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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狐說魃道在線閱讀 - 第77節(jié)

第77節(jié)

    我覺得有點敏感,對于霜花說的這個故事。我確定我臉紅了,在聽見他說到‘**’這個字眼的時候。

    他朝我微微一笑,然后離開了秋千架。

    而我就好像讀初中時第一次被男生碰到了手,情緒復雜地匆匆跑回了家。

    我很沮喪于我這種顯而易見的反應。

    林絹說,往往越是介意和抗拒這種話題的人,越是表明他們對這種話題的想入非非,試問若果你從未把它往不干凈的地方去想,又怎會覺得這種話題不干凈。

    我不知道是不是要將她的話當成某種準則,但很多時候她的話不無道理。對于某些敏感的東西,我從未嘗試過和那些同我交往的異性談起,但并不代表我從來沒有想入非非過,只是心理上,本能地覺得那樣不好而已。

    不好,但不好在哪里?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盡管林絹隔三岔五地更換男朋友,但并不意味著她就是個蕩婦。盡管我一年兩年甚至三四年不和任何一個男人上床,就代表我是個禁欲的修女。

    只是羞于啟齒而已。

    沒有人能想象得到當我坐在沙發(fā)前,看著洗完澡的狐貍從浴室走到我面前,又從我面前走進自己房間時的心情。他總是只裹著條浴巾,有時候甚至連浴巾也懶得包裹,隨便扯了條褲衩或者背心之類的遮一遮,就那么走到我面前來了。他大概從沒意識到即使遮著前面那部分,他背面還是**著的,他背面的輪廓非常漂亮,就像一個偉大的雕刻大師最完美的杰作,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令人遐想,他卻感覺不到。

    不過更可能的是,他大概從沒意識到過我是個女人。

    一個看到他以人的形狀而不是什么犬科動物形狀裸體在眼前走來走去時,縱然知道他不是人,也會有某種蠢蠢欲動感覺的女人。這才是真真叫人沮喪的事情,不是么。

    回到家的時候狐貍剛洗完澡,身上帶著沐浴露噴香的味道,四肢八叉地躺在床上,一如往常。

    見到我站在他面前,也許還看到了我臉上沒有消失干凈的紅暈,他也就只是提了提腰上那塊搖搖欲墜的毛巾,讓它看起來稍微安全了點。這算是他對于這房子里唯一的女性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尊敬。

    我很不客氣地一屁股在他邊上坐了下去,重重的。

    他因此皺了皺眉。我以為他是在抗議我這舉動震掉了他身上唯一的遮蔽,可他只是抬起了被我壓到的腿,然后抱怨道:“你又胖了小白,你好去減肥了?!?/br>
    一邊說一邊把腿擱在了我的身上,和往常一樣。而我沒像往常一樣把他推開,只是就勢躺到了他身上。

    他身上**,這不是第一次,卻是我第一次這么近地靠近他**的身體。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做。腦子里反復著那兩個令人想入非非的字眼,一邊抗拒,一邊忍不住讓它出現(xiàn),如此重復,所以搞得腦子有點亂。亂得分析不出自己眼下這種行為算是什么,也許狐貍也不知道。他看著我,臉上沒有往常那種似是而非的笑,我想他是在發(fā)愣,能讓狐貍發(fā)愣,那應該是個好兆頭。

    至少他總算想起來,我是個女人。是不是?

    “你真的胖了?!比缓舐犚娝@么脫口而出地說了一句,帶著一臉像是發(fā)愣,又好像是很認真的語氣。

    我想我后來好像是扇了他一巴掌,也許并不用力,因為自己很心虛。

    然后跑進了房間鎖上門脫光了衣裳站在鏡子前,問鏡子,鏡子鏡子,誰是世界上最不像女人的女人?

    鏡子說,是你,是你是你就是你。

    隔天來到街心花園,沒見到霜花,因為我去早了。很早離開店,把店交給了一肚子怨氣的杰杰,然后精心梳了頭,精心挑了件自己覺得最穿得出去的衣裳,頂著瑟瑟的寒風穿過幾條大街坐在了街心花園那只好些天都沒人坐過的秋千架上。

    坐著等了幾個小時,等得幾乎快分不清自己的臉上還有哪部分是有知覺的時候,霜花出現(xiàn)了。一身白衣,蒼白的臉,蒼白的頭發(fā),像個雪精靈似的突然出現(xiàn)在秋千架后,輕輕在秋千上推了一把。

    我覺得自己蕩了起來,輕飄飄的,像在飛。

    “今天很漂亮?!比缓舐犚娝麑ξ艺f。

    “謝謝?!?/br>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害羞小姐?!?/br>
    “怎么會。我還沒聽夠呢,你那個好不容易勃口起了的明朝皇帝的故事。”

    “那么我們繼續(xù)往下說。”

    “好。”

    全文免費閱讀 89第六章

    天將亂離兮,孰知其由,jian臣得計兮,謀國用猷,忠臣發(fā)賁兮,血淚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嗚乎哀哉兮,庶不我尤。

    這首詩是左宗棠方孝孺行刑前的絕命詩。

    那是朱允文到達北嶺城的第一天,他站在城中央的鐘鼓樓上,周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蒼白。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并且也像刀子一樣割去了他來時的痕跡,他聽見自己的妻妾在他身后低聲抽泣,還聽到有人向他稟告,爺,方孝孺已在午朝門問斬。

    那天夕陽的顏色像血,是這座城市無垠的蒼白里唯一的色彩。

    紅老板說,上有朱洪武打下的基業(yè),下有臣子如方正學,龍座本已穩(wěn)固,可惜了只缺一種顏色,于是根基松懈如土。

    什么顏色?

    他低下頭,在自己衣袖上輕輕一撣:紅。

    先帝在血色里建都立業(yè)打下大明江山,朱棣在血色里坐穩(wěn)紫禁之巔。血是紅,和紅老板身上衣服一樣的顏色,但這顏色從不屬于朱允文。

    永樂三年,跟隨朱允文一并被流放到北嶺城的長子朱文奎,在臘月一場暴雪所帶來的風寒里病逝。

    那場風寒一并帶走了他的兩名妻妾,也令他再次僵臥病床數(shù)月,卻依舊沒有將他從這座白色的城池中帶走。每天清早睜開眼,聽見野獸嚎叫似的寒風在窗外呼嘯而過,他會把那排長窗一扇扇打開。風雪很快就從洞開著的窗口里飛卷進來,犀利而迅速,就好象當年朱棣帶兵渡過長江從京城外長驅直入。

    不知為什么朱允文很享受于這種感覺。不斷的令人麻痹的寒冷,不斷的反復在頭腦里的那一幕記憶,就好像破城那天血腥和漫天大火焚燒后的焦臭,讓他由衷的恐懼,卻又根深蒂固地烙刻在他的記憶里。

    “這地方就是座墳墓!爺是想讓奴家們一個個活生生悶死在這墳墓里嗎?爺?!”

    箏娘,十八歲,進宮時不滿十四,笑面如花。

    這天當著朱允文和一眾仆役怒喊出那句話的時候,滿頭華發(fā)。

    朱允文已經(jīng)不記得有多久沒見過這小小的妻子臉上花團般的笑。似乎從踏上這片土地的第一天,所有的顏色就從那張明媚圓潤并且?guī)еz稚氣的臉上消失殆盡,或者,被凍結了,就像腳下那片臣服于嚴寒的土。

    很多個夜她**站在他的床邊,撫摸他,推他,親吻他。然后撕下那些帷幔用力扔向他。

    “連女人也無法征服,你拿什么去征服江山!”她說。十七八歲的年紀,什么都敢說,敢做的年紀。

    而他看著她靜靜微笑。

    今次他卻沒有笑。

    四周飄蕩著被箏娘扯下的帷幔,在窗外吹進來的寒風里,飄蕩得像紅色的幽靈。

    那些是死在紫禁城烽火中的冤魂吧。

    他想。

    然后撕開了包裹在箏娘身上那些厚重而繁瑣的衣裳。

    箏娘尖叫,因為他尖銳的手指劃破了她脖子細嫩的皮膚,很深的傷口淌下了顏色很深的血。他想起紅老板身上那件同樣顏色的衣服,還有那曲高山流水。于是用更用力的方式將箏娘壓到了床上。

    帷幔無聲無息在兩人的喘息聲里滑落,像鋪天蓋地傾倒下來的血。

    “什么顏色?”

    “紅?!?/br>
    一個身體進入另一個身體,很簡單。卻用了三年的時間。

    紅色慢慢從那具身體里滲透出來,柔軟而嬌小的身體。她說不想死在這座如同墳墓般的府邸里。是的,他不會讓她們如此沉默而沉悶地死去。

    節(jié)奏,律動,如一曲高山流水。

    流下鮮紅色的水。

    箏娘再次尖叫,沒有人理會她,所有的人在朱允文撕開她衣服的一瞬間退得干干凈凈,只有風雪尖刀般在她**的身體上滾動,還有朱允文粗暴的手指。

    永樂五年,冬,華東華北等地連降大雪,七天七夜不停,兩浙災情最重處積雪可沒至膝蓋,為百年所不遇。

    這一年對于北嶺城來說是可怕的一年。本就嚴寒多雪的城市,在遭遇了七天七夜的降雪之后,幾乎成了一座被隔絕的孤島,通向外界的交通要道全部被毀,也因為冰雪封山,斷了所有靠山吃山的北嶺人的生路。

    很多延邊散戶沒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罕見的雪災里熬過去,不是整戶被埋于山體滑坡,就是吃光了所有的儲備卻得不到及時補充,而死于饑荒及酷寒。大量山里難民涌進北嶺主城,十三郡有八郡因饑荒而出現(xiàn)暴動。

    同樣是在這一年,有人在災民集中的那些棚戶區(qū)域看到了些奇怪的東西。

    那些區(qū)域無疑是骯臟而混亂的。來自各郡的災民不分彼此地聚集在那塊城市最偏僻角落的地方,用枯枝和凍硬的土堆砌出一間間簡陋的容身之處,但那種簡單的建筑根本無法抵御北嶺城超乎尋常的寒流。

    每天都不斷有人在那個地方死去,有些人被發(fā)現(xiàn)了,拖出去草草埋葬,有些人則死了很多天,仍未被人發(fā)現(xiàn)。于是一張板的間隔,這邊一家子吃飯,那邊人僵硬得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黑,這種共處的現(xiàn)象比比皆是,久而久之,成了滋生瘟疫的搖籃。

    于是死的人越發(fā)的多,但一直都沒有人去管。不是不想管,周邊差官也曾經(jīng)來干涉過,但嚴寒和饑餓已經(jīng)使得這里的人形成了一個獨立的、閉塞的社會圈,被派去干涉的人總是莫名失蹤,久而久之,地方上也就聽之任之。

    任由它在那場雪災里一天天壯大,一天天滋長,一天比一天更加骯臟和混亂……每到夜里,那附近除了原住民,沒有人敢去周圍走動。饑荒,寒冷,貧窮,于是暴戾。而關于那些奇怪東西的謠傳,就是從這片充滿混亂和暴戾之氣的地域里流傳出來的。

    有人說,在西北邊,那些災民埋葬尸體的亂葬崗里,有時候入夜會看到一個人。那人手很長,幾乎垂到小腿這里,他用那雙長長的手挖掘被寒風吹得僵硬的土,然后挖出里面尚未爛透的尸體一口一口咀嚼。

    更有人言辭鑿鑿地說,那人身上長滿了毛,白色的長毛。眼睛是紅的,被火照到了會一閃一閃泛出紅光。

    那不是魃么?天災出魃,還是魃惹來天災,自古傳說有之,卻從沒有一個正解。

    也有人說,某天夜里,一行人喝多了無意中經(jīng)過了那片區(qū)域。人一喝多便糊涂,人一糊涂便熱鬧,一行人熱熱鬧鬧地走著,于是身邊什么時候多出一個人來也無知無覺。

    直到道路漸漸僻靜,人的酒意漸漸清醒。內中有一人道,好癢,好癢。

    什么地方癢?

    問他,他也不答,只低頭一個勁地在身上撓。

    撓著撓著,身上突然掉下一塊皮來,掉皮的地方噗的聲鉆出一團灰灰白白的羽毛。

    眾人大驚,一聲冷汗,于是更加清醒,不約而同站定腳步看著那個撓著癢的人。只見他一邊撓,一邊慢慢脫下衣服褲子,然后繼續(xù)撓,撓過之處,皮像干裂了的番薯皮般遇風而落,并且同時從那地方鉆出一捧灰白色的羽毛來。直把眾人看得兩眼發(fā)直嘴不能言,他突然仰頭一聲大嘯,張開滿是羽毛的兩條臂膀撲楞楞就飛上了天……

    種種。

    越來越多,越來越神乎其神的謠言,不是沒有傳到朱允文的耳里??v然很多時候他就如同一個聾子,傳言一被傳得太多,于是也就成了透風的墻。

    只是聽就聽了,如同千百年來充斥在這個城市、這個國家里的許許多多的傳說和謠言一樣,朱允文覺得沒什么好去理會的。那時候伴隨著那些奇怪謠言的,還有這座城的一城之主朱允文嗜好男風的傳聞。

    傳聞說他已有五年不近女色。

    傳聞說他對狐仙閣老板,那個國色天香的紅衣男人沉迷得不可自拔。

    終日留在寢室,同臥一榻,恨不能日日與君好,仿?lián)]刀斷袖之故章。

    種種,說得活靈活現(xiàn),說得好似那些人都親眼所見。

    好笑。而對此朱允文亦不去理會,理會又能如何。

    他只是喜歡躺在床上聽紅老板彈琴,看他彈琴時發(fā)絲飄動,衣裾翻飛的風韻。而很多話,是他在這座城市里同任何人都無法暢所欲言的,唯有紅老板。

    他和紅老板談起過金川門,談起過李景隆,談起過那些曾受過自己無數(shù)恩惠,卻在大敵當前時輕易拋棄了自己官員。

    他問:他們緣何要負我,天可明鑒,我朱允文向來待他們不薄。

    也許王爺給的,并非是他們所想要的。對此,紅老板如是回答。

    他沉默。

    這年正月,箏娘死了,那個不滿二十卻已經(jīng)一頭白發(fā)的女孩子。

    死的那晚她已在床上掙扎了一天一夜。不斷地尖叫,不斷地哭泣,不斷地咒罵。咒罵這座城市,咒罵當今天子,咒罵身邊的侍女,咒罵朱允文……

    她恨,恨朱允文讓她在這樣寒冷的一座城市里懷上了他的孩子,恨那個孩子在她用盡了一天一夜的全部精力后,仍然頑固死死守在她的腹腔里。而最終,在一聲長長的,如同某種刮擦般尖銳的呻吟聲里,她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