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他的聲音不大,但恰好又能讓周圍的人都聽到。這下子這群賓客看向白岑晴的眼神就異樣起來,帶著了然。 尤其是和白岑晴關(guān)系看起來還算不錯的幾個婦人,此時也都露出了見怪不怪的表情。 “我就說她不可能不介意,居然背地里給人送了邀請函,這不是侮辱人嗎?”和白岑晴不怎么對付的林家夫人掩著嘴笑,被身邊的人提醒了好幾次才停住。 白岑晴臉上笑容有些僵硬,勉強解釋:“那是傭人送錯了吧,白姨給你邀請函干什么。” 陸千和發(fā)給陸祖銀的那段視頻里沒有陸景銘扔邀請函的那一段,但陸祖銀是何等的精明,心里很快有了猜測。 畢竟家丑不可外揚,陸祖銀打圓場道:“來了就好,千和你想吃點什么,爸給你拿?!痹趧e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又沉著臉掃了眼白岑晴。 陸祖銀是一家之主,自然不可能圍著陸千和一個人轉(zhuǎn),他把人帶到稍微安靜一些的地方后找了個傭人照顧陸千和,自己則去和一些熟人攀談。 陸千和的出現(xiàn)雖然引起了一些波瀾,但這到底是白岑晴的生日晚會,私生子再受寵也不能和正兒八經(jīng)的陸少爺相比這個道理這群賓客也是知道的,因此陸千和那邊倒是沒人去打招呼。 客廳的另一角,一個穿著精致長裙的女生紅著臉家挽著身邊貴婦人的手,那貴婦人不知笑著和她說什么,她嗔怪地甩手欲走,那視線卻是遙遙落在對面的少年身上,怎么都移不開。 她身后的貴婦人輕推了她一把,戲謔道:“想去就去唄?!?/br> 女生的臉又是一紅,沒再矜持。 —— 陸千和拿出手機時,手機主頁已經(jīng)安靜地躺了一條消息,是虞時茵在十分鐘前發(fā)來的。 【時:方便打電話?】 這是虞時茵第一次主動給他發(fā)消息,沒等到他回復(fù)也不一直沒有發(fā)第二條。 陸千和清冷的表情微不可見得柔和了一瞬,開始回復(fù)。 【h:方便,等我換個方便講話的地方】 隔了好幾秒,他突然想到什么,又點了個[貓咪乖巧坐jpg] 回完他把手機放回口袋,準(zhǔn)備回陸家給他準(zhǔn)備的房間時,眼前突然多了一雙腿,一雙高跟鞋。 “你好,我叫林夏然,可以和你認(rèn)識一下嗎?”女生聲音不大,但很大方坦然,并不掩飾自己對陸千和的興趣。 陸千和抬眸,興致不高地看了她一眼,禮貌回:“陸千和。” 就三個字,好像在他的概念里知道個名字就是認(rèn)識。 果然和傳聞里一樣,是個清冷不好接近的人。 林夏然心里起了征服欲,她喜歡的就是他這種高嶺之花,征服這種矜貴的男性對她來說就是一種挑戰(zhàn)。 她笑笑,并不介意陸千和的冷淡,正欲再開口,陸千和口袋里的手機響了一聲。 林夏然沒把這一聲微信提示音放在心里,然而陸千和卻是對她淡淡地說了聲抱歉,接著就拿出手機回消息。 林夏然:“……?”她一個活生生的美女還不如一條微信消息重要? 她站著,低頭正好能看到陸千和的手機,一入眼便看到一個可愛的表情包,而且是陸千和發(fā)給別人的。 “……?!” 林夏然瞪大眼,只覺得陸千和清冷疏離的形象就像是一座石像,突然裂了一條縫,然后從頭崩到了腳。 不知怎么想的,她愣愣地又看了眼屏幕,冷不丁地問了句:“女朋友查崗?” 陸千和怔了下,第一次給了林夏然一個正眼,思忖兩秒后回她:“不算是?!?/br> “………” 一直等陸千和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林夏然仍然沒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不算是是哪個意思,和他聊天的不是女朋友?還是這次聊天不算查崗…… 陸千和不在陸家住,但他的房間始終有人打掃,是陸祖銀要求的。 回到房間,陸千和給虞時茵打了電話,電話響了一聲便被接通,傳來一道又懶又淡的嗓音。 “你想好怎么說了?” 陸千和拿著手機的手一緊,聲音里染了笑:“想好了?!?/br> 虞時茵沒說話,靜靜地聽著。 在今天聽到伍永仁提到陸千和的腿以及云家種種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處于一個誤區(qū),她因為看過書便一直主觀地以為自己了解所有的事,但其實這個世界里的很多事都是作者沒有提到的,然而它們又真實存在。 所以她想了解陸千和,從他自己口中。 “我六歲的時候母親因為生病去世了,我先被送到孤兒院,沒多久陸家找到了我。”陸千和眸光淡淡地落在窗外,聲音平淡地像在講別人的故事:“八歲陸景銘在下樓的時候絆倒我,腿傷了神經(jīng)走不了路了?!碑?dāng)時的醫(yī)生一直強調(diào)他的腿這輩子不會好,想來是和白岑晴通過信了。 虞時茵依然沒說話,但陸千和能聽到她輕緩的呼吸,于是他繼續(xù)道:“我也是前一段時間才偶然知道我的腿可能不是因為摔傷?!彼D了頓,“是因為毒素?!?/br> 白岑晴還算有點腦子,趁著他斷腿的時候下毒,以至于他這么多年沒有懷疑。 他說得輕描淡寫,虞時茵心里一緊,隱隱覺得他年幼喪母又殘疾時一定是無助絕望的。 她想也沒想地問:“陸千和,你想站起來嗎。”她的聲音平平的,在聽筒里有些飄渺。 問完,兩個人都愣了愣。 虞時茵覺得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才會問出這么蠢的問題,如果他不想站起來又何必去找云老爺子,何況有誰會喜歡一直坐著輪椅。 陸千和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懊惱,他很輕的笑了聲,認(rèn)真地回答她:“很想站起來,不過坐了這么多年輪椅后反倒沒那么著急了。” “我知道了?!庇輹r茵嗯了聲,同樣認(rèn)真地告訴他:“我會想辦法幫你?!?/br> 陸千和一直沒什么動靜的眸光閃了閃,心里好像有一片羽毛時不時輕輕碰一下,柔柔的癢。 在虞時茵掛斷電話前,他突然開口,直白地問:“時茵,你為什么對我好?” 樓下吵鬧聲透過大開的落地窗傳上來,陸千和的耳朵卻只聽得到手機里輕淺的呼吸聲,牽動著讓他的心不自覺地緊張。 一秒,兩秒,在第三秒的時候電話那頭的虞時茵才開口,有些疑惑:“我對你,算好嗎?” 除去想要幫他找云老爺子醫(yī)腿這件事,虞時茵覺得自己在陸千和身上花的心思并不算太多,她對楊息寧也是這樣上心的。 陸千和嗯了聲,提醒她:“你幫我很多次?!?/br> 這倒是真的,誰讓每次看到他都是可憐又倔強的樣子,長得很好的倒霉鬼,讓她的同情心泛濫。 虞時茵不太在意地把手機換到另一邊耳朵,隨意又有些誠實地說:“可能是因為你合我眼緣?!?/br> “……” 撲通,撲通……陸千和聽到了心臟跳動的聲音,有些響。 電話是虞時茵掛斷的,但她的那句合我眼緣回響在他的耳朵里,一遍一遍地重復(fù)。 明明知道她說這句話沒有任何撩撥或者其他心思,但陸千和就是控制不住地紅了耳朵,他揉了把發(fā)熱的耳朵尖,有些燥。 另一邊還沒意識到自己給別人造成了什么影響的虞時茵就淡定了,還有閑情給剛準(zhǔn)備好寄出去的平安符多加了點氣運。 —— 江尋初已經(jīng)心神不寧好幾個小時了,自從他晚上回到家開始就一直在走神,連家里的阿姨叫他吃飯都沒聽見。 他晚上沒等到虞時茵下那肌rou男的車,楊曉蕓離開后他本想直接去把人救出來,誰知道正好聽到陸千和給她打電話。 當(dāng)時他心里一堵就上車回了家,誰知道回家后腦子里想的一直都是虞時茵是不是真的沒危險。 江家阿姨王嬸把端著飯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江尋初還坐在沙發(fā)神游四海,他緊擰著眉頭一副心煩氣躁的樣子。 王嬸有些無奈地?fù)u頭,走過去一把抽開江尋初抱在懷里的抱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尋初,再不吃飯菜都涼了?!?/br> 從江尋初出生開始王嬸就在江家,可以說江尋初是她一手帶大的,因而對上這暴脾氣的小子她也沒那么拘束。 江尋初堪堪回神,卻不起身。 “王嬸,我問你。”他換了個坐姿,把王嬸拉到沙發(fā)坐下,神色認(rèn)真:“如果說你的同學(xué)被一個壞人抓上了車,你看到了但沒有救她,該怎么辦?” 王嬸一臉莫名:“這還能怎么辦,我可不會這么沒良心。” 江尋初:“……” 他臉一臭,強調(diào):“那是因為那個同學(xué)看起來沒什么大危險?!?/br> 王嬸:“沒大危險不就好了?!?/br> 江尋初點頭,又問:“那你既然看到了她差點出事,是不是該發(fā)個信息什么的問問?確認(rèn)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安全之類的。” “……”王嬸審視地看著江尋初,就差把手覆到他額頭摸摸是不是發(fā)燒了。 “是是是。”她敷衍著,把人從沙發(fā)拽起來:“快點起來吃飯?!?/br> 得到答案的江尋初眉頭頓時解開,像是找到了合理的理由似的打開手機。 剛一打開就是和虞時茵的對話框,可見他剛剛糾結(jié)了多久。 他一邊編輯信息一邊往餐桌邊走。 【初尋:你沒什么事吧?】 點擊發(fā)送。 消息加載了半圈,接著旁邊就彈出了一個紅色感嘆號。 時開啟了朋友認(rèn)證,你還不是他(她)的朋友。請先發(fā)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后,才能聊天。 江尋初:“………?!” 江尋初剛散去一點的郁氣重新隴上心頭,動作比腦子快,他想也沒想地?fù)芡擞輹r茵的電話。 電話通了,傳來虞時茵又懶又隨意的聲音:“你好,哪位?!?/br> 江尋初的脾氣好像一下子被她平淡的聲音沖淡了些,他在心里冷哼了一聲,答:“是我?!?/br> 那邊安靜了一秒,有些不耐:“誰?” “……” 江尋初很氣,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告訴她:“我,江尋初!” “哦?!睂γ娴娜饲榫w好像更平了:“有什么事?!?/br> 江尋初心里有氣,他覺得虞時茵就是故意氣他,明明之前也通過好幾次電話。 于是他嘴上也不留情,賤聲道:“我看到你晚上被人討債,你還能接電話啊,看來是沒被抓走?!?/br> 虞時茵正刷題,聽到他這么不客氣的“問候”時頓了筆。 “你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個?”她問。 江尋初有些心虛,但他又不想承認(rèn)自己是因為擔(dān)心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