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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一個喪樂手親歷的詭異事件在線閱讀 - 第41節(jié)

第41節(jié)

    ※※※

    道光三年,這個女人出生在祁宏村之中。她的出生,可以說是飽受爭議的。這女人名叫梁泊,她的父親曾是這一帶有名的術士,端公之術自稱可以與天上的神仙相媲美。當時,曾有一個慕名前來與之比試的自稱巫神后人的湖南人。兩人在眾人面前,橫立了兩塊大刀,用大火將大刀的刀鋒燒得火紅,再在前后兩邊用大石頭將大刀卡住。大刀異常鋒利,樹林里的巨大樹木是一劈就斷。兩人請來附近一帶非常有聲望的道士做裁判,搬來一大捆香,然后一根接著一根地點燃,看誰在那刀鋒上站立的時間最長。第一,那刀不能倒;第二,必須光腳,誰被刀鋒傷了口子見了血即為輸;第三,生死自負。

    梁泊的父親上了那刀鋒,赤著一雙白皙的腳,在上面游走自如,沒有半點問題。對方見了,也跳上了那刀鋒之上,在上面自由自在地走了幾圈??勺咧咧@人似乎就感覺腳下有些不太對勁了,他不斷抬著腳,變得非常局促。這樣來回了幾步,怪事就發(fā)生了,這人突然一下子像是踩滑了腳,兩只小腿就沿著那刀鋒斜著滑了下去。嚓的一聲,兩只小腿在眾人的眼前被活生生地削了去。

    那人咬著牙躺在地上,指著梁泊的父親,直說自己還會回來雪恥的,可梁泊的父親卻不以為意。出了這樣的事,周圍的群眾都前來圍觀。那個作為裁判的前輩在看了這一幕之后,將著胡須責備梁泊的父親,說他這樣做有些過分。梁泊的父親那時候年少氣盛,只仰著腦袋回了一句——今天我若不這樣,那跟他一樣倒下的那個人肯定就是我。說完之后,他就拂袖而去。

    周圍的人自然是不懂梁泊父親與這位前輩的對話,可這位前輩在離開前,告誡家鄉(xiāng)父老,說這人行為孤僻,恃才傲物,大家還是離他遠一點,當心惹怒了他。

    從那以后,整個村子里的人見了梁泊的父親都躲得遠遠的,生怕他的手指那么輕輕一點,就讓自己萬劫不復了。

    關于梁泊的存在,村子里的人一直都十分懷疑。沒有人見過梁泊的父親與任何女人有染,更別說娶妻子了。梁泊似乎就是這么平白無故多出來的,村子里的同齡人都叫她鬼女子,處處都躲著她。

    梁泊的父親不止一次告訴梁泊:“這周圍的人厭棄我們,是他們不明真相,你父親我通曉天意,能與神明交流,你也同樣可以。你無須自卑,你應該像這些生育你的望天大樹一樣,挺直了腰板,用你獨一無二的靈性守候屬于你的家園?!?/br>
    梁泊聽著這話,感覺像是什么不祥的魔咒一般??墒呛芸?,梁泊就發(fā)現了自己的與眾不同。

    那天傍晚,梁泊趁著父親外出,偷偷跑了出來。那個時候村子的小孩子流行在樹林里用自制的木箭打獵,說是打獵,不過是躲在樹林里攻擊一些野雞野兔之類的小型野生動物。梁泊自然是不受大家歡迎的,村子里所有的同齡人見到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大叫著跑開。沒有任何孩子敢于違背父母三令五申的叮囑——梁泊是一個鬼女子,是她父親和大樹生的孩子,離她太近,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會留下。于是,那個下午,她就跟在那群孩子的身后,看著他們追著一只兔子跑了好遠好遠。雖然她覺得那只兔子特別無辜,但還是很希望能夠加入他們中間,哪怕只是為他們助威也好??删褪沁@些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也因為她特別的身世而變得幾乎成了妄想。

    幾個孩子追著那只兔子一直穿過了東區(qū)樹林里的那條鹽茶道的重要關口,一路朝著山上跑去。梁泊知道,那山上住著一窩土匪,經常在村子里搜刮糧食,他們兇神惡煞的,十分不好惹??蛇@群孩子因為一路追著兔子,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跑到了什么地方。梁泊想要叫住他們,可這樣一來,她的行蹤就暴露了,她會成為眾矢之的,要么被趕得遠遠的,要么是這群孩子逃得遠遠的。

    梁泊跟了一段,不出她所料,有兩個穿著獸皮短衣的土匪正從山上下來,一人扛了一把大刀在肩上。隔得很遠,那群孩子并沒有看見兩人??蓛扇藚s早已被孩子們的嬉笑聲吸引了目光。兩人收住腳步,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看著這群傻孩子為一只兔子而做出的各種滑稽動作。梁泊記得,那距離至少有幾十丈遠,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兩人悶聲輕笑的聲音,她都聽得非常清晰。那聲音好像是通過周圍的樹的枝葉傳到她耳朵里的。兩人笑了一陣,其中一個把耳朵湊到另一個耳邊說:“干脆,我們把這群死娃子拖回去,再通知他們的家人,拿錢來換?”

    聽到這話,梁泊大叫了一聲:“快跑!”

    那群孩子聽到這話,猛地回過頭來,見是躲在那棵大樹背后的梁泊,先是一陣驚恐,隨后撿起石頭來狠狠砸向她。梁泊來不及躲閃,一顆石頭正中腦門,她頓時感覺暈眩起來。她只好緩緩退到了旁邊的大樹后面。

    兩個土匪見狀,連忙從后面上前來,隨便抓住一個到懷里,輕而易舉地將那個男孩推到崖邊,抖著大刀大喝一聲:“別動!”那男孩就這樣倒在崖邊,瑟瑟發(fā)抖。

    眼看另外一個土匪也要上前去抓其他的孩子,梁泊努力地甩了甩腦袋,只想沖上去用手將那土匪給推開。誰知,她腦子里剛閃過這樣的念頭,她的手就變成了藤蔓的模樣,將那土匪狠狠扇到了大樹腰上,隨之被硬生生摔落下來。那土匪捂住后腰站起身來,像是被激怒了,揮舞著大刀朝著那藤蔓砍過去。還未等他撲到那根藤蔓面前,另一根藤蔓就從他的身后將他的腰部卷住,拖著掛到了樹頂之上。那土匪大叫著饒命,一群孩子已經被眼前的一幕嚇得縮到了大樹腳下。那藤蔓突然松了松,被卷住的土匪從樹頂上掉下來,在場的人都聽到“咔嚓”一聲,只見那土匪的右腿小腿的骨頭從膝蓋處插了出來,白森森的十分嚇人。

    這土匪被疼得連忙抱住了自己的腿大叫起來,另一個土匪見狀,看樣子也是被嚇住了。他愣了兩秒,連忙上前來將這個土匪背著慌不擇路地朝著山頂上逃去。

    等到土匪離開,這群孩子還有些驚魂未定,他們將那個之前被推倒在崖邊的孩子拉起來。然后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慫恿著對方去看看那大樹后面到底躲著什么怪物。

    此時,那兩根藤蔓沒入草叢之后,就不知道藏到哪兒去了。幾個孩子一步步朝著那棵大樹后面走去,當那棵大樹在他們的視線中逐漸后退,后退到樹后面的那個人凸顯在幾人眼前的時候,幾個孩子驚叫著,撒腿朝著村子里跑去。他們大喊著:“鬼啊,鬼女子要殺人了!”

    梁泊看著這一幕,冷笑了一聲之后,正要轉身離開,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變得很沉。這時候,她才發(fā)現那兩根藤蔓正是她的手變成的,她的手指頭不見了,她的手臂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根粗糙的樹條藤蔓。

    在她驚慌之際,她的身后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是你?剛才真的是你嗎?”

    梁泊回過頭去,只見一個干干凈凈的男孩子站在離他差不多半米的地方,他正是剛才被土匪推到崖邊的那個男孩。

    ※※※

    梁泊那天是被男孩的笑容嚇跑的,回到家后,她細細回想,實在不敢相信,有一個這么好看的男孩朝著她微笑到底意味著什么。

    而令她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幾天之后,這男孩子竟然托了媒人來梁泊的家中說媒。這媒婆對梁泊父女也是早有耳聞的,進門的時候都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她和其他進這屋子的人一樣,對那滿屋子的罐子好奇不已??蛇@好奇不過是一種看不出來的內心情緒,任由它再怎么波動,媒婆也是不敢做出半點出格的行為。

    開門見山,媒婆沒有繞彎子,估計那時她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把這事兒辦了,快點走出這個房間。

    梁泊的父親坐在桌子邊,斜著眼睛看著嘴巴翻動著沒完的媒婆。等到她說完,嘴巴也沒有張開一點。媒婆看著他的樣子,被嚇得渾身直發(fā)抖。她裝腔作勢地甩了甩手中的絲巾,說:“如果你不愿意也就算了,當我沒來過!”說完,她就想出門,不料走了兩步,兩腳像是被鎖上了一般,整個人立在那高高的門檻前,怎么都邁不出。

    “哪個說我不愿意了,你慌哪樣?”梁泊的父親輕笑著,見媒婆已經被嚇得不行,他輕輕動了動手指,媒婆的腿又靈活自如了??伤齽傄幌脒~出去,頓了一瞬,又將腳縮了回來。她強扯著笑容:“既然這樣,那我讓男方明天就來。”

    媒婆說完就慌慌張張地逃出了那個院子,目送她離開之后,梁泊的父親回過頭來,看著梁泊,臉上的欣喜漸漸散去,余下的都是滿臉愁容。

    梁泊問:“父親,你咋了?”

    父親搖了搖頭:“你要記得,就算為奴為婢,也不可為那男人生兒育女?!?/br>
    梁泊不解,又問:“為啥?”

    父親搖搖頭,什么也沒有說,就鉆進了屋子里。

    第二天,那個男孩家準備了八抬大轎,將梁泊娶了過去。這個男孩名叫盧水生,是祁宏村最有錢的盧家的少爺。盧家對梁泊的身世是很清楚的,可似乎對于那天在那個山坳上發(fā)生的細節(jié)并不知情。盧家老爺待人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在梁泊進門的第一天,就跟她說得很清楚,盧家都是讀書識禮的人,希望在梁泊嫁進來之后,不要用她父親那套對待盧家里的人,就算是對家丁和婢女都是如此。梁泊自然是滿口答應。就這樣,她堂堂正正地嫁入了盧家。長期相處下來,大家發(fā)現這個梁泊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心靈手巧,勤勞肯干,大家也漸漸對她改變了看法,也都忘了小時候叫她鬼女子的事情。

    其實,從那次在山坳里遇到了土匪之后,梁泊就發(fā)現了那些關于她真正身世的流言,很有可能是真的。每次只要一靠近這村子里的望天樹,她就能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那聲音很緩,毫無節(jié)奏,是從那些參天大樹里發(fā)出來的。一次又一次地靠近那片樹林,她感覺自己渾身每一塊血rou都對那個地方非常有感情,只要一轉身,心里就會生出些不舍來。仿佛,那片樹林才應該是她的家,而她不過是那千萬棵望天樹中的一棵。

    后來有一次,盧家的馬走丟了。梁泊跟著盧家眾人進樹林去找,走到那個山坳處時,她有些累了,就靠在一棵大樹前休息??烧l知歇著歇著,那大樹突然裂開一道口子。她非常好奇地探過去腦袋,沒想到那道口子特別深,于是她借著好奇,鉆了進去。她的腳剛一進那樹中,樹皮就包裹起來,她一動手,就模模糊糊地看見那大樹身上的藤蔓隨之甩了出去。梁泊從那時候開始,就徹底領悟到駕馭這些樹的方法。

    道光二十三年,梁泊嫁進盧家已經有三年了,可終究記著父親的話,沒有給盧家?guī)硪粌喊肱?,這讓盧家夫人意見很大。這一年,梁泊的父親去世了。說來也很奇怪,梁泊接到這個消息趕回家的時候,父親還沒有落氣。奇怪的是,他的整個身子都被燒焦了。梁泊既害怕又擔憂地上前,想要握住父親的手。父親看著她,樂呵呵地拖著最后一口氣,告訴她,讓她不要傷心,自己這是得道了,他將順著望天樹一直升到天上去,讓她要記住自己的話,不能為盧家生兒育女。說完,父親就落了氣。

    那之后,周圍的人對梁泊父女的說法又再度瘋傳起來。盧家少爺對她卻是一如既往的好,沒有因此有絲毫的改變。梁泊回想起父親的叮囑,琢磨著父親既然這么說了,必定是有什么大忌諱在里面。可那個年代的人,什么忌諱都抵不過一句“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句亙古教條。梁泊咬了咬牙,決定還是要為盧家綿延子嗣。

    這一年,梁泊懷孕了。盧家老爺高興得不得了,吩咐了一個女婢,帶著梁泊去隔壁村,找最有名的大夫討幾服最好的藥。誰知,就在兩人去了一趟回來之際,居然發(fā)現全村都被洗劫一空,所有的男人都被砍了掛在村頭的大樹上。

    梁泊在村頭的樹林里找了一圈,找到自己丈夫的尸體。他的腰上被重重地砍了一刀,肚子處有一半的皮rou還連接著,下半身就這么懸吊在那半截皮rou之上,肚子里的內臟從里面露出來。梁泊看到這一幕,低頭嘔吐起來。此時的村子變得非常安靜,連狗都沒有剩下一條,村子里的女人也悉數不見了。

    梁泊與女婢合力將樹上掛著的尸體取了下來,將他們一一裹好,堆在了村子的祠堂里。那個晚上,梁泊趁著女婢睡著了,走進了那片樹林里。入夜的樹林,顯得異常的安靜,周圍偶爾傳來一陣動物的嘶叫聲。她在樹林里坐了半晌,突然聽到了一陣女人的抽泣聲。那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像是從樹林的西面?zhèn)鱽淼?。她疑惑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聲音越來越清晰。和上次在東邊樹林里遇到的情況一樣,這些哭聲很低,都是順著樹林的大樹傳遞到梁泊的耳朵里的。

    ※※※

    順著那樹林走了差不多兩里路,她在西邊樹林的一個崖邊,看到了村子里的女人。她們全部都衣衫不整,灰頭土臉。失去丈夫和父親的悲痛,讓很多人都難以支撐,暈倒在一旁。梁泊看著大家,回想起父親臨終前對她的叮囑,她摸了摸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自責與悔恨像是被編織成了一張大網,將她不留空隙地籠罩著,喘不過氣來。

    有人遠遠地看見了她,輕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其他人也扭頭看見了她,都紛紛站起身來,朝著她走了過來。那一刻,梁泊以為她們會將身上的憤怒、恐懼,全部都發(fā)泄在她的身上??伤龥]有想到的是,這群女人走到她面前的時候,都朝她跪了下來。

    其中一個女人說:“梁泊,我們等你很久了,我們求求你,替我們的男人、父親報仇?!?/br>
    梁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完全搞不懂她們?yōu)槭裁磿χ约哼@樣說。在她還在發(fā)愣之際,這女人繼續(xù)說:“我們都曉得,當初在東邊樹林里,是你救了盧少爺,所以才贏得了他的好感,你的父親法術高強,你肯定也不是個平凡人。我們這幫弱女子與山上的土匪硬斗硬,是根本不可能斗得過的,但是,如果你肯幫忙的話,那肯定就不一樣了?!?/br>
    聽到這話,梁泊眼眶里的淚水一瞬間就滾落出來了。其實,上一刻她走進東邊的那片樹林,就是因為想直接上山去找那幫土匪報仇,結果被她們的哭聲引到了這里。既然大家這么提出來了,她就點頭答應下來。

    于是,她帶著這幫女人來到了東邊樹林的那個山坳后面,那里有一條路,是山上的土匪下山的必經之路。梁泊將自己能夠控制這些望天樹的事情告訴了大家,大家并不驚訝,這正與很久之前村子里對她的傳言相應。梁泊讓她們找來斧頭,在樹腰大約五米的地方鑿開一道口子。梁泊伸手探了探其中一棵樹的口子,那口子頓時變得非常寬大,還閃出了瑩瑩的白光。梁泊將自己的腦袋、手臂、腰身、腿都鉆進去之后,渾身一動,那大樹就顫抖起來,在場的女人都看得非常入神。

    她從樹身里出來,按照當初父親教授的陣形排法,在那片樹林里畫出了一個五角的星形,然后在她的幫助之下,將這些女人一一送進了那些樹身之中。在她們鉆進去之后,那樹身的口子就閉合了,形成一個個巨大的樹包,類似一個個孕育著新生命的孕婦的肚子。起初,這些女人與自己置身的大樹配合還不夠非常完美,大樹因為女人們胡亂的動作,而變得東倒西歪,可沒過了多久,她們都掌握了要領,對樹身和樹身上的藤蔓都能靈活地運用。

    幾天之后,這鹽茶道上有一批從緬甸運進來的珍貴的玉石經過。護送這批玉石的馬幫非常厲害,幾乎從來沒有失手過。山上的土匪為了搶劫這批珍貴的玉石,整個土寨里的土匪都出動了。他們在周圍的樹林里埋伏了整整一天一夜,像一只只餓狼,正等待著羔羊送入口中。

    梁泊意識到這是再好不過的時機了,她第一個出動,將自己那棵大樹上的藤蔓從樹身上緩緩朝著樹底下的樹叢鉆過去,然后朝著那幫土匪埋伏的地方迅速移動,將最邊上的土匪卷住,直接拖入了樹叢之中。這人還沒來得及喊出一聲來,就被藤蔓死死地勒住了脖子,喉嚨里的聲音還沒有蹦出來,就硬生生地吞進了肚子里。他的整個身子剛剛被拖到樹身下,一把從樹叢里被拉到半空的時候,周圍的藤蔓都飛奔過來,卷住了他的兩只手臂,朝著兩邊用力一扯,靜謐的樹林里就傳來了一陣皮rou撕裂的聲音。緊接著,這土匪被吊死在了樹頂上。

    埋伏在那旁邊的土匪,扭頭一看,自己的弟兄不見了,以為他是到什么地方去方便,暗罵了一聲之后,也沒有在意。誰知,就在他剛掉轉腦袋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樹叢里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響。他警戒地看著那不遠處的樹叢,那里的樹枝晃了晃,他確定自己并沒有看錯。常年居住在山林里,他對這里的動物是向來沒有半分忌憚的。他轉過身子來,摸出綁在腿上的匕首,準備把躲在那樹叢里的動物給宰了,等會兒拿回去燉湯喝。就在他伸著腦袋,撥開面前的樹叢的時候,一根藤蔓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瞬間,就猛地卷住了他的脖子,一路拖著到了一棵大樹底下,被拖著掛到了樹頂之上。和上一個土匪一樣,旁邊飛奔過來兩條藤蔓,將他的手臂卷住,朝著兩邊一扯,兩條胳膊就斷裂了,整個人被勒死在了樹頂上。

    因為這個土匪在被卷走之前,手里握著匕首,當他的手臂從高空中掉落下來的時候,匕首正好砸在了樹底下的石頭上,發(fā)出叮咚的聲響。這聲響驚動了埋伏在周圍的土匪,他們紛紛從樹叢里站起身來,環(huán)顧了一周之后,發(fā)現有兩個弟兄不見了,于是就對著樹林低聲地喚著兩人的名字。等了半天未見回應,土匪頭子就帶著大家朝著這樹林里鉆了進來。他們似乎也感應到了周圍顯露出來的殺氣,土匪頭子命令手下點燃了火把。一群人剛朝著那樹林里鉆了一段,火把就照亮了腳下的路,那兩根手臂就躺在幾人面前的小路中間。一群人見狀都做出了準備大干一架的準備,打量著周圍烏漆麻黑的樹林。

    這時候,啪嗒一聲,一滴血滴落在了土匪頭子的臉上,他伸手摸了摸,舉著火把抬頭一看,只見自己的兩個兄弟被高高掛在了樹頂之上。土匪頭子慌了,在樹林里大叫著,說是要劈了殺死他兄弟的人。他的話音剛一落下,周圍數十條藤蔓就朝著他們飛奔而來,卷住他們的脖子,一個個掛到了樹頂之上,手臂一根接著一根從樹頂上掉落下來。一時間,喊叫聲救命聲在這樹林里傳開來。過了差不多一刻鐘,所有的土匪都被悉數掛在了樹頂上,地上的那片林子里擺滿了他們的手臂,有的手里還拽著大刀,手指頭還在不停地動彈著。

    ※※※

    “你們就這樣殺光了山上的土匪?”陳云香問道,在心里倒吸了一口涼氣,“可這跟我們的丈夫有啥子關系,你們?yōu)樯蹲舆B他們都不放過?”

    梁泊冷冷笑了一聲,她臉上的皺紋已經把她的臉都給包裹了起來,皮膚也變得跟樹皮差不多,非常粗糙。她說:“我也不好說。當初殺光了山上的土匪,大約兩天之后,這批緬甸人押著玉石從這里經過,在那大道上休息的時候,突然聞到了一股臭味,于是就尋著這臭味一路找到了這片樹林。我當時也不曉得是咋了,她們(指著其他的女人)的藤蔓就朝著這幫人伸了過去,將他們也吊死在了樹上,我想喊卻是咋個都喊不出聲來?!?/br>
    聽到這話,旁邊的一個女人接過話,說道:“其實我們也不想,當我們殺光那些土匪之后,這些藤蔓就好像不受我們控制了,只要是遇到男人就會伸過去,如果不是男人,它們就會自動縮回來。”

    站在不遠處的龍云聽到這里,遠遠插了一句:“端公之術,不管哪一門法術都有這樣的弊端,比如說一個關亡婆(靈媒),她將一個死去的人的魂魄引到別人的身上,如果她因為某種原因不能施法了,那這個被鬼魂上身的人就會被這個鬼所cao控,而不是這人cao控鬼,他沒有關亡婆的靈力,就是這個道理。當時你梁泊必定是進了那樹口子之后,自己也被封閉了起來,你的靈力只夠控制你自己所置身的樹木,她們并沒有這樣的靈力,這是個很淺顯的道理?!?/br>
    梁泊聽了,也緩緩地點點頭,這樣細微的動作,像是耗費了她不少的力氣。她努了努干癟的嘴巴,繼續(xù)說:“可能是因為出了土匪洗劫村子里的事情之后,后來回到村子里的村民再沒有進過這片樹林,當初的主干道,估計也是被后來的村民換了路牌改了道,這條路上漸漸生滿了雜草??傻竭@個時候,我才發(fā)現我進了這大樹之后,根本就沒有力氣再出來,如果不是遇上你們帶著斧頭進來,我們還不曉得要在這樹身里困到啥子年代?!?/br>
    周圍的人聽了梁泊的講述,似乎心中的怒火全都消了。爺爺站在遠處,看著這群女人,她們?yōu)榱颂孀约旱恼煞驁蟪穑邮芰肆翰吹姆ㄐg,鉆進樹身,這樣一等就是上百年。若是當時她們好好活著,放下這段仇怨,將此事稟告官府,這土匪估計也會被剿滅,而她們可能都已經進入了下一個輪回之中,只是這人世間的人情世故,不是當事人是根本無法理解的。

    梁泊看了看周圍的女人,她的眼里也噙滿了淚水,她輕聲說:“我們?yōu)榱私o自己的丈夫報仇,鉆進樹身里,殺光了山上的土匪。但是我們也誤殺了這么多無辜的人,這因果報應我們肯定是躲不掉的,殺人應該償命。本來我們就應該在一百年前死掉,卻稀里糊涂地活到了現在。如今從這樹身里出來了,我們也應該為我們做出來的錯事付出代價了?!?/br>
    周圍的女人聽了她的話,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梁泊閉上了眼睛,手臂一抬,周圍一棵樹的藤蔓就從樹叢里飛起來,卷住這些女人的脖子,將她們吊到了樹頂之上。當最后一個被吊上樹頂之后,她對面前的陳云香說:“祁宏村的悲劇應該在這個時候永遠完結,我現在閉上眼睛都好像看到了我的丈夫,他還是那樣的年輕,那樣的干凈,現在想來,于我自己而言,我也不后悔為他懷上這個孩子?!闭f完,一根藤蔓從旁邊飛過來,卷住了她的脖子,將她高高掛到了樹頂上,她的雙腿掙扎了兩下,便不再動彈。

    莫晚將猴子的尸體從樹林里拖出來,龍云臉上的表情也異常沉重。喻廣財輕嘆了一聲:“每次一搞完這些事,我就覺得這人的事遠比鬼怪的事復雜得多,人會因為愛和恨做出許多讓別人難以想象的事情來,也不曉得哪個時候才是個頭?!?/br>
    爺爺走上前去,將蹲在地上的莫晚扶起來。他幽幽地說:“不管如何,這個梁泊讓我非常敬佩,明知道這樣做會惹來災禍,我想她肯定在下定決心為自己的丈夫生下一個孩子的時候,就曉得自己會不得善終,可她還是毅然決然地這樣做了,只是她沒有想到這會影響到身邊的其他人?!?/br>
    莫晚聽到這話,仰起頭來看著爺爺。許久,她問:“你相信你師傅對你說的話嗎?”

    爺爺不解:“啥子話?”

    “我的身世,關于我短命克夫的話。”

    爺爺遲疑地點了點頭。

    “那你害怕嗎?”

    爺爺笑了笑:“害怕,可我更不想再一次失去你?!?/br>
    聽爺爺說完,莫晚微微一笑,然后轉身走到了龍云身邊,踮起腳在他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然后就轉身回到了爺爺的身邊。龍云回頭望著兩人,臉上的表情冷得好像積雪。

    第四章 死山(二)

    幾人在云南沒有過多逗留,猴子的尸體被龍云裝在一口新買來的棺材里。莫晚替他入殮,這一次,她沒有再戴著那個頭套。在莫晚看來,猴子的死是她造成的,如果當時不是她朝著那樹林里跑,猴子肯定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第二天,幾人就運著猴子的棺材,回了重慶。一路上幾人都還在回味在祁宏村遇到的怪事,走之前,龍云囑咐陳云香可以回四川老家,可陳云香怎么都不愿意。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梁泊的感染,她告訴龍云,自己從嫁給丈夫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是他家的人了,就算是死了,也不能離開祁宏村,盡了人壽,牌位也應該是在祁宏村的祖宗祠堂里的。龍云聽到這話,也不好多說什么。

    在路上,爺爺聽莫晚說起了這樣一件事情。其實在年輕的時候,龍云與陳云香早就已經私訂了終身??伤麄兊阶詈笏阑顩]有走通父母那一關,其實那個年代,對于表親關系成親這樣的現象并不十分反對,可由于陳云香比龍云大了些歲數,遭到了龍云父母的強烈反對。龍云生來慈孝,不敢違背父母的遺愿??伤男睦镌缫呀浻辛岁愒葡?,容不下別人,于是,他就跟著當時四川一個有名的師傅學了這門手藝。這門手藝向來有一個忌諱,道行越深,就越是不能娶妻生子。因為這樣,他的父母也沒有再強迫他,只是他心里有一個位置,一直都是為一個人留著的,這人就是陳云香。

    爺爺知道這件事之后,對龍云有了新的看法。原本,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是一個性格大大咧咧的人,除了精通一些道術,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傻搅舜藭r,爺爺卻對面前這個人肅然起敬,龍云遠遠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細膩,只是他在努力封鎖自己的情感,不與外人說罷了。

    回到了喻廣財的院子,已經是三天之后了。由于莫晚在猴子的身上用了一些入殮師常帶的草藥,他的尸體在三天之后還沒有任何變化。當晚,爺爺將在云南遇到的事情講給了曾銀貴、張七和羅琪等人聽。曾銀貴對自己沒有得以一見那“樹妖”的真形,無比惋惜。也是到了這時候,爺爺才終于摸透了張七的心思。在出發(fā)之前,他總覺得張七看他的眼神有些變化,可他也不能準確地說出這種變化到底在哪里。可如今看來,他的眼神就與當初猴子的眼神差不多。沒錯,張七對莫晚同樣喜歡著,可能這種喜歡也不在爺爺之下。

    那個晚上,與莫晚分開之后,爺爺再次與張七睡到了一起。一整個晚上,爺爺幾乎都沒有合眼,他想跟張七說點什么,可總覺得怎么開口都不太對勁兒。從小到大,兩人雖然一直都以互損為交往原則,可真正到了什么東西擺在兩人面前難以抉擇的時候,兩人都會很有默契地將這樣東西禮讓給對方,而且從來都不會說一句酸不拉嘰的話??涩F在面對莫晚,爺爺是萬萬下不去這個決定。如果要讓爺爺將莫晚讓給張七,別說莫晚不會同意,他自己也是斷斷不會這樣做的。經歷了這么久的等待和這么多的風風雨雨,莫晚于他而言,絕對比生命更加重要。

    第二天早上醒來,爺爺剛一睜開眼來,就看到張七在一旁傻看著他。爺爺先是一愣,然后疑惑地問道:“你做啥子?”

    張七冷冷地嘆了口氣:“也不曉得你小子到底哪點比我好,論五官,你沒有我長得周正,論腦袋瓜,你也沒有我靈光,這莫晚也不曉得是看上你哪點了!”

    聽到這話,爺爺感覺到了張七已經作了退讓,可他也不知道如何把這話接下去。

    張七擺了擺腦袋,繼續(xù)說:“不過從小到大,我對你這個弟弟都是禮讓三分的,這次也不會例外,但是你要答應我,對莫晚好點,不然不管你學了啥子高強的本領,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爺爺的心底突然躥出來一股暖流,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他猛地躥下床去,將張七死死地抱在了懷里。那一刻,他有太多的話想說,不過糾結了半天,他只吐出了兩個字:“一定?!?/br>
    張七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擁抱,他將爺爺推開來,扯了扯身上的褶皺:“你他娘的別跟娘們似的,你要抱還是去抱你們家莫晚吧?!?/br>
    張七這樣說著,門外的院子里突然響起了一陣開門聲。爺爺拴上了褲腰帶,跟著張七從屋里出來,只見喻廣財從外面回來。走進院子之后,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后徑直地朝著兩人走過來。

    “師傅,這么早就起來了???”爺爺問道。

    喻廣財點點頭:“我去送龍云師徒了,見你們還在熟睡,就沒有叫醒你們。”

    “啥子?他們走了?”爺爺的腦子像是被雷電劈了一下,整個人都傻了。

    喻廣財說:“是的,我把他們送到了鎮(zhèn)子上才回來的。”

    爺爺二話沒說,就朝著門外沖了出去。當他剛剛推開那大門,想要大步跨出去的時候,一個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男人差點被爺爺給撞翻了,踉蹌了兩步,罵道:“你個死娃兒,是不是要嚇死老子?”

    爺爺認得他,他是鎮(zhèn)上的信差,平時很喜歡在鎮(zhèn)子的酒館里喝酒吹牛。爺爺問他:“你來這兒干啥子?”

    遞信員從自己的白布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遞給了爺爺:“這個是寄給你的,我昨天去了你家,你媽和老漢說你在這邊,正好今天過來,就給你送了過來,這是從軍隊寄回來的信,我不敢耽擱了。”

    爺爺接過信來,定睛一看,是林子寄過來的??墒牵藭r如果他再不追過去,可能又將再一次與莫晚分別,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相見。他將信轉遞給了喻廣財,轉身正要出門,剛大步跨到大門口,就聽到身后有人喚了他一句:“峻之,你要去哪里?”

    爺爺一扭頭,只見莫晚正站在堂屋門口,伸手扶住一旁的門柱子,睡眼惺忪地望著他。爺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揉了揉,這才確定下來。

    張七笑了笑說:“他呀,生怕你跟著你師傅走了,這正要出門去追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