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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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才落,一旁的沈浩就是捏著筷子磕了磕柳小桃裝滿了雞鴨魚rou的碗沿,“多吃rou,少說話。” 柳小桃看著才是片刻,就已經是被沈浩筑得老高的小rou堆,嘿嘿一笑,“你就是懂我,知道我愛吃rou。” “是啊是啊,”沈浩邊應和著邊是夾著一塊挑好了刺魚rou塞在了柳小桃的嘴邊,“你愛吃rou,最愛吃了,愛吃得連命都不要了?!?/br> 兩人一言一語,不由得就是引來了席上其他人的附和。 “你們看看,這小侯爺和姨娘,還真是伉儷情深,恩愛得很啊,恩愛得很啊?!?/br> “是啊是啊,估計,這老侯爺抱孫子的日子,也快了,哈哈,哈哈哈哈……?!?/br> 柳小桃正是吃了歡脫,面對這番話,只是按照沈浩的吩咐,抬起頭,裂開嘴,笑了兩下,沈浩自然會cao起場面話各自回話寒暄,這是自己不用cao心的。 rou有了,酒自然是少不了的。 此次來的女眷不多,沈浩這一桌子坐的也多半是達官顯貴,除開其中一個帶了夫人來的,其余的,都是大老爺們,一開心起來,就是一壺接著一壺的女兒紅灌下肚里,柳小桃受不了酒氣,幾次想先離席,無奈這規(guī)矩頗多,再加上那夫人也是笑臉陪著,自己自然也得乖乖窩在沈浩身邊啃著骨頭。 “累了就先回去吧,”沈浩看了看雙木呆滯無神的柳小桃,“我讓莫白送你?!?/br> “不用,不用,”柳小桃回過神來,“我只是歇歇就好了?!?/br> 說話間,同席的那位夫人似乎是聽著小廝來回報了些什么,又是對著同行的大人恭敬地說了些話,大抵就是,娃哭了,我得回去奶孩子。 眼看著那夫人離席,柳小桃也是撿了這個空檔,一溜煙的,也是跑出了這人聲鼎沸的大堂。 尋了處僻靜院子,總算是大喘了口氣,就似那魚兒得了水,暢快得很。 深夜戚戚,月兒依依。 偶爾有涼風刮過,連帶著樹葉被吹得呼啦呼啦響,好在柳小桃揀的是個避風僻靜的地,雖然暗了些,倒也不冷。 院子里,似乎有些悉悉索索的聲響。 “小心肝兒,你可總算是來啦,我……我都等不及了?!边@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邊說,還邊伴隨著急不可耐的擦掌聲。 “哎喲,我這不是來了嘛,那老頭子還在前堂喝著酒,我看著他醉了七八分了才敢出來的。”轉而,一個甜得要滴出蜜來的女聲一喚一喚的,讓人心更是癢癢起來。 等等,這聲音,如何這般熟悉。 柳小桃躲在這拐角的窗臺處,朝著聲音的來處只露出眉眼,細細觀察。 院子里,月光不甚明朗,卻足以讓柳小桃辨認這兩個緊緊相擁,伸手就要寬衣解帶的男女。 這男人,柳小桃只是看得眼熟,估摸著是這楚家里的管家或者管事什么的,而這女人,正是那同席的夫人。 不是說是去奶孩子嗎?怎么過來奶男人了? 就在柳小桃誤以為這兩人當真就是要在這石板路上一展春光的時候,這兩人總算是意識到了此地不適合干壞事,接著,就是互相摟摟抱抱的到了那假山后面,之后的發(fā)生的事,大家請自行想象。 那邊戰(zhàn)得火熱,柳小桃只是收了收眉眼,這朱門里的事,向來,都不是自己能參透的,就像隔壁賣菜的李婆婆永遠都不知道,為什么老爹手一掂,就知道這手里的魚是幾斤幾兩,總是在一旁喊著,你再掂一次再掂一次再掂一次吧。 最后,無論老爹再試多少次,這分量,總是準得不得了,久了,這李婆婆才是沒了閑話。 就如現在的柳小桃,嘴一撅,就是搖著身子準備換個地方清醒一下,迎面的,卻是一個不知何時飄飄然而至的白衣少女,一襲紗質的長裙,衣袂翩翩,從那十步開外盈盈走來,步步風華,一襲面紗遮住容顏,只露出那含著秋水般的柔情的眸子,手里,還捧著一個白凈的瓷瓶,猛地看去,就似一尊從畫里走出來的觀音。 柳小桃見過的美人不少,可這樣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女人,倒還是第一次見,眼看著這仙女jiejie對著自己微微一笑,就是要打自己身旁過去,柳小桃才是猛地攥住這仙女jiejie的小手,哇塞,冰涼冰涼的,果然夠仙。 “那邊,那邊黑漆漆的,不要走那邊?!绷√译S意地尋了個借口,自己可不是想刻意為那假山后一陣顛鸞.倒鳳的男女遮掩,一來,讓那等俗塵事污了這仙女jiejie的眼可不好,二來,也是怕這仙女jiejie日后名聲有損。 “你過來,我?guī)阕哌@邊?!绷√逸p輕一拉,這仙女jiejie就似沒了血rou,如一團輕飄飄的浮云,就是當真跟了過來。 “這邊好,這邊亮堂,安靜,景色也好?!绷√疫呑哌呎f道。 “你,是柳小桃把?!毕膳甹iejie的聲音也美得出奇。 “你知道我的名字?”柳小桃回過頭,睜大了眼睛。 這仙女jiejie低了低頭,面紗下的臉龐似乎是在微笑,“小侯爺常提起你,我聽多了,自然,也就記得了?!?/br> 柳小桃聽了,手就是一松,這個女人的口氣,怎么聽著像是和那家伙很熟的樣子,“你是?” “我是誰并不重要,”眼前的女人略一偏頭,“何況,如今我們家也算是寥落了下去,名字,更是不足一提了,我今天,也只是念及我和安安一同長大的情分,從后門進來,想給她送些養(yǎng)生滋容的藥丸?!?/br> “你說話的口氣,真是像極了侯府那十四小姐,淡淡的,讓人捉摸不透?!绷√胰嘀X袋。 “你是說沈蒹葭?”這女人呵了口冷氣出來,化作一團白霜,“她比我,要幸運多了,至少,她有出來機會,而我,卻再也出不來了?!?/br> 柳小桃瞅著這仙女jiejie一副惆悵樣,眉眼中盡是凄婉,仿佛是這掌中的生命線突然斷了,等著明日的生離死別。 “jiejie在哪出不來了?是有人監(jiān)視你嗎?”柳小桃悄聲問道。 這仙女jiejie悠悠然一回頭,突然道,“有人來尋你了?!?/br> 柳小桃順著身后望去,看著沈浩正是扶著墻過來了,似乎還有幾分醉意,再一回頭,這方才還在和自己聊天的仙女jiejie就是沒了一點蹤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柳小桃的手還尷尬地凌空指著,剛才那個人,真的有出現過嗎?還是說,一切,不過都是自己醉醺醺的一場夢罷了。 “這里涼,我們先回去吧?!鄙蚝品鲎×√业募绨颍染褪且刈?。 “等等,”柳小桃的心猛地一抽,皺眉道,“我總感到,貌似,要發(fā)生什么大事了一樣?!?/br> 沈浩一笑,“能發(fā)生什么大事?若是去晚了,那新上的湖州大閘蟹可就沒有了?!?/br> “有吃的?”柳小桃眼里帶著狂熱。 “嗯?!鄙蚝菩χc了點頭。 吃,永遠都是柳小桃的引航燈,柳小桃大步一跨,才欲朝著前堂的大閘蟹奔去,卻是被沈浩胳膊一伸,攔下了。 “你看看你,”沈浩低著看著柳小桃的裙擺底下,“鞋都濕了,也不知道嗎?” 柳小桃這才是低頭一瞅,果然,左腳這只繪著鴛鴦蝴蝶的繡花鞋已經是濕了打扮,大概是方才躲那對夜里鴛鴦的時候沾上了荷塘邊的濕泥,不說還沒覺得,這提起來,柳小桃只覺得這每走一步都瘆得慌,那水滴滲腳趾尖尖的感覺,還真不好受。 “來吧,“沈浩二話沒說,只是蹲下身子,朝著柳小桃一笑,拍了拍自己寬厚的背脊,“上來吧?!?/br> 柳小桃反倒是扭捏道,“這……這怎么好意思,你可是小侯爺?!?/br> “我數三聲,”沈浩壓根就沒理柳小桃這做得極為粗糙的表面功夫,開口數道,“一……?!?/br> “一”這個話音還沒落實誠了,沈浩背上就是啪嗒攀上一個小猴子仔似的家伙,細細的胳膊往自己脖頸上一繞,小臉往沈浩的背上一貼,就是抱緊了這可大樹。 “馬兒,還不啟程。”柳小桃趴在沈浩結實而溫暖的背上,心里是十二分的滿足,身子骨是十二分的放松。 “好?!鄙蚝频皖^,泯然一笑,就是背起這小財主似的柳小桃,一步一步,朝著內堂走去。 069美人之死 宴席幾乎持續(xù)了整個晚上,楚家也是花了大價錢,牛rou海鮮,珍饈美酒,似沒個頭一般不斷地由侍女端上來。 商賈和貴族辦婚是不一樣的,貴族講究的是禮數風采,在人家宴席上吟詩作對,賣弄文采的也是有的,商賈講究的是闊氣,一言以蔽之,就是“吃?!弊尨蠹页院昧耍韧纯炝?,才是最好的。 這一點,和柳小桃的脾氣很對味。 只見這位侯府四姨娘雖然強忍著規(guī)矩,但這碗里,勺子里,筷子上,嘴里都是塞滿了這剛上的一盤紙包雞,含糊地對著沈浩說道,“楚家真闊氣,他家是不是還有一個公子,叫楚橋的,要是他大婚,你記得,也要帶我來?!?/br> 說道楚橋和自己的十四姐,沈浩只是云淡風輕地笑笑,給柳小桃盛了碗清湯,“好?!?/br> 楚家大婚,是巴陵城的大喜事,可這沒幾日,這楚家掛在門口的大紅綢緞還未摘下,這城西林家卻是傳來了喪事——林家正準備著出閣的小姐林瑯,沒了。 “據說,是死在了花轎上?!泵髟乱贿厯苤献樱贿呍敿毜亟o柳小桃將今早在外頭聽來的事,“哎呀,真是可惜,相傳這林家小姐美得和天仙似的,怎么,就這么想不開呢?” “想不開?”柳小桃揉了揉還紅腫的眼皮,昨個似乎是沒睡好,總是做一些怪力亂神的夢。 “恩,聽人說,發(fā)現林家小姐出事了的,是轎夫,眼睜睜地看著那花轎角一滴一滴滲著血,滴滴答答地滴下來,才知道,里頭出事了,掀開簾子,那林家小姐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拿著剪刀割了手腕,發(fā)現的時候,滿轎子都是血,只怕,這人,都流干了,如今開國候侯府也是霉氣得很,只是補了林家三千兩銀子,想要了事?!泵髟吕L聲繪色地描述道,不禁地,就是讓柳小桃心一陣陣的發(fā)涼。 “開國候?”柳小桃眉眼一挑,“你是說,那林家小姐要嫁的,是開國候?” “哪能呢,”明月搖搖頭,“開國候都年過五十了,嫁的,肯定是開國候世子杜子騰杜公子了?!?/br> “那家伙,”一提起這“杜子騰”三個字,柳小桃就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在醉花樓里,那放浪公子霸氣地指著自己褲襠的猥瑣樣子,繼而搖搖頭,“嫁給他這樣的人,還不如嫁給他老爹呢,”罷了,又是嘆息道,“真是可惜了這林家小姐,成了一個犧牲品。” “姨娘?”明月小圓臉一皺,不懂這“犧牲品”三個字的意思。 柳小桃摸了摸懷里貪睡的長耳兔,“你方才不是說了,這林家之前也是家大業(yè)大,后來家道中落,這是拖了好多關系,才和那開國候侯府攀上的親事嗎?” 明月點點頭。 “你想啊,”柳小桃接著道,“這林家若是和開國候攀上了親家,這東山再起,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這,犧牲的是那林家小姐,可若是照著林家小姐這樣辦,自盡于花轎之中,這開國候,多少,也得那些銀子來撫慰撫慰,林家照樣有本錢重新開張,可這,犧牲的還是林家小姐,只是,那林家小姐在舍情和舍身之間,毅然選擇了后者,我總是隱隱覺得,也許,她只有這樣做,才會獲得那么一丁點的欣慰,畢竟,她還保留著那么一點決定自己身死的權力?!?/br> “姨娘,聽你這么一說,感覺更可怕了?!泵髟履樕┲€回味在柳小桃那一番話里。 “哎呀呀,”柳小桃拍了拍明月的手背,又是摸著懷里的rou.團,輕輕笑道,“那林家小姐縱然可憐,可也畢竟是他人家的生死,除了惋惜一下,我們什么都不能做了,看開些?!?/br> 說話間,這外頭的日頭又是偏移了幾分,片刻,清風又是帶著三兩個端著托盤的小丫鬟進了屋子,這上頭,盛的都是些清淡食物,是看在柳小桃昨天著實是吃得太油膩了些,特意準備的。 蘭花豆干、如意竹蓀、長春羹還有那杏仁豆腐各色菜肴擺了滿桌,香味撲鼻,柳小桃狠狠地吸了口氣,香,真香,沒想到,這廚房里的師傅做葷菜有一手,這做素菜也不差。 “小侯爺呢?不是說傍晚忙完了就回來嗎?”柳小桃咽了口口水,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金燦燦的余暉鋪滿了整個院子,看著太陽就快要下山了。 柳小桃看著清風,明顯是等著清風的答案。 “回姨娘,”清風連忙一拱手,“小侯爺他……估計,估計是在忙吧?!?/br> 柳小桃眼一瞇,看來這個清風還是對那家伙太忠心了,這番閃躲,一定有問題,“我不要什么估計,清風,你可得乖乖地說老實話?!?/br> 清風無奈,自己也是知道的,這原主子對這姨娘可不是一般的上心,罷了罷了,也不瞞了,他們小兩口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倏爾一跪地,道,“小侯爺如今在天香閣喝酒,奴婢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喝得半醉的了?!?/br> 好啊!這個家伙,寧愿出去找那群狐朋狗友喝酒也不愿意踏足這別院了嗎,柳小桃正是在氣頭上,手一打,這桌上的一雙象牙筷子就是跌到了地上,清脆的敲擊聲卻又似乎喚醒了柳小桃一般,回頭問道,“他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 “一個人?!鼻屣L老實答道。 柳小桃神色先是暗了暗,才是偏頭對著明月說道,“把這桌子菜收了吧?!?/br> “姨娘?!泵髟掠麆?,縱然小侯爺沒來,可是飯還是要吃的啊。 誰料,柳小桃下一句卻是,“揀兩樣好的,裝在食盒里,我要帶著去天香閣找他。” 洞庭畔,天香閣,夕陽貼著湖面緩緩落下,襯得這三層樓高的天香閣愈發(fā)的金光閃閃。 傍晚的云,似那繪在花燈上的祥云騰紋,片灑了半個天空。 天香閣的掌柜的不過四十多歲,一見著這帶了兩個丫鬟,衣著不俗的柳小桃進了大堂,連忙就是過來作揖。 “喲,客官,想吃些什么?” 柳小桃不言語,抬頭一看這二樓的雅座,一眼就是瞅見了那老老實實守在門外的莫白,兩人的目光正好撞了個正著,柳小桃一抬腿,就是朝著樓上走去。 掌柜的欲攔,明月連忙就是塞了十兩銀子,莫白欲進門報信,清風就是一躍而上,攔住了莫白的去路。 柳小桃蹬蹬蹬一路無阻地就是提著食盒推開了房門,房里,沈浩手里正端著半壺酒昂頭喝個痛快,地上已經零零落落擺了三四個青瓷酒壺,就算是酒神,也不是這么個喝法啊。 沈浩撐著手肘,半醉半醒地瞅著盈盈而來的柳小桃,忽而,咧嘴一笑,從骨子里透出一股不羈,說不上是風流,反而是充滿的詩意的一瞥,搖頭晃腦地對著柳小桃來了一句,“你來啦,我就知道你會來,清風那點跟蹤人的小伎倆,還是我教的呢?!?/br> 柳小桃上前,什么都沒說,只是伸出手,撫了撫沈浩冰涼冰涼的臉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