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天色漸晚,橙心勸道:“娘娘,皇上快過來了,您要不要換件衣裳?” 裴昭顏瞅了一眼身上橘紅色的宮裝,擺擺手無所謂道:“挺好的挺好的,我喜歡?!?/br> 可是皇上不一定喜歡啊,橙心嘆了口氣,猛然發(fā)現(xiàn)她的袖子上有幾滴墨汁,定是不小心染上的,這可怎么得了?她又勸:“娘娘,穿著臟污的衣裳不能見皇上,還是換一件吧?!?/br> 藍(lán)玉也跟著勸,裴昭顏滿不在乎的看了眼袖子上的墨汁,想象了一下皇上暴怒的模樣,還是同意了。 做嬪妃真難啊,裴昭顏邊換衣裳邊嘆氣,以前她穿著染了大半墨汁的衣裳,皇上也沒說過什么。 以前這種做法是敬業(yè),現(xiàn)在竟是對皇上的不敬了。 宮裝繁瑣,橙心藍(lán)玉手腳再麻利也得用一刻鐘的工夫,裴昭顏也沒著急,和她們閑話:“你們的家都在哪里?” 兩人都說了,裴昭顏羨慕的看著她們,心里有些向往:“我還沒離開過京城呢,真想出去看看?!?/br> “這有什么呀,奴婢們還羨慕京城的繁華熱鬧呢,”藍(lán)玉年紀(jì)比橙心小,話也多一些,“就算在皇宮里做宮女也值了!” “是呀,做什么都比做嬪妃好?!迸嵴杨佅肫鹱霎嫀煏r的自在日子,感同身受的接了一句。 橙心慌了神,連忙說道:“娘娘慎言!小心隔墻有耳?!?/br> 好吧,這話也不能說。裴昭顏揉揉臉,問:“我臉上的紅痕消下去了嗎?” 兩人都點(diǎn)點(diǎn)頭,瞧了她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這是皇上和娘娘的事情,她們不該問的。但是身為奴婢,萬一撞見皇上和娘娘親密,她們可是犯了忌諱。 終于換好了衣裳,橙心鼓起勇氣問:“娘娘,您和皇上昨晚有沒有……也好讓奴婢們心里有個數(shù)?!?/br> 裴昭顏沒聽懂,她疑惑的看著她們:“有話就直說嘛,我又不會罰你們?!?/br> 娘娘太單純,她們怎么好意思開口??!藍(lán)玉性子急忍不了,直接問道:“娘娘和皇上昨晚有沒有行周公之禮?” 周公之禮……裴昭顏的臉?biāo)⒌囊幌录t了,她慌亂的搖搖頭,跑到外面繼續(xù)畫畫去了??墒钱嬛嬛?,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師父那日讓她看的畫,嗚嗚嗚,羞死人了! 她磨磨蹭蹭的拿著毛筆在紙上亂畫,不多時便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裴昭顏收斂心神,連忙去行禮了。 祁淮把她扶起來,一邊往殿內(nèi)走一邊問:“用晚膳了嗎?” 裴昭顏踉踉蹌蹌的跟著他,想搖頭,又想起他看不見,于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回話:“未曾,皇上說要讓臣妾等著?!?/br> 祁淮的心情便好起來,他坐在圓桌前,吩咐道:“擺膳吧?!?/br> 裴昭顏沒坐下,她是要布菜的,一會兒站一會兒坐的多不舒服,索性便站著了。祁淮卻以為她有事要說,問:“怎么,你不餓?” 裴昭顏搖搖頭,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不過她還是乖乖巧巧的回話了。 祁淮眼前一黑,拉著她坐下:“沒那么多規(guī)矩,陪朕用膳?!?/br> 裴昭顏依言坐下,覺得今日的皇上比昨日好說話,她想了想,問:“皇上以后都在明華宮用膳嗎?” 這是在央求他?祁淮面色緩和了些,和顏悅色的問:“你想讓朕多陪陪你?” 當(dāng)然不是了! 裴昭顏咽了下口水沒敢說話,直到晚膳端上來,她才歡喜的拿起筷子笑道:“皇上快用膳吧!” 祁淮握住她的右手,冷聲道:“你還沒回答朕。” 裴昭顏的注意力卻被交握的手吸引住了,她不自在的把手拿開,最終還是違心的說道:“皇上想過來就過來?!?/br> 他泰然自若的收回手,沒再多說話,兩人安靜的用完膳,祁淮興致高昂的提議去消消食。 李德福著急的不行,今天多好的日子,皇上怎么就不拉著娘娘進(jìn)寢宮,偏偏跑到外面受凍,怎么想的! 想歸想,他還是認(rèn)命的跟在兩人身后,逐漸拉開距離。 裴昭顏手里提著宮燈,退后半步跟著他走,祁淮看不見她的臉又要生氣,直接把她拉過來,沉著臉命令道:“日后跟朕并排走。” “于理不……”裴昭顏話沒說話,便看見他臉色沉得能滴水,她識趣的閉口不言了。 真難伺候,有時候她按規(guī)矩來皇上不喜,有時候她不按規(guī)矩來皇上又罵她,她到底該怎么做嘛!裴昭顏賭氣的放慢腳步,就不聽他的。 走出一段路,祁淮看出她在耍小性子,只好無可奈何的停下腳步等她。裴昭顏一時不察,整張臉撞進(jìn)他背上,疼是不疼,倒是嚇了她一跳。 她連忙就要跪下請罪,祁淮恨鐵不成鋼的把她拉起來,捧著她的臉細(xì)細(xì)的瞧,心疼道:“讓朕看看。” 兩人呼出的白氣纏繞在一起,裴昭顏看不清他的神色,恍惚著便要繼續(xù)走。祁淮一手按住她的肩,一手拿過她手里的宮燈,舉起來照在她臉上。 有風(fēng)吹來,宮燈明明滅滅,裴昭顏的臉忽明忽暗,每個陰影與光亮都恰到好處,她的美在他面前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祁淮有些失神,她眨眨眼,問:“皇上,怎么了?” 話音剛落,宮燈滅了。 祁淮拉著她往回走,此時天色極暗,月亮還未出來,裴昭顏看不清路,踉踉蹌蹌的勉強(qiáng)跟上,卻又察覺到他的腳步慢了下來,似乎是在遷就她。 裴昭顏便高興的笑,提著裙子快走兩步追上他,感謝的話也脫口而出:“多謝皇上體恤!” 真是個傻的,祁淮失笑。 回了寢宮,橙心送上姜茶,裴昭顏喝了兩口便放下了。祁淮一改在外面的好脾氣,陰沉地盯著她不說話,似乎只要她說一句不喝了,他便要親自來灌了。 她只好認(rèn)命的端起來,小口小口的喝完了。 真是的,拉著她出去的是他,讓她喝姜茶的也是他,直接不出去哪還有這么多事! 裴昭顏憤憤不平的喝完,把茶盞撂下,藍(lán)玉從外面走進(jìn)來,搓著手笑道:“皇上,娘娘,外面下雪了!” 剛剛還不滿的裴昭顏馬上歡喜起來,這就要往外走,祁淮攔住她,冷聲道:“外面冷,明日再出去?!?/br> 明日不是更冷嘛,裴昭顏嘟著嘴坐回去,想起一事又站起身,匆匆忙忙的往外走:“壞了壞了,師父的畫像還在外面!” “娘娘,已經(jīng)拿過來了,”橙心把懷里完好無損的宣紙拿出來遞給裴昭顏,又笑道,“娘娘最是尊師重道,裴學(xué)士必定會喜歡畫像的?!?/br> 裴昭顏的眼睛彎成月牙,還沒等她展開仔細(xì)看兩眼,祁淮突然道:“拿來讓朕瞧瞧。” 他不會要撕了吧?皇上可什么都能做出來。裴昭顏膽戰(zhàn)心驚的遞過去,見他只是隨意看了兩眼便移開目光,這才松了口氣。 祁淮贊許道:“近日你畫的人物倒是精妙?!彼蚕胱屗秊樗嬕环嬒?。 念頭一起便如燎原之勢,他心癢難耐,又不好直說,話鋒一轉(zhuǎn),他故作威嚴(yán)道:“明日冷,不許出門了,朕要考校功課?!?/br> 他掃視一圈,慢慢道:“殿里的人你挑一個畫吧?!?/br> 裴昭顏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她不確定的問了一遍:“誰都可以?” 祁淮點(diǎn)頭,這殿內(nèi)除了兩個橙心藍(lán)玉,還有李德福,最尊貴的便是他了,有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裴昭顏肯定會畫他的,畢竟以前她看他還出了神呢。 祁淮得意起來,面上卻是一副沉靜的模樣,最是正經(jīng)不過。 裴昭顏有些為難,眼睛在四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才終于說道:“皇上,臣妾想好了?!?/br> 祁淮坐直身子,勢在必得。 其余三人縮的像鵪鶉。 裴昭顏手一指:“臣妾要畫李公公!” 祁淮黑了臉。 李德福要哭了,晗妃娘娘,您還是這么會坑人! 作者有話要說: 祁淮終于應(yīng)了名字,要被氣壞啦! 留二分評隨機(jī)掉落紅包喲~ 第28章 偷香 裴昭顏沒覺得自己做錯什么,她樂呵呵的朝離去的祁淮揮手,心里樂開了花。 皇上今晚肯定不會過來了!所以她今晚一個人睡! 等祁淮走的沒影兒了,裴昭顏馬上指揮宮女們:“把皇上的被褥抱走!” 橙心猶豫著開口:“娘娘,這樣不合規(guī)矩?!?/br> 裴昭顏沒在意,擼起袖子準(zhǔn)備自己親自動手:“好,那我自己來!” 橙心自然不會讓娘娘動手,她連忙把被褥抱到了木箱里面,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裴昭顏這才滿意的點(diǎn)頭,飛快的梳洗之后,舒舒服服的躺進(jìn)了被窩。 還是一個人睡舒服啊,裴昭顏在床榻上滾了兩圈,心想,如果妙妙在就好了,這樣她們倆就能躲在一起說悄悄話了。 一邊遺憾一邊圓滿,裴昭顏幸福的閉上眼睛。 養(yǎng)心殿里的祁淮卻暴跳如雷,他回到養(yǎng)心殿看什么都不順眼,尤其是那個紫藤花瓶!他擰眉盯著礙眼的花瓶,咬牙切齒的說:“給朕把這個花瓶砸碎!” 李公公心下不忍,這可是晗妃娘娘最喜歡的花瓶,他勸解道:“皇上若是不喜歡,不如贈了晗妃娘娘,娘娘必定會記著皇上的好?!?/br> 祁淮冷冷看他一眼,想起方才裴昭顏斬釘截鐵的模樣,說話便帶了刺:“怎么,有她護(hù)著,你就忘了誰是你的主子?” 李德福叫苦不迭,連忙跪下請罪,話還沒說幾句,外面的小安子便推門進(jìn)來,回話道:“皇上,章太傅求見?!?/br> 終于有了個和他一條心的人,祁淮的面色緩了緩,親自出去迎接,倒把章長清唬了一跳,他小心翼翼道:“皇上?” 祁淮也有點(diǎn)尷尬,除了和程國忠成老狐貍的逢場作戲,他還從未對誰這么親密過,不由得拱手道:“老師冒雪前來,學(xué)生自當(dāng)掃榻相迎?!?/br> 章長清聞言笑瞇了眼,昭顏進(jìn)宮之后,皇上身上倒是多了些人氣兒。他自顧自的坐下,也沒急著說來意,反而問道:“臣見皇上面帶怒色,可是晗妃娘娘闖禍了?” 祁淮想說,可是思來想去,裴昭顏?zhàn)龅氖露际且?guī)規(guī)矩矩的,居然沒什么可以指摘的。 尤其是今晚作畫一事,是他說的想畫誰就畫誰,裴昭顏才選了李德福,他若是因?yàn)榇耸律鷼?,還和章太傅告狀,明日上朝指不定要被笑話多久。 想到這里,他便沒有開口,心里卻怒氣更甚,他就不信抓不到裴昭顏的把柄,到時候、到時候……他一定罰她布菜一整天! 章長清看他神色,心里有了數(shù),又問:“皇上和晗妃娘娘,可是有些不和?” 祁淮這才點(diǎn)點(diǎn)頭,他不懂姑娘家的心思,裴昭顏又對感情之事不開竅,不諳世事的,對他的心思恍若未聞,著實(shí)有些難辦。 他看著章長清,虛心請教道:“她喜歡什么?” “自然是喜歡作畫,”章長清不假思索的說,“臣聽聞皇上以前送首飾給娘娘,當(dāng)時便想提醒,但是看您送的起勁兒……”瞧著祁淮面上的郁色,他干笑兩聲,沒再說下去。 “朕知道了?!逼罨匆а狼旋X道,“不知老師對書畫可有研究,這滿殿的書畫孤品,可有連師母也不熟悉的技法?” 章長清便起身看了一圈,隨后搖搖頭,嘆息道:“聽聞藏書閣中珍品無數(shù),娘娘一直想進(jìn)去看看?!?/br> 祁淮一怔,藏書閣,他自然知道藏書閣,只有皇室之人才能進(jìn)去一觀。因著先帝尚武,早已封鎖數(shù)十年了,沒想到裴昭顏居然還惦記著這里。 倒是尋了個好地方,日后若是惹她生氣了,倒是能哄她來這里,肯定就不氣了……可是他為什么篤定裴昭顏一定會生氣! 祁淮被自己的想法氣的不輕,他喝了口茶壓下心里的火,問:“老師來此有何事?” 章長清笑呵呵的說:“你師母擔(dān)心晗妃娘娘闖禍,托臣來問問,如今看來娘娘做的還是不錯的。” “朕說過她可以隨時去畫院,師母若是想念她,直接遞了信喚她去便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