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jié)
太后聽了早便氣得不行了,“好,好,哀家的好兒子,他這是想連哀家都一并除了咳咳……” 因過于氣憤,太后一時間咳嗽個不止的,還氣息不穩(wěn)了,嚇得身邊服侍的宮人和內(nèi)侍趕緊去傳御醫(yī)的。 等御醫(yī)來這才穩(wěn)住了太后,又勸說太后不可再動怒。 太后隔著一層幔子,對外頭的御醫(yī)道:“行了,你退下吧,哀家還死不了?!?/br> 御醫(yī)慌忙跪安退出。 王諲也是嚇出了冷汗一身,心道自己過于急躁了,要是這位老太后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們王家那才是正的大難臨頭了,就忙勸道:“太后,到底還是身子要緊?!?/br> 太后咬著牙,強撐著,“他還巴不得哀家早死的,沒了妨礙他的人,他才干凈?!?/br> 太后嘴里口里的“他”是誰,雖未明說,可王諲卻聽明白了。 “他也不想想,當初要不是哀家拉了前太子下馬,他能有今時今日?”太后愈說愈氣的,不禁又喘上了,“做娘的那里會害自己兒子的,不過是想從旁侍政,助他一臂之力,他卻處處提防哀家,還一而再地想置他的舅舅們于死地咳咳……” 太后又急劇地咳嗽了起來,幸好湯藥煎好了,一碗調(diào)服用下去,這才又好了不少。 等緩了一口氣,太后也平靜了不少,發(fā)黃渾濁的兩眼也不知在想什么,瞇了又瞇,顯得十分陰險。 后就聽太后對王諲道:“想拿了王家?沒那么容易,出宮后你就悄悄去找馬家。” “馬家?”王諲愣了,“馬家如今已非昨日了,找他們還有什么用的?” 太后冷笑道:“正是窮途末路之徒方能好用的?!?/br> 罷了,這兩人便開始低聲謀劃了起來。 可不論是太后還是王諲都不知,他們此番不管意欲何為,都猶如垂死掙扎。 王諲出了宮后,只一日的功夫京城中就起了風聲。 謠傳是國有□,讓人怨天怒,降下洪水滔天以示懲戒等等,條條直指禎武帝不孝不仁。 禎武帝將如何應對謠言,先暫且按下不說,說回袁瑤。 自接管了兩府,因著霍老太君身上還未痊愈,袁瑤便多數(shù)在鎮(zhèn)遠府多些。 這日,袁瑤服侍過霍老太君用過一頓藥后,就往議事的小抱廈聽著兩府的管事婆子們一同來回事。 說話間又見二門外當差的人進來回說,“回二奶奶,三位舅老爺來了,說是來給老太太請安的?!?/br> 袁瑤想了想,給霍老太君請安?明知霍老太君不喜他們大將軍府的人,沒有來找不痛快? 想來又是打秋風來了,袁瑤就道:“老太太才用了藥睡下的,不好打擾。公爺衙門去了,太太回南邊將養(yǎng)身子了,我又是個小輩的婦道人家不好見的,讓舅舅們有什么事兒只管說,我能辦的定給舅舅們解了愁,要是我辦不了的只會記下了,回頭等公爺回府了再回。” 二門外當差的得了話就趕緊出去,照樣回給了馮家的三位娘舅聽。 吃了個閉門羹,三位娘舅自然是不痛快的,可事到如今就是把臉貼在地上給人踩了,他們也回不了頭的。 這要從三房分了出去說起。 霍榛和馮環(huán)縈自分了出去,得自個當家做主后,滋潤日子倒是過了一段時日。 特別是馮環(huán)縈,因當了家手上就有了銀子進出,她娘馮三夫人沒事兒就往女兒家去坐的,不是說將軍府艱難,就是說馬場又虧欠了多少銀子的。 馮環(huán)縈心就是向著娘家的,每回沒有不給她娘塞銀子的。 一時間家里的用度銀子就大了,霍榛不可能不察覺,這才知道原來是馮環(huán)縈又偷渡了家里的東西給馮家,氣得把馮環(huán)縈揍了一頓了。 可霍榛也是知道的,馮家到底是他的岳家,不好撕破臉,可老他們這么依附著,就馮家那個無底洞,遲早他也會敗光家財?shù)摹?/br> 那時災民已成患,禎武帝施粥舍糧有賞的政令已下。 霍榛身邊的那些個酒rou朋友,雖衣冠楚楚,可都不像霍榛分了出去的,手頭上到底都沒多寬裕的,早便有心到南邊去進些粗劣的米糧回來轉(zhuǎn)手賺大錢的,于是霍榛就把這茬告訴了馮家。 馮家起先還有些猶豫,因想在里頭分紅就得投入本錢,他們馮家就這么點家底了,若投了進去無疑就是孤注一擲的。 二來,又擔憂朝廷發(fā)現(xiàn)這里頭的貓,問罪起來的。 馮家商量過后到底還是想?yún)⒁荒_的,因他們也看到有人從中賺了大錢,于是就以霍榛的名義參了股。 也是馮家時運不濟的,錢還沒到手,就出了人命,霍榛也進了大牢。 因家里有人犯了事兒,家財就被暫時查封了起來,除了一個空院子,三房什么都沒有了。 馮家想讓馮環(huán)縈接濟也不能夠了,這才厚著顏面說來給霍老太君請安,實則又是來問霍夫人要銀子來了。 一聽袁瑤傳來的話,馮家三兄弟意外道:“你們太太怎么突然就回南邊去了?” 婆子回道:“舅老爺又不是不知道的,都多少日子不見日頭了,太太就因這個身上一直不好,公爺說如今南邊比京城好些,不如回南邊養(yǎng)著。太太這才回了南邊去。” “那你們太太怎么沒到我們府里去告一聲的?”馮大郎疑問道。 婆子又回道:“這些日子我們老太太身上也不痛快,如今兩府里就二奶奶一人打理著,那日不是忙得腳打后腦勺的,一時想不到也是有的,所以我們二奶奶說了,舅老爺有什么只管說,二奶奶能辦定給辦了,二奶奶不能的,等公爺落衙了,回了公爺再辦也不遲?!?/br> 打秋風這種事兒,在自家meimei面前已不好看了,如今還要擺給外甥媳婦看的,就越發(fā)難出口了。 可馮家到底是難了,馮家三兄弟只得婉轉(zhuǎn)地將目的說了出來。 婆子這廂聽了應下,轉(zhuǎn)頭就嗤之以鼻,忙忙又趕去回袁瑤的,“回二奶奶,三位舅老爺說,因前些時候見災民可憐就大手大腳地舍米舍糧,到如今將軍府里的米糧就有些捉襟見肘了,如今眼看著又是大雨天,怕是日后還要救濟的人還有不少,想借些錢糧去?!?/br> 這種由頭一個婆子都不信的,袁瑤怎會不清楚的。 不給說不過去,給了他們嘗到了甜頭,日后定沒完沒了的。 心里雖清楚,可袁瑤也不多說什么就給了一個牌子給婆子,道:“你到賬房去拿一百兩銀子,給三位舅舅?!?/br> 婆子接了牌子剛要走,又聽袁瑤道:“你讓賬房給寫個字據(jù),給三位舅舅簽押了。” 這種銀子一旦給了出去了,就擺明是打了水漂要不回來的,怎么這位二奶奶還要給立字據(jù)的? 袁瑤也不多解釋她的用意,讓婆子回來,道:“若是三位舅舅問起,你就這么說……” 正文24021日的更新在這里 第三七回急功近利(二) 袁瑤對婆子小聲說完,就打發(fā)婆子去了。 婆子拿著牌子也不急著支取銀子的,就讓賬房先生寫了字據(jù)給她拿上,回頭就去讓人去備米糧兩大車,這才去給馮家三兄弟回話去。 鎮(zhèn)遠府的茶水雖好,可到底不是馮家三兄弟的意不在那茶上,灌了一肚子茶水后,總算見著那到后院去回話的婆子回來了。 都急的,可面上到底還是要莊重些才好,于是馮家三兄弟故作在閑聊,等婆子進來了,這才故作方看到,道:“來了?!?/br> 婆子給馮家兄弟蹲福,“奴婢讓三位舅老爺久候?!?/br> “你們二奶奶如何說?”馮家三郎還是沉不住氣了。 婆子笑道:“回三位舅老爺,我們二奶奶說,‘外祖父和三位舅舅是憐貧惜弱的,瞧見那些個無家可歸饑腸轆轆的可憐,一時就沒多想自家也是有的?!?/br> 說半天還是沒說到底給多少銀子,三郎就有些急還想再問卻被他大哥大郎給按住了,只聽大郎道:“說來他們的確是可憐,也是我們同你們舅太太兩頭沒說好,就我們這頭給了,你們舅太太那廂不知,又反復地給了,才成了如今這樣。” 婆子笑臉迎人地道:“這是陰德的好事兒,我們二奶奶還說了,‘就算如此手上有些余糧才好,不然等災民散了,那時就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米糧的,外祖父這樣的人家鬧了饑荒也不像了?!远棠叹妥屌窘o備下了兩大車的米糧,給三位舅老爺?!?/br> “什么,只是米糧?”三兄弟齊聲道。 婆子怔了怔,有些茫然道:“還是三位舅老爺想要白面的,奴婢這就去換了?” 誰讓他們兄弟三個打的是缺米糧的幌子鬧的饑荒,人不給米糧給什么的。 兄弟三人一時懨懨無力地擺擺手,“罷了?!?/br> 婆子看他們這副模樣,心里沒有不嫌棄,可面上不露,又拿出字據(jù)來,笑道:“我們二奶奶還說了,‘外祖父壽辰將至,太太雖到南邊調(diào)養(yǎng)去了,做小輩的愈發(fā)要孝敬的?!皇嵌棠痰降最^回遇上,也不敢擅自做主就查了往年太太的例,讓奴婢到賬房支取了銀子湊上一份,也算是我們二爺、二奶奶這些做小的心意了。” 這一聽銀子有影了,馮家三兄弟又來精神了,都忙裝腔作勢道:“難得你們二奶奶還有這份心的。” 婆子就將字據(jù)遞給他們兄弟三人,“那就勞煩三位舅老爺在這上頭簽個字,再按個手印,奴婢也好去支取銀子的?!?/br> 馮家大郎拿起了字據(jù)一看,頓時就怒了,“混賬東西,你當我等是來打秋風的嗎?沒聽說過外孫孝敬外祖父還要立字據(jù)為憑的,你們這是要做什么?” 婆子立馬就苦著臉道:“哎喲,三位舅老爺息怒,這不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嘛。雖說如今我們府里也是二奶奶當著家,可二爺和二奶奶到底也是分了家出去自立門戶的不是,這邊府里的錢賬都不同那邊府里的相干。這才有了立字據(jù)新規(guī)矩,分清楚兩邊府里銀子的去向。三位舅老爺也別急著火了,瞧清楚了這雖是字據(jù),可不過是寫著銀子的用處,也未說是賒是欠的不是?!?/br> 馮家三兄弟細一看,果然是,可細一看又不得了,“才九十九兩銀子?” 婆子又笑道:“我們二奶奶查了先頭太太的賬,知道太太每年都給一百兩銀子湊份子的,二奶奶是小輩不過越了過去,減一兩才是道理?!?/br> 一時馮家三兄弟又啞巴吃了黃連了。 因著霍夫人面上每年是只給娘家一百兩銀子說是湊份子給馮老將軍辦壽宴的,可暗地里那回不是八百上千兩地給。 而在外頭外孫給一百兩湊份子也不少了,可回去若是按人頭分,老爺子得四十兩,他們兄弟三房人才各得二十兩,這都夠什么使的。 但也沒外孫子拿大頭給外祖父辦壽宴的,傳出去他們這些做舅舅的臉上可就不好看了。 所以兄弟三人雖嫌少,也沒的道理開口讓再多拿銀子的。 見馮家三兄弟猶豫不決的,婆子就催促道:“三位舅老爺趕緊按了手印,奴婢也好到賬房去支銀子的,要是遲些時候了,外頭鋪子的掌柜來對賬,還不知什么時候賬房才得空給稱銀子的?!?/br> 馮家三兄弟只得都在上頭簽押了。 婆子拿著字據(jù)就往賬房去稱了銀子封好,馮家三兄弟拿了銀子和米糧就走了。 晚上回威震府里,霍榷亦從小祠堂里回來用飯,袁瑤就將今日馮家來要銀子的事兒給說了。 霍榷道:“就該如此,他們只當我們家給什么都是理所當然的,且最是會得寸進尺,可一到有了事兒就別指望他們能幫上一把的,讓人寒心吶。這樣的事兒以后怕還會不少,他們來了你不要不給,但給也不要多,還要他們回回都立字據(jù),日后我自用處?!?/br> 袁瑤點頭應道:“我記下了。我也是怕好心沒得好的,以后還被倒打一耙這才留的心眼兒?!?/br> 也不袁瑤和霍榷小人之心了,此時再看馮家的態(tài)度就知沒多此一舉的。 就說這馮家三兄弟回了大將軍府,沒有不抱怨的。 馮家二郎就道:“大哥,在meimei面前就算了,可在一小媳婦跟前也受這窩囊氣,不覺著憋屈嗎?” 大郎道:“哼,她一個年輕小媳婦的,要拿捏她還不容易的。明兒二弟妹和三弟妹尋個由頭一道上威震府去,那邊可是她自己的家,我看她拿什么由頭讓立字據(jù)的。” 三郎也附和道:“霍榷那小子,每回就給點雞零狗碎的,只拿我們當叫花子一樣的打發(fā),好個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也不想想當年要不是我們護著他們娘倆,到如今都不知道他墳頭上的草多高了?!?/br> 這兄弟三人所謂的“護”,全是馬后炮,知道有事后就鬧上門去,得了銀子又閉了嘴,坐等下回霍夫人和霍榷在霍老太君跟前又受了委屈。 而他們口中的雞零狗碎,霍榷每回都給五十兩銀子,同往日里霍夫人的成百上千的比自然是不能比的,但也不少了,還耐不住他們一回一回地來,次數(shù)多了也不是一筆小數(shù)了。 可見這馮家兄弟都是什么人的。 只是二郎一時又遲疑了,道:“霍榷那小子裝聾作啞已不是什么新鮮事兒,要是大嫂和弟妹過去了落了沒臉,我們家也不好看吧?!?/br> 大郎理直氣壯道:“敢給不好,爹在朝上參他一本對長輩不敬,就夠他受用的?!?/br> 三郎也同意道:“也該給這小子一個教訓了,讓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的。” 翌日,等霍榮衙門去,霍榷又到小祠堂去了,果然三位舅母就來了。 打的是佑哥兒試周時,一家子不得閑不好來,如今才得了空來給佑哥兒見面禮的旗幌,也不來鎮(zhèn)遠府只到威震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