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晚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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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明遠抱著孩子坐在商業(yè)街上曬太陽。 中午的時候,街道上的人并不多,晚秋的暖陽照的人昏昏欲睡的。 他聽見警笛聲的時候,明顯怔了一下。 一抬頭,見幾個人從警車上走了下來。 這個身材矮小的男人,將趴在他腿上睡覺的女兒搖醒。 “寶貝,我們玩?zhèn)€捉迷藏好不好?!?/br> 女孩約莫五六歲的樣子,一雙小黑色揉著眼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的爸爸。 “可是我還沒有睡醒呢?!?/br> 尹明遠笑的溫和,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自然一點,余光卻一直注視著那一行緩緩逼近的人。 似乎已經(jīng)有人將手按在了后腰附近。 尹明遠摸著女兒的腦袋說,“都睡了一個小時了,快去,藏好了,爸爸一會就來找你……” 女兒有點不情愿,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邊的不尋常,一雙黑溜溜的小眼睛,像一只受傷的小獸一樣,警惕的看著這個方向。 最終她慢悠悠的從尹明遠的膝蓋上爬上了來來。 尹明遠剛一起身。 姜源幾乎立刻便要沖出去。 被涼嬋攔住了,“他跑不了,別在孩子面前抓人……” 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尹明遠回頭,對她感激一笑。 隨即蹲下身,緊緊的抱住了女孩,短暫片刻的別離,于他而言仿佛經(jīng)歷了千年一樣漫長。 他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拍拍女兒的腦袋,“快去,藏好了,爸爸馬上就來找你了?!?/br> 女孩咯咯的笑著,轉(zhuǎn)身跑進了身后的雜貨鋪里。 尹明遠看著女兒的背影,笑了笑,隨即轉(zhuǎn)身,走了過來。 “我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但是我沒以為會來的這樣快!謝謝你們,讓我在女兒面前留住了臉面?!?/br> 涼嬋拿出手銬,將尹明遠銬住。 “臉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你給她造成的傷害,這一輩子都不會消失!” 尹明遠低頭,不說話了,再抬起來的時候,眼眶微紅,干瘦的臉上眼角的魚尾紋仿佛一瞬間又深了不少。 五金店里,聞聲而來的女人,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沖了出來。 她看了一眼尹明遠手上的手銬,幾乎是尖銳的叫出聲來。 “你們是什么人,你們?yōu)槭裁醋ノ依瞎?,快放開他,快放開!” 涼嬋看了一眼這個市儈的老板娘。 她沒想到,摸索到這個商業(yè)街上,第一家走近的雜貨鋪,竟然就藏著她們一直以來要找的兇手。 涼嬋重新審量了一眼這個女人,她看上去有一米七的身高,身形魁梧,壯實,整整比瘦小的尹明遠高出了一個頭。 這樣的身高察覺,造成了尹明遠的自卑和怯弱。 從第一天,這個女人對尹明遠的呼來喝去便可看出來,這個男弱女強的家庭地位。 “尹明遠涉嫌三起故意殺人案,現(xiàn)對他進行依法拘捕!” 那女人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樣,抱著孩子大笑起來。 “你們沒搞錯吧,我老公殺人?我老公連只雞都不敢殺的人,他竟然去殺人,你們是不是抓不到兇手隨機找個老實人頂缸啊,我告訴你們,我不怕你們,我上面有人的?。 ?/br> 女人的笑聲,讓尹明遠的臉色更加難看。 仿佛屬于他僅有的一點點尊嚴全部在那笑聲里蕩然無存。 他怒瞪著那女人,“朱青青,我真是受夠你了,我這輩子寧愿死在牢里,也不愿意再和你生活一秒鐘,人是我殺的,是我殺的??!” 他歇斯底里,幾乎要掙扎開。 被姜源一把按住。 瘦小的尹明遠,眼眶通紅的掙扎著。 許久之后,嘴里發(fā)出嗚咽的哭聲。 朱青青怔住了。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個從來不知道反抗,只知道承受的丈夫,會對她有這般的恨意。 哪里來的呢? 朱青青懷里還在哺乳期的孩子哇哇大哭。 她似乎也沒有心思去哄那孩子。 “你,原來,你還是介意的!” 尹明遠冷哼一聲,“哪個男人不介意,你有把我當過人看嗎?” 朱青青急了,“我不把你當人看,我能生下你這個矮子的女兒,我不把你當人看,當年會不顧其他人的反對,嫁給你??!” 她像個潑婦一樣,幾乎要跳起來,指著尹明遠的鼻子罵。 吵罵聲讓整條街都變的熱鬧了。 很快人雜貨鋪后面走出來一雙年老的夫妻。 他們看上去有六十多歲的年紀。 “明遠,怎么了?” 尹明遠一回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媽,爸,照顧好囡囡,那套房子我記在你們老兩口的名下了?!?/br> 朱青青一聽,急的差點把懷里的孩子摔掉,“你說什么?你……” 涼嬋聽著這些家庭倫理,只覺得十分頭疼。 尤其是朱青青那種潑婦式的尖叫聲,更是讓她耳膜不舒服。 “走吧!” 姜源押著尹明遠,轉(zhuǎn)身走向警車。 朱青青還沉浸在憤怒里,幾乎跳上來,要就去抓姜源的臉。 被涼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 “襲警,可是要坐牢的……” 朱青青吸了吸鼻子,看著面前這個眼神冰冷的女警察。 忽然生出些怯意來。 涼嬋松開了她的手。 站在她面前,直到姜源帶著尹明遠上了警車,她才緩緩轉(zhuǎn)身離開。 朱青青噗通一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警笛聲徹底消失在商業(yè)街上。 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那一出糟心的狗血家庭劇。 …… 尹明遠坐在審訊室里,審訊室里的溫度有點低。 他因為瘦小,止不住的發(fā)抖。 涼嬋給他遞過去一杯熱水。 他立馬雙手捧住,低聲說了一句,“謝謝?!?/br> 姜源調(diào)整好了攝像機,坐在了她旁邊。 尹明遠喝了一口熱水,感覺狀態(tài)好不少。 他吸了吸鼻子,說“警察同志,能給我一支煙嗎?” 一般這種情況下,都是嫌疑人要招供的前兆了。 姜源下意識的要去摸口袋。 剛一抬頭,便見涼嬋不知從哪里找出來的一支煙,遞了過去。 姜源怔了怔,心想涼隊不是一直討厭煙味了嗎? 難道動了惻隱之心,他摸了摸鼻子,把打火機遞給了尹明遠。 尹明遠,抽了一口,猛烈的咳嗽了一聲,都嗆出眼淚。 他抬手擦了擦,又抽了一口,眼圈從他的鼻腔和口腔里冒了出來。 他無法控制的顫抖著。 “不能抽就不要抽?!?/br> 尹明遠嘆了一聲,最后把只抽了一口的煙按死在了審訊室的桌子上。 他吸了吸鼻子,低著頭,“警察同志,我從什么時候嘎說?” 涼嬋環(huán)抱手臂,向后靠了靠,“從你什么時候有殺人的念頭說起?!?/br> 尹明遠半垂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指甲。 “我……很早就有這種想法了,從小同齡的孩子都比我發(fā)育的好,我到十六歲才開始長個,但身體不好,每年總會生幾場大病,我爸媽是工廠里的工人,他們身上的錢,幾乎都拿來給我看病了?!?/br> “我到二十歲的時候,才一米米七,因為身高的原因,別人常常欺負我,我高中沒讀完,就出來打工干活了,后來我快到三十歲的時候,才遇到了朱青青,她比我大三歲,長的也不好看,人也胖,三十三歲了還沒嫁出去,后來我們相親認識了,我爸媽覺得我個人條件不好,能有個人愿意嫁給我就已經(jīng)是祖上的陰德了?!?/br> “其實這哪里是祖上的陰德呢,分明是我們尹家的地獄,她自嫁入我們家后,從來不把我爸媽當人看,讓她們住在店里,晚看店,第一年,我們有了一個女兒,叫囡囡,后來,我出了點問題,那方面不行了,自從有了孩子之后,我們已經(jīng)分床睡了五年,她脾氣時好時壞,但是我覺得至少能忍受,畢竟為我生了一個孩子嘛?!?/br> “可是去年年中的時候,她突然開始害喜,吃什么吐什么,最后我媽說,她是不是懷孕了?但當時我們已經(jīng)五年沒有在一起過了,她怎么可能懷孕呢,我們?nèi)チ艘惶酸t(yī)院,結(jié)果一查,真的是懷孕了,呵,我成了烏龜,被人戴了綠帽子?!?/br> 涼嬋按按眉心,打斷他的話,“這和你殺死唐明生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唐明生是你這個孩子的父親?” 尹明遠說“不是,唐明生那種人,怎么會看上她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孩子是誰的,她說有一次,她看店的時候,沒關(guān)好門,有人進來,侵犯了她,但是她卻執(zhí)意要生下這個孩子,甚至不惜為了這個孩子,把我的女兒推到了外面,不讓她上床靠近那個野種!” 姜源敲敲桌子,“尹明遠,請你認真交代你的犯罪事實??!” 尹明遠笑笑,“她生下這個男孩之后,開始張羅著要買房子,我同意了,因為她在坐月子,不放便出去,把孩子給我爸媽她又不放心,所以把家里的存款都給了我,讓我去買房子,辦手續(xù),其實我都想好了,朱青青手里的錢,有一大部分都是我爸媽出的,我怎么能把這個房子留給這個不知名的野種呢,我直接寫的我爸媽的名字?!?/br> “只不過我沒想到,這房子還沒交到手里,就出了問題,那是我父母一輩子的血汗錢啊,他們從電視上看到新聞報道的時候,氣的都快要進醫(yī)院了,朱青青也聽說了豆腐渣工程的事,天天指著鼻子罵我,不是男人,瞎眼的蛤蟆,后來,我看到錢振興造出來的那把弓弩發(fā)射器的時候,終于萌生出了殺人的念頭。” “我看過了他的圖紙,原理很簡單,一些材料,他的店里就有,后來我在造發(fā)射器的時候,被我女兒發(fā)現(xiàn)了,她問我那是什么?我看了一眼,她手上拿的蜘蛛俠,我告訴她,這是蜘蛛俠手上的發(fā)射器,可以除掉那些壞人,保護那些好人,女兒很開心,她笑著告訴我,我的爸爸也是蜘蛛俠,是個偉大的英雄,爸爸可以除掉壞人……” “正是這句話徹底鼓舞了我,我想做一個英雄,做一個偉大的人,我買了一身蜘蛛俠的衣服,找人打聽出了錦繡灣小區(qū)的工程總策劃,是一個叫唐明生的圈外人,跟了他幾個月之后,終于在他住的酒店里找到了機會,我沒想到,他命還挺大的,被鋼釘穿過胸之后,還能活下來,后來在醫(yī)院里,我扮成護工,找機會將他給殺了,第二個是林遠達,搞定這個人,遠比弄死唐明生簡單多了,他的住宅,車牌號幾乎都能在網(wǎng)上查到,我只需要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動手就好……最后一個也一樣,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殺的這三個人,有沒有用處,但是我不后悔,我很開心,因為我是一個英雄……” 說到這里,尹明遠抬起頭來,眼角流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那笑容讓人看著不寒而栗。 他瘦弱的肩膀,緩緩的抖了起來,“只是,我的女兒……我對不起她,我不能陪著她一起成長了!還有我的父母……” “林遠達也有女兒,劉明也有女兒,你殺了他們,有沒有想過他們的孩子怎么生活?他們也有父母,尹明遠,你不要企圖用這些來博取警方的同情,你觸犯的是這個社會的底線,而法律不容挑戰(zhàn),你動手的那一刻,你就已經(jīng)觸犯了這個社會的規(guī)則,注定了你的下場,所以,誰也救不了你,而你的孩子,會很長時間生活的父親是個殺人犯的陰影之下,而這種傷害,對她而言,是一輩子的??!” 尹明遠怔怔的望著她,許久之后,將頭埋在了雙手之間。 …… 持續(xù)半個月的蜘蛛俠案破了。 但是案件的原由,卻讓人唏噓。 一起豆腐渣工程引發(fā)的家庭矛盾,一場積蓄已久的不滿引發(fā)的倫理悲劇。 最終卻是將這種傷害,延續(xù)到了某一個頂點。 有時候我們社會中的某些關(guān)系,就像是一個飛輪一樣。 或許一個不經(jīng)意的念頭,就像是蝴蝶在大洋彼岸忽閃了一相翅膀,而在另一邊,引發(fā)的卻是一場顛覆性的風暴,那些自以為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或許從沒有想過,自己不過為一時利益而做的一項決定,最終會成為自己生命的終結(jié)點吧。 涼嬋坐在馬路伢子上,午后的天色漫漫,咖啡色的夕陽緩緩降落。 遠處的廣場上,年輕的父親,正帶著年幼的女兒在放風箏。 她偏頭看著那些飛馳而又張揚的青春,想起了很多年前,曾經(jīng)也有一個人,帶著自己放風箏。 給她講故事,教她走正道…… 可是那個,或許現(xiàn)在正身出險境,正承受著壓力。 卻還時時心系著自己的孩子…… 涼嬋嘆了一聲,眼眶有點熱,一偏頭,看見一雙黑亮的皮鞋。 順著向上望去,一雙修長而又筆直的腿,黑色的裁剪得體的西褲,藏藍色風衣。 深邃的五官,俊美的不似凡人的臉,正若有深意的盯著她。 她仰著頭,覺得那臉上的笑有點刺眼,眼睛酸酸的。 “你看我干嘛?” 她別過頭去,不看他。 他站在她身邊,伸手揉揉她的腦袋。 “別怕,晚歸的人,總有一盞燈為他們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