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濤說，“是的，這津城這邊延續(xù)很多年的習(xí)慣，京津晚報有一個專門的版面?！?/br>
    涼嬋問道“現(xiàn)在紙質(zhì)媒體覆蓋面已經(jīng)不再像之前那樣廣了，手機自媒體的傳播速度早就超過了紙質(zhì)媒體啊。”

    林濤說“是啊，我們兩個都是兩手準備，訃告欄是延續(xù)多年的習(xí)慣，我們一時半會也改不了，這一步程序還是要走的?！?/br>
    一行人，等著技術(shù)人員勘測完之后，才跨過了警戒線，走了進去。

    現(xiàn)代化的建筑都是先搭建好了框架，再往里填充，這一棟樓，已經(jīng)完成了主體工程的三分之一。

    五樓以上還用綠色的防護網(wǎng)。

    一些材料堆凌亂的放在邊上，整個環(huán)境顯得很雜亂。

    周圍都是水泥地，沒有留下有價值的腳印。

    不過卻在建筑物的后門處，荒草地之間提取到了一半的鞋印。

    尸體已經(jīng)法醫(yī)組的人抬了出去。

    明晃晃的鋼釘被取下來的時候，還發(fā)出了“鏘”的一聲。

    涼嬋走到第一個釘死人的柱子上。

    接過了程風(fēng)遞過來的手套，“你看，這個釘子的位置有一點向上斜，說明兇手的身高要比死者低一點。因為這種釘子如果距離夠遠的話，還要考慮一個重力的問題，所以一定是離的很近。極有可能就是貼著死者開槍的，因為這樣才能造成這種血液的噴濺形態(tài)。”

    程風(fēng)笑笑，看她一眼，贊道“不錯，有進步?！?/br>
    涼嬋沒心思理會他。

    她繞到了五步之外的地方“但是這個就不一定，從這個釘子留在墻上的角度看，是斜向上的，他是遠劇烈射殺，后面這個墻上還有血跡摩擦的痕跡，而前面這個，只是順著一個方向向下流，沒有掙扎的痕跡?！?/br>
    她想了想，轉(zhuǎn)過身去，靠在了墻面上，“應(yīng)該是這樣，第一個背對著兇手人的，應(yīng)該沒那么快死，他發(fā)現(xiàn)兇手殺了他的同伴之后，轉(zhuǎn)身就跑，然后兇手來只能在剛才那個位置開槍，但是第二個死者，傷的卻不是致命的心臟，所以在中傷之后，還掙扎了一陣子，血液飛濺的到處都是，最后死了！”

    程風(fēng)說，“兇手應(yīng)該是只想殺一個人，但是沒想到會有一個同伴出現(xiàn)，所以才會出現(xiàn)這種凌亂的狀態(tài)，所以他應(yīng)該是臨時起意，并不是蓄謀已久，死者為這個城市最邊緣的人群，不可能是為財，也不可能為仇，更不可能為情……那么，他想要什么呢？在這樣一個相對陌生的地方，提著一把可能噴射出鋼釘?shù)臉?，尋找著自己的獵物……周圍的路況不好，都是泥土，他可能不沒有開車，也沒想過會處理尸體……這個人視力可能不是太好，極有可能是步行，或者單車，電動車?！?/br>
    涼嬋問“為什么不是三輪車？”

    程風(fēng)搖頭“速度太慢，太扎眼，而且騎三輪車人的年紀普遍都偏大一些，兇手年齡應(yīng)該不會太老。”

    他目光越過那些廊柱，順著剛剛修建好的門，走到了里面。

    建筑工地的后面是一片荒草地。

    有一條羊腸小道，蜿蜒曲折，從荒草地里穿了過去。

    再往前不遠處是一片半舊的準備拆遷的民房，即使離著很遠，也能看見上面清楚的寫著一個大大的拆字。

    “過去看看！”

    他從臺階上跳了下去，順著那條小道走著。

    兩旁的荒草在秋風(fēng)里瑟瑟作響，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還存著昨天后半夜里下過的雨水。

    涼嬋忽然問道，“昨天津城下了一天的雨，他們應(yīng)該停工了吧”

    程風(fēng)說道“這是市政的工程，天氣不好的時候，都會停工，而且昨天下午有雷電，他們應(yīng)該是下午三點以后就停工了。”

    他順著那條羊腸小道，走到了盡頭。

    然后站定，回頭望過去。

    “這一片區(qū)經(jīng)常有拾荒者出沒，昨天下午有雷電，工人們?yōu)榱税踩?，都會提前下班，那么他是什么時間來的呢？可能是下班之后，或者是吃了晚飯之后，騎著單車，來到這里，他很有可能換上蜘蛛俠的衣服，手里提著那一把他自己改造過的發(fā)射器，想尋找目標，他停好了車子，順著這條路走了進去。”

    “后面臺階有一些高度，他可能沒踩穩(wěn)，一只腳滑了下去……”他說完快步走到了回去。

    指著那處臺階下已經(jīng)做好處理的腳印。

    “沒站穩(wěn)，左腳滑了下去，踩到了泥里，看這個深度，一定是沾不了少的泥水，但是從后門到前門，大概五十米的距離沒有任何痕跡呢？”

    涼嬋圍繞著后門臺階處轉(zhuǎn)了一圈，回來之后說，“這兩邊我都看過了，沒有任何痕跡，我想，他極有可能是把鞋子給脫掉了?！?/br>
    程風(fēng)說“發(fā)射器在他手里，應(yīng)該不輕，而他另一只手還需要去控制死者，所以不太可能是提著鞋，那么最有可能的是，脫了下來，放在臺階下面，雨不小，身上的雨衣應(yīng)該都濕透了，又提著重物，不可能找地方坐著……那么他穿的可能是水鞋，再結(jié)合腳印的形態(tài)，前頭較款，鞋底印記明顯……那么兇手，可能身高在一米七以下，男性，體重七十公斤，年齡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

    林濤組織著津城區(qū)的其他警在現(xiàn)場收集證據(jù)，聽到他說這句話，猛的一抬頭，快速度的跑了回來。

    “程老師您是怎么判斷出兇手的年齡的？”

    程風(fēng)不答，反問林濤“林隊今年多大?！?/br>
    林濤有點不太好意思，“三十六。”

    “那你下雨天的時候，穿什么？”

    林濤想了想，“平時穿什么鞋下雨就穿什么鞋，沒什么講究?！?/br>
    “那你家有水鞋嗎？”

    林濤搖頭，“沒有，那種東西又笨重，又不利索?！?/br>
    “是啊，但是我們的上一代，甚至再比我們年長十幾歲的人就不這樣認為，不信你可以回去看看，這種水鞋的樣式十幾年都不會變，沒什么創(chuàng)新，市面上已經(jīng)很少有賣的，大部分存在于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中的五金店里……”

    林濤眼睛一亮，也沒來得及說什么，立馬調(diào)頭召集自己的手下開會。

    涼嬋伸出了大拇指，“行啊，程半仙，一個腳印就能分析出這么多有價值的消息?！?/br>
    程風(fēng)“我說過，我只能給出分析，之后的繁瑣的收集證據(jù)，和偵查工作還是要你們來的?！?/br>
    “那萬一你給的方向是錯誤的呢?！?/br>
    程老師無奈的聳聳肩，“錯了就錯了，也沒有辦法，我是人不是神，無法保證百分之百的正確率，所以還是要靠你們啊?！?/br>
    “……呃”

    她看了一眼，精神奕奕的召集自己人開會的林濤，忽然有點同情他了。

    ……

    津城之前還發(fā)生過兩起案子。

    一起是兩周前。

    某條新修的井蓋在第二天的時候被行人發(fā)現(xiàn)挪開了一半。

    然后有人好奇，向里面看了一眼，差點嚇個半死。

    一具已經(jīng)開始腐爛的女尸趴在下面，背上還扎著一個明晃晃的鋼釘。

    之后，行人開始報警。

    但是因為路段是新修的，監(jiān)控設(shè)備不齊全，再加上死者已經(jīng)死亡多天，中間又下過幾場雨，很多證據(jù)都找不到了。

    經(jīng)法醫(yī)檢驗死亡時間最少是半個月前了。

    第二起案子是在一個沙坑里。

    和第一起有點像。

    某小區(qū)在建小區(qū)樓盤前面有一個坑，是幾個月下雨的時候，發(fā)生的地面塌陷形成的。

    因為環(huán)保嚴查，這里施工不符合標準，開發(fā)商為了減少損失，暫時停工整頓。

    小區(qū)也封閉了，不讓外人進來。

    大約是一周之后，也就是中秋后一周，才開始重新開工，第一件事就是整修已經(jīng)塌陷的路邊。

    抽水機轟隆的一架，快見底的時候，施工人員才發(fā)現(xiàn)，竟然還有人趴在水底下。

    背后上還扎著一根明晃晃的鋼釘，身體都已經(jīng)被水泡的發(fā)白。

    小區(qū)還沒交房就出了人命，這還了得，開發(fā)商緊接著報了警察，并且給了那幾個施工工人封口費，讓他們嚴禁外傳。

    但是這天下哪里有紙包得住火的時候呢。

    消息最后確實傳了出去。

    業(yè)主也在之后去鬧過幾次，最后不了了之。

    而尸體被抬上來之后，已經(jīng)呈現(xiàn)巨人觀了，身體面貌已經(jīng)完全走形，根本無法辨別死者長相。

    最后不得不把不上具尸體一個，把死者最后穿的衣服拿上了來拍照放在了網(wǎng)上和報紙上……

    只不過到現(xiàn)在還沒有人來認領(lǐng)。

    涼嬋翻看著這兩起案子的檔案，也是一點頭緒也找不到。

    這才明白民林濤他們的難處。

    基層刑警人員配備本就捉襟見肘，再加上津城靠著京都，每年命案發(fā)生的數(shù)量很少，不像林市，西南境內(nèi)犯罪高發(fā)地。

    雖然靠著京，所以刑偵技術(shù)和水準要落后很多。

    會議室里很安靜，煙霧繚繞的。

    林濤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整個屋里都是煙味。

    正對面的墻上，輪番展示著這四起命案所掌握的證據(jù)。

    大家的情緒都很緊張，氣氛很壓抑。

    涼嬋實在受不了了，打開了會議室的窗戶。

    新鮮的空氣瞬間沖了進來。

    她站在窗戶邊上，也不打算坐回去。

    林濤問道“涼隊，你以前在林市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案子嗎？”

    涼嬋眉頭一抬，指了指他的手。

    林濤一臉茫然的抬了起來，“手，什么意思？”

    涼姑娘沒說話，就這樣淡淡的看著他。

    其實她也不是不想說話，只是一開口，就覺得二手煙的味道就直接沖進了她嗓子里。

    林濤一陣尷尬。

    程風(fēng)失笑一聲，“林隊怕是不知道吧，以前只要她在的地方，都不允許有煙出現(xiàn)！林市特案組因為所有成員不抽煙，幾乎成了林市刑警隊里的一個笑話?！?/br>
    林濤呵呵笑了兩聲，立馬把手里的煙頭按死，然后對著自己的幾個兵吼道，“都給我掐嘍！”

    等屋里的煙霧散去之后。

    涼嬋才重新回到座位上，深吸了一口氣。

    “我覺得還是讓沈法醫(yī)先來說說她的看法吧，畢竟目前所掌握的證據(jù)有限，先從尸體著手?！?/br>
    林濤贊成的點點頭。

    他看了一眼坐在后面幾乎快要睡著的沈廷玉，“沈法醫(yī)，你有什么看法？”

    沈廷玉喟嘆一聲，拿著筆敲了敲桌子，十分不給面子的說道，“我很想知道，尸體是誰解剖的，你們上學(xué)時候的老師是誰？連最基本的三腔都沒有弄清楚就這么著急著交報告？干脆再回去學(xué)兩年吧！”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柔，但是字字帶著針刺，讓林濤和他手下的人很沒有面子。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法醫(yī)，臉色更是煞白煞白的。

    一句反駁的話說不出來。

    因為沈廷玉在法醫(yī)界確實是年輕級別的泰斗級人物。

    她懶懶的站了起來，走到了投影處，指著那幾點傷口，“手腕手肘膝蓋處有明顯擦傷，腳腕處有劃痕，這些地方為什么沒有記錄到報告里，腹腔為沒什么沒有解剖，顱腔為什么沒有解剖?是因為覺得死亡原因很明確，被釘死釘死所以覺得沒必要費大勁去開顱了是嗎？”

    那個法醫(yī)被她訓(xùn)斥的啞口無言。

    沉默片刻之后，低聲說“沈教授說的對，以后我會注意?！?/br>
    沈廷玉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在她面前逞強沒用，老老實實承認錯誤才能少挨罵兩句。

    沈廷玉看他兩眼，也沒再說什么。

    對林濤說道，“我覺得還要再重新做一遍檢驗”

    林濤說，“好，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太晚了，不如明天吧，白天看的更清楚一點?！?/br>
    涼嬋和沈廷玉對望一眼，什么叫更清楚？

    涼嬋看了一眼時間“現(xiàn)在才不到六點，天還亮著啊？”

    林濤的臉上再次露出那種不太好意思的神情。

    “那個是這樣的，我們這邊一直不太重視法檢這塊，所以資金撥付也是有限的，不像你們那邊有兩處地方可以做檢驗，我們這里只有殯儀館，而且殯儀館比較簡陋，基本設(shè)施不太好，過了六點之后，光線太黯了，而且那地方供電也不太穩(wěn)定，用不了電鋸……”

    沈廷玉無奈的嘆了一聲，“好吧，總不能點著蠟燭去，其他地方我也沒什么可說的，畢竟不是我親自經(jīng)手的，其他意見也不敢多說，剩下的讓涼隊來看吧。”

    涼嬋合上了手上的檔案，推到了程風(fēng)手里。

    她緩緩站了起來，“我說說我的看法，單單是從這兩個死者最初被發(fā)現(xiàn)的狀態(tài)來看的話，都是背部朝上，很顯然是被兇手從手面偷襲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