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他不怎么管我。”

    “那就行?！?/br>
    到了這會兒，老教授才留意到身邊還站著一個女生。

    “這是……你女朋友？”

    宋傾城心頭微微一動，悄悄用眼角的余光看陸贏。

    陸贏平靜如一襲春水，“不是?！?/br>
    他沒有往下解釋宋傾城的身份，這個短促的回答，好像還余留著一些空間。

    老教授沒有往下深問。

    兩人又聊幾句，陸贏拜別了老教授。

    他沒有等電梯，而是選擇了樓梯，步子穩(wěn)健，不疾不徐，倒像是來散步的。

    倒是宋傾城，悶著頭，一言不發(fā)跟在他身后，像個受訓的學生。

    到了一樓，有一段玻璃長廊，通往另一棟樓，他腳下不停，一直往前走。

    宋傾城微微喘氣，忍不住問：“哥哥，要去哪里??？”

    陸贏才停下步子，悠悠轉(zhuǎn)頭，“找個安靜的地方?！?/br>
    她目光散著，不知道如何回應(yīng)。

    只聽見他嗤了一聲，“找個安靜的地方向你道歉。”

    宋傾城暗暗咽了下嗓子，指甲扣著羊羔絨外套拉鏈，“為什么向我道歉？”

    陸贏雙手抱臂，弓著腰背湊近她，臉色波瀾不驚，說：“昨晚上哥哥喝多了，有些事兒記得，有些不記得，但是你哭得死去活來，我還是記得的?！?/br>
    宋傾城挪動兩條腿，視線無處安放，只要落到他曲起的手臂，西服的褶皺上。

    就哭了一下，不至于“死去活來”。

    他歇了一口氣，目光疏淡似有留白，“宋傾城，我昨晚上做什么壞事了，羅俊泊說他瞇了一會兒，什么也沒看到?！?/br>
    宋傾城耳根發(fā)熱，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由頭去解釋昨晚上為什么要哭。

    陸贏抿了抿嘴，探個半身，臉色似乎更難看了，“要我去自首嗎？”

    她唇線動了下，“不用，沒有那么嚴重，就是，你說我的馬尾太高了，就壓我的頭，發(fā)卷扯到頭發(fā)了……”

    他微微瞇起眼，一動不動在那淡眼瞧了半晌，看不出來是信還是沒信。

    “很痛？”

    “有一點點?！?/br>
    陸贏唇角抽動了下，“需要我道歉嗎？”

    宋傾城視線落在他胸口處，緩緩搖頭，“沒關(guān)系，以后你少喝點兒酒就行了?！?/br>
    短暫的沉默。

    陸贏抬手撓撓眉尾，地清了一下嗓子，“今天圣誕節(jié)，你有什么安排？”

    宋傾城轉(zhuǎn)眸到一旁，煞有其事想了想，“回我爸爸吃飯吧。”

    陸贏輕昂起下巴，“不是剛回去嗎？”

    她遲疑片刻，“也不確定。”

    爸爸和后媽發(fā)生爭吵，她今晚是不可能回爸爸家了，但是她不知道該說去哪里。

    他臉上浮起了笑，帶著幾分邪氣，“宋傾城，圣誕節(jié)，那個林淵沒約你？”

    宋傾城臉上浮起了一層淺色，目光開始飄忽閃爍，“他約我做什么，我跟他又不熟?！?/br>
    “不熟？”

    宋傾城有些氣惱，“嗯，就只是見過，覺得他長得好看?！?/br>
    陸贏捏鼻尖，一個吸氣，“你不是說他也認識你嗎？”

    宋傾城：……

    她凝神想了想，沒想起來到底有沒有說過四號線帥哥也認識她，只好含糊道：“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就記得有這么個人，不太記得他長怎么樣了?！?/br>
    他壓著眼睫，眼角隱約帶著幾分輕嘲，“回去看看日記不就記起來了?！?/br>
    宋傾城不說話。

    “說來也巧，哥哥在國外讀書的時候見過他，如果你想見，我今晚約他一起出來吃飯?！?/br>
    她rou眼可見地變了臉色，怔怔看他。

    “要約嗎？”

    “不用了……我不想見?！?/br>
    他撣撣大腿，“走吧，自己吃飯去?！?/br>
    宋傾城動了動腳尖，“哥哥，你去哪兒？”

    “我有事兒?！?/br>
    “什么事兒??？”

    這個問話極輕，帶著隱晦的挽留之意。

    陸贏卷起唇來默默看她，忽地一笑，“我去找你師娘?！?/br>
    “呃？”

    他松懶懶的姿態(tài)，漫不經(jīng)心地說：“問問她，我能不能整成林淵那樣?！?/br>
    宋傾城噌的一下，熱氣上了臉。

    有些事有些人心心念念太久，那顆苗子埋在地底下，死不掉，也不敢冒頭，但時日越久，根就扎得約深，以至于到現(xiàn)在，完全拔不掉了。

    此刻的宋傾城確信無疑，他在試圖剝開那根苗上的塵土，讓它見到陽光雨露。

    我的愿望是，希望宋傾城的十八歲生日愿望可以實現(xiàn)。

    她的十八歲愿望，也只有他能幫她實現(xiàn)。

    “哥哥，你吃夠飛機了嗎？”

    “吃夠了又怎樣？”

    她耳畔漫過清薄的風，風里帶著桂花香，“沒什么?！?/br>
    陸贏抬起手，看了看腕表，“過了元旦我就要入職了，趁著還有時間，我要去一趟江城，看看外公，到時候……”

    他低笑了下，聲線迷離而慵懶，仿佛含著勾引之意，“你跟哥哥一起去?！?/br>
    宋傾城臉上的那層粉色更深了些，“我看看，我mama要不要上來?！?/br>
    “行?！?/br>
    -

    元旦很快就來了，方敏只問宋傾城要不要回深城，宋傾城說不回去，她也沒有要上來看女兒的意思。

    宋傾城自己提了兩盒點心，放進陸贏的后尾箱里。

    陸贏唇上浮了淡笑，“怎么還費神去買禮物了，不是讓你好好存錢嗎？”

    她個子很高了，但小女孩的羞澀依然未消，經(jīng)過上回那一面，這會兒對著他，更是低眉順目的。

    “這是讓趙一迪給我寄的，又不貴，杏仁露和蝦子扎蹄，潤肺養(yǎng)神，比較適合老人吃?！?/br>
    陸贏單手撐著后尾箱蓋，眼眸深幽。

    他有些恍惚，猶記得她小時候?qū)λf過，她剛生下來的時候，是整個醫(yī)院最好看的小寶寶，不管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她最好看。

    她讓他去開她爸的保險箱，又打莫名其妙的付費電話，還亂咬拉鏈，差點兒廢了一顆門牙。

    也不知道一個沒心沒肺的小孩怎么就長成了這樣。

    他寧愿她不要那么貼心，不要那么懂事。

    上了車，她把外套脫掉，丟到后座上，一件香芋紫的毛衣搭在薄肩上，少女肌骨圓潤，烏發(fā)散在白嫩的鎖骨上，一雙眼靈動如山泉。

    “怎么不把頭發(fā)綁起來？”

    宋傾城也不看他，淺淺笑了下，“坐車的時候不用綁頭發(fā)啊?！?/br>
    “是嗎？”他鼻腔一個氣聲，“我還以為，你怕我壓你的頭?！?/br>
    她默了片刻，“我覺得我綁高馬尾挺好看的?！?/br>
    陸贏提著嘴，就是不說話。

    “趙一迪也說我綁高馬尾好看?！?/br>
    他抹嘴，略微點一下頭，“嗯?！?/br>
    宋傾城：“你笑什么，你覺得不好看是因為你審美有問題?！?/br>
    陸贏把手放下了，“我沒笑，當時喝多了，其實，你光頭都好看。”

    “……”

    第62章 那，跟哥哥談戀愛吧?！?/br>
    陸贏的外公自退休后, 就從市區(qū)回到了老家小鎮(zhèn)上，住進老宅子里。

    兩人到達小鎮(zhèn)的時候，日頭已經(jīng)往西邊斜, 一抹橙紅灑下，染透了天際。

    宋傾城原以為小鎮(zhèn)的老宅該是很古舊, 晚上說不準還得回市里住酒店, 誰曾想, 車子停在了一棟氣派的中式宅子前, 厚重的黑色歇山頂房檐，上面還有銅制的六角梅花丁，墨色大門鑲嵌著鐵制老門環(huán)。

    宋傾城摸上那個門環(huán), 手感很扎實，忍不住感嘆：“哥哥，你外公家是大戶人家啊！”

    修長的手伸過來, 仿佛下一瞬就覆蓋上她的爪子。

    宋傾城下意識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