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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豪門重生手記在線閱讀 - 第246節(jié)

第246節(jié)

    她頓了頓,又道,“說來,您的小公子,開蒙也有一段日子了,是否愿意和歪哥做個同學……只是,畢竟要以伴讀的名義,我是怕有點委屈他了。”

    云管事也明白她的意思:焦清蕙這又是在為將來鋪路了。歪哥身為國公府的繼承人,總是要和族里的族長候選人,打好關系的。

    此女精明厲害之處,真有幾分可怖,只可惜身為國公府主母,也只能在有限的空間中折沖樽俎。不過,有她相助,又何愁大事不成?云管事很有幾分激動、暢快,仿佛已見到自己的子嗣,坐上皇位的情景。忽然間,他對國公府、對焦氏,似乎也產(chǎn)生了一種患難與共、戮力共榮的真感情?!鞍樽x就伴讀,我看歪哥很是文雅可愛,料來也不會太欺負我那小子的。我們兩房一直和睦,這份和睦,要能永遠流傳下去,那才叫好呢!”

    言罷,兩人相視一笑,竟是一團和氣,再無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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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世赟這里得意非凡,權世敏的心情,卻說不上多好,他同弟弟權世仁在承德附近策馬閑逛了一下午,說是打獵,倒不如說是散心。直到近晚,才慢慢回了城里,一路上兩人都是悶不吭聲,到得城門口時,權世敏才嘆了口氣,和權世仁道,“老四,當時曾答應你,把你扶上……大掌柜一位的,可現(xiàn)在局勢變化,此次是哥哥對不起你?!?/br>
    權世仁微笑道,“大哥說什么話,她若能幫著您把眼前難關度過,大掌柜之位那也是該她的,再說,捧她上位,老三也容易接受一點,大家一團和氣是最要緊的,別的倒都是細枝末節(jié)了?!?/br>
    權世敏唇邊不免牽起一點微笑,他冷冷地說,“就老三那個心胸,能容得下她嗎?再說,此女也不是什么簡單人物,你沒瞧見嗎,她早上把印給拿回去了,下午就態(tài)度大變,一反昨日沉默,開始處處以大掌柜自居做主,按老三的性子,不到半年,兩人間必有沖突。到時候……若能兩敗俱傷那是最好,只要老家度過難關,我還是有意把你扶上大掌柜的位置的?!?/br>
    權世仁點頭不語,文雅面上一片深思,權世敏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和權世仁商量,“只是,讓她去配合著做這么大的事,她身邊沒有個人看著也是不行……”

    “三哥在她身邊,似乎是部署了一兩個人。”權世仁道。

    “那也是你三哥的人?!睓嗍烂羝擦似沧臁?/br>
    權世仁道,“也不能這么說,都是老家這里出去的,我身邊有幾個老人,當時正好也就在那院子里做事,若能到她身邊走一遭,應當還是能認得出來她們的面孔。這些人,只曉得聽命做事……”

    他這么一說,權世敏倒是精神一振,他正要說話時,忽見權府別莊門口,有個俏生生的小媳婦站在那里,正神色高傲地和一個販夫說話,因不免道,“這又是誰帶來的侍女,打扮得倒是鮮亮,難道是這府里的管事媳婦?在下人里,也算沒什么規(guī)矩的了。”

    權世仁看了一眼,道,“哦,這是她身邊的大侍女吧,我前兒晚上過去,就是她招待的。從兩人說話的語氣來看,應該是她身邊的紅人?!?/br>
    權世敏不免多看了她幾眼,他嘬了嘬牙花子,略帶沉思地道,“唔,聽她說話,是有點淡淡的東北味兒……”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蚊子咬死了!

    ☆、271jian臣

    承德乃是京畿圣地,冬暖夏涼,即使是秋末,風景依然頗有可觀之處,再加上此地物產(chǎn)豐饒,別莊從城內臨時聘來的大師傅,也頗有幾道拿手菜,蕙娘在承德很是逗留了一段時間,但每日里帶著綠松游山玩水,得了閑也和權世赟談天說地,再禮貌性出席同和堂年終會議,翻翻他們的賬本。若非兩個兒子不在,她的日子,幾乎要比在京城時還逍遙得多了。

    不過,在承德有意多留一段時間,也不只是因為她已有很久沒有消閑避俗了,承德已經(jīng)出了京畿,距離白山鎮(zhèn)也比較近些。權世赟要打聽族里的消息,也更為方便,她和權世赟呆在一處,更能方便快捷地知道族里的動向——權世敏業(yè)已返回鳳樓谷,和族內耆宿商量,征求他們對盛源號入駐朝鮮一事的意見。

    雖然諸位耆宿,在鸞臺會內多少都有關系,鳳主們自然都會寫信回家,囑咐家人應對之策。此事十有八.九可以成就,但一天沒定下來,私兵們一天不造船出海,權世赟就一天不能完全安心。蕙娘也理解他的心情,她又建議權世赟,“若是私兵中有人傾向于三叔的,還是盡力讓他們留下來為好。”

    權世赟現(xiàn)在對蕙娘的防備之心,是要比從前低了:從前,兩人間還存在著可能的競爭關系,但現(xiàn)在,蕙娘都準備把他拱上族長寶座,還為他把權世敏最大的籌碼給調走了。他也沒必要再和防賊一樣地防著蕙娘,甚至對于鸞臺會里的事,口風都要比從前松得多——當然,還沒到傾囊相授的地步。聽蕙娘這一說,他便嘆道,“我多年在外,就算族里也不是沒有人支持,但大哥對這支兵握得很緊,他們都是從小被挑選出來訓練的,對他可謂是忠心耿耿,沒什么二心。別說傾向我,恐怕連老爺子的話,他們也不大聽的?!?/br>
    “您也有幾年沒見到老爺子了吧?!鞭ツ锉愫蜋嗍磊S閑話,“待族兵出海以后,倒是可以回去探望探望他了。按侄媳婦的拙見,有些表面功夫,還是不能落下的。”

    “探望父親,怎能說是表面功夫?!睓嗍磊S眉頭一皺,儒雅面孔上,平添了幾許不快,旋又嘆了口氣,“不過,老爺子病得這么厲害,相見爭如不見,我也是有點近鄉(xiāng)情怯了?!?/br>
    說來說去,還是怕權世敏把他軟禁起來。畢竟谷里不可能一個成年青壯不留,總有幾百個私兵是能留下的,權世赟回去,還是有點羊入虎口的意思……蕙娘笑了笑,賠了幾句不是,便不提此事了,而是和權世赟閑話宮中消息——她們雖在承德,但消息卻一樣靈通,鸞臺會瑞氣部諸位干事,自然會把用暗語寫就的信件,每隔幾日假借生意名義,給權世赟送來。

    權世赟順便就抽出今日得的信件,教蕙娘分辨暗語,“香霧部送消息,有時候都是幾種暗語混用,上回教了你隱語,這回他們送來卻是一段數(shù)字,這數(shù)字,是用三三間隔來讀的,從每年黃歷里,分辨頁數(shù)、行數(shù)、字數(shù),這樣讀出來。這種暗語有時夾在賬本里,很難被人分辨出來,可以說是萬無一失?!?/br>
    他也是剛拿到今日情報,隨手對照著翻了翻黃歷,便不禁笑道,“喲,這宮里還真是不消停,老.二、老三現(xiàn)在互別苗頭,別得很起勁嘛?!?/br>
    蕙娘拿過暗信,學著查閱了一遍,也不免笑了,“二皇子畢竟年紀不大,心性,還不夠沉穩(wěn)。”

    二皇子雖然僥幸從天花中康復,但這種病最討人厭的一點,便是一旦得過天花,臉上必定留下黃豆大小的麻坑,密密麻麻互相重疊,恢復得不好極為難看,一般民間以‘麻子’呼之的便是僥幸從病中康復之輩。二皇子雖然身份尊貴,又有權仲白這樣的神醫(yī)診治,很早就開始敷藥治療,但根據(jù)宮中情報,也只能說是麻痕比較淡,臉上細看時,還是有坑坑洼洼連綿成片的痘印。

    若一群皇子里,就他一個人出過天花,種痘法也沒被發(fā)明,那么這麻子,就不是什么缺點,反而是二皇子爭位的資本。但別人不論,三皇子是種過痘的,而且康復得很不錯,那么這滿面麻子,對二皇子來說就非常不利了。國家取仕都要把相貌不周正的人淘汰下去呢,當皇帝的一臉麻子很好看么?還是據(jù)香霧部從宮中送出的情報:二皇子病好以后,哭了足足三天,從那之后,在功課上就越發(fā)用心刻苦了。

    二皇子天分本來就挺好,現(xiàn)在一心向學,進境自然明顯,倒是頗得了幾句夸獎,三皇子知道了,又不樂意,兩人現(xiàn)在是有點賭上氣了,昨日二皇子剛開了半石的弓,今日三皇子就非得也要開個半石弓出來。昨日二皇子解了個挺難的方程,得了皇上的夸獎,今日三皇子就不知從哪里尋來了一個難題,把皇上連楊善榆都難住了……還就是這個方程壞了事,三皇子說自己不能解,拿來問二皇子,二皇子用了幾個時辰也沒有一點頭緒,急得蒙在被子里哭。牛賢妃知道了,把三皇子叫去說了幾句話,三皇子回了宮,也是怏怏不樂?,F(xiàn)在楊寧妃和牛賢妃見了面,彼此都不怎么說話……

    帝王家事也是家事,這些瑣碎的爭風吃醋,和別家兒子爭寵相比,也沒什么區(qū)別。權世赟卻看得興味盎然,和蕙娘商量,“你說,過上幾年,讓皇四子也患個天花如何?”

    蕙娘揚眉道,“怎么,難道二皇子的……”

    “這倒應該真只是巧合吧,”云管事?lián)u了搖頭,現(xiàn)出幾分精明,“后宮被連公公管得風雨不透,我們的人要往外送消息都難。寧妃想和家里人通消息,現(xiàn)在也不是這么簡單的。別的事,連公公看在香火情分上,可能還會通融,這種戕害皇嗣的事,連公公絕不會包庇。若是別人買通太醫(yī)弄鬼,也不太可能,種痘的那位太醫(yī),平素私德無虧,家里又不缺錢使用,腦子也不愚笨。不論是威逼利誘,還是玩弄手段,都很難不露痕跡地把他買通?!?/br>
    到底是香霧部的主管,京城消息,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云管事頓了頓,又悠然道,“不過,有了一次巧合,再安排另一次,就容易得多了。在適當?shù)臅r候,這巧合也能變成陰謀的么。”

    在鸞臺會里做事,有時會令蕙娘有種‘jian臣’的感覺,雖說她也知道,史上無忠jian,沒有哪個jian臣,真和話本中一樣專以禍亂朝綱為樂,但藏身暗處興風作浪,安排一個又一個陰謀,陷害一個又一個對手,卻和話本中的jian臣所為十分近似。她心底到底有點不是滋味,面上卻笑道,“不錯,我雖也有些微見識,但在三叔跟前,真和三歲孩兒一樣了?!?/br>
    “論到做生意、政治傾軋,我是拍馬都趕不及你。”權世赟若無其事地道,“但說到為非作歹陰謀害人,你三叔卻是個專家?!?/br>
    兩人對視了一眼,齊聲而笑。權世赟又叮囑蕙娘,“現(xiàn)在德妃最要緊就是安穩(wěn)度日,淡泊待人。非但不要與人為敵,也別露出一點野心。她只管平安把孩子養(yǎng)大,別的事,有我們?yōu)樗齝ao心的。下回進宮,你把我的意思說一說——她這個孩子,是我們全族人多年期望所寄,一定不能有任何差錯?!?/br>
    蕙娘舉杯垂眸,輕輕呷了一口,方展眉笑道,“三叔放心吧,我一定把話帶到?!?/br>
    她又把話題轉開了,“現(xiàn)在宮中兩派,大致上已經(jīng)成了雛形,但朝中究竟如何站位,還有些不大分明。依三叔來看,朝中會如何發(fā)展呢?”

    “這我還真不太清楚?!睓嗍磊S微微一怔,因如實道,“最關鍵是孫家竟站在牛賢妃一邊,此事頗令人費解。實際上若沒有德妃,我還是更看好三皇子,現(xiàn)在二皇子生了一臉麻子,且看孫家的態(tài)度,會否發(fā)生變化吧。孫國公立刻就要領兵二次出海了,此次若再立下一些功勛,他們家的地位,更加不容小視。若他們決定轉舵站在三皇子這邊,我們亦必須做出一些安排,削弱三皇子這里的籌碼?!?/br>
    他想了想,忽地笑道,“再看看吧,若是情況如此,我倒已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崔子秀年紀也到了,再唱,能唱得了幾年?若能舍得他這枚棋子,倒也不是不能把許家扳倒,如此一來,局面就更平衡得多了?!?/br>
    許家?蕙娘有點詫異,但很快明白了過來——看來,在奪嫡之爭的幾戶武將中,許家和鸞臺會,是真的沒有什么瓜葛。但她面上卻露出訝異之色,“原來崔子秀也是我們的人?——他也是族里人嗎?”

    “這倒不是?!睓嗍磊S道,“我們族里的人,怎么會去做唱戲這樣賤業(yè)?!?/br>
    他隨□代了崔子秀的來歷,倒是和崔子秀自己說的相差仿佛,無非就是從小學戲,機緣巧合下加入鸞臺會等等?!啊菜闶穷H有本事,竟能拐帶許國公的一個女兒,小倆口也算是兩情相悅。我們自然樂見其成,這著閑棋,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就能發(fā)生些作用。”

    蕙娘暗中一蹙眉,道,“孫家應該不至于站到寧妃這邊的,他們和楊閣老雖然是姻親關系,但政治立場卻有根本不同……不過,這也是我的一個想法,等我回了京城以后,熱孝也將過去,到時我會去香山小住賞雪,和桂家溝通宜春號的策略變動,倒是可以借此機會,探探孫夫人的態(tài)度?!?/br>
    權世赟點頭道,“也好,你盡管放手施為,有什么需要會里幫忙的,只管說就是了。待我們回了京城,我將瑞氣部在府里的幾位干部都介紹你認識,到時候你發(fā)號施令,就更方便了?!?/br>
    從知道鸞臺會這個名字開始,直到今日,足足近三年的時間,蕙娘終于可以說上一句:我也算是打入了鸞臺會核心。如今她的鳳主印受到兩大勢力認可,族中勢大的三兄弟,和她都有相當默契,中層干部也能名正言順和她勾連……這三年來處處謹慎、步步小心,終于到了今日這個地步,蕙娘心里,豈無感慨?她輕輕地吐了一口氣,道,“說來,我也正想求三叔辦件事,不過,這倒又是我個人的私事了。宜春號那里,還沒有接觸喬家人,我也不知道他們會是個怎樣的態(tài)度?!?/br>
    權世赟樂得賣她一個人情,當下也不問是什么事,便欣然應諾,“你只管說就是了。”

    蕙娘笑道,“我想請三叔安排人出面,為我請個騙門宗師回來。您也知道,我們這樣身份,和騙門中人例無來往,就是想請,都不知上哪里去使勁兒?!?/br>
    云管事有點吃驚,“哦?你是想請人說合,令京畿騙門,不能對你弟弟出手吧?聽我一句勸,騙門中人,見錢眼開,你勸住了本地虎,也勸不住過江龍——”

    “倒不是這么回事?!鞭ツ飺u了搖頭,嘆一口氣,“我請他回來,是做供奉的。”

    請個騙子做供奉,這可太稀奇了,以云管事見識,一時都不免揚起眉毛來。蕙娘道,“我弟弟實在是太老實了,一個人只怕是護不住偌大的家業(yè)。這輩子不指望他有什么建樹,好歹也要能夠自保,不至于處處被人作弄吧。這位供奉,也不用教我弟弟那些騙門的精髓,我料他也學不懂的,只需一次又一次地騙他,什么時候把他騙得不能再上當了,我封一萬兩銀子送他?!?/br>
    一萬兩,不算小數(shù)目了,云管事聽得說不出話,半晌才道,“好,那我必定為你尋個騙門宗師,且是已經(jīng)安家立業(yè),快要金盆洗手的耆宿。侄媳婦你也放心,若是你看得上他,以后他的家人,鸞臺會自會照顧?!?/br>
    在臺面下有股勢力歸自己掌握,有時候辦起事來,也的確十分方便,蕙娘露出酒窩,欣然道,“那我就先謝過三叔了?!?/br>
    她在承德又逗留了幾日,等云管事將諸事安排完備,要去張家口公干時,方才和綠松兩人動身回京。一路緩緩賞玩風景,四百里路,竟走了十多天才到京城。這一次出京,幾乎已有一個月,也算是蕙娘這些年來,離京時間最長的一次了。

    如此刻意拖延,自然不是沒有目的。蕙娘人甚至還在城外時,王尚書府就給她送了幾簍難得的洞子貨,又請她出熱孝以后上門做客。蕙娘心底雪亮:盛源號這是有幾分沉不住氣,寧可處于弱勢,也要主動開啟和宜春號的談判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這一陣子蕙娘事真多。

    不好意思,代更君我看錯時間了。

    ☆、272糊涂

    宜春號有這個本事,請動封子繡作為皇上喉舌,為它們在朝鮮那尚未存在子虛烏有的利益發(fā)聲,盛源號除非想和天威對抗,不然做出臣服姿態(tài),也是無奈必然之事。但這件事,宜春號并不能說占了十足的理兒,在業(yè)內若要評理,他們說不定還占了下風,蕙娘人在承德時,已經(jīng)給喬大爺寫了一封信解釋個中原委,喬家對此事,也不是沒有態(tài)度的,喬大爺?shù)幕匦爬?表達了幾句委婉的不滿和顧慮,但在行動上,還是給足蕙娘面子,堅定地和國公府站在了一起。

    蕙娘也明白喬家人的心思:朝鮮窮鄉(xiāng)僻壤,拿得出手的東西不多,比起這地兒,宜春號對南洋、北疆的興趣都要更大,要在朝鮮開設分號,肯定少不了銀錢,宜春號也不是財神爺化身,銀根有時候也緊緊巴巴的——不過,說一千道一萬,這些都不是問題,喬大爺是覺得蕙娘有點自說自話、自作主張了。

    也所以,她并沒有著急給喬大爺回信,甚至都懶得搭理盛源號,回到家里,把在承德發(fā)生的許多事,對家人交代過了,又和權仲白密議了一回,夸獎他懂得借機行事、自出機杼地為自家出力,再見縫插針地和兩個兒子好生親昵了一番以后,便給兩個桂少奶奶都送了信,邀她們到焦家的梅花莊里小住幾日,賞賞京城的初雪。

    自從牛家倒臺以后,各家勢力,都有不同程度的復興和膨脹,桂家雖然還不算得利最大的,但隨著桂含春調職進京,牛家一系在西北的潰敗,他們家在朝中的威望,也是有增無減。桂家女眷,現(xiàn)在亦是社交場上的紅人,尤其現(xiàn)在初雪時節(jié)到了,按香霧部傳回來的說法,桂家的兩位少奶奶,成天接賞雪帖子都接到手軟,不過,蕙娘有請,她們還是很給面子的。不論是鄭氏還是楊氏,都帶了兒女過來,和蕙娘身邊的歪哥、乖哥玩耍。

    鄭氏自己膝下無出,是帶了一對庶子庶女過來,至于桂少奶奶,因桂大妞上回同歪哥鬧了別扭,她帶了兩個幼子,這兩個小哥哥倒是和歪哥、乖哥投緣,連著桂含春的庶子,五個孩子很快就跑著出去堆雪人了。桂含春的女兒大姑娘,年小愛嬌,抱著鄭氏的脖子,老半天都不愿離去,撒嬌發(fā)癡的,鄭氏哄了許久,才被養(yǎng)娘抱下去吃點心了。

    鄭氏因便歉然對蕙娘道,“雖說教女宜嚴,但我這人心軟得很,自己多年沒有孩子,看著別人的孩子都十分可親的,自己的女兒就更別說了,倒是把她慣出了嬌性子,讓您見笑了?!?/br>
    蕙娘對桂含春印象還是不錯的,便直言道,“這孩子現(xiàn)在還小呢,怎么嬌慣倒是都不妨事的,等以后年紀大了,那就得好好教啦,女兒家一生全看后半輩子,要是夫家嫌棄她,終究對娘家也不大好的?!?/br>
    鄭氏苦笑道,“我也這樣想,卻總是狠不下心來。這次過來,索性就把幾個大些的男丁留在西北,一個,他們祖父母年紀大了,惦記著孫輩們,還有一個,把女兒嬌慣了那也罷了,把兒子嬌慣了,我心里可過意不去,索性讓兩老教導,我反而還放心一些?!?/br>
    蕙娘和含沁少奶奶都無話可說,只好微笑以對,幾人又說了些閑話,鄭氏、善桐不免仔細詢問蕙娘和吳家那段公案,聽蕙娘將事說了,也紛紛感慨道,“你日子也過得不容易,少不得辛苦幾年,把喬哥拉扯大了,方能少cao一份心。”

    眾人到此時,已經(jīng)頗為消磨了一些時光,善桐沖鄭氏使了個眼色,若無其事地伸了個懶腰,鄭氏便笑著起身道,“我們小女兒年紀還小,嬌得很,我有些放心不下,先去尋她。你們說話吧。”

    倒是干凈利落,毫無不快地將密議場所,讓給了蕙娘和善桐……

    “這些年,二嫂在家里事情多,身體也不大好,權神醫(yī)不是囑咐讓她不要太用心嗎?!鄙仆┑故侵鲃酉蜣ツ锝忉?,“有些事她雖然影影綽綽知道一些,但卻并不過問太深,只是一心相夫教子、將養(yǎng)身子。”

    她嘆了口氣,也是頗為感慨,“要不是生育上的遺憾,終究難以彌補。二嫂也是沒得挑了,光是這個沉得住氣,我便拍馬都趕不及。這個宗婦,她當?shù)檬堑眯膽郑詮乃亓宋靼?,帥府的糟心事,少得多了?!?/br>
    當宗婦,講究的就是上下抹平,里外照應。只看鄭氏對幾個庶子、庶女的態(tài)度,便可知道她不是那種自己不會生,便對庶子女們面甜心苦的人物。只要做主母的處事公道,當姨娘的知道進退,庶子庶女對嫡母的感情,淺不到哪里去的。鄭氏能看透這一層,更懂得不去過問桂家難題,自己安心養(yǎng)生,已算是難得的聰明人了。蕙娘點頭道,“看來,她也從自己的遺憾里走出來了?!?/br>
    “都是要走出來的,”善桐嘆了口氣,“人生在世,誰能順風順水?挫折再大,還不是要去面對,要想法走出來。”

    她這樣說話,很投合蕙娘脾氣,她頷了頷首,和桂少奶奶相視一笑,方道,“其實今次請你們過來,是有一事相求,既然你二嫂不管事,那我和你說也是一樣的?!?/br>
    便把盛源號的事,告訴善桐知道,因說,“此事是我獨斷專行,事前沒有問過喬家、你們家的意見,但說句心里話,盛源號這樣行事,我是接受不了的。東北、朝鮮是我們家的地盤,宜春號是我們家的商號,他們這樣做什么意思?所以宜春號進不進朝鮮,我倒是無所謂,但盛源號一定要從朝鮮撤出來,權家畢竟是東北出身,有些族人現(xiàn)在還常回朝鮮去走親戚的,甚至還做點小買賣。盛源號要有心構陷,豈不是白白給我們家添堵?”

    楊善桐聽說乃是此事,不禁滿不在乎地一笑,她道,“這件事呀,其實我們家已經(jīng)知道了。喬家當時還來人問我們的意思,二哥、含沁都說,佩蘭女公子的意思,就是我們家的意思,這等小事,兩家要都不能守望相助,那還算得上有交情么?”

    難怪喬家人的態(tài)度,雖然委屈,卻很配合,原來不是識時務,是已做過一點反抗了……桂家人做事,的確讓人心里熨帖,蕙娘不免親切沖她一笑,方道,“好,那我領了貴府這個人情了!”

    借著這個話口兒,她又說,“你們家小桂將軍,病也病了有幾年了吧,怎么樣,是否該‘好’了?此次起復,如需要幫手,盡管招呼一聲。小桂將軍要是想呆在京城,我看可以把大桂將軍運作到海上去嘛,現(xiàn)在孫侯正要出海,天津海軍,也到了擴建的時候了……”

    楊善桐微微一怔,她笑著擺了擺手,“把二哥運作到海上去,家里人肯定不會點頭的。他又不擅長海戰(zhàn),又是宗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海戰(zhàn),太危險了點……含沁如要起復,聽皇上話口,是想把他放回廣州的,那里現(xiàn)在海盜很多,許鳳佳一個人有點頂不住了。不過,我倒是寧愿皇上對含沁死心,我們一家回西北去。不然,他一上船,我就一天天地睡不著覺。我們現(xiàn)在什么都有了,銀錢亦不缺少,能跳出這個名利圈,我是求之不得?!?/br>
    她淺淺地嘆了口氣,又道,“可惜,天下事哪有這么美,只要心想,就能事成……”

    蕙娘看她心意甚堅,似乎是真不愿讓桂含沁再度出仕,她知道楊善桐、桂含沁這對夫妻關系特別,自己如要繞過楊善桐去捧桂含沁,只怕兩夫妻都會和她翻臉,好容易建立起來的關系,可能會毀于一旦,只好放棄了這個念頭,又道,“我冷眼旁觀了這許久,總覺得你們家現(xiàn)在也是有點落入被動了,如今朝局晦暗不明,怎么就這么著急地跟著孫家站隊?奪嫡之爭,最是腥風血雨,一步踏錯,只怕是萬劫不復呀——”

    楊善桐唇邊逸出一線苦笑,低聲道,“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之前為了對付牛家,只好和孫家結成更緊密的聯(lián)盟,現(xiàn)在就是想抽身都有點來不及了。如今兩位皇子的爭斗,早變了味,嫂子你們家倒是樂得清靜,也別笑話我們檻內人吧。”

    蕙娘聽她答話,才知道奪嫡之爭,還真和朝局爭斗掛在了一起,因點頭道,“你們家是如此,想來孫家也是如此了?我說他們家為何放著皇三子不支持,非得要支持皇次子,原來還是應在了地丁合一上。”

    現(xiàn)在地丁合一之策,已經(jīng)漸漸從北面往南面撒開,南邊大地主最多,反彈自然激烈,而北邊也不是沒有利益受到觸犯的權貴。尤其是一般武將人家,南來北往地調防,不便經(jīng)商,有點錢就是買地,地丁合一,他們利益也受損。孫家、桂家作為武將人家中有數(shù)的旗幟,自然要為下面的小.弟們發(fā)生。楊家肯定支持寧妃和三皇子,他們便只能支持牛妃和二皇子。此等政治傾軋、立場有別帶來的分歧,并非血緣關系可以隨意消融的。圍繞著立嗣這個點,新、舊黨之間的斗爭,看來還會曠日持久地繼續(xù)下去。

    渾水好摸魚,從桂家這里,試探得了孫家的真正態(tài)度,蕙娘不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和楊善桐說了幾句閑話,楊善桐亦嘆息道,“天意不讓朝中安定下來,本來二皇子還占了個長字,現(xiàn)在一場病,變成那個樣子,將來的事,只怕還難說呢。我們家好容易和那邊短暫脫開了聯(lián)系,這里又有事兒,總是沒法令人安心。”

    說到這里,這個總是笑口常開的少奶奶,似乎也沒了興致,再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告辭。

    蕙娘這次到?jīng)_粹園來,權仲白并未跟著一起,她在沖粹園又住了幾次,大神醫(yī)方過來看兒子,蕙娘便將楊善桐一番話說給他聽,權仲白聽了,不由道,“真是個玲瓏人,我看,你找她的來意,她已猜出了幾分,不然說孫家那幾句,未必會那么露骨?!?/br>
    逢人只說三分話,這是政治圈子里最基本的技巧,孫家為什么站在皇次子這邊,可以有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桂少奶奶卻偏偏就說了最實在的那一個。對權家的示好之意,有心人是能品得出來的。蕙娘也點頭道,“她說鄭氏難得糊涂,其實也算是一種表態(tài)吧?!?/br>
    權仲白若有所思,“你是說……”

    “鄭氏難得糊涂,桂家也是難得糊涂。鸞臺會的事,他們又謹慎又戒懼,想鸞臺會死,又不想知道太多,免得日后招禍。桂含沁能摸得出神仙難救的底細,未必不知道鸞臺會的勢力集中在北部。我們要把盛源號逐出東北,是為自己的利益出頭,還是受鸞臺會的指示呢?桂少奶奶不是說了嗎,‘難得糊涂’……”蕙娘的眼神一片澄澈,“這種態(tài)度,也好,雖然有拿我們當槍使的嫌疑,但這柄槍,我們本來就是不做也得做,日后有什么事向桂家開口,看來可以更為理直氣壯一點了。”

    權仲白在政治、人心一道上,有時反映是要比蕙娘慢一點,他是真未揣摩出桂少奶奶言語中的玄機。聽蕙娘點破,不禁道,“不錯,我看,此事一定是桂含沁的手筆。桂含春謙謙君子,有時就不像他弟弟這樣機變了?!?/br>
    他沉吟片刻,又說,“不能把桂家推到海上去,你我籌謀中這件事,就有點冒險了。畢竟,鸞臺會底細為桂家所知,還不妨事,若為別人所知,則難免節(jié)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