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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豪門重生手記在線閱讀 - 第211節(jié)

第211節(jié)

    蕙娘只得將權(quán)季青消失之謎又解釋了一遍,“府里一直亂到我走都還沒寧靜下來,爹一般也不單獨見我,什么事都反而讓權(quán)世赟來和我說?!?/br>
    林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雖不知緣由,但爹和大伯,深謀遠慮、高瞻遠矚,做任何事都自有道理,你也不要心急?!?/br>
    她也并不解釋權(quán)二爺去世的緣由,只道,“大伯續(xù)弦娶了崔家小姐,在我們這群人里地位也比較特殊,我們這一脈,你也明白了,其實就是囚犯、人質(zhì)……雖說后代也同別人一樣過活,但我們這些人是永遠都不能踏出谷中一步的?!?/br>
    林氏說到這里,不禁露出慘笑,方續(xù)道,“但大伯卻不一樣,崔家看他很重,是以他能夠在東三省自由行走。宗房一系也不便多做干涉……現(xiàn)在谷中局勢也復(fù)雜,周家、龐家等聯(lián)合大伯,同權(quán)世赟一個鼻孔出氣,北十三省其實是鸞臺會的重中之重,因為幾乎所有情報暗部的重心都在北部,南部一帶也是近年來才隨海軍發(fā)展起來的,還有我們公府控制的宮中網(wǎng)絡(luò)和同仁堂生意,老族長在的時候還壓得住,不在的時候,權(quán)世敏多少也得看大伯的臉色。只是他同權(quán)世彬把兵、槍都牢牢握在手心,大伯也不敢和他們翻臉,大家勉強相安無事罷了。大伯提出把婷娘送進宮里,這計劃得了老族長點頭,權(quán)世敏卻覺不妥當,又因為仲白無意間壞了大事,現(xiàn)在整條西北線要作廢,按他的性子,只怕不會十分高興……以后又要在錢上看別人的臉色,他自然覺得拘束了?!?/br>
    這還是不知道桂含沁說不定會把神仙難救的原石礦也給毀掉呢,為了給權(quán)仲白擦屁股,順便履行國公府一系提出的這個計劃,鳳樓谷可謂是損失慘重,也難怪權(quán)世赟不敢回來……權(quán)世敏兄弟手握兵權(quán),他親爹老族長又病得不能理事,他這一回來,能不能再回去可真不好說了。

    蕙娘的眉頭略微舒展了開來,她略作沉吟,忽地又問,“你頭前要回族內(nèi)時,意氣還未如此消沉,怎么如今……”

    “大伯在族中頗有地位的事,我也聽四弟說過幾次。”現(xiàn)在提起權(quán)季青,林氏的態(tài)度就很坦然了——或許因為事過境遷的關(guān)系,她甚至壓根沒有掩飾自己對權(quán)季青那復(fù)雜的情緒,這讓蕙娘很容易便肯定了自己久遠以前的猜測?!爱敃r還想,跟著大伯,就算伯紅不行,我也有幾分謀略……”

    她不禁又露出了幾縷傷感,“卻不想此地風俗如此,女人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大伯又嫌伯紅才具普通,我就有千般心機,又有何用武之地?唯獨所能做的,就是盡量接過家務(wù),將谷中打發(fā)來服侍的幾個人,都遣出去做些雜活。盡量把家里保持得干凈一些?!?/br>
    如果家里都滿是宗房一系的人馬,蕙娘還未曾見過的那位大伯,自然更不會信重權(quán)伯紅了。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道,“你弟弟林三爺在廣州一向安好……”

    “時常也有人囑咐我給他寫信,”林氏白著臉道,“都是看著寫的——你也看到白山那邊的情況了,我亦不想自找麻煩。廣州和東北相聚極遠,三弟這幾年來也沒有打發(fā)人過來?!?/br>
    這倒也是真的,遠嫁女兒十數(shù)年沒有歸寧,那都是常有的事。更何況權(quán)伯紅這種情況擺明是爭權(quán)失敗回家看管居住了,人證物證俱全的事,林家就是查問起來,權(quán)家也不是沒有說法。這女兒自己行為不檢,娘家人也不敢起膩,想來國公府一系回家居住的那些女眷,也就是因此一生被困,再尋不到出谷的機會了。

    這可都是在首善之地養(yǎng)大的女兒家,如今落到東北苦寒之處,一輩子終老谷中……

    蕙娘思忖片刻,心頭已有了主意,她輕聲道,“人貴不自棄,多的話我現(xiàn)在也不敢說,你只勿灰心,還同從前這幾年這樣,不要松懈,總是會有機會的?!?/br>
    一個人最怕不是艱苦,而是絕望,林氏下半輩子,全看蕙娘,現(xiàn)在蕙娘許給她一點希望,剎那間,她的眼神已有大的不同。兩人對視片刻,有許多話,已是盡在不言中。林氏輕聲道,“伯紅這幾年,也老練了很多,雖說還不好回白山去,但已可以出門接應(yīng)糧草了。”

    從前還是權(quán)仲白的長兄,如父身份,現(xiàn)在,林氏卻用討好的語氣,描述著丈夫的變化,巴望著自己能更重視他們一點……

    蕙娘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加重了語氣,“到底是血脈至親,不信任你們,我還能信任誰呢?”

    她又同林氏談了許多瑣事,眼看天色入暮、繁星初上,林氏便道,“這里雖無規(guī)定,但一般過了二更就是宵禁。弟妹你要回去,那還是早些動身,免得生出口舌?!?/br>
    蕙娘自然聽從她的吩咐,兩人站起身來欲要道別時,她卻是再忍不住,一把握住了林氏的手,在她耳邊輕聲問,“會里的計劃,你都知道了?”

    林氏沉著臉,輕輕地點了點頭,“瑞婷這個人,你要好好處,她是大伯幾個女兒里最出色的一個。大伯續(xù)弦,娶的是崔家的老生女兒,兩口子都不簡單……不說別的,只說大伯人在谷內(nèi),還能娶到崔家人,便可見他的不凡了?!?/br>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兩人談到現(xiàn)在,還沒提到權(quán)家如今正用的這一計,蕙娘沒回來之前,也的確沒想過這一點。國公府一系回了府就不能出去,大伯是如何同崔家接上線,如何令老族長同意這門婚事的?這里面必定也大有文章。忽然間,她又想到了良國公在攤牌時說的話。

    “我們用了幾十年的時間,才把局面推動到了這一步……”

    她心里又開始亂了,但這一切,都并不是蕙娘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問題,她只是很想發(fā)自內(nèi)心地問一句,即使對象是林氏亦不打緊,這句話,她含在口中已有近一年之久了。

    “你現(xiàn)在也是什么都知道了,”她幾乎是□般地輕聲問,“你覺得這一計能成嗎?”

    林氏面上,亦浮現(xiàn)出清晰的絕望之色,她本能地搖了搖頭,又猶豫地點了點頭,兩人目光相對,都已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畢竟都是富貴人家的子女,大秦亦不算是風雨飄搖的亂世,此時國君有力,四海升平。身為大秦子女,總覺得這份統(tǒng)治,應(yīng)當是百年牢固,起碼在自己眼見的時光里,是不會有人顛覆得了的。

    以這樣的眼光來看,便覺得鸞臺會是一群瘋得令人想要尖叫的傻子,所作所為,無異于自取滅亡——可若是這樣去想,他們的滅亡中,必定便有國公府的一份。連自己的嫡系族人,都制約得如此嚴格,國公府常年孤懸京中,權(quán)族手里所握有的把柄,難道還會小嗎?

    而這么親眼見證下來,又不能不承認,鸞臺會也好,權(quán)族也罷,的確擁有足以攪動天下的實力,也沒準他們就能辦成了上古以來誰也沒辦成的事:憑借著陰謀和暗殺,悄無聲息地謀奪了一個王朝的血脈。

    但就算成了事,等著國公府的也沒有什么好下場……雖說長輩們看來是自有謀劃,但這謀劃,也不過是在必死中,去尋找那一線生機而已??v有千般手段,在這份長達百年的重擔碾壓之下,又有誰敢放言自己,已經(jīng)看穿了未來?

    “能成不能成,都要往下走。”林氏忽然又振作了起來,她挺著厚實的肩膀,一把握緊了蕙娘的雙手,力度之大,竟將她微微握疼?!拔矣肋h都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這個家會有一段艱難的日子,但只要我和伯紅齊心協(xié)力,我們終于也將度過的?!?/br>
    蕙娘忽然感到,其實權(quán)家并未太虧待權(quán)伯紅,他們的確為他挑選了一位出色的主母料子,雖說命運弄人,林氏終落到了如此地步,但她也一直都沒有失去主母的氣質(zhì)。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回握住了林氏的手掌,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又過了片晌,林氏忽然問?!爸侔赚F(xiàn)在,怕不在京里吧?”

    她是京城生人,自然對皇上的性子有所了解,婷娘要得寵,那權(quán)仲白就得出去,知道內(nèi)情后誰都能輕松想到這點,蕙娘輕輕地點了點頭,“出海去了?!?/br>
    “倒是走得遠……他,知道了嗎?”林氏提起權(quán)仲白,口吻是有些復(fù)雜的,雖說兩房有過爭斗,但她對權(quán)仲白,終有一份真摯的關(guān)心。

    對這個問題,蕙娘勢必不能向?qū)鸷吣菢犹幚?,她默然片刻,不答反問,“他知道了,又該是怎樣的反?yīng)呢?”

    林氏猶豫了又猶豫,方搖頭苦笑了起來,她澀然道,“我不知道,仲白這個人,太難預(yù)料了。這計劃本來變數(shù)就大,偏偏最緊要的他,本身卻又是最大的變數(shù)。他會做什么反應(yīng),根本就無從設(shè)想……但,若計劃要往下推行,他也早晚都得知道?!?/br>
    蕙娘也笑了笑,她低聲道,“將來的事,只有將來再想了,先把眼前難關(guān)過去了再說吧?!?/br>
    林氏會意地點了點頭,她又握了握蕙娘的手,“周先生應(yīng)當會設(shè)法為你周旋的——你要去權(quán)世赟那里,我也不攔你,但這里的女人,說真的什么事都不頂,你要做好無功而返的準備,還是多把心力花在周先生身上更好些?!?/br>
    又做了些叮囑,兩人互相再望一眼,便再不猶豫,各自分手。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林氏也是滿堅強的,沒有孩子又如何,還是和老大不離不棄的。

    ☆、218爭權(quán)

    一個親戚也是走,兩個親戚也是走,橫豎還要等待吉日,蕙娘索性便將谷內(nèi)長輩們逐一拜訪過來,這一兩天之內(nèi),她也是見過了上百個陌生人。饒是以她的記憶力,也有些頭暈眼花了。

    拜過了族中尊長,又去看周先生,不料周先生卻沒在家,只有師母并子女們在家里閑坐——蕙娘也是聽說了,周先生現(xiàn)在一般都吃住在老太爺身邊,她同周師母略坐了坐,也就告辭了出來。

    雖說先得了大少夫人的提點,但也是直到和這些女眷們接觸過了,蕙娘才明白她的意思。要知道在京城、大秦的上層社交圈,女眷發(fā)揮的作用,有時并不遜色于男丁。遠的不說,就說牛家,要不是他們家女眷作風非常強橫霸道,單按男丁們的表現(xiàn),未必能招來眾人的白眼。因此大戶人家,對女兒的教管一般都是極為嚴厲的。

    但在谷中,一切大事都有族里做主,打仗那也是男丁的活計,女眷們那真是女子無才便是德,能把家里打點得清潔舒適那就夠了。別的事情也完全用不上她們cao心,錢糧都是到時就給發(fā)下來的。谷中許多女眷,本來出身周家、龐家等雜姓家族,長大后便直接嫁給了谷中權(quán)姓,竟是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鳳樓谷一步,她們亦是絲毫都不引以為異。

    其實按當時的風俗來說,女眷們一輩子不出城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有的人家,甚至連男丁都有幾代沒有出過山谷了,他們雖粗通文理,但卻懶于讀書,只愿習武當兵,這樣什么也不用擔心,只在谷中土生土長,一切事情都有大家長安排,倒也是省心逍遙,比起咫尺之隔的那些朝鮮庶民要好得多了。甚至就是白山鎮(zhèn)上,也沒有多少人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也是因此,許多從白山鎮(zhèn)附近,甚至是丹東、延邊乃至盛京一帶嫁來的女兒,也都極為滿足這樣的生活,她們多半都是半買半聘,從小就接回來好生調(diào)養(yǎng)了再行婚禮,這樣的出身,一輩子不許回娘家那也是名正言順,因此雖有惦記娘家的,卻也不敢提出谷的事兒。不過是安穩(wěn)為男人們打理三餐,生育子嗣。等孩子落了地,自有族中學(xué)堂教養(yǎng),其實連相夫教子都不用她們cao心。

    這樣的女眷們,同蕙娘如何能比?周先生、權(quán)族長上的妻子,雖然不至于如此不堪,但受此風氣熏陶,也都是悶頭打理自己家務(wù),頂多得了閑和妯娌們推個小牌九,別的事一應(yīng)不問一應(yīng)不理。見了蕙娘,雖然都愛她的美貌和做派,但卻也說不出什么深沉的話來,無非是見過了認了這門親而已。

    蕙娘亦并不灰心,反倒是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她們的生活細節(jié),她只和這群人粗粗談了幾句,便知道估計權(quán)族的男人是不大和妻子商量要事的,權(quán)世敏和權(quán)世赟關(guān)系那樣緊張,兩人的妻子還好得和一個人似的,她在權(quán)世敏屋里坐了不到一個時辰,權(quán)世敏太太便提了好幾次,下午留她下來,同幾個弟妹一起推牌九,“世赟那口子手氣好,上回贏了我們好幾兩銀子去,今日必得贏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