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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豪門重生手記在線閱讀 - 第204節(jié)

第204節(jié)

    三言兩語,便把桂家的家底交待了一番——這是個很正統(tǒng)的邊境武將世家,和崔家一樣,也是世代鎮(zhèn)守邊疆,族人陸續(xù)前來投靠,便漸漸地在當?shù)厣l(fā)芽。因為西北戰(zhàn)事頻繁,他們家勢力發(fā)展得要比崔家更快,現(xiàn)在西北軍政兩界,都有相當?shù)挠绊懥Α5惨驗樗麄兊挠绊懥?,以及那從開國時便伏下的禍患——大秦唯獨就他們桂家和崔家,家眷是隨在任上,沒有留守京城的——兩家和京城的關(guān)系都比較微妙。崔家還好,東北畢竟距離京城近些,并且女真弱小,崔家手里的兵一直也都不多,但桂家和朝廷的關(guān)系,卻一直都是兩邊的心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問題已經(jīng)不是桂家或者朝廷能輕易解決,時至如今,還關(guān)系到了西北局勢。雖說桂家沒有做藩鎮(zhèn)的心,但卻一直都很有做藩鎮(zhèn)的潛質(zhì),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在數(shù)十年前,鸞臺會便把握住了時機,一舉挾持了桂家命脈,把他們綁架上了走私軍械的這條小船,打通了前往北戎西域的康莊大道。

    至于這條康莊大道究竟是做什么用,是否又暗伏了幾條閑筆,蕙娘便沒有細問了,見好就收,沒必要給權(quán)世赟留下自己咄咄逼人的印象。今日權(quán)世赟吐露的這些秘密,已經(jīng)足夠她咀嚼好一陣子,更推測出鸞臺會的一些底細了。起碼她要給云管事作出一個印象,那就是她更關(guān)心的,還是眼前的問題?!斑@樣說,讓桂家聽話并不難,只是我們令桂家配合,對他們自然也要有一番交待。會里這又是怎么說呢?”

    云管事唇邊逸出了一絲冰寒的笑意,他若無其事地道,“在他們來看,我們權(quán)家,自然也和他們桂家一樣,是被挾制住了……說來,也是該讓你知道些□了,畢竟,桂家從前,也未曾接觸到多少鸞臺會的線索。你倒是可以乘勢試他們一試,看看桂家有沒有擺脫會里的意思?!?/br>
    蕙娘不禁低聲道,“這……”

    開了口,才覺得桂家態(tài)度,也確實難以捉摸:武將養(yǎng)匪自重并不罕見,他們一直要做的,也只是限制走私軍械的種類和數(shù)量,不讓北戎坐大而已。有沒有中斷合作,把鸞臺會打死的念頭,還真很難說。若他們以為鸞臺會只是求財,說不定還會一直欣然合作。但若意識到鸞臺會的真正目的,為身家性命著想,那自然是巴不得早日脫身。云管事的意思,還是讓她有機會便摸摸桂家的底,看看他們對鸞臺會的情況,掌握到什么程度了。

    在這樣的陰謀組織里做事,心肝沒有七竅,如何能應(yīng)付得了這許多爾虞我詐?蕙娘打從心底感到一股疲憊,卻知道此時不是喊累的時候,她很快截斷了自己的話頭,淺笑道,“我明白該怎么做了?!?/br>
    云管事對她的聰慧很是滿意,嗯了一聲,又道,“借口是有了,可我們自己的章程,卻還沒個頭緒。三哥你怎樣看的?”

    良國公望了云管事一眼,蕙娘隱約覺得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也停留了一會,他慢慢說,“我從剛才就在琢磨這事呢,那幾家終于決定接納我們?nèi)牖?,可見他們心里也是亂,都沒有什么好招??晌覀儏s不一樣了,無非是要在許多條路里,選擇最穩(wěn)妥,最不需要我們自己出面的一條而已。這個局,明里是他們出力,暗地里,卻還是要我們來布。”

    說句實在話,自從蕙娘過門,對良國公,她是只見了威嚴,不見威風。雖然想來,當年的三邊總制,怎么也不是簡單人物,但一個小家,鬧得如此分崩離析不說,在云管事跟前,他也和個啞巴似的,時常一個會開下來,竟是一語不發(fā),好像只能言聽計從。要說她對這個公公什么太高的評價,那也是假的。但良國公這么幾句話出口,她不禁有幾分改觀了:局面紛擾至此,并不是所有人的思路,都這么清晰的。

    “這個局怎么布?扳倒牛貴妃,要許家在宮中出力,扳倒牛家本家,需要桂家在西北布置,扳倒牛德寶一家,可以交給孫家去做?!绷紘煨斓?,“至于牛家的黨羽,文臣么,想必楊家是不在乎為我們順手掃蕩掃蕩的,武將呢,則更不必說了。我們權(quán)家可以和孫家合力扳倒牛德寶,但別的事,我們做不了,別家也不能推諉,是非他們所不能辦的。如此一來,風險均攤,各家沒了顧慮,入伙自然也就爽快,這也才能調(diào)動各家自己的兵馬本事,把這件事辦得滴水不漏,讓人查不出一個不字來。”

    “棋子都已經(jīng)擺開了,我們的思路,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他自然地說,“還有什么事,能同焦氏所說那樣,又犯了皇上的忌諱,又要從西北串聯(lián)到京城,又可順便給仲白擦擦屁股呢?”

    云管事和蕙娘對視了一眼,兩人均已明白良國公的未盡之詞,蕙娘心頭巨震,許多念頭紛至沓來,若非養(yǎng)氣功夫到家,幾乎神態(tài)失守。云管事亦是眉頭大皺,頗有幾分不舍,“真要這么安排?往西邊的軍火線,雖然暴露了一些,現(xiàn)在也不是沒有麻煩,但一旦割舍,西北風云變幻,若局勢不利于我們,要再建立起來,可沒那么容易了。”

    “千里之堤、潰于蟻xue,密云那一炸以后,這條線多走一天,就是多一天的風險?!绷紘氐?,“這些年來,羅春也是被我們喂得很肥了,斷個幾年,消耗消耗他也好——這匹養(yǎng)不熟的狼,太壯實了也是個變數(shù)!”

    蕙娘之前以為良國公對云管事言聽計從,這個想法,如今倒被徹底打消——只看云管事的神色,便知道兩人私下對話時,恐怕他還是很能聽得進良國公的布置的。這么大的事,被良國公幾句話一說,他便很有幾分動搖了,一時左顧右盼,看看良國公,再看看蕙娘,又翻身踱到窗邊,背著手望著窗外,看來,竟是真的沉吟起了個中的得失。

    蕙娘立刻也就把握了這個機會,沖良國公遞了一個含義豐富的眼神,良國公沖她微微點了點頭,又輕輕地擺了擺手,便也老僧入定,自己閉目沉思去了。

    至此,蕙娘也只好隨了大流,垂下頭盤算起了自己的心事,又過得片刻,權(quán)世赟方才轉(zhuǎn)過身來,沉聲道,“你也知道,西北這條線,是被老大親自握在手上的。當時被仲白覷破玄機,險些壞了大事,我們費了多少工夫才把老大安撫下來?當時我們口徑,還是要把這條線給修復的,現(xiàn)在又要親手了斷?雖說也是為了永絕后患,但恐怕老大那里輕易是接受不了!”

    他顯然情緒激動,已不再顧及蕙娘。一番話,竟隱隱點出了當時臺面下的連番博弈。蕙娘慌忙豎起耳朵,將每個字都記在心里。

    “一家人紛爭再多,也都是為了彼此考慮,”良國公道,“密云這件事,已令李晟有了警覺?,F(xiàn)在燕云衛(wèi)上下經(jīng)過幾番整肅,我們的人還有幾個留在核心?更別說宮里,李晟生性多疑,獻珠策弄巧成拙以后,他身邊一切事情,又重是連太監(jiān)一手遮天……我們?nèi)缃褚彩鞘质_,消息已經(jīng)沒有以往那樣靈通了……若是從前,他會把心力花在這上頭么?他要考慮的事太多了!密云的事,若沒有一個讓李晟滿意的答案,我怕他疑心越來越重,有些事從前會放過,如今也要查。說實話,不過是為了讓婷娘受孕,何至于要鬧出這么大動靜,居然要把牛家扳倒?我們大可把孫家他們推在前頭,調(diào)動他們和牛家去爭!你為什么不做這樣的想頭?歸根結(jié)底,你也和我有一樣的擔心,你難道就不想把牛家推出來做這個替罪羊了?”

    這兩人多年合作,對彼此自然相當了解,云管事煩躁地又踱了幾個方步,方才頹然道,“不錯,這么現(xiàn)成的思路,怕連焦氏都不會錯過,我就想不到么?只是你也知道,老大這幾年,心里很顧忌我。這事一出,他多心起來,只怕要攛掇著老頭子把我弄回去!”

    良國公一刻不停,立刻接上道,“也是,這件事,不好由你來講……”

    他一指蕙娘,斷然道,“我也不好親自回去,此事,便由焦氏來辦吧。乘著這個機會,也可讓長輩們看看她的為人,若能得族長青眼,以后有些事,你也不必那樣難辦了?!?/br>
    蕙娘心底,頓時撲通亂跳,她屏著呼吸,不敢將緊張外露,只是做出她應(yīng)有的好奇之色,隨著良國公一道望向了云管事。

    云管事死死咬著牙幫,腮幫子上一條筋只是亂跳,他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地指著良國公,“你就逼我吧你,如今又哪有這個時間!你從前不提,許家七七就在跟前了再這樣說?你分明就在逼我!”

    話雖如此,他卻沒有責怪良國公的意思,良國公也未露出愧疚,只是嘿嘿一笑,坦然地將這個指控給認了下來。云管事又猶豫了片刻,方才一砸拳頭,斷然道,“好,這事我代族里做了主,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就這么定了!焦氏你在許家見機行事,且按這條思路來走,你男人惹出來的事,便由你來收拾也好。待此事成了定局,你回老家一趟,也算是讓你這個下代主母,認認我們宗房的門!”

    蕙娘還能有什么說道?自然只能恭聲應(yīng)下,拍著胸脯保證,一定盡力辦好了。

    乘著云管事胸懷激蕩,來回踱步的當口,她又瞥了良國公一眼——這一回,千真萬確,她是從老頭子面上,瞅出了同剛才交換眼神時一樣,都不易為人察覺的滿意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思緒理清了,今天小爆一下字數(shù)

    話說,推薦兩本小說,一本是**的紅樓小婢,相當不錯的同人文,最難得是沒黑誰,我最近天天追看。還有一本是qd的從零開始的穿越女,很黑色幽默的一篇文,不長也沒入v,慘淡的現(xiàn)實呀……都蠻好看的,大推薦!

    ☆、207匯聚。

    平國公府畢竟是京中豪門,此次平國公夫沒了,連宮中都先后有幾撥太監(jiān)出來代主子祭拜。過得七七,出殯往江南去前一晚,眾親朋好友,堂客男眷,都往平國公府中去行伴宿禮,許家族中親眷,自然是前一天白日已經(jīng)到齊了,至于別家有要送殯的親眷們,則是入夜后陸續(xù)到齊,院中亦備下了兩班小戲并耍百戲的,從靈堂到儀門,俱是燈明火彩,熱鬧到了十分。

    京中諸勛戚,不論彼此間關(guān)系如何,一百多年下來,都是聯(lián)絡(luò)有親,這樣的場合當然又是濟濟一堂。許家和楊家做了幾門親事,楊閣老家是閣老太太帶了兒媳婦親自過來,連楊閣老本都來打了個轉(zhuǎn),只因為第二日還要入值宮中,因此方才辭去——連首輔家都到得這樣早,日未落已經(jīng)進了門,余下各親眷也都不敢怠慢,蕙娘過了初更便到,已算是早了,可沒想到府中已是處處燈火,看樣子,預備著賓客們休息的下處,十停里已滿了有八停。

    因權(quán)家和許家這幾代宗房沒有聯(lián)姻,蕙娘本帶了權(quán)瑞雪過來,已算是盡到了情分,權(quán)瑞雪自然有一批朋友,也幾乎都許家,只是多半還跟了父兄,場合也不允許他們胡鬧。她自己則被讓到靈堂,先給許夫再行了禮——之前七七之中,她也依禮又祭拜過了——退出來被讓到后堂用茶時,來迎接的也不是她已見過一次的楊七娘——楊七娘還靈前陪跪呢,卻是許家已出嫁的兩三個女兒,并族中一些親眷堂客,招待客了。

    就是有再深的感情,七七四十九天這么鬧下來,這些親朋也個個都哀傷得夠了,除了楊太太依然一邊低聲飲泣,一并秦尚書太太——許夫娘家嫂子,與許夫娘家那邊又幾個親眷,還圍著又是勸,又是自己也唉聲嘆氣以外,余下諸,都低聲說笑,有的賞鑒院內(nèi)百戲,有的去隔鄰聽戲文了,還有的坐一處喝茶吃點心,還都要忙里偷閑,悄悄地打量著旁的裝束,瞧瞧這平日難得一見的素裝,又是誰穿著俏式、誰打扮得精心得體。

    這樣場合,倒是要按輩分安坐了,蕙娘輩分小,花廳內(nèi)坐了坐,便覺得坐不住——這屋里大部分都比她們長了一輩,如昂國公府的李夫,更是要比她們長了有兩輩之多,時不時新來一個太太,都要站起來問好,索性便站起身來,同主家打了聲招呼,笑道,“身上不好,倒想著先歪一歪打個盹兒,倒要怠慢主了?!?/br>
    一般太太,身體嬌弱的有的是呢,哪里就能都熬一夜了,許家一個已出嫁的姑奶奶,忙笑著將她請出花廳,“現(xiàn)也才剛二更,離吉時還有許多工夫,六嫂知道二少夫平時家務(wù)繁忙,今日未必是休息了過來的。倒是特特預備下了一間屋子,就這附近,是們幾個女孩兒未出嫁時住的綠天隱,就這樣坐轎子過去,不遠便到了。一會出來也方便不說,又幽靜得很,能好生休息……”

    她雖形容只是清秀,看著更有一股羞怯態(tài)度,但辦起事來倒是利索大方,蕙娘笑道,“倒是們世子夫想得周到?!?/br>
    許姑奶奶微微一笑,自然地道,“六嫂做事,自然是滴水不漏?!?/br>
    她似乎和世子夫關(guān)系極好,很把這個嫂子的說話放心上,竟親自將蕙娘領(lǐng)到了綠天隱之內(nèi),將她安頓下來了,還陪著說了幾句話,蕙娘便問她如今嫁哪里云云,許姑奶奶道,“就揚州,這一陣也還住綠天隱里,過一陣子,同六哥一道扶靈回去也是正好。”

    蕙娘便知道她是許家一個嫁到了揚州范家的庶女,仿佛嫁的就是如今翰林院編修范智虹的弟弟,因含笑同她說了幾句范家事,許姑奶奶道,“如今大伯也要外放了,是到廣州做同知去,倒是回了老家附近?!?/br>
    就算范智虹是狀元出身,一外放就是廣州同知,這個起點也高得令欣羨了,蕙娘不禁點頭笑道,“還記得們家是城西買了一套從前哪個侍郎家的房子,里頭一株梅花是開得最早的。年年全城梅花,都似乎是看著它來開呢。如今大伯子南下,這套房子也不知要出脫給誰了?!?/br>
    “正好相公也要京中做事,就索性不賣了?!痹S姑奶奶才笑了笑——又不禁有些感傷,“倒是因為同相公一道上京,才趕上了見娘最后一面?!?/br>
    蕙娘才知道她也是個進士娘子,恐怕還是今年新中的榜,忙賀她幾聲,還問她如何又要回去。聽許姑奶奶說了,才知道范智虹妻子前些年都家中服侍舅姑,和丈夫分離兩地,如今要跟著范智虹去任上,也是理直氣壯,因此許姑奶奶便脫身不得,只能留家中照看兩老子女,打發(fā)姨娘京里伺候丈夫等等。

    這亦是尋常事,兩不過是沒話找話而已,說了些這個,又說些兒女經(jīng),前頭便來喊姑奶奶出去有事——又把孫夫帶進來一道休息,蕙娘同她相視一笑,孫夫道,“二月一別,倒是都沒尋出空來,今日她們這里滿了,把們安排一處,倒是正好們說說話?!?/br>
    雖說從來男主外女主內(nèi),這樣的大事,怎么都該男出面密議,但孫夫?qū)?quán)家只出動了蕙娘一,也是絲毫都沒有異議,這不能不說是她多年來的名聲發(fā)揮了作用。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蕙娘接手權(quán)家對外的一些工作,也是相當順利,幾乎未有遇到什么質(zhì)疑之聲。就連幾頂小轎,把許鳳佳、桂含沁載進屋中時,這兩個威名赫赫的青年猛將,對蕙娘也并未流露出絲毫疑慮,反而是顯得客氣異常,說起話來,嫂夫二字是絕不離口的。

    蕙娘見過的青年才俊雖然不少,但那都是老太爺?shù)耐阶油綄O,武將里的俊彥,她見過的不多。這兩常年外征戰(zhàn),也沒什么和她碰面的機會,今日見面,少不得稍加打量品評,卻又覺得傳言未必實,這兩個同京城的風評,又都大不一樣。

    許鳳佳不必說了,那是從小就有名氣的紈绔,京城是有名的天魔王,從七八歲上便是無所不為,連已去世的福安公主都敢欺負,把金枝玉葉氣得哭到皇上跟前去了……這京城是有名的笑話故事,嗣后他雖然到邊疆去了,但成名太早,少年便得居高位,如今年不過而立,已是兩廣一帶說一不二,威風幾乎蓋過總督的實權(quán)將軍了,京中自然以他為新一代外戚的代表物。這外戚么,難免飛揚跋扈,用鼻子看,也是題中應(yīng)有之義??扇缃褶ツ锪羯窨磥?,這位許大將軍雖然隱有傲慢流露,可眼神深邃清明,恐怕這傲慢,也不過是他披的一件衣服而已。真?zhèn)€要是不知天高地厚之輩,他也不能把廣州海軍管束得這樣服帖了……自從許將軍丁憂以后,軍隊里可不太平,就蕙娘知道的,廣州那邊已經(jīng)鬧起來好幾次了——兵將不合,這支由許升鸞從無到有,一手帶出來的隊伍,除了許鳳佳,要服誰,恐怕是難了。

    至于桂含沁,那更不必說了,他雖然戰(zhàn)功彪炳,如今論武職還要高許鳳佳一頭,但京城心中,一向是個軟弱荒唐的‘怕老婆大將軍’,成親多年一直沒有納妾,原本推說到家規(guī)去,倒也罷了。可太后娘娘賞了美下來,他都不敢要,還悍妻指使之下,把美賣進了青樓。鬧得太后顏面大失,他自己也是立刻就被打發(fā)到廣州去了,雖說陰錯陽差,反而創(chuàng)下一番功業(yè),但京中這些達官顯貴們,記住的還是他的懼內(nèi),多有笑言,他的那些戰(zhàn)功,只怕都是他那個悍妻給打下來的。

    可如今親眼一看,桂含沁雖沒多少大將軍的威嚴,看起來笑嘻嘻的極是和氣,但靈動機敏,幾句話就顯出了活泛氣兒,一聽就知道,腦子轉(zhuǎn)得快著呢……這樣的能沒有自己的主意?宜春號這些年廣州發(fā)展得快,因海軍收入豐厚,又要寄錢回家,他們和宜春號的接觸是最多的,從這些口中,宜春號的伙計們,不知聽了多少桂將軍的故事。說實話,如今與會的這么些里,蕙娘倒是看他最高,連許鳳佳都要暫且靠后——桂含春她是接觸過的,也是個才,還是他們家的宗子……就是如此,他混得也還沒桂含沁出息,可見這位庶子出身,如今只算是桂家旁系的桂小將軍,有多能耐了。

    她看這兩,這兩自然也看她,因尚未到齊,一時還無說話,屋內(nèi)氣氛有些微尷尬。——孫夫當著兩位男眷,也不便多說什么——直到許家少夫進來,眾方才都自然得多了,各各打了招呼不說,許鳳佳還道,“臉上連血色都沒有了,乘姐夫沒來,快先歇一歇,用一盞茶再說?!?/br>
    雖說當著眾的面,不好過分rou麻,但關(guān)切之意,還是溢于言表。

    連日cao勞,的確令許少夫有幾分憔悴,唇色都有些泛白,她擺了擺手,一開口,還是那樣輕聲細語、不疾不徐,“不礙事的,都有用權(quán)世兄給開的方子——這是抹的白蠟。”

    許鳳佳頓時一怔,還未說話時,桂含沁已打了個哈哈,道,“嫂子心思好靈巧,倒是討了個巧宗兒,和升鸞還要哭足一炷香時分,把他給哭暈過去,也無須做作,往那一跪,怕便有來勸了吧?噫,早知道,也抹些白蠟,也省得和升鸞對著擠眼淚兒?!?/br>
    許少夫抿了抿唇,露出一點笑影子來,“道心思巧?還道太捉狹,們兩個手握著手對著哭成那樣,故事都傳到后頭來了,母親觸景生情,還當們真是憋屈得厲害,又哭得兇起來,白賠了許多眼淚呢?!?/br>
    蕙娘倒不知道這兩還外頭鬧騰出了這樣大的動靜,但她倒是看出來了:別看桂家、許家沒什么交情,但這兩個小家庭的關(guān)系顯然相當不錯,桂含沁和許少夫說話的口吻,都是親切熟絡(luò),顯然,這已是通家之好了。

    “里頭擠的,哪個姓許的不是忙得團團轉(zhuǎn),連侯爺都沒能脫身呢,不這么搞,哪能把升鸞帶出來?!惫鸷邊s嘆了口氣,“再說,過幾天他就要南下了,這一回不哭一哭,以后,怕是想哭都找不到哭了!”

    他這話說得有點夸張,以許家、桂家的底蘊,哪里就這么危急了?送靈南下回來了,見面機會還多得是么。蕙娘不熟悉桂含沁,沒有接話,孫夫卻是神色一動,她有幾分不滿地道,“怎么,妹夫還是一心就要辭官?這也太兒戲了些么!善桐她是不肯進京,不然,、七妹,甚至還有娘,那都是要說她的。哪有這樣為□子的,這才遇到一點風雨,便要回去老家了,日后風浪再大些,她難道還揚帆出海,躲到海外去?”

    她掃了眾一眼,自然而然,便有一股氣勢出來,“今日也都不是外,是有話直說,夫為妻綱,三堂妹不懂事,要教她,不是順著她一道胡鬧。她想辭官就辭,難道她想殺,就去殺了?今日由著她的性子,日后是后悔也買不著仙丹吃了!”

    蕙娘這才知道,原來桂含沁鬧脾氣要辭官,還真不是有意拿捏皇上,他是真的不想干了——他比許鳳佳大了一歲,今年才剛剛?cè)?,正是大有作為的時候,這時候辭官退隱,的確是駭聽聞。尤其聽來,仿佛還是因為妻子的意愿要辭官的,也難免孫夫?qū)鸷叻驄D如此不滿,甚至要當著自己這個外的面,正色訓斥。

    不過,按孫夫一貫的性子來看,不是自己,她也不會這樣說話。如此看來,孫家和桂家之間的紐帶,倒還真是桂含沁這一房夫妻了?!挂睬槔碇校鸷悍蚱捱M京的時間,畢竟還是短了點兒,兩家又沒有姻親關(guān)系,這樣的同盟,確實是脆弱了一點。桂含沁夫妻這一退隱,說不準兩家的溝通就要出問題……

    “二堂姐也是知道的,”桂含沁受了這一番數(shù)落,卻仍是笑嘻嘻的,沒半點脾氣。“她就是叫造反,都去造,當官不當官這樣的小事,可還不是由著她么?”

    孫夫氣得罕見地翻了個白眼,許世子亦是搖頭輕嘆,世子夫卻失笑道,“明潤,真可說是五好丈夫了。三jiejie也不知哪輩子修來了福氣,今生能說到家呢。”

    毫不意桂含沁的怪誕不說,居然仿佛還隱隱有些欣賞之意……

    “福氣那也是她自己修的,”桂含沁的一雙眼睛,仿佛永遠都睜不大,他自然而然,倒像是有點打趣自嘲地道,“這個,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她竟瞎了眼還肯嫁,只好多疼疼娘子了么。不比們家老許,樣樣都拿得出手了,待娘子便苛刻了點?!?/br>
    許鳳佳便嚷道,“喂,做什么又扯到頭上,自己懼內(nèi)也就罷了,未必要成天同娘子說些歪理邪說的,也要把她慣成——”

    他話未說完,桂含沁和楊七娘同時看去,許將軍口中那句話便說不出來,‘們家娘子’幾個字,只含混了一個字,便移開話題,沖孫夫道,“姐夫怕還要過一陣子,適才牛家來了,大家總要應(yīng)酬一番……”

    蕙娘同他們不熟悉,也就不去插話,她帶笑坐一邊,望著許鳳佳同桂含沁來回斗嘴,不知如何,又想到了皇上曾把他們兩再加個權(quán)仲白,湊成了個懼內(nèi)三杰?!贿^,權(quán)仲白同許鳳佳加一起,怕也實是趕不上桂含沁的懼內(nèi)了,連她都不能不承認,這個退隱山林的理由,實是荒誕到了極點……

    但想到如今天南海北、了無音信的權(quán)仲白,心中又焉能沒有半點感慨?一樣是分隔兩地,家是‘明月寄相思’,自己呢?卻是‘幸得明月隔天涯,隔了冤家’。桂少奶奶西北思夫時,權(quán)仲白還不知做什么呢!

    #

    權(quán)仲白現(xiàn)做什么呢?

    他倒也看月亮。

    依然海上,一艘船最上等的艙房里,他靠板壁邊沿看了看月色,便同桂皮感慨了一句,“天氣越熱,海船越南,這月亮真正也就越大越圓,掛得越低。想來若古來此,也會有許多詠月詩句流傳吧?!?/br>
    桂皮哭喪著臉,半點都沒有精神和他風雅,他又一次央求權(quán)仲白,“少爺,您就不回去,也很該同家里打聲招呼,這么不言不語地就上了船——這是要去泰西英吉利那!一來一回,不得幾年的工夫?府里不得急瘋了?您就是不為家里想,也得為宮里想想么!難道——難道——皇上那頭,不——”

    權(quán)仲白瞪了桂皮一眼,見桂皮知趣地收斂了聲量,才道,“以后再胡說八道,自己掌嘴?!?/br>
    桂皮也知道自己帶出皇上字眼,生地已屬不夠謹慎,他輕輕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又開始央求了,“您就是不為別想,也好歹為小的想想吧,風高浪急的,要是出什么事,石英還沒給生個一兒半女的呢——”

    “誰說要去英吉利了?!睓?quán)仲白哭笑不得,他輕喝了一聲,敲了桂皮后腦一下?!伴]嘴吧?!?/br>
    “那——那咱們要去什么地方——”桂皮眨巴著眼睛,更迷惑不解了。

    權(quán)仲白的眼神黑幽幽的,像兩潭深水,他望了桂皮一眼,卻并沒有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小許、小桂的近況啦,于安這個爭議人物的近況之類的,都交待了一下。

    有一些沒看過前兩部的可能會有點一頭霧水,這個……也沒辦法|||因為除了于安以外的人必須要交待,不交待沒法往下寫了。

    而且還不好寫|||琢磨了很久,遲了一點,不過質(zhì)量第一嘛,大家諒解一下哈。

    ☆、208定計。

    孫侯是過了三更才進的綠天隱——這些年來,他很少外走動,皇后退位之后,更是深居簡出,一應(yīng)喜事都很難請到定國侯的大駕。乘著許家的喪事,不少勛貴終于找到了同孫侯接觸的機會,桂含沁和許鳳佳對著哭泣之余,還見到幾位德高望重的老爵爺把他逼角落里,看來,是大有逼問他太子退位真相的意思。

    的確,因為牛家過分跋扈,現(xiàn)廢太子民間、朝中都還有很多同情者,聲望也一直不低,更有許多好事者,已經(jīng)編纂出了各色話本,開講漢武帝年間衛(wèi)太子的傳奇故事。借了這個名頭,隱射的便是當朝之事……廢太子身為皇后嫡子,士大夫眼中,那就是天然的皇位繼承,雖然已經(jīng)被廢有一兩年,現(xiàn)都就藩去了,但他的影響力,也不是一兩天就能消除得了的。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孫家感受到的壓力特別的大,孫侯論年紀還不到四十,此時一進來,滿面風霜之色,說他和許鳳佳等隔了一代,眾恐怕都深信不疑。他的神色,也要比母親剛剛?cè)ナ赖脑S鳳佳更凝重得多,一進屋便道,“時辰不多了,為免露出行跡,大家還是快商議正事吧,們總不能一躲就是一晚上,速戰(zhàn)速決,尤其是升鸞和七妹,太久不露面,招閑話?!?/br>
    話音剛落,也不給眾反應(yīng)的時間,便向蕙娘肅容道,“沒時間彼此試探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二少夫,雖說咱們家同仲白交情深厚,座諸位,也度極為相信仲白的品……但這畢竟是大事,們顧慮也多些,總是想知道貴府的真正用意。畢竟,說難聽點,有仲白,們那也是旱澇保收,大可穩(wěn)坐釣魚臺,不必牽扯到這一攤麻煩事里來的?!?/br>
    說是沒時間啊彼此試探,但孫侯還是沒把話給完全說破。蕙娘知道,場幾個,可以說都欠了權(quán)仲白的大情,楊七娘的身子是他調(diào)養(yǎng)好的,桂含沁的大舅子從前結(jié)巴得說不出一句整話,是權(quán)仲白妙手施針,至于孫家就更別說了,欠權(quán)仲白的情,下輩子都還不完?!@也都是欠權(quán)仲白一的,他們和權(quán)家并沒有什么交情。而這些里又有誰是笨呢?大家都看得出來,權(quán)仲白和家里是有矛盾的。權(quán)仲白的品信得過,權(quán)家卻未必和權(quán)仲白一樣品過硬,她雖然是權(quán)仲白的妻子,但也是權(quán)府的主母,眾對她一點初步的信任,倒完全還是看權(quán)仲白的面子上,但能不能精誠合作,還得看權(quán)家拿出來的理由,夠不夠扎實了。

    “穩(wěn)坐釣魚臺,又哪有這么容易……”蕙娘掃視了幾一眼,一邊組織思路,一邊徐徐地道,“牛家擺明了是要順者昌、逆者亡,說難聽點,這些年來,仲白對她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只因為牛妃打探皇上身子,仲白不肯明說,牛妃便將們家族女接連作踐了有大半年之久……讓這樣的登上后位,以后還有勛戚們的立身之地么?們也是未雨綢繆……”

    她說得再動聽,眼前這些亦都不會跟著動了情緒。孫夫眉峰微聚,若有所思地望了丈夫一眼,許家小夫妻卻是眼神深邃,倒是桂含沁插口笑道,“嫂夫恕交淺言深,這次貴府出面,怕是從中出力不小吧?”

    蕙娘望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桂將軍說得對,本也看牛家十分不順……”

    見孫夫似要說話,蕙娘搖了搖頭,“不是因為吳興嘉,而是……因為們家的宜春號?!?/br>
    天家入股大商號,監(jiān)管諸商號運營的政策,一兩年下來推行得意外順利。最開始的疑慮、對抗期以后,商們發(fā)覺,皇家入股,對他們來說不但不是壞事,反而是天大的好事——有了天家這個靠山,宜春號這幾年來大展拳腳,一開始幾乎把盛源號擠得毫無容身之地,要不是盛源票號使出渾身解數(shù),也令天家入股,恐怕真要被擠得收歇關(guān)門了。對這些大商戶來說,他們原本最顧慮的,便是被各級官吏盤剝,為此,甚至不惜奉獻出豐厚的利潤,各自投效各級官員,也就是為了求個保護傘。而如今呢?一樣的價錢,買來的是天家這絕對的金字招牌,還同官員們不一樣,是決不會升遷調(diào)任,罷黜倒臺的。從宜春號來看,天家也就是求個分紅,并不想盤剝吞并宜春號的產(chǎn)業(yè)……如此便宜的買賣,他們自然是趨之若鶩,爭相要和天家合作,入股分紅了。有些報效之心最熱切的,竟不求天家銀錢,情愿獻出份子,只求不受往來各私卡的重稅盤剝。

    對于皇室來說,多了穩(wěn)定的財源,又能規(guī)范了各商家投機倒把的不良行徑,如某地有災(zāi),往年各商號自然囤積居奇,將物價炒得飛漲,致使民不聊生,各層衙門三令五申,均都無能為力。如今么,只消宗府一紙行文下去,受了皇家入股的糧號,均只能按往年價錢上浮三成賣糧——想抵賴?平時營業(yè)賬冊,都是有宗府小吏過目的,倉里有多少糧米,往年按多少價錢發(fā)售,都絲毫抵賴不了。就是想買通宗府的,有燕云衛(wèi)這樣的特務(wù)機構(gòu)監(jiān)管,幾年間揪出幾個典范來,還有誰敢異動?這樣賑災(zāi),要比從前千里迢迢地撥糧過去便宜多了,只消幾個信使來回傳信,跑累幾匹馬罷了。至于糧號,這里賺得少了,但平時官府有什么生意,都要優(yōu)先同他們來做,從長遠來看,依然是更賺得多。他們本來規(guī)模就大,又得如此扶持,不過幾年間,規(guī)模反而紛紛擴大,大有將分號漸漸開遍全國的意思。一時間山西一省,已成為全國民羨慕的所,浙商、徽商等幾乎要鬧起事來,其中不少大海商,因現(xiàn)海疆肅清,有廣州海軍,走私生意根本就沒法做,也情愿改邪歸正,請?zhí)旒胰牍?,正?jīng)口岸開展貿(mào)易。

    ——宜春號得了這股風氣之先,這一兩年間,豈不是賺得盆滿缽滿?生意真正是已經(jīng)開始做到海外去了,現(xiàn)的分號,最遠有開到印度去的!雖說退了有二成的股給桂家,但蕙娘的財富,卻是有增無減,且可以眼見的將來,都將穩(wěn)定增長下去。話說得大一點,她一個養(yǎng)權(quán)家一族,那都是綽綽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