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終于刷進后臺了,大家看文沒問題吧? 雙更送上,enjoy! ☆、71調(diào)情 到了秋日,除非溫室特意培育,否則鮮花難得,權季青偶然尋來一兩朵,給了雨娘,肯定也要送她,這沒什么好非議的。可年紀相當?shù)男∈遄?,這樣夸嫂子,就有點不妥當了。蕙娘不好回話,只是笑而不語,倒是雨娘沖哥哥發(fā)嬌嗔,“哪有四哥這樣說話的,夸嫂子用了八個字,對我就一個詞……” 說著,便揮舞手中的釣騀,作勢要打權季青。 說起來,權家?guī)仔置?,也就是他們兩人年紀最接近。權季青平素里風度翩翩,雅靜溫文得幾乎不像是將弱冠的少年,只有在雨娘跟前,還能露出一點活氣,他沖meimei微微一笑,“你自己都美得不行了,還要人夸???” 雨娘就像是文娘,在季青跟前,真是全方位都被壓制,連一點點浪花都掀不起來。所差者,權季青畢竟是她哥哥,倒還會讓著她一點——也是在蕙娘跟前,要給meimei留點面子,“給你帶了藕、帶了花,還要四哥怎么夸你?” 雨娘已經(jīng)把場面給糊弄過去,自然也就不耍大小姐性子了,哼哼著并不和哥哥頂嘴,見嫂子若有所思,她便拉著權季青,“我想坐船,你剛從什么地方過來?” 在權仲白跟前,她總顯得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權仲白是愛數(shù)落她的,但權季青就寵她得多了?!安艔纳缴匣貋?,坐船在湖心蕩一蕩,天氣冷了,蚊蟲不多,湖心亭附近風光很好。” 被這么一說,雨娘自然要去瞧瞧,她隨口邀了蕙娘,蕙娘卻不能去。權季青也不跟著客氣,他站在船頭,將雨娘接到舟中坐下,雨娘心疼哥哥,命船娘上來支漿,兩兄妹在舟中對坐,從亭下慢慢滑進蓮花蕩里,雨娘沖蕙娘輕輕招手,權季青便也學著她的樣子,回過頭來向她揮了揮袖子,做可愛狀。 舟進蓮葉中,還能隱約聽見雨娘撒嬌發(fā)嗲,還有權季青隱隱的笑聲。石英跟在蕙娘身邊,此時也不禁笑道,“四少爺同二姑娘,真是吵鬧到了一處,倒現(xiàn)出了有兄弟姐妹的好。” 蕙娘隨手將權季青給的芙蓉放到石英手里,“出來半日,也該回去了?!?/br> 她語調(diào)清淺,心不在焉,顯然是有一點心事。石英全程跟在主子身邊,只覺得這是再尋常不過的家居一景,要說有什么不妥當,也就是四少爺夸了少夫人一句……可說句實在話,都是一家子,多一句話少一句話,似乎犯不著多心。畢竟話說白了,四少爺都還沒有成家呢,就是要和二房有什么利益上的沖突,那也得等他成家生子了再說。同二姑娘一樣,這都是戲臺下坐著拍手的,所差者,只在叫好還是起哄而已。要是連這樣的人說出來的任何一句話,都要往深里去想,這日子可就趁早別過了。 她自然未敢詢問,只是躬身扶主子上轎,“您仔細別用岔了力——” 暖轎順著湖走了一會,遠處湖中簫聲又起,嗚嗚咽咽、隱隱約約,襯著淡灰色天,竟如一匹長練,委婉回環(huán)、絲縷牽連,從湖中往岸邊吹來,連前頭轎娘都聽住了,腳步不覺放慢了幾分。轎子猛地一挫,蕙娘差些沒跳起來。這倒將眾人都嚇了一跳,石英忙上前申飭,那轎娘也是魂飛魄散,忙由旁人替了肩,自己跪下請罪。 “算了?!鄙俜蛉藢Φ紫氯耍袝r嚴厲得簡直過分,有時又很寬和?!暗拇_是好簫音,隔了那么遠,音色還是那樣亮……偶然聽走了神,也是常有的事?!?/br> 話雖如此,差些驚了少夫人的胎氣,這又哪是小事?石英駐足片刻,待轎子去遠了,才低聲沖那犯事轎娘道,“老規(guī)矩,自己去楚mama那里領罰吧?!?/br> 楚mama是蕙娘身邊的教養(yǎng)嬤嬤,雖擔了這么一個名頭,可教養(yǎng)的主要是蕙娘近身的幾個下人,她性子嚴肅,是有名的‘活閻王’,這轎娘不禁面現(xiàn)懼色,一時不愿起身。石英只得又放緩了語氣,“少夫人都發(fā)話了,左不過罰些月例,還不快去?” 她心里也不是不失落的:轎娘吃的是肩上飯,如此不快,從前也難以避免,可綠松在時,哪里還要說話,一個眼神,底下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雖說現(xiàn)在她遠在京城,自己又說了一門上好的親事,可如今看來,究竟依然是比不上綠松…… 少夫人聽著簫聲,一路都心不在焉,石英有所感懷,今日話多了一點,“也不知是二姑娘還是四少爺,這簫,吹得是滿好,聽著調(diào)子也熟,像是——” “是《梅花三弄》?!鞭ツ镙p聲說,“我練過幾次的,你記性倒不錯。” 她語氣雖寬和寧靜,可聽在石英耳中,卻無異于黃鐘大呂,她是極熟悉蕙娘的,哪里聽不出主子語氣中的不耐。立刻就不敢再往下說,只在心底暗暗地責怪自己:一起了和綠松比較的心思,就處處進退失據(jù)。 可話又說回來,姑娘這是為了什么事,心事這么沉呢…… 石英沒有揣摩錯,蕙娘的心緒的確不算太好。回到甲一號,她難得地沉不下心,只望著案上清供的一朵芙蓉發(fā)呆——越急越錯,石英怕是料想著這鮮花來得不易,自己不該私自處置,回到院子里,轉頭就尋了一個小盤子,供在了書案一側。她想和綠松說幾句話,可綠松卻又不在,只好退而求其次,讓孔雀過來,同她一起看鐲譜,要給雨娘選一對名貴的鐲子,做她的添箱禮。 “怪可憐的……”蕙娘說?!靶⌒∧昙o,就要嫁到沈陽去,那地方說是也并不差,為從前女真人經(jīng)營得很繁華??赡睦锛暗蒙暇┏侨f一……倒是文娘還好一點,將來要出京,也是往南邊去,那邊天氣起碼好些。也給她挑一對好鐲子吧,多開心一會,算是一會?!?/br> 文娘的親事還沒定下來,家里知道的人并不多,孔雀也是第一次聽見蕙娘露了口風,她掃了主子一眼,“您有心事?” 蕙娘不禁一怔,她沒說話,可這表現(xiàn),同默認也差不多了。兩人對視了一眼,蕙娘也便不在嘴硬,“怎么看出來的?” “您一有心事,話就比往常要多些?!笨兹篙p聲說,“可說可不說的一些事,您往往就會說了。” 蕙娘再精明,也不可能把所有丫頭都給琢磨得透透的,可她身為甲一號絕對的女主人,這些跟在她身邊的小人精,卻起碼都打點了九成心力來琢磨她。被孔雀這一說,她倒是怔了半日,才自嘲地一笑,“是有點心事……不過,這事有些棘手,不好說、也不好辦?!?/br> 孔雀沒有說話,她一頁一頁地翻著首飾譜錄,過了一會,蕙娘問她,“你看中甘草,多久了?你爹娘這一陣子,可沒少磨纏我?!?/br> “也有幾個月了。”孔雀半點都沒有平時的急躁,她輕聲細語,從容而坦誠,“他雖然嘴笨,可心好,辦事也不掉鏈子。幾次見面,都有……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再想想,他那個出身,怎么也不少一口飯吃的。雖說這幾年不大好,可再過幾年,放出去做事了,也吃不了多大的虧?!?/br> 甘草要不是自己實在太寡言少語,的確是能更進一步,可蕙娘卻不是吃驚這個,“都幾個月了……那你還想當通房?” “是家里人的意思?!笨兹冈谵ツ锔埃瑥膩矶际沁@么實誠。“我娘說,跟著您吃不了虧的,在少爺院子里,又能幫您,又能享受些富貴,她們也更有體面,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再說,少爺也——” 她看了蕙娘一眼,微微一笑,反過來逗蕙娘,“我要是夸少爺生得好、人品好,您又該不高興了?!?/br> “他哪有那么好?!鞭ツ锕秽椭员牵耙患易铀男值?,長得都差不多,難道就他一個人生得最好看?” 她難得地軟了下來,學著文娘,貓一樣蜷在榻上,沉默有頃,又問孔雀,“那……權仲白同甘草,你更喜歡哪個呀?” 孔雀輕輕地給蕙娘捏肩膀,過了一會才說?!斑@喜歡也分的,少爺雖然好,可那是云端上的人,看一看、喜歡喜歡,那也就算了……我哪配得上少爺呢?可甘草就不一樣了……” 沒個確切的答案,似乎喜歡誰更深一些,也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比較出來的。換作孔雀在蕙娘這個身份,那么喜歡喜歡就算的,也只能變作甘草了。蕙娘忽然想到焦勛,她的手不禁落到小腹上,輕輕地撫了撫肚子,一時有感而發(fā)?!斑@個情字,實在礙事,要沒有它,大家各行其是,少了多少紛爭!” 孔雀沒有接話,她給蕙娘看,“這對和田玉鐲,您嫌沉,到手了也沒戴過幾次。北邊富貴人家少,拿這一對出去,更能鎮(zhèn)住場子?!?/br> 蕙娘翻閱了幾頁圖譜,嗯了一聲,“也不算丟人了……先找出來擱著吧,等雨娘回去以后,再讓人送到府里去?!?/br> “今兒您同二姑娘出去,是遇見了四少爺?”孔雀瞅準她的空當,冷不丁就是一問。這一問,倒真是把蕙娘給問得猝不及防,她甚至都來不及掩藏自己的驚愕,本能地便瞪大了眼,好半天才道?!霸趺矗@幾個月,你——眼力見長呀?” “這不是我眼力見長。”孔雀輕聲說?!捌鋵?,您怕是早也有所感覺了吧。就是新婚那天晚上,揭蓋頭的時候,我就覺得四少爺神色有些不對,就像是一朵向日葵,走到哪里,臉都沖著您這邊。當時覺得,怕是沒見過您這樣的姿色,也就沒放在心上,可幾次陪您出門,在院子里遇見四少爺,我這么冷眼瞧著,四少爺對您,是有些不對……” 蕙娘咬著唇,半天都沒有說話——這畢竟是極不體面的一回事,一旦傳揚出去,就是做嫂子的一點錯也沒有,聲譽大跌,那也都是免不了的??兹敢膊桓以俣嗾f什么,她站起身來,掩了冊子就要退下。 “今天是遇著他了?!鞭ツ锏吐曊f,孔雀回眸望去時,卻為窗外射進的陽光所擾,竟看不清她的神態(tài)?!八土艘欢浠?,夸了一句話,話說得不大妥當??梢簿褪且痪湓挾?,二姑娘也好,你石英jiejie也罷,都似乎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后來他載著二姑娘游湖,在湖上吹簫呢……《梅花三弄》,吹的是全曲。” “這……”孔雀也有些不明所以,她再三尋思,也就挑出了一個毛病。“《梅花三弄》,不是琴曲嗎??!?/br> “《梅花三弄》也算是名曲了,從琴到笛、簫,獨奏、合奏的譜子不少,”蕙娘說,“簫曲單吹,沒有吹全曲的,那太費力了……只有琴簫合奏,吹的才是全譜?!?/br> 沒有一點樂器上的造詣,怕是真品不出這一舉動中隱含的信息,孔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再去琢磨曲名,“梅花三弄……您愛梅花,是出了名的……這四少爺,未免也太大膽了吧!” 這可不是又大膽、又縝密,想法出奇,可卻直切主子的心思:以主子的觀察入微,是肯定能品出個中韻味的,可余下如所有下人,并二姑娘——像是并不精于樂器——就算人就杵在兩人身邊呢,卻是半點都沒能察覺。這又要比司馬相如琴挑卓文君,手段更高出幾分了,孔雀一時,也是心潮起伏,在屋里來回走了幾步,她不禁壓低了聲音,“這么說,他要來沖粹園,也是為了您嘍……” “這就不知道了?!敝髯拥恼Z氣,聽不出喜怒?!岸颊f是為了雨娘,也的確提了許多次??删退銇砹藳_粹園,又有什么用……我身子沉重,不能時常出門,就在一處,見面的機會也決不會太多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