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47 章
鄭飛鸞系好七顆貝母扣,又抓起了一件熨燙平整的西裝。衣物一著身,他就像被發(fā)紅的烙鐵燙了肩,額頭bào筋,牙齒咬緊,幾乎想把張嬸喊回來再罵一遍——這哪配稱做西裝?!簡直就是一件透氣xing奇差的雨衣! 布料沉甸甸地裹住軀體,汗yè無處可去,在密閉的夾層間蒸發(fā)。悶熱、潮濕、黏稠,還不如梅雨季節(jié)一床永遠干不了的濕被子! 他攥著衣領,許久才緩緩呼出一口氣,沒讓暴躁的情緒掌控自己。 餐廳里,張嬸擺好了一桌子早餐,從清粥豆?jié){到可頌咖啡,中式西式一應俱全,唯恐不合鄭飛鸞的胃口,但挑剔的鄭少爺依舊沒賞臉。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隨即臉色一變,“呸”一聲全吐了回去,然后將杯子往桌上粗暴一砸,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住處。 什么咖啡豆才烘焙得出這種味道? 難喝得要命! 這個世界大約是瘋了……不,一定是瘋了。 張嬸做的菜他從小吃到大,幾乎可以說塑造了他對食物的一套評判標準,無論米其林三星還是藏于民間的珍饈美味都不能與之比肩。搬離鄭家大宅后,他曾抱怨吃不慣新廚子做的飯,父親便讓張嬸跟了過來,專門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可即便是這養(yǎng)刁了味蕾的菜肴,也漸漸變得一頓不如一頓,以至難以下咽了。 每一天,鄭飛鸞的生活都在相似的混亂中開始。 上個月是這樣,上周也是這樣,到了今天,襯衣、西裝、早餐……這些他指出過十幾遍的問題非但毫無改善,還愈加糟糕。所有人都勸他“平心靜氣”,他卻不知道除了圣人,還有誰能“平心靜氣”地忍受這樣的生活。 早晨七點半,黑色邁巴赫準時停在了樓底。司機拉開車門,恭敬地請鄭飛鸞入座,然后回到駕駛座,發(fā)動了汽車。 他正準備出發(fā),鄭飛鸞突然道:“下車?!?/br> 司機猛打了個激靈,一句話不敢多問,立刻開門下車等在外面。不一會兒,又聽鄭飛鸞說:“上車?!?/br> 便誠惶誠恐地再次坐了進去。 這輛車的隔音效果奇好,內(nèi)部極為安靜,凝重的空氣沉甸甸壓在肩頭,將司機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忐忑不安,又不知鄭飛鸞什么意圖,只能挺直背脊,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 鄭飛鸞的目光游弋在襯衣袖口上,一邊以指腹輕而慢地摩挲,一邊淡淡地道:“剛才,我看了一眼油表讀數(shù)?!?/br> 司機神色大變,肩膀明顯僵硬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連續(xù)三天,你來接我的油量都是10%,不足二十升?!编嶏w鸞抬眼,一束凌厲的目光打在了后視鏡上,“昨晚是我自己開車回來的,進庫前注意了一下油量,不多不少,正好50%——那么剩下的40%一夜之間去了哪里?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br> 他的語氣極冷,司機打了個寒顫,哆嗦著說:“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鄭飛鸞輕聲重復了一遍,似乎覺得相當幽默。 司機魂都要嚇出來了,慌忙道:“鄭總,我……我說實話。其實每天早上我過來的時候,您的車都是、都是空油的?!?/br> “空油?!” 鄭飛鸞倏然坐直,死死盯住了司機的后腦勺。 司機嚇得額頭冒汗,大顆大顆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滑:“對、對對對,大概從半年前開始,您的車……每個月都會空油那么兩三次。我沒啥準備,只好臨時抽了點自己車里的油,偷偷給您的車灌上了?!?/br> 他咽了口唾沫,繼續(xù)說道:“不過,不過打上周二起,您的車就是每天都空油了。我尋思著邁巴赫應該喝不慣便宜貨,總不能一直灌低品油吧,就每天帶一桶新油來。您的車油箱大,一百多升呢,我這小小的一箱油灌進去,撐死也只能到百分之十?!?/br> 話音一落,車內(nèi)的氣氛頃刻凝固到了冰點。 鄭飛鸞緊緊按著烤漆扶手,手背骨節(jié)顯露,腕部發(fā)顫,面色一片僵白。半晌,他才松開手,渾身如同虛脫一般往后靠去。 “走吧?!?/br> 司機系好安全帶,膽戰(zhàn)心驚地開上了路。 車子在街道上平穩(wěn)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