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兇案現(xiàn)場(三)
肖張問:“老鴇求財,把人殺了對她而言有什么好處?” 主簿呆了一下,盡量找出合理解釋:“興許是一時激憤,沖動下作案?!?/br> 肖張搖頭:“如果我心情激憤被觸怒下殺人,會用刀子棒子至少要見血,或者干脆是身邊有什么抓什么,因為突然發(fā)了會兒,沒能提前準備武器。但死者死于勒死,慢慢如水流淌過般死去。兇手甚至還能冷靜地刻一個字,手都不抖。說明殺人兇手是提前選好了工具,甚至想好了在她臉上刻什么字。” 主簿張了張嘴,心態(tài)有些崩,那豆粒兒大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老鴇不是兇手?” “這句話應(yīng)該我問你,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她是兇手?現(xiàn)在兇器沒找到,人證物證一概沒有就要給兇手定罪,大人,太草率了吧?!?/br> “那你說兇手是誰?!” 肖張手一攤:“不知道。我剛要驗一下尸體,您就跳出來了?!?/br> 主簿的臉怪陰沉的:“肖小哥不知在哪高就,能被縣令聘用來查,說起話來井井有條的,還會驗看尸體?!?/br> 肖張嘴上跑火車:“花花公子,別欣賞我,沒結(jié)果?!?/br> 白雪不耐煩聽他二人打嘴仗,直接掀開了白色的遮布。 驟然看見一具尸體,即便是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干嘔一聲沖了出去。 在電視上看見真人扮演的尸體,和直接看死人的區(qū)別太大,尤其是紅袖睜著一雙眼睛,死不瞑目。 她漂亮的臉蛋上多青紫腫脹,皮膚有出血點,眼膜血跡點點,甚至連在一起,整個發(fā)腫。耳朵和鼻下都出血,眼球和舌尖突出,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濃厚的酒味,和一股難聞的惡臭混合到一起,但衣服整體還算干凈,只有袖子底部和身下的衣服臟,鞋底兒比較干凈,未見塵土。 肖張看了兩眼,見她雙手潔白如玉,未見傷痕,指甲也整整齊齊,問仵作:“可從她尸體里檢查出毒素或者是迷魂藥?” 本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心態(tài),仵作一直縮在角落里,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聽到問話才木然的去拿了銀針,照著紅袖的喉嚨扎的進去,來回轉(zhuǎn)動兩下再抽出來,陽光下銀針一點顏色都沒變。 主簿像是抓住了肖張的弱點,急急忙忙的說:“小兄弟是查案的,那小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查案什么樣的還能帶小姑娘呢?” “那是你們家縣令欽點的查案人員,我才是進來湊熱鬧的,有問題找縣令大人吧?!毙埰擦似沧欤骸澳阋矂e再找我的茬了,咱還是先把案子辦了吧,麻煩你去把老鴇放了?!?/br> 主簿不甘心,但實在找不到老鴇是殺人兇手的理由,只能點了點頭。 肖張又說:“放出去的時候記得說,因為沒兇器,所以不能給他定罪?!?/br> 主簿地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你這是想要殺人兇手,把兇器拿出來嫁禍老鴇?” 肖張打了個響指:“你可真聰明?!?/br> 主簿得意洋洋道:“我到時候派人嚴加防范,一定會將這個殺人兇手人贓并獲的。” 肖張沒太抱希望,但虛偽地夸獎著:“如果主簿大人能夠?qū)词秩粟E并獲,也就沒我什么事兒了,案子破得快,縣令大人一定會很高興?!?/br> “唉呀,也是有你一點功勞的?!敝鞑疽桓币呀?jīng)抓住兇手的歡喜樣子,匆匆地出了停尸房下去安排布置了。 肖張笑了笑,像是看到了什么頑皮的孩子,可笑的動物,慢條斯理的走了出去,眼睛往旁邊一撇,就見白雪正扶著欄桿不斷干嘔,倒是什么都沒吐出來。 肖張抽出帕子遞給她擦拭嘴角,“我本來是想將你支出去再驗尸的,你倒是夠莽?!?/br> 她萎靡不振:“從前家中大旱,餓死不少人,我還幫忙去給收尸呢,結(jié)果看見了她,感覺完全不一樣?!?/br> “那個時候你只有悲傷,現(xiàn)在你只有恐懼。就算是看死人,也是要看情況立場的。一個青樓花魁慘死,簡直就是靈異鬼怪小說里復(fù)仇女鬼的標本?!?/br> “你一點都不害怕死人?”白雪擦拭完嘴角,直接將帕子疊好揣進了自個兒懷里。 肖張聳肩膀:“怕呀,但不怕紅袖,她是女子,紅粉骷髏也與其他骷髏不同,要更加漂亮?!?/br> 白雪面無表情地將帕子拿出來砸在他臉上:“早晚死在你風流上?!?/br> 她扭身就走,肖張蹲地上把帕子撿起來,后追了上去。 兩人去了案發(fā)現(xiàn)場,那條暫時被圍起來的胡同,還有一個官差看管,肖張表明身份得到了進去檢查的權(quán)力。 這就是個有些老舊的小胡同,墻體斑駁,沿著墻邊有一條臭水溝,地面是土道,走起路來塵土飛揚。 紅袖倒在另一側(cè),官差在收斂尸體的時候,已經(jīng)用白色的墻粉勾勒出了人倒下的身形。 肖張端著下巴站在那好半天,扭頭一看白雪:“我大概捋出一點頭緒?!?/br> 白雪不理他。 他道:“你問呀,你不問我,我直接說出來,不能彰顯我的神秘莫測。” 白雪還是不理他。 肖張:“從前有一個叫做肖張的英俊青年去刮胡子,可刮胡店的人很多,他排很久的隊才輪到他,可理發(fā)師半天都沒有幫他理,他就很委屈的說:你理理我吧?!?/br> 白雪:這個家伙所有的技能點是不是都點在了喋喋不休和撒嬌上面? 倒是守在一旁的官差忍不住問了一句:“怎么個頭緒???說來聽聽唄?!?/br> 肖張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我只講給漂亮的女生聽。” 白雪翻了個白眼,說:“紅袖除了脖頸上,其他地方幾乎無傷,雙手指甲干凈,衣袖只有倒地部分沾染塵土,腳下干凈,和這個骯臟的小巷子一點兒都不符。她是被人弄死之后帶到這個地方放置,這里不是第一現(xiàn)場?!?/br> 肖張:“……”想裝逼玩深沉,結(jié)果被白雪搶先說破內(nèi)容。他無奈:“你看了一眼就出去吐,怎么記住這么發(fā)現(xiàn)細節(jié)?” “女人看女人,就只看細節(jié),只要對方夠別致,看一眼能記一輩子?!?/br> “厲害了?!毙堈f:“我這還有個信息,紅袖沒有中毒,也沒有被迷暈,再加上身上酒味兒那么重,她死前很有可能在和人喝酒。沒有掙扎,是因為喝的太多,昏睡過去?!?/br> 兩人對視一眼,白雪:“重點還是昨天晚上點她的客人。” 肖張問那個衙役:“你知道昨天晚上的客人是誰嗎?” 衙役點頭:“知道,是齊郎君還有趙郎君,他們兩個都是縣令大人的貴客,暫時居住在縣衙別院。昨個晚上在云樓喝酒,據(jù)說本來也邀請了咱們大人,但大人臨時有事兒去了莫府,就沒參加?!?/br> 肖張聽完,悵然若失地吐出一口濁氣:“姓霍的果然在挖坑,咱們兩個三天前和紅袖見過一面,哪至于叫到縣衙來問。他分明是早就覬覦你我,讓咱們兩個替他受難——他懷疑他自個兒的客人,又不好親自查,只能交給主簿,偏偏主簿是個蠢貨,不敢去招惹那兩位縣令客人,竟往青樓里的私人恩怨上聯(lián)系?;粼茰Y讓我插手是在敲打主簿,讓他認真查案,我看蠢貨是沒明白過來,還在和稀泥。所以最后還得是我來查,他真是好算盤。” 白雪沒想到背后還有這么多事,想了想說:“你明白他干什么也沒好到哪兒去,你們玩兒政治的心都好臟?!?/br> 肖張嚴肅的說:“不過就算他不算計我,我也要為紅袖查出真相。我倒要看看誰在她本就不容易的生命里雪上加霜?!?/br> 白雪看著他,少年英俊的面孔寫滿了堅韌。 肖張不著調(diào)的時候,就像是漫不經(jīng)心生長著的一朵玫瑰花,完全不在乎身后是懸崖峭壁,枝葉舒展,花瓣美麗,至于能開幾時,是否會被風吹落,他完全不在意。 那股紈绔子弟獨有的對生命的漠視,并非發(fā)自本意,和他的讀書學問一般,是環(huán)境造成的。文學在他每次趴桌小睡時都會落入耳,縱然從未對學習上心,也會在收起書本時看見那么兩句詩詞歌賦。 但當他收起了那股漫不經(jīng)心,嚴以待陣時,又好像玫瑰花的根刺破了懸崖堅硬的石頭,牢牢扎根,風雨侵襲也不能損傷他半點美麗。 白雪想,有些人天生就是該被稱贊的。 肖張:“你從剛剛起就一直盯著我,除了美貌聰明智慧善良還看出了什么?” 白雪翻了個白眼:“我們應(yīng)該學習王婆賣瓜,首先她有自己種的瓜,其次她先有瓜才自夸,三是夸瓜不夸自己。” 肖張突然伸手揉了揉白雪的腦袋:“你腦袋的形狀很好揉。” 肖婆在夸他的瓜。 最后的結(jié)果自然是白雪險些揪掉肖張的頭發(fā),讓英俊瀟灑帥氣的肖公子淪落成禿頭的境地。 白雪也不明白為什么,從前她還能欣賞肖張的瀟灑風流,現(xiàn)在只想打爆他的狗頭。 果然,男人一旦年歲漸長,過去的可愛都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