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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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哼道:“找他做什么,在外面餓死了活該,說是去學(xué)買賣,倒往賭坊里頭鉆,要我說,就別回來,回來一頓板子也給他打出去,讓他自己去自生自滅,省的攪合的全家不寧?!?/br> 善長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你現(xiàn)在就跟著寶財去冀州?!闭f著,從上到下看了她一眼囑咐了一句:“收拾一下,別讓人瞧出你是個姑娘家,從側(cè)面走,王寶財膽大心細,有事兒可跟他商量,去吧,讓王寶財進來?!?/br> 采薇出去知會了王寶財,就去后面自己屋里,剛邁門就見三月已經(jīng)打扮成小書童的模樣,等著她了,采薇瞪了她一眼道:“我說前面見不著你的影兒,你倒是伶俐,這么快就穿戴好了?!?/br> 三月嘿嘿一笑道:“我一聽老爺把姑娘留下,就知道咱們勢必要出去一趟,忙著回來預(yù)備,怕耽誤了姑娘的大事呢。”說著,讓春分谷雨把早備好的青緞袍子伺候采薇換上,頭上總了發(fā)髻,帶上個璞頭巾帽,真就是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公子了。 采薇跟三月到了側(cè)門的時候,王寶財和幾個伙計已經(jīng)套好澈候在那里,見了她齊齊稱呼一聲二公子,采薇點點頭,上了頭先的馬車,王寶財坐上車轅,揚起馬鞭,啪一聲脆響,馬車跑了起來,不大會兒功夫就上了官道,直奔冀州府去了。 劉氏在側(cè)門外站了許久才回屋跟丈夫道:“采薇畢竟是個姑娘家,你這樣讓她拋頭露面的,以后可怎么著?”善長道:“以后的事兒以后再說吧!這些日子我也想了,咱們這買賣越做越大,我跟大虎不識文斷字的,有些買賣上的事兒就跟不上趟了,指望大栓,買賣沒學(xué)會,倒是先把鋪子給輸了精光?!?/br> 劉氏道:“大栓才十五,心性不定,冀州府又是那么個花柳繁華的地兒,這是讓人騙了,以后著緊的管管,說不準(zhǔn)還能改了?!?/br> “改了?”善長哼了一聲:“這賭是個家破人亡的邪道,沾不得,沾了以后輕易就撂不開手,你看胡家,原先多大的家產(chǎn),咱定興縣周圍的田,有一大半都是胡家的,你瞧現(xiàn)在的光景,讓幾個兒子又嫖又賭的,這才幾年都快要飯了,院墻的青磚都拆下來賣了,虧他們爹死的早,若現(xiàn)在還活著,生生也得氣死了,大栓這孩子,我瞧著圈回家里養(yǎng)著吧!不招災(zāi)不惹禍,就是大虎兩口子的造化了,咱家和尚過了年也才三歲,即便長大了,也不知是塊什么材料,倒是采薇,從小就清楚這里頭的來去,主意多,心眼活泛,更難得是個能馭下的,你就看咱們家里就知道了?!?/br> 劉氏道:“我也知道采薇能成,可……”善長揮揮手嘆道:“如今不是沒旁人嗎,就讓她先把眼前的急解了要緊,冀州府的竹茗軒要是給了人家,咱們這買賣的根兒可就沒了。” 采薇到冀州府的時候已是半夜,竹茗軒的大門緊閉,門前除了鋪子里的伙計,還有幾個府衙的衙差,見王寶財回來,都松了一口氣。 采薇從車上下來,迎面就看見二喜,說來也算緣分,定興縣的墨香齋生意慘淡,撐了兩年就關(guān)門了,墨香齋的伙計二喜就成了竹茗軒的伙計,人挺機靈,就讓蘇善長給調(diào)到了冀州府來,因此這些人里,也就他認(rèn)識蘇采,不過他始終不知道蘇采是姑娘,聽王寶財說是東家的二公子,也就信了十成十,就是覺得,東家這位二公子果真越長越體面,比小時候還俊俏,領(lǐng)教過采薇的手段,二喜可不敢小看了他。 采薇讓王寶財拿了一錠銀子先謝了衙差,王寶財塞給領(lǐng)頭的,那領(lǐng)頭的哪里敢要,王寶財小聲道:“我們家公子賞的,您要是不拿著,小的沒法交差?!鳖I(lǐng)頭的這才收了。 采薇剛進鋪子,還沒坐下,就聽見外面吵嚷起來:“怎么著,來了人,就是打到皇上跟前,欠債還錢也是天經(jīng)地義,別以為有知府在后頭撐腰,就了不起,爺?shù)淖孀谡f出來,就是知府也得三拜九叩接著,說不準(zhǔn)還靠不上前兒……” 采薇問道:“這人是就是那個封暮志?”王寶財點點頭,采薇坐在側(cè)面的八仙桌一側(cè)道:“你去讓他進來?!?/br> 王寶財人還沒出去,封暮志已經(jīng)進來了,身后跟著幾個市井破皮一樣的人,看見采薇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她幾眼,忽的笑了:“倒是來個比姑娘還俊的書生。” 說著,把房契往采薇面前的桌上一拍:“既是你們來了主事的人,我也算給了知府大人面子,現(xiàn)在該清帳了吧!” 采薇看了王寶財一眼,王寶財?shù)溃骸拔覀兌诱f了,你開個價,房契我們買回來。”封暮志不懷好意的呵呵一笑:“開價,成??!”伸出一只手來。 王寶財?shù)溃骸拔灏賰??”封暮志后頭一個小子哧一聲笑道:“五千兩,我們家少爺說了,想買回去,就得這個數(shù),少一錢都不成?!?/br> 王寶財?shù)钩榱艘豢跊鰵?,這個鋪子他是清楚的,最初買的時候,因為地點不多好,也才使喚了二百兩銀子,后來把旁邊的房子也買過來,連蓋后頭的庫房,加在一起也就用了一百兩銀子,遠的不說,旁邊隔著一條街比這里鬧熱許多門面,如今的時價,三百兩也能買到手了,五千兩,能買下半條街了,這不是成心訛人嗎。 王寶財看了看采薇,采薇擺擺手道:“王寶財,讓賬房過來,支銀子給他?!狈饽褐疽汇?,沒想到這個看上去還沒成年的小子,這般痛快,遂搖頭道:“我說的是五萬兩不是五千兩。” 采薇望著他道:“我勸你凡事見好就收的好,五萬兩買個鋪子,你當(dāng)天下人都是傻子嗎,有這些銀子,還做什么買賣,躺在家里吃就好了,你們家祖宗就是天皇老子,這事說出去也站不住理,五千兩銀子你果真不要,也好辦,咱們明天公堂上見,這房契說到底兒是偷出去的,來路不明,我先告劉兆文一個偷盜,再告你個趁機訛詐,你們家祖宗是誰我也不怕,用你的話說,打到京城天子跟前,也得分個青紅皂白?!?/br> 封暮志心里轉(zhuǎn)了幾轉(zhuǎn),他身后的手下道:“劉兆文可是你們少東家,我不信你能把他下到大獄里頭去?!?/br> 采薇冷冷笑了:“想必你們知道,我們這買賣是兩家的,我姓蘇,他姓劉,你若拿這五千兩銀子走了,我們認(rèn)倒霉,你非要訛詐五萬兩,這買賣都被你們訛沒了,誰還管他的死活,自然要先保住自己要緊?!?/br> 封暮志不想這個看上去年紀(jì)不大,且弱巴巴的小子這樣厲害,幾句話說出來,倒讓他沒法再應(yīng)對了,來訛詐本來就是打著唬來的,若他們真舍出劉兆文,鬧到公堂上,別說五千兩銀子,一根毛他都見不著,就是劉兆文真下了大獄,有個屁用。 想到此,封暮志站起來道:“好,今兒我就給你個面子,五千兩就五千兩。”王寶財找了個中人過來,立字畫押,銀子房契一交割,封暮志拿著銀票就要往外走,剛到了門檻,就聽后面采薇道:“封少爺,你祖宗是誰我不知道,我卻知道除非皇上,誰也擔(dān)不起三拜九叩的大禮,莫非你是皇族,我怎么記得國姓不是封呢,這要傳出去,你們家祖宗可有犯圣之嫌??!,這可是殺頭的大罪?!?/br> 封暮志腳下一拐險些摔倒,心話這小子真會拿人的短,他家只是封家族里的分支,其實早已不大來往,只是他靠著封家這顆大樹,在外胡作非為罷了,倘若較真起來,他吃不了兜著走,為了給人出頭,惹這樣的麻煩犯不上。 回頭遲疑的望著采薇,采薇道:“我這些伙計的嘴都是嚴(yán)實的,我更沒空管閑事,但有一樣,我倒是想知道,我們少東家如今在哪兒了呢,想來封少爺人脈廣,該知道吧!” 封暮志也暗暗松了口氣道:“鬧半天是為了這個,他可自在了,如今正在城東的香遠閣里快活呢。” 王寶財臉色一變,封暮志帶著人走了以后,采薇才問:“香遠閣是什么地兒?”二喜忙道:“香遠閣可是咱們冀州城有名的香艷地兒,都說閣里頭的姑娘個個塞天仙……”他話沒說完,被王寶財一腳踹到邊上喝道:“二公子跟前胡嚼說什么?” 二喜挨了一腳,雖這話有些不體面,可公子也是個男人,至于踹他嗎,采薇這才明白,香遠閣是妓院,心里說,大栓算齊全了,又嫖又賭,到了冀州府,他倒是開齋了。 王寶財小聲道:“不如我讓幾個伙計去把少東家弄回來?”采薇擺擺手道:“這事兒需等我舅舅回來,你去讓伙計把里外都打點好,明兒一早咱們重新開張,一會兒在門口給我貼個告示,優(yōu)惠三天,所有來買茶的人,無論多少,每人送一升大米,大栓這一折騰,咱們得讓外人知道,竹茗軒是鐵打的字號,什么時候都不會倒。” ☆、38少年心杜少卿一意難酬 豐收一進院兒就見自家少爺在廊前來回轉(zhuǎn)悠,這樣煩躁的少爺極為少見,只要干系到蘇家的事兒,少爺很難置身之外,說白了,就是干系到二姑娘的事兒。 看見豐收,杜少卿急問:“怎出去這半天,竹茗軒的事兒如何了?”豐收忙道:“少爺不用急,事兒解了?!薄敖饬??怎么解的誰解的封暮志會放過這個大敲竹杠的機會” 豐收道:“我一去就聽竹茗軒的伙計說,他們蘇東家的二公子到了,開頭我還納悶?zāi)兀K家什么時候出了個二公子,正好讓我碰見了二喜,那小子說就是二公子蘇采,我這才想起來,這個二公子不就是咱們家干姑娘嗎,想來蘇家也是沒招了,我聽說劉東家去了京城,蘇東家又抬了回去,如今這么大事,還能有誰出頭,那個劉兆文,活脫脫一個敗家子,那時見過幾回,記得不大愛說話個性子,怎就成這樣了,帶累的咱們姑娘拋頭露面的?!?/br> 杜少卿道:“這事兒不許說出去?!必S收道:“這還用少爺囑咐,我自然知道的,雖是姑娘家,可真比那些男子還要強呢,聽二喜說,封暮志張嘴要五千銀子,姑娘眼睛都沒眨一下,讓王寶財給銀子贖房契,那封暮志真不是個東西,一見姑娘痛快,張嘴又說要五萬兩?!?/br> 杜少卿抽了一口氣道:“五萬兩?”豐收點點頭:“可不嗎,真敢張這個嘴,五萬兩銀子估摸能買冀州城半城的鋪子了,可咱們姑娘卻有招對付他,跟他說,若要五萬兩就明兒公堂上見,這房契是劉兆文偷出去賭輸了的,先告劉兆文偷盜,再告封暮志訛詐,豁出去就把劉兆人下了大牢去,到時候封暮志一錢銀子都撈不著?!?/br> 杜少卿哧一聲笑道:“偏她鬼心眼子多,主意轉(zhuǎn)的這般快,想來她要在冀州待幾日了,豐收,明兒一早咱們?nèi)ブ褴幥魄迫?。?/br> 豐收一愣忙道:“少,少爺還是在家吧!明年要考舉人了,回……”看著杜少卿的冷下的臉色,下頭的話憋在了喉嚨里。 豐收哪里不知道少爺?shù)男乃迹缮贍斢行?,人家無意,要說這婚姻事兒,如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姑娘家自己做主的理兒,兩家又是親戚,又走的近的,二姑娘嫁進來也不多難,可夫人那些年巴巴的認(rèn)了干親,便是認(rèn)了干親,結(jié)成親家也沒人管,偏夫人心高,二姑娘再是個樣樣出挑的,可出身在哪兒擺著呢,聽夫人的意思要給少爺尋官宦門第的親事,前兒聽見說掃聽巡撫家的五小姐呢。 都知道二姑娘主意正,可夫人的主意也不偏,兩邊對上岔口,少爺這番心思,也只能落空了,不過,豐收又覺得,少爺雖是個孝順的,可這事兒不同別事,打幾年前的心思,一直攢到如今,以后不知還要掛多少年,即便夫人尋了別門親事,少爺就是不應(yīng),夫人能怎樣,所以說,這事如今還不好說個結(jié)果,保不齊最后夫人一松口,少爺就能如意了。 只是這會兒,夫人忌諱著姑娘呢,年上來了,少爺跟姑娘就沒怎么一處里說話兒,雖同一個府里頭住著,可見上一面都難,少爺呢,就沒日沒夜的坐在屋里彈琴,彈了沒幾日,二姑娘尋了個借口家去了,少爺哪個樣兒,如今豐收還記得呢。其實,就是見了面能怎樣,說白了,如今跟過去又不一樣了,兩人都大了,男女有別呢。 可杜少卿非要去,豐收也擋不住,第二日一早就備了馬車去了,離著竹茗軒還老遠呢,車馬就進不去了,整條街上排了兩大溜長龍,就連街邊上那些挑著擔(dān)子做小買賣的,都不做生意了,跑來排隊。 豐收只能讓車把式停車,他過來尋了個老人掃聽:“老伯,你們這是做什么呢?”“買茶啊。”老漢跟著隊伍往前挪了挪道:“竹茗軒貼出了告示,凡是今兒買茶的,一人送一升白米,那可是白米啊,半吊錢也才能買兩升回去的白米?!?/br> 豐收道:“可竹茗軒的茶也不便宜?。 崩蠞h道:“是不便宜,可花上一吊錢買了茶,還送一升白米,不就等于白得了一百錢嗎?劃算呢?!?/br> 前面一個中年漢子道:“前兒我聽說竹茗軒的少東家把房契都輸進了賭坊,我還跟我屋的婆娘說,這回兒竹茗軒的買賣可做到頭了,這東家連房契都輸給人家了,還做什么買賣,今兒聽說,蘇家二公子來了,五千兩買回了房契,今兒人家還擺出這么大個陣仗,這說明啥,說明兒人家根底兒厚,這點銀子根本就不當(dāng)回事,就這一早送出去的白米,都不知多少銀錢了?!?/br> 豐收拱拱手,回去跟杜少卿一說,杜少卿笑道:“她也真能折騰,咱們繞個彎子,從竹茗軒的后門進去?!?/br> 少卿進了后院的時候,采薇正在院里的藤椅上吃茶,悠哉非常,仿佛外面的鬧熱跟她沒半點兒關(guān)聯(lián)。 看見他,采薇也沒起來的意思,這里是自家地盤,不是杜府,她沒必要再守他杜家的規(guī)矩,三月微微咳了一聲,搬了另外一把藤椅擱在采薇旁邊道:“少爺請坐這里?!?/br> 杜少卿坐下,伸手拿了她手里的看了看,不禁笑道:“你什么時候稀罕起看這些兵韜略?”采薇道:“不過是看著玩罷了,橫豎除了,也沒別的消遣?!?/br> 杜少卿挑眉:“你喜歡看這些,我哪里也有呢,等回去我讓豐收給你送過來?!辈赊笨粗Σ[瞇道:“如此,meimei先謝了?!?/br> 杜少卿目光暗了一下,撇來頭打量四周幾眼道:“我瞧著這里倒是跟定興縣的竹茗軒差不多?!比虏遄斓溃骸柏M止這里,所有的竹茗軒即便大小不一樣,前后的布置都是一樣的,我們姑娘說了,這叫連鎖店,新伙計都擱在一處教規(guī)矩,教會了規(guī)矩,再考試,按考試成績的好壞,分到每個鋪子,好的自然分大鋪子,差一些的就分到下縣,不行的就讓回家去,我們姑娘說,竹茗軒不養(yǎng)活白吃飯的?!?/br> 豐收笑道:“我瞧著你就是咱們姑娘身邊頭一個白吃飯的,也沒見你會什么,倒是嘴頭子挺利落?!?/br> 三月瞪著他道:“你才白吃飯的呢?!闭f完賭氣不理豐收,采薇看看他倆,不禁笑道:“你們倆倒是前世的冤家,多長日子才能見回面,見著了,就吵嘴,也沒見有什么值得吵的?!?/br> 三月小臉一紅嘟囔道:“誰跟他是冤家,是他總跟我抬杠,我才不耐煩理他呢?!闭f著,扭身去里頭給杜少卿沖茶去了,豐收嘿嘿笑著哧溜一下也跟了進去,院里只剩下杜少卿跟采薇。 杜少卿溫聲道:“怎這樣買賣上的事兒,讓你個女孩兒家出頭。”采薇道:“這事急等不得,我舅舅去了京城,我爹又病了,弟弟還小,除了我,還有誰?” 杜少卿沉默半晌道:“畢竟還是個女孩兒家,你們家這些事,你就是管,還能管一輩子去,將來,將來……”杜少卿將來了半天,下面的話都沒說出來。 采薇抬頭看他,之間他一張俊臉越來越紅,眼睛望著自己,其中被壓抑的熱切,仿似要傾瀉而出。 采薇楞了一會兒,揚聲喊了一聲:“三月,你的茶泡到哪兒去了?”三月急忙端著茶出來,采薇接過放在杜少卿面前道:“吃了茶就回去吧!外頭亂糟糟的,仔細干娘惦記?!?/br> 杜少卿滿眼的熱切瞬間沉落,隱沒在他漆黑的眼底,說不住心里多失望,正說著,前頭王寶財過來,瞧了杜少卿一眼道:“府衙的柳管家過來說,杜老爺那邊來了要緊的,讓少爺趕著回去呢!” 豐收忙道:“少爺……”杜少卿站起來看了采薇一眼,也沒吭一聲轉(zhuǎn)身走了,三月和王寶財互相看了一眼。 王寶財忙道:“那幾麻袋白米快送光了,賬房讓來問,明兒還送不送?”采薇道:“送,說好了送三天,就三天,你得記著,我們做買賣的,最重要的就是誠信,這是立足根本,你帶幾個伙計去城里的米鋪子里買,多買些,還有,明兒專門派兩個伙計,在大門口支灶燒水,給那些排隊買茶的人,供茶水。” 王寶財應(yīng)聲退出去,三月小聲道:“其實杜少爺……”采薇揮手打斷她:“你要是再說一個字,明兒我就把你送人?!比旅﹂]上嘴,搖著頭,不敢再說話了。 大概是出于現(xiàn)代人的自私,采薇下意識的規(guī)避可能的麻煩,所以,她能非常冷靜的對待杜少卿,雖然有些殘酷,但采薇覺得,還是一開頭就不要有希望的好,干娘對她不差,所以她更不能讓干娘失望,而她也的確沒那意思,除了干娘的因素,還有一個,采薇覺得,自己如果真嫁給杜少卿,未來的生活即便富貴榮華享用不盡,也不是她要的,她要什么自己不清楚,但不要什么卻異常明白,她跟杜少卿不適合。 大虎是四天后趕回來的,一進冀州府,聽著這些沸沸揚揚的傳聞,氣的他差點厥過去,大栓是不成器,可大虎怎么也沒想到,他能沾上賭,沾上賭還罷了,還把竹茗軒的房契偷出去輸給了人家,把姐夫氣的病倒,至今臥床不起,這樣急難的場面卻讓才十三的采薇來收拾,這都什么混賬事。 大虎進了竹茗軒抓住王寶財頭一件事就問:“哪個畜生人呢?”王寶財看了采薇一眼,采薇上去拉舅舅坐下道:“舅舅別太著急了,事兒已經(jīng)出來了,您再著急也沒用,想著以后怎么管住了大栓哥要緊,這里的伙計多,回頭讓人聽了笑話?!?/br> 大虎道:“那畜生干出這樣的事兒還怕人笑話,你別替他遮著蓋著,你跟舅舅說,那畜生人呢?!辈赊钡溃骸白騻€尋到人,送回蘇家莊去了。” 再說大栓,惹了這么大禍,自然不敢回家,入了夜還在街上逛蕩,雖是四月了,可晚上還有些寒意,他穿的又少,又餓了兩頓,唧唧索索就逛到了香遠閣那條街上,縮在個門洞子里頭,被香遠閣門前招攬人的老鴇子一眼打上。 如今這滿城的人誰不知道這個敗家子呢,尤其這小子前兩次跟著竹茗軒的伙計來送過茶,那眼睛盯在姑娘們胸脯子上,拔都拔不出來,一看就知是這里頭的貨。 這會兒一看見他,老鴇子就跟看見銀子沒兩樣,召喚了幾個姑娘上去,就把大栓連拉帶拽的給弄了進了香遠閣,好吃好喝的招待他,晚上還給他找了漂亮有風(fēng)情的姑娘。 大栓從火坑直線就掉進了安樂窩,他也沒工夫琢磨別的,就覺得這里真好,沒人數(shù)落他的不是,沒人管著他,都奉承他,吃的佳肴喝的美酒,晚上還有人給暖被窩,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老鴇子也沒跟他提要銀子,他更是樂得想都不想,反正有吃有喝有樂子,倒真樂不思蜀了。 可惜樂了沒幾天,昨個一早王寶財就來了,王寶財按著采薇的話,進來找了老鴇子沒二話,就問少東家統(tǒng)共花了多少銀子,要實在賬,若想著報虛賬,就讓她管少東家要去,竹茗軒一文都不給。 采薇跟封暮志那天的事兒,如今傳的冀州府沒有不知道的,都知道這位二公子可不是敗家的少東家,是個有厲害手段的,從她手里討不到好去。 老鴇子昨個還疑心來著,如果那位二公子真舍下里頭的敗家子,她幾日的銀子可找誰要去,這會兒王寶財來結(jié)賬,她的心才算放下了,從大栓身上也撈了一大筆,也就沒怎么報虛賬。 王寶財給了銀子,帶著兩個伙計到了里頭,看見大栓直接道:“接著信兒,明兒劉東家回來,二公子說,你若是還想要命,今兒就回蘇家莊去。” 王寶財一句話。大栓差點沒堆乎哪兒,這才徹底清醒過來,他惹了這么大的禍,他爹還不打死他,嚇的一個勁兒哆嗦,引得旁邊幾個姑娘咯咯笑了起來,其中一個點了點他的額頭道:“昨個夜里還像個英雄,今兒一早怎就成狗熊了,你就這么怕你爹啊,放心,你爹打不死你,打死了你他就沒后了,你怕什么……” 雖如此說,大栓還是怕,尤其這冀州府可沒他娘護著他,他爹回來一怒之下,大栓打了激靈,那還顧得這個安樂窩,逃命要緊,跟著王寶財出了香遠閣,上馬車就跑回蘇家莊去了。 ☆、39怒火燒大虎棍棒下教子 三月問自家姑娘:“為什么舅老爺回來前一天才去告訴表少爺?!辈赊钡溃骸凹幢愦笏ㄊ異翰簧?也是舅舅膝下的獨根兒苗,來的時候爹一再囑咐我,找著大栓就送回蘇家莊去,莫難為與他?!比碌溃骸澳枪媚镌趺床灰粊砑街莩蔷桶阉麖哪请缵幍胤脚鰜恚@幾日倒白花了幾百銀子進去?!?/br> 采薇眨眨眼笑了:“我若當(dāng)時把他送回蘇家莊去,積不下這些過錯,舅舅便想發(fā)狠教子,舅母一力護持,大栓也得不著教訓(xùn),越發(fā)讓他作過了頭,舅母就是想護著也難,這一回就讓他記住了,以后輕易不敢再犯。” 別說三月,旁邊的王寶財聽了都覺得,姑娘這主意實在厲害,王寶財空閑的時候常去街尾的茶館里聽書,聽的說書的嘴里有那么一種人,談笑間便能檣櫓灰飛煙滅,王寶財發(fā)現(xiàn),說不定,他們家姑娘就是這種人,什么事到她這兒,都能想的通透辦的明白,少東家再鉆回娘肚子里頭投生個八百回也趕不上,只可惜了是個姑娘家。 再說大栓,奔了家來,一進門他娘才算放了心,李氏這心懸了幾日,著急的不行,有心遣了底下人去冀州尋大栓回來,又摸不著個門路,不知大栓跑哪兒去了,不想兒子惹下的大禍,心里倒開始埋怨蘇善長。 大栓一個小孩子家知道什么,便是闖了些禍?zhǔn)?,值?dāng)就這么著嗎,把孩子嚇的都不敢回家了,在外頭還不知道餓著凍著了沒有呢,心里存了些怨氣,善長病著,都沒去東院子里瞧瞧,這會兒瞧見大栓,一見卻心疼開了。 這才多少日子,人就瘦了幾圈,臉色也有些削黃削黃的,拽到屋里頭,讓丫頭忙預(yù)備洗臉?biāo)?,吃食,一邊拉著兒子的手一疊聲的問:“這些日子可去了哪里?把你娘的心都要急壞了?!?/br> 大栓哪里吃得下去,拽住他娘跟拽了根兒救命稻草一樣:“娘,娘,我爹要回來了,我爹要打死我的……” 李氏看他嚇的那樣,心里更疼的什么似的,把大栓抱在自己懷里安慰:“怕什么,有娘呢,什么大事,不過幾個錢罷了?!贝笏ㄟ@才心定了些,躲在自己院子里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 大虎得知采薇是在香遠閣找到的大栓,肺都差點氣炸了,就不明白,自己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下這么個就會吃喝嫖賭的畜生來,都沒在冀州停一停,快馬加鞭,連夜就趕回了蘇家莊。 到了家,也沒先去看姐夫,抬腳進了西院大門,沒去正房,直接去了后頭大栓的院子,剛到了院門口就聽見院里丫頭嘰嘰喳喳的調(diào)笑聲,大虎那股子火更是燒上來,正經(jīng)的好處一點沒長,這些歪的斜的,倒是不用學(xué)都添全了。 去年趁著自己在外頭,李氏竟比著人大家宅門的公子少爺,給大栓房里添了兩個丫頭,大虎回來的時候,早就成了事,李氏說:那兩個丫頭是人牙子手里買來的,他要是非不讓留,就仍賣了,大虎心善,見那兩個丫頭還算規(guī)矩,也就睜只眼閉只眼過去了,可這會兒惹了大禍的大栓,不知閉門反思,還跟房里的丫頭鬼混。 聽見里頭的聲響兒,大虎就覺得,腦門子上直崩火星子,抬腳把院門踹開,左右看看,抄起旁邊立著的頂門杠子幾步就進了屋。 屋里頭大栓正抱著個丫頭勾脖子親嘴呢,聽見院門一聲響,接著他的小廝升兒忙著喊了聲:“老爺來了,啊……”被大虎抬腳給踹到一邊,進屋見到炕上鬼混的大栓,大虎火遮了眼一樣,掄起手里的頂門杠子就砸了下來。 那個丫頭尖叫一聲,嚇得早堆乎炕角了,大栓倒是靈敏,連滾帶爬滾下了炕,大虎一杠子打在炕桌上,炕桌咔嚓一聲從中間斷成兩截。 大栓一看嚇的魂兒都飛了,他爹這是要的命啊,鞋都顧不得穿,踉蹌著往外跑,剛跑到院里,他爹就追上來,一杠子又砸下來,虧了旁邊的廊柱子擋了一下,大栓的身子躲過去了,胳膊卻沒躲成,就聽啊一聲慘叫,大栓抱著胳膊摔到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