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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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不是還覺得自己挺有邏輯?? 紀霜雨無語道:“朋友, 我就是正常人,紀霜雨本人, 一點靈異現(xiàn)象都沒有, 更不是任何一種家戶型宗教服務供給者,你別瞎猜了?!?/br> 真有周寶鐸的! 他眼淚都快掉下來, 周斯音一開口,愣是都憋回去了。緊接著周斯音發(fā)覺自己猜了兩次都不中, 大為丟臉, 還急了……!他開始一一列出來排除,紀霜雨這才怒而罵罵咧咧。 周斯音看紀霜雨的反應就知道猜測大致正確,就是自己沒猜對真身, 紀霜雨才生氣——事實也的確如此。但他實在是想不到了,看來自己還是不夠博學,今日開口唐突沖動了。 “好吧?!敝芩挂舻溃桓苯邮艿臉幼?,“我回去再查查古籍?!?/br> 紀霜雨:“……” 不行了,他最后那一點點什么孤獨和憂郁……也要全被周斯音破壞了! 簡直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紀霜雨氣笑道:“你啊,去昆侖圖書館,也別光看志怪,有空你多看點物理?!?/br> 周斯音:“?” 周斯音的確是純?nèi)灰蓡柕臉幼?,完全不覺得自己哪里有漏洞,在自個兒的世界觀里簡直無懈可擊。 紀霜雨:“……算了,你開心就好?!?/br> 周斯音一時也不知如何接話了,什么叫他開心就好,這話好古怪…… 此時天也不早,工人收完尾,拿了工錢也就回去了,這是一天一結(jié)的活兒。待下月紀霜雨離開,他就托了著名熱心人江三津來監(jiān)工。 “話說,鶴年兄下月就出征滬上了啊,”書妄言感慨地道,“我雖人不能至滬上,但必然投稿至滬上報紙,為君搖旗吶喊。你可要代表京派,好好殺殺滬派機關(guān)的威風?!?/br> “那就多謝啦?!奔o霜雨心里已經(jīng)平靜很多了,“可惜你們不能親到滬上,看我怎么征服觀眾?!?/br> 他措辭沒有書妄言那么兇,畢竟他是沖著觀眾去的,又不是沖著那邊的“蔣四海們”去的。 但這句話,還是挑得書妄言心里癢癢的。他本來就是全職作家,家底又豐厚,不必在哪里坐班,不缺錢,“你這樣一說,我還真想走一趟滬上了……” 紀霜雨高興地道:“真的嗎?要是你去,肯定能幫我們增加宣傳,妄言兄,你可太好了!” “對啊對??!我號召讀者一起去看!”書妄言搭住了紀霜雨的臂膀,也很興奮的樣子,兩人真是一對快樂的好朋友。 周斯音在旁冷冷道:“順便死遁?” 書妄言:“……” 他蔫蔫地收回手,“你又知道了?!?/br> 他還真是有這個打算,一旦他到了滬上,立刻發(fā)回訃告,不“死”三個月絕不現(xiàn)身。 紀霜雨也無語,失望地道:“你怎么騙我感情??!” 書妄言莫名其妙地道:“哪有,我是真情實感要拖稿的?!?/br> 紀霜雨:“…………” “倒也有辦法去滬上?!敝芩挂艉龆朴频?,“甚至書局可以出資,帶你去滬上,交通食宿全包。” 書妄言驚恐地看著周斯音:“然后呢?用十萬字來換嗎?” 周斯音輕蔑地道:“你寫得出嗎?” 書妄言:“……” 周斯音:“我指的是,你在滬上的分局辦一場見面交流會?!?/br> 這樣一來,昆侖書局何止應該幫他支付交通食宿……根本賺翻了! 雖然現(xiàn)在沒有簽售會一說,但是讀者去見面,也難免買些書支持,而且更重要的是造成影響。 書妄言還沒參加過類似的活動,和滬上文壇往來也不多。 他怕被認出來影響死遁都來不及,照片都只流露出去一兩張,但當今華夏,他又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暢銷作家,很多作者、讀者都向往和他交流的。 聽到周斯音這么說,他都傻了:“你真能想啊,讓我去開見面會?你給我打雜主持我就去!” 要我拋頭露面,那你也得一起,去滬上給我打雜你好意思么! 誰知周斯音連停頓也沒有,說道:“好啊?!?/br> 書妄言:“??” 他震驚地看著周斯音,喃喃道,我面子也太大了吧…… 那必須去了! . 紀霜雨把徒弟分成了兩批,一批按照他的交代,守在長樂戲園,掌管舞臺事務,順便也替他管一下紀霏霏和紀雷宗,這倆平日可住校,放假管一管就得了。另一批,就隨他一起去滬上打雜。 露露和雹子年紀著實小,本來說擱徒弟家或是徐新月家,但倆小孩不肯和紀霜雨分開太久,非要跟著,只得帶上一起出差了。 紀霜雨他們要去滬上的消息也是啟程前幾日,才宣告出來,得通知觀眾這些日子金雀不會在京城,以及《絕色》暫時停演——雖然春雷劇社不演了,但其他劇社倒已經(jīng)有排演差不多的了,所以劇目的影響實在持續(xù)了很長時間。 京城的男女老幼一干觀眾,雖然十分不舍金雀離京,但他們更興奮,紀霜雨要率著兩個班底去滬上演出了。 從來天下布景學滬上,可此番,萬一,也許,說不定,滬上也會學起京派布景呢?!光是想想,就讓人心動??! ——京派這倆字已經(jīng)是傳得很廣了,從前說京派,指的只是京城演員,京城觀眾等等,畢竟他們的布景也就是老一套守舊。 如今在京城說京派,多說京派布景,所指有二。一者是舊劇舞臺上新崛起的寫意風,二者是白話劇舞臺上突破巔峰的新寫實風。 這二者,皆以紀霜雨為主導,因此混在一塊兒說也無不可。 甚至好像因為他們要走這一遭,原來意見不同,甚至攻擊過紀霜雨的戲界人士,也都統(tǒng)一看法了,自豪地表示:這次輪到滬上班社,重新認識一下我們京派舞臺了! 紀霜雨他們離開的那天,甚至還有戲迷自發(fā)到門口來送行,祝他們票房大賣,馬到成功。 要不是金雀婉拒了,戲迷們估計還要設宴餞行。 此時的鶯歌舞臺內(nèi)。 癱坐在馬扎上蔣四海雙手顫抖,一臉茫然。 都這么久了,他還是無法接受,看著《絕色》口碑爆了,看著《絕色》票房排長隊,被奉為寫實風又一突破之作…… 他一直覺得自己運氣不好,想了很多理由,比如寫意剛剛發(fā)明出來,比如大家越來越有民族自信,比如京城人就是守舊。也一直憋著一口氣,要把場子找回來,畢竟寫實風已在華夏叱詫風云多年了。 現(xiàn)在,《絕色》的上演把他的邏輯支點都打破了。 因為,紀霜雨在寫實風上的造詣,也堪稱出神入化了! 他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真的只是在街面打雜嗎?若是一開始,他就打造這樣的風格,長樂戲園也能起死回生,并且,壓根沒有他蔣四海或任何一個滬上布景師吃飯的地方! “他為什么要這樣?”蔣四海對一直以來堅信的吃飯技術(shù)產(chǎn)生了懷疑,“難道說,我們的方向……真的錯了嗎?” 他甚至產(chǎn)生了,想去對面看看紀霜雨排的戲的沖動,新劇他偷看過,這次他說的是舊劇。從前他都只聽旁人轉(zhuǎn)述而已,現(xiàn)在卻有些想去看。 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美,能令紀霜雨視如此寫實布景為常物。 街道外的嘈雜聲,不用偷看也知道,是對面的票房又在排長隊了吧。 這聲音無限擴大,蔣四海想起自己發(fā)過誓,不超過紀霜雨的票房就不回去,現(xiàn)在這個希望似乎瞬間渺茫了。 蔣四海痛苦地捂住臉:“……我真的吃不下京城菜了,我想回家??!” 此時雜役從外頭進來,神色閃躲。 蔣四海心里一跳,叫住他:“外面是喧鬧什么?對面買票的打架出事了?” 雜役:“……” 雜役嘴巴動幾下,不敢說。 蔣四海怒目:“你快說!” 雜役這才小聲道:“對面在說,下月紀霜雨要攜演員赴滬上演出……人皆拍手,大呼是京派布景將風行滬上的征兆……” 蔣四海:“…………” 蔣四海淌下兩行清淚,這叫什么事,我回不去滬上,他卻離京去打我老家了! …… 現(xiàn)在火車買票是沒有預售的,只能發(fā)車前去車站買,買完還不能退票的。 春雷劇社還能購買團體票,紀霜雨現(xiàn)在月薪也高了,買了和周斯音、書妄言一樣的頭等車廂,就這里的椅子都是鵝絨鋪的,還帶洗手間,離著車頭最遠,最安靜。 進了車廂后,書妄言就熱情招呼道:“沒坐過火車吧,來,坐窗邊?!?/br> 紀霜雨:“我倆小孩呢,吹什么風呀。” 說著就往周斯音旁邊一坐,順便把睡著的露露和雹子給擱床上了。 書妄言一臉不知該說什么,這……這頭一次坐火車的,不都喜歡坐窗邊么,他是一片好心呀。 周斯音心道果然,他早料到了,這位看似第一次坐火車,實際上可不一定…… 書妄言也沒郁悶多久,周斯音給了他紙筆,讓他在車上寫一章出來,車廂內(nèi)一時便只有書妄言唰唰寫字與不時啜泣的聲音。 這過了倆小時,露露和雹子都醒了,紀霜雨一看,就別打擾書妄言趕稿,他也坐累了,站起來伸個懶腰:“我?guī)麄兩⑸⒉?,順便去餐車找其他人打牌?!?/br> 書妄言痛苦地抬起頭來:“其實我也會打牌?!?/br> 周斯音理了理手里的報紙,頭也不抬:“寫完這章再打牌,我陪你打?!?/br> 書妄言:“……” 誰要跟你打牌,就沒贏過…… 他用鋼筆蹭了蹭自己的臉,繼續(xù)埋頭寫稿。 紀霜雨一手抱一個娃,溜去餐車和小伙伴們一起打牌,讓徒弟幫自己領著娃。他帶來的三個徒弟分別是六兩、陳衷想,還有個叫羅仙甫。 好家伙,他們有的白頭發(fā)都有了,還比露露、雹子還小一輩,恭恭敬敬抱著倆還沒一米高的叔叔阿姨。 餐車內(nèi)很快有乘客發(fā)覺自己竟和名角相遇,不知多熱情,逐一同他們握手。 大家聊得興起,到最后,金雀還即興來了一段,車廂內(nèi)的氣氛立時到了高潮,她聲音清亮高亢,一直傳到了三等座的車廂。 現(xiàn)在火車票價太貴了,許多工資收入很不錯的人,也只坐得起三等座——畢竟真正沒錢的話,是連火車也坐不起的。 三等座沒有餐車、臥鋪,也沒有座號,全靠自己搶座位,環(huán)境和高等車廂沒得比。 但聽到這清亮優(yōu)美的嗓音,原本喧鬧的車廂竟是漸漸安靜下來,連小孩兒的哭鬧聲也漸漸隨著環(huán)境清凈而停了。 車上多是京城人,京城戲迷最能欣賞唱功的,便是看不到金雀容顏,單聽聲兒也美了,有人小聲說:“聽說今日金仙去滬上,這怕不就是金仙在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