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我以為我已經(jīng)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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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曉坐在旁邊兒,聽完了洛湘的這番話之后,她一臉擔(dān)憂地看向了寧皎依。 果不其然,寧皎依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難過。 洛湘大概是不會懂這種難過的,她肯定想不到寧皎依是在為了那個已經(jīng)徹底消失的人格而難過。 “我去那邊吹吹風(fēng)?!睂庰ㄒ烙X得自己有些透不過氣了,她丟下這句話,匆忙走向了安全通道。 洛湘有些不放心,準(zhǔn)備跟著寧皎依一塊兒過去,但是卻被傅啟政給攔下來了。 傅啟政看了一眼寧皎依的背影,然后對洛湘說:“你別去了,我過去。” 傅啟政對于讓洛湘安慰寧皎依這件事兒一點兒信心都沒有。 洛湘說話沒心沒肺的,寧皎依現(xiàn)在是極度敏感的時候,洛湘一句話不對,只會讓寧皎依更加難受。 最關(guān)鍵的是,洛湘自己根本不會意識到什么問題。 這種時候,傅啟政就不讓她出去雪上加霜了。 “干嘛啊,我就是想去安慰她一下……”被傅啟政攔下,洛湘十分不情愿,她可不認為自己有什么問題。 現(xiàn)在情況特殊,傅啟政也懶得跟她拌嘴。 “我先過去,你坐一會兒?!眹诟懒艘痪湟院?,傅啟政便朝著安全通道的方向走了過去。 ** 傅啟政推開安全通道的門走進來,就看到了寧皎依站在窗前吹風(fēng)。 這會兒外面微風(fēng)習(xí)習(xí),她的頭發(fā)被風(fēng)微微吹動著,配上她低著頭的動作,看起來多了幾分頹廢的感覺。 她今天素面朝天的,臉色有些白,沒了平日精致且極具攻擊性的妝容,她看起來多了幾分脆弱。 這樣的狀態(tài),大概有本事讓所有人對她生出惻隱之心。 傅啟政突然就在想,那個傻小子是不是就是看過了她為主人格這么難受,所以才一心想著要把她愛的人“還給”她? 想到那個傻小子,傅啟政無奈地搖了搖頭。 “相信醫(yī)生,他會沒事兒的?!备祮⒄叩綄庰ㄒ郎磉叄退⒓缍?。 寧皎依側(cè)目看了一眼傅啟政,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她笑得很難看,傅啟政看了之后,搖搖頭:“笑不出來可以不笑,沒關(guān)系的?!?/br> 寧皎依:“……” 看來,她剛剛笑得真的很難看。 這段時間發(fā)生了太多事情,她好像已經(jīng)不會笑了。 每次笑都是硬擠出來的,完全喪失了那種由衷開心的本能。 “也不用自責(zé),我相信他做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就算真的有什么事兒,他也不會怪你?!备祮⒄芸闯鰜韺庰ㄒ涝谧载?zé)。 “傅總。”寧皎依有些艱澀地喊了他一句。 傅啟政:“嗯?” 猶豫了一會兒之后,寧皎依才問他:“能告訴我那半年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傅啟政沒想到寧皎依會在這個時候問這種問題。 他能理解寧皎依對這個問題的好奇,但現(xiàn)在傅定泗躺在手術(shù)室里,顯然不是提這個問題的最佳時機,除非—— 想到這個可能性,傅啟政微微瞇起了眼睛。 他盯著寧皎依看了一會兒,然后問她:“你想問的是副人格的事情?” 寧皎依點點頭,“你方便說嗎?” 傅啟政笑笑,“這個沒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只是有些意外你竟然會關(guān)心他的事情?!?/br> 傅啟政這話看似漫不經(jīng)心,但是卻帶著幾分犀利,并且正好戳中了寧皎依的尷尬之處。 她垂下了頭,良久沒有出聲。 傅啟政見她這樣子,便沒有再刁難她,開始跟她回憶那個人的事情。 “你跟他提離婚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拜托我找醫(yī)生了。我當(dāng)時很難理解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或許也是因為我對這種病沒有深入了解,總覺得共用一個身體就是同一個人。” 傅啟政最開始真是這么想的,但后來看到傅定泗回來,他徹底打消了這個想法。 那個傻小子和現(xiàn)在躺在手術(shù)室的這個人,完全不是一個性格。 甚至可以說,他們兩個人是兩個極端。 “但他一直分得很清楚,他知道你想要的人不是他?!备祮⒄f,“那個時候他不肯跟你離婚,也不是不想放過你,他只是想消失,讓另外一個人回來代替他的位置?!?/br> 聽到傅啟政這么說,寧皎依死死地攥緊了拳頭。 她的指關(guān)節(jié)不斷地收緊,指節(jié)發(fā)白,指甲幾乎要穿透掌心的嫩rou。 很疼,可是她卻毫無知覺。 “我勸過他很多次,既然他作為副人格可以留下來,肯定是有原因的,定泗本人心太狠,太果斷,或許副人格的出現(xiàn)正好能彌補他的問題。不過他打定主意要消失了,醫(yī)生那邊也跟他說過各種各樣的風(fēng)險,他都聽不進去。” 想起來傅定泗當(dāng)初那個執(zhí)著的態(tài)度,傅啟政都覺得十分地?zé)o奈。 聊到這些事兒,他的言語和表情里都透著遺憾。 寧皎依能看出來,傅啟政明顯是跟那個人關(guān)系好一些。 “你知道我勸他的時候,他是怎么說的嗎?”傅啟政突然這樣問寧皎依。 寧皎依搖了搖頭,“……他怎么說的?” “他跟我說,就此消失,是他能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备祮⒄⒏刀ㄣ舢?dāng)初說過的話給寧皎依復(fù)述了一遍。 說完這話之后,傅啟政明顯看到了寧皎依眼底的淚。 這眼淚代表著什么,已經(jīng)不需要再問了—— 傅啟政沉默了一會兒,他抬起手來掐了一把眉心,對寧皎依說:“早知如此,我不應(yīng)該由著他胡鬧的?!?/br> “……他不會這樣說的?!睂庰ㄒ烂H坏負u頭,她的眼神有些木訥,仿佛不愿意相信這件事情,“他根本不愛我,一直都是我在強求?!?/br> 傅啟政:“一開始他確實是不愛你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愛上你的,但我可以肯定,到他消失的那一刻,他已經(jīng)愛你愛得無可救藥了?!?/br> “你知道副人格的消失意味著什么,對他來說,是為了你徹底放棄生命?!?/br> 傅啟政相信,寧皎依要比他更了解這種病,也更了解消失背后的意義。 大概也正是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不愿意接受。 ——為了你徹底放棄生命。 這幾個字,對于寧皎依來說,實在是太過沉重。 她垂下頭,半天都說不出來一句話。 傅啟政見她這樣難受,便抬起手拍拍她的肩膀,試圖寬慰她:“沒關(guān)系的,你不需要有負擔(dān)。不管是消失的那個人,還是現(xiàn)在躺在手術(shù)室的那個人,他們兩個人為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出于自愿,感情的事情從來如此,誰都不應(yīng)該借著付出去綁架另外一方,我相信他們也從未想過用這種方式綁架你。” “他……沒說什么嗎?”寧皎依顫抖著聲音問出了這個問題。 她真的很好奇,他消失之前,難道就沒有想過給她帶一句話嗎? 不告而別,連一句再見都沒有…… 他真的沒救了,離開的時候都這么沒情商。 “沒有?!碧岬竭@個事情,傅啟政的表情也有些傷感,“我當(dāng)時問過他,不過他沒有說?!?/br> 想到那天的場景,傅啟政抬起手來揉了一下眉心。 那次應(yīng)該是傅定泗快要徹底消失的時候了。 那次催眠之后,他身體很虛弱。 傅啟政接到了eddie醫(yī)生的電話,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去了醫(yī)院。 eddie醫(yī)生特意在樓道里等著他。 傅啟政到之后,eddie醫(yī)生告訴他,傅定泗大概要消失了,讓他做一個心理準(zhǔn)備。 eddie醫(yī)生也說了,主人格回來之后很可能不會有副人格的記憶,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趁著他還在的時候錄個視頻,跟主人格把發(fā)生過的事情都交代一遍。 eddie醫(yī)生也知道傅定泗選擇消失是為了挽留他的妻子,所以他當(dāng)時提醒傅啟政,或許可以讓他對自己的妻子說幾句話。 畢竟,后面真的見不到了。 傅啟政當(dāng)時很細致地記下了eddie醫(yī)生的要求。 當(dāng)天晚上,送傅定泗回家之后,傅啟政跟傅定泗提起了這件事兒。 關(guān)于給主人格錄視頻這件事情,傅定泗并沒有拒絕。 但是,給寧皎依留話這件事兒,他只是搖搖頭。 傅啟政當(dāng)時很不解地問他:“你不打算跟她說什么?” 傅定泗仍然是搖頭,也不開口說話。 傅啟政又問:“為什么?” 傅定泗還是搖頭。 傅啟政來回問了四五次,始終沒有得到回復(fù)。 傅啟政并非死纏爛打之人,索性便不再問了。 現(xiàn)在想想還是有些遺憾……當(dāng)時他應(yīng)該再問問他的。 ……… 看著寧皎依難過的表情,傅啟政心口也堵得慌。 “皎皎,你也是在乎他的,對吧?”傅啟政盯著寧皎依看了一會兒,壓低了聲音問出了這個問題。 其實在開口詢問之前,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寧皎依捂住了眼睛,聲音很是痛苦,“我一直以為我想要他回來,他消失之后我一直不肯面對現(xiàn)實,總是抱著各種各樣的僥幸心理等著奇跡發(fā)生?!?/br> “我明知道那個人根本不是他,但還是逼著那個人娶了我,折騰了這么久,我以為我已經(jīng)清醒了……” “可是他又突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我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對他??粗?,我總是會想起來那個已經(jīng)消失的人——人是不是都是這樣,總是會想著自己得不到的人?!?/br> “不是?!备祮⒄牫隽藢庰ㄒ涝捓锏募m結(jié)和痛苦,也明白她的自責(zé)。 她覺得自己背叛了感情,可實際上并不是這樣。 傅啟政對寧皎依說:“人的感情不可能一輩子一成不變,我之前也愛過一個人,曾經(jīng)我跟你差不多,以為自己一輩子只會喜歡這一個人??珊髞砦疫€是對洛湘動心了。” “很少有人能一輩子只喜歡一個人,我們都是凡人,跟一個人相處得時間久了,產(chǎn)生感情很正常。只不過你遇到的情況比較特殊而已。他們兩個人雖然共用一個身體,但本質(zhì)上還是兩個獨立的人,你只是愛上了兩個不同的人,沒必要這樣譴責(zé)自己?!备祮⒄崧晫捨恐鴮庰ㄒ馈?/br> 寧皎依聽完傅啟政的話之后還是想不通,她一直用手捂著眼睛,掌心已經(jīng)濕得不像話了。 傅啟政沒有再多說什么,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希望她能想通這件事情。 他不會去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譴責(zé)寧皎依,大家都是人,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是很正常的。 他跟洛湘當(dāng)初都是如此。 感情本身就不是一成不變,人在不同的年齡段,對感情也會有不一樣的需求。 ……… 寧皎依站在這邊呆了二十幾分鐘,傅啟政沒走,就安靜地站在旁邊跟她一起呆著。 平復(fù)了二十幾分鐘,寧皎依的心情終于恢復(fù)了一些。 傅啟政見她露出了眼睛,便說:“我們出去等著吧,你在這邊呆這么久,他們也該擔(dān)心了。” 寧皎依點點頭,抬起手擦了一下眼睛,跟著傅啟政走了出去。 ** 傅定泗做手術(shù)的時候,盛馳耀帶著嘉陵去警/察局那邊做了口供。 榮京綁架寧皎依的那天,就是在嘉陵家里。 作為目擊者,嘉陵自然是要被警/方傳喚的。 九點鐘,盛馳耀開車帶著嘉陵來到了警/局。 嘉陵一路上都沉悶著沒有說話,來到警/局之后,嘉陵被工作人員帶去了審訊室。 對于警/方的盤問,嘉陵倒是很配合,她一五一十地交代這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沒有任何隱瞞。 做口供的警/察有兩個,一個盤問,一個做記錄。 嘉陵坐在兩個大男人對面,莫名有種壓抑的感覺。 口供做了將近一個小時,警/察問得很細,嘉陵很多細節(jié)都記得不太清楚了,那天晚上她情緒過于激動,導(dǎo)致她忘記了很多細節(jié)。 “聽寧總說,你和嫌疑人一直保持著合作關(guān)系,這些年一直在替他監(jiān)視著受害者的一舉一動,是嗎?” 做完筆錄之后,剛剛盤問嘉陵的那個警/察又冷不丁地丟出了這個問題。 被警/察這么一問,嘉陵下意識地咬住了嘴唇,表情有些難堪。 這種事情這樣堂而皇之地被警/察提起來,她只覺得丟人。 可是,又沒有任何辦法…… 確實是她做過的事情,她無從否認。 “是的。”嘉陵有些艱澀地吐出了兩個字。 “你有沒有幫他做過任何傷害受害者的事情,那天晚上的綁架案,你們是不是謀劃好的?”警/察盯著嘉陵的眼睛追問她:“如果你現(xiàn)在承認,我們會念在你自首并且配合調(diào)查的份兒上從輕處理,你考慮一下,再回答?!?/br> “沒有?!奔瘟陰缀跏呛敛华q豫地搖頭,她朝著警/察笑了笑,“我知道你們肯定不會相信我,但在那天之前,我已經(jīng)跟他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他出現(xiàn)得很突然,我那天也被他掐傷了,只是沒來得及驗傷而已?!?/br> “好,希望你說的是實話?!本?察點了點頭,“隨時聯(lián)系,后面可能還有別的事情需要你配合調(diào)查。嫌疑人的身份有些復(fù)雜?!?/br> 嘉陵應(yīng)了一聲,很干脆地答應(yīng)了下來。 榮京身份復(fù)雜這個事兒,她很清楚。 但,他具體是做什么生意、有什么家庭背景,嘉陵是真的不清楚。 他們兩個人……還沒熟到那個程度。 對于榮京來說,她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 嘉陵一直都拎得清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從來沒有跟榮京問過類似的問題。 只是,榮京那樣風(fēng)光的人,突然被關(guān)起來,心理上應(yīng)該也受不了吧? 想到這里,嘉陵竟然隱隱有些擔(dān)心。 這個念頭冒出來之后,她又自嘲地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心態(tài),難道真的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嗎? 竟然會擔(dān)心他在警/察局過得不好…… ……… 嘉陵一邊想著這些事兒,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盛馳耀面前。 盛馳耀見嘉陵出來,沉著臉問:“好了?” 嘉陵點點頭,“嗯,好了。警/察說以后有需要會再聯(lián)系我,你放心吧,我會配合的?!?/br> “走吧?!笔ⅠY耀轉(zhuǎn)身往外走。 嘉陵見狀,趕緊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上車之后,嘉陵猶豫了一會兒,才問盛馳耀:“皎皎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嘉陵是真的擔(dān)心寧皎依的情況,她甚至都不敢去想,榮京綁走寧皎依的這段時間究竟對她做了什么。 “在醫(yī)院?!笔ⅠY耀難得回答了嘉陵的這種問題,“具體怎么樣我也不清楚?!?/br> “……她怎么了?怎么會在醫(yī)院?是不是哪里受傷了?”嘉陵下意識地就以為寧皎依是被榮京虐待了。 畢竟,榮京虐人的手段,她是見識過的。 寧皎依被他綁走,肯定不可能配合他。 她性子烈,很容易把榮京惹惱。 榮京生氣之后,什么事兒都做得出來…… “不是她?!笔ⅠY耀嘆了一口氣,對嘉陵說:“是傅定泗?!?/br> 嘉陵:“……?” 盛馳耀:“傅定泗跟警/方一起去救皎皎的那天,榮京朝他開了兩槍,一槍在肩膀,一槍在胸口。有一顆子彈靠近心臟,情況不太好,今天手術(shù)?!?/br> 說到這里,盛馳耀看了一眼車上的時間,“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了?!?/br> 傅定泗受傷的消息,傅家對外隱瞞得很好。 因為是私人醫(yī)院,寧綏和那邊也提前警告過醫(yī)院的人不準(zhǔn)亂說,傅家和寧家雙重施壓之下,醫(yī)院的人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都不敢拿著傅定泗的事兒對外說。 媒體這邊,自然也得不到什么消息。 “在哪里做手術(shù)……?我能過去看看嗎?”嘉陵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她一邊問,一邊觀察著盛馳耀的表情,提心吊膽。 嘉陵之前跟盛馳耀提過去看寧皎依,但盛馳耀沒同意。 他當(dāng)時說寧皎依不想看到他們,這話,嘉陵也沒辦法反駁。 盛馳耀原本也是打算去醫(yī)院的,但是帶著嘉陵過去…… 盛馳耀側(cè)目看著嘉陵,表情有些猶豫。 嘉陵見盛馳耀動搖了,覺得自己有希望了,便繼續(xù)求他:“讓我去看看吧,如果她不想見我,我馬上就消失,或者我不在她面前出現(xiàn)也好,我只是想去看看她……” 說到最后,嘉陵的聲音里頭已經(jīng)帶了哭腔。 盛馳耀能聽出來,她是真的擔(dān)心寧皎依的,不是演出來的。 她曾經(jīng)犯錯是真,現(xiàn)在愧疚關(guān)心也是真。 盛馳耀并非鐵石心腸的人,看著嘉陵哭出來,他不可能無動于衷。 思考了一會兒之后,盛馳耀對嘉陵說:“好,我?guī)氵^去。” 嘉陵驚喜不已:“真的嗎?你放心,我就遠遠看一眼就好了,不會打擾她的。” 出事兒之后,嘉陵還沒見過寧皎依。 算一算已經(jīng)有將近半個月了,她每天都在提心吊膽中度過。 看一眼寧皎依,她良心也能過得去一些。 ** 轉(zhuǎn)眼,傅定泗進去手術(shù)室已經(jīng)有兩個小時了。 兩個小時不算長,但是對于等待的家屬來說,就是莫大的煎熬。 阮湘玉那邊等了兩個小時已經(jīng)開始擔(dān)心了,她焦慮地看著等候區(qū)的電子屏,一邊小聲地念叨著:“這都兩個多小時了,怎么還沒有出來……” 傅誠聽到了阮湘玉這么說,拍拍她的胳膊,“別著急,兩個小時很正常的?!?/br> “我怕定泗出事兒……”阮湘玉擔(dān)心地看著電子屏幕,“要是他真的出什么事兒,我也不活了?!?/br> “好了好了,說什么傻話?!备嫡\被阮湘玉弄得有些無奈,他壓低了聲音提醒阮湘玉:“別說了,這會兒大家都緊張,你看寧皎依剛剛都哭成那樣了,聽到你這么說,她一會兒更得哭了?!?/br> 傅誠這么一提醒,阮湘玉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了寧皎依。 寧皎依剛剛跟傅啟政出去聊了一會兒,回來之后眼眶就一直是紅的,整個人就是一副被打擊到的樣子,失魂落魄的。 阮湘玉看著她這樣子,嘆了一口氣,隨后低下了頭。 ** 盛馳耀帶著嘉陵來到醫(yī)院之后,先給寧綏和打了一通電話。 寧綏和看到盛馳耀來電后,拿著手機走到樓道里接起了電話。 “怎么了?”因為情緒壓抑,寧綏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 “我在醫(yī)院樓下,手術(shù)怎么樣了?”盛馳耀隨口問了問傅定泗的情況。 寧綏和說:“還不知道,在等?!?/br> 盛馳耀默了幾秒鐘:“那皎皎——” “算了,你上來吧,順便帶一箱水上來。”寧綏和打斷了盛馳耀的話。 盛馳耀“嗯”了一聲,想了想,還是沒有把嘉陵過來的事兒跟寧綏和說。 要是寧綏和知道嘉陵過來,肯定是不會給讓她上去的。 跟寧綏和打完電話以后,盛馳耀放下手機看向了嘉陵,囑咐道:“一會兒你在外面站著就好,別跟我一起進去了?!?/br> 嘉陵忙不迭地點頭,“我知道,我不會進去的。” 盛馳耀能帶她過來,她已經(jīng)非常知足了。 盛馳耀在醫(yī)院樓下的超市買了一箱水,嘉陵跟在他身后走進了電梯,來到了外科大樓的手術(shù)樓層。 嘉陵沒有跟盛馳耀一起進去,她站在了等候區(qū)的門前,朝著里頭望去。 嘉陵這一眼看過去,正好瞧見了寧皎依的側(cè)臉。 她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看起來很憔悴。 看到這一幕,嘉陵掐住了掌心。 寧皎依這樣子,讓嘉陵想起了她剛剛失去孩子的時候。 嘉陵內(nèi)心無比自責(zé)—— 寧皎依會變成這樣子,她是罪魁禍?zhǔn)字弧?/br> 別說現(xiàn)在寧綏和和盛馳耀不讓她過去,就算她真的能過去,大概也提不起那樣的勇氣站在她面前了。 她對不起她,這輩子都對不起。 即使她有再多難言之隱,都沒辦法抹滅掉那些過往對寧皎依造成的傷害。 沒有她的配合,榮京的計劃不可能實施得這么順利。 嘉陵遠遠地看著寧皎依,想著她們這些年一同經(jīng)歷的那些事兒,眼眶無比酸澀。 她捂住了嘴唇,眼淚不斷往下掉著,幾乎要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 “你怎么在這里?”嘉陵正哭得狼狽時,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嘉陵怔了一下,回頭一看,就看到了皺著眉頭的洛湘。 洛湘對嘉陵的態(tài)度一向都很好,可是今天,她眼底卻明顯帶了幾分不耐煩。 嘉陵一看到洛湘露出這樣的表情,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兒了—— 洛湘大概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事情。 她一向是個直性子,從來都不會掩飾自己的想法。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寧皎依才會跟洛湘合拍地成為朋友。 “湘姐。”嘉陵深吸了一口氣,出聲喊了洛湘一句。 洛湘聽到嘉陵這么喊她之后,呵呵笑了一聲,冷嘲道:“別這么喊我,我可擔(dān)待不起?!?/br> 洛湘其實不算刻薄的人,能讓她說出這樣的話,也不容易。 嘉陵知道,洛湘大概也是對她極其失望的。 她無法反駁,也找不出任何借口來為自己解釋。 洛湘見嘉陵不說話,便繼續(xù)盤問她:“皎皎這些年對你怎么樣?她把你當(dāng)成了親姐妹,你就是這樣對她的?嘉陵,你還沒有良心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奔瘟旰吐逑娴狼福跋娼?,我知道我做錯了,是我對不起她,我愿意為我做的事情承擔(dān)一切后果?!?/br> “你說得倒是輕巧?!甭逑鎸瘟甑脑捠植恍?,她也不相信嘉陵真的會像說的一樣承擔(dān)后果。 在洛湘看來,嘉陵的話無非就是在給自己開脫。 “你以為你說一句承擔(dān)后果,后果就都到你身上了嗎?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她這些年對你夠意思了吧,別人給你多少好處,讓你這樣背叛自己的朋友?你這種人,就……” 洛湘一番話還沒說完,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洛湘被迫停了下來,回頭看了過去。 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傅啟政,洛湘沒好氣地問:“你來干什么?” 她正質(zhì)問嘉陵呢,為什么要打斷她? 嘉陵既然好意思出現(xiàn)在這里,就該做好被譴責(zé)的準(zhǔn)備。 要不是她,傅定泗現(xiàn)在也不會在手術(shù)室里躺著,寧皎依也不會這么傷心難過。 “你先回去?!备祮⒄宄逑娴钠饬?,她這會兒鐵定是在替寧皎依責(zé)怪嘉陵。 傅啟政覺得,這樣的責(zé)備沒有任何意義。 只會讓彼此更加不愉快。 “我不回去,你少管我。”洛湘一聽傅啟政這么說,更生氣了。 憑什么讓她走?。克鎸庰ㄒ莱鲱^還有錯了? “你先回去陪著皎皎,你想問的問題我來幫你問?!备祮⒄y得耐著性子跟洛湘解釋了一遍自己的用意。 洛湘聽到傅啟政這么說以后,又看了一眼嘉陵。 之后,她才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傅啟政在這方面確實比她擅長。 主要是傅啟政氣場足啊,他盤問起來,嘉陵肯定是有所忌憚的,估計也不敢再說假話了。 洛湘走后,傅啟政走到了嘉陵面前停了下來。 他們兩個人的距離沒有很近,但嘉陵還是感受到了傅啟政的氣場。 之前在紐約的時候,嘉陵跟傅啟政接觸的次數(shù)也不少。 傅啟政是個什么樣的人,嘉陵心里也有數(shù)。 “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會幫那個男人監(jiān)視皎皎?!备祮⒄故菦]有像洛湘一樣說什么責(zé)怪嘉陵的話。 在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之后,傅啟政最好奇的就是這個問題。 他不認為嘉陵會平白無故地背叛寧皎依。 “或者,我應(yīng)該換個問法——”傅啟政頓了頓,看著嘉陵的眼睛問她:“你一開始接近她,就是安排好的?” “不是,不是的?!奔瘟暌呀?jīng)不是第一次回答這種問題了。 她慌亂地搖頭,“沒有,我和皎皎認識幾年之后,他才來找我的?!?/br> 傅啟政沒接話,等著嘉陵繼續(xù)往下說。 嘉陵說:“那個時候他用我父母和我弟弟的命來威脅我,我沒辦法,我也斗不過他,只能按他的要求來了。” “為什么沒有在那個時候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寧家不至于保不住你的家人?!?/br> 很顯然,傅啟政比大部分人都要理智。 “我現(xiàn)在最后悔的也是這件事情……”嘉陵小聲喃喃著,“如果我那個時候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就好了……” 那會兒嘉陵是真的被嚇到了。 榮京剛找上她的時候,她年齡也不大。 榮京拿著她父母和弟弟的命威脅她,她當(dāng)時就懵了,根本來不及思考。 當(dāng)下那種情況,不管榮京提什么要求,她大概都不會拒絕。 那一年她剛十九周歲,那么小的年紀(jì),哪里能考慮到這么多? 現(xiàn)在成熟了,再回頭看那件事情,會有不同的想法。 可是當(dāng)下,她根本就想不到這么多。 嘉陵的聲音不高,但傅啟政聽得很清楚。 她這樣子也不像是在演戲,應(yīng)該是當(dāng)時真的沒想到這么多。 傅啟政盯著嘉陵看了一會兒,然后問她:“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 “他只是讓我把皎皎的動向和喜好告訴他,當(dāng)年他設(shè)計了一場戲讓皎皎和傅定泗發(fā)生了矛盾,我當(dāng)時算是眼睜睜看著他拆散了他們……” 嘉陵越說越愧疚,“如果我稍微勇敢一點兒,可能今天結(jié)果都會不一樣?!?/br> “她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闭f到這里,嘉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傅啟政朝手術(shù)等候區(qū)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對嘉陵說:“現(xiàn)在她還來不及思考這些,最近發(fā)生了太多事情,她可能需要一件一件去接受。等過了這段時間,她會空下來思考你們的關(guān)系的,給她一點兒時間吧。” “好……”嘉陵點點頭,她感激地看向了傅啟政:“謝謝你?!?/br> 傅啟政搖搖頭,“我先回去了?!?/br> ** 盛馳耀進來之后,寧皎依是有看到他的。 但是,她并沒有主動上去和盛馳耀打招呼。 寧皎依不主動說話,盛馳耀也沒有上去打擾她。 盛馳耀將水放下來,走到寧綏和面前,壓低了聲音問他:“傅定泗怎么樣了?”寧綏和搖搖頭,“不清楚,還在手術(shù)?!?/br> 盛馳耀:“……” 寧綏和:“對了,你今天是不是去警/局了?” 盛馳耀“嗯”了一聲,和寧綏和說了一下帶嘉陵去做口供的事兒。 寧綏和聽得皺起了眉,他問盛馳耀:“你確定她說實話了?” “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你最近先忙醫(yī)院的事兒吧,警/察局那邊有需要配合的我會帶人過去。嘉陵和聞染都在我這里,走不掉?!笔ⅠY耀把警/察局那邊的事兒都包攬到了自己身上。 寧綏和“哦”了一聲,“知道了?!?/br> “那……我先走了。”盛馳耀非常清楚自己呆在這里不合適,而寧皎依也不太想看到他。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難受的了,盛馳耀也不希望自己的出現(xiàn)再影響她的心情。 看她一眼,已經(jīng)知足了。 ……… 盛馳耀離開,寧皎依并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手術(shù)室那邊。 已經(jīng)快三個小時了,手術(shù)室那邊還是沒傳來什么消息。 等待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情,等待一場風(fēng)險極高的手術(shù),更是如此。 所有的人都無比焦慮、煎熬。 但是,除了等待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心理和精神的雙重折磨,每分每秒都是凌遲。 ** 傅定泗的這場手術(shù)進行了快五個小時。 從上午九點,一直到下午三點四十才結(jié)束。 當(dāng)手術(shù)等候區(qū)響起通知的時候,寧皎依猛然站了起來,飛快地朝著電梯的方向跑了過去。 她起得太猛,眼前發(fā)黑,走到電梯前差點兒暈過去。 還好及時扶住了墻壁。 白曉是最先跟著寧皎依跑過來的,看到她這樣子,白曉馬上扶住了她,柔聲問她:“還好吧?是不是頭暈?” 寧皎依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兒。 很快,其余的人也跟了上來。 他們一群人進入了電梯,朝病房所在的樓層去了。 回來的時候,傅定泗已經(jīng)被送回到了病房。 他人還沒醒過來,氣色比推去手術(shù)室之前更差了。 阮湘玉看了一眼傅定泗,擔(dān)心得不行,馬上就轉(zhuǎn)身去找醫(yī)生了。 傅誠和傅攬淮見狀,也立馬走了出去。 “醫(yī)生,我兒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手術(shù)成功了嗎?”阮湘玉迫不及待地問著醫(yī)生結(jié)果。 進行了將近五個小時的手術(shù),劉醫(yī)生也有些疲憊。 他摘下了口罩,揉了揉太陽xue,對阮湘玉說:“放心,手術(shù)很成功,麻醉劑的藥效沒過去,所以人還沒醒來?!?/br> 雖然醫(yī)生這么說了,但是阮湘玉還是不放心:“可是他臉色很差,看著比進手術(shù)室之前還要差,真的沒事兒嗎?” “手術(shù)傷身體,他這次傷得嚴重,血也流了不少,面色肯定不會好,不過放心,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的。” 現(xiàn)在手術(shù)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劉醫(yī)生說話也沒有之前那么小心嚴謹了。 “好好,明白了。那他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阮湘玉聽到劉醫(yī)生的保證之后,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不過,下一秒鐘,她又開始擔(dān)心傅定泗什么時候醒來的問題了。 劉醫(yī)生想了想,說:“按照道理來說,麻醉劑過了就應(yīng)該醒了,不過他這個傷得有些重,可能還得再昏睡兩天才能醒,具體情況要看檢查。” 阮湘玉聽到這話之后,難免有些失望。 她這邊剛想繼續(xù)盤問醫(yī)生,就被傅誠攔住了。 傅誠拽住阮湘玉,對她使了個眼色,隨后又看向劉醫(yī)生說:“辛苦了,快五個小時的手術(shù),劉醫(yī)生也先回去休息吧,后面有問題再麻煩你。” “應(yīng)該的,家屬們也好好休息一下吧,現(xiàn)在手術(shù)結(jié)束了,可以放寬心了?!眲⑨t(yī)生說完之后就走了。 ……… 寧皎依在病床前蹲著盯著傅定泗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來去外面詢問醫(yī)生情況。 然而,她出去的時候,劉醫(yī)生已經(jīng)走了,只剩下傅誠、阮湘玉還有傅攬淮三個人在樓道里站著。 寧皎依四處看了看,然后問傅攬淮:“醫(yī)生走了嗎?” 傅攬淮點點頭,“走了,放心吧,醫(yī)生剛剛說了,定泗的手術(shù)很成功,過幾天就能醒過來了,不會再有生命危險?!?/br> “……真的嗎?”寧皎依明顯不太相信。 傅攬淮再度點頭,“真的?!?/br> 看著寧皎依這憔悴的樣子,傅攬淮提醒道:“這幾天你也沒好好休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這里我找個護工守著?!?/br> 寧皎依抿著嘴唇不說話。 她雖然沒有回答,但傅攬淮看她著眼神就明白了,她是不打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