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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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在他心頭位置最重的只有親人,哪怕以后會被人說成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只要誰傷害了他的親人,他必然不惜一切代價報復。 姜言意知道他心思敏感,摸摸他的頭道“言歸,阿姐信任的人,你也是可以信任的?!?/br> 楚言歸遲疑了一會兒,才點了下頭,“我可以見見他嗎?” 對于楚言歸的要求,姜言意雖有些奇怪,但想到他迄今為止,的確還沒見過封朔,便道:“等他得閑,我給他說說?!?/br> 封朔聽池青和陳國公都說起過楚言歸,對于他提出這樣的請求,有些意外,但并沒有太過驚訝。 能堂而皇之去姜言意那里用飯,他自是不會拒絕。 只不過楚言歸為了jiejie的名聲,才不會讓他登門造訪,反而把地方定在了如意樓。 池青知道了,還笑話了封朔一通,成功給他自己攬過去幾件苦差。 姜言意窩在家里這么久,也想借此機會去如意樓看看,便雇了馬車,把楚忠和郭大嬸都帶上,一道去如意樓。 封朔一人單乘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跟在她們后面。 涌入西州城的難民雖多,但官府登記造冊后,不少身強力壯的都去修筑城防了,修筑城防工錢雖沒幾個,可管飯,不少年輕力壯的都去了,現在還在城內的,大多是些老弱婦孺。 眼瞧著路過一條小巷時,巷子里突然斜沖出一輛馬車,直撞向姜言意的那輛車。 第110章 駕車的是楚忠, 郭大嬸和姜言意姐弟坐在馬車里,他見勢不妙,趕緊用力一甩馬鞭大喝:“保護好少爺和小姐!” 拉車的馬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 無法在巷子里的馬車撞過來時完全避開。 姜言意也嚇出一身冷汗來, 她條件反射性地把楚言歸推向郭大嬸:“嬸子,帶言歸出去!” 橫沖過來的馬車把巷口的小攤都撞飛了, 這股慣性若是撞到他們的馬車,車里的人不死也得傷。 楚言歸臉色慘白, 他伸手想抓住姜言意的袖子, 卻抓了個空, 那一瞬間他眼底滿是祈求和脆弱:“阿姐!” 來不及多說一句話, 郭大嬸抱著楚言歸跳下馬車,她會武, 護著楚言歸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卸力,但還是折了手臂。 姜言意在車廂里,因為楚忠努力調轉馬頭試圖盡量避開那輛馬車, 以至于她只覺整個車廂都是天旋地轉的,若不是死死抓住了車窗處的橫木, 幾乎要被直接甩出車廂去。 眼瞧著從斜巷里沖出來的馬車就要撞上來了, 拉車的馬突然被人一刀砍下了馬頭, 馬頭落地, 血涌如注, 那匹馬直挺挺倒在了大街上。 身后的馬車由于慣性拖行了一段距離, 碾上馬的尸體時才停了下來。 駕車的車夫一個重心不穩(wěn), 身體前傾摔了下去,倒在一地馬血中,臉上身上都狼狽不已。 嗒、嗒、嗒。 封朔手中的橫刀刀尖還往下滴落著血珠, 他冷峻的面容上、繡著暗紅色蟠螭紋的墨袍上都濺到不少血漬,眼底是比他手上那柄刀更甚的尖銳殺意。 他發(fā)現異樣后,當即斬斷了他那輛馬車的韁繩,直接馭馬趕上前來才阻止了這場刺殺。 車夫顯然被嚇傻了,兩股顫顫,眼神驚恐望著封朔,站都站不起來,手腳并用往后退。 封朔上前一步,手中的橫刀用力往下一刺,正中車夫大腿,車夫抱著腿痛得引頸嚎叫,脖子上青筋凸起。 邢堯帶著幾名護衛(wèi)趕過來,封朔寒聲道:“帶回去,嚴刑逼供?!?/br> 車夫很快被綁了拖走。 封朔這才抬腳走向姜言意所在的馬車,他掀開車簾時,就瞧見姜言意兩手還緊緊握住車窗處的橫木,臉色發(fā)白,顯然是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來。 他只覺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努力緩和了語氣道:“沒事了?!?/br> 姜言意點點頭,手腳還是有些發(fā)軟,看到封朔向她伸出手,才把手遞了過去。 她起身時踉蹌了一下,正好撲進封朔懷里。 封朔手死死按在姜言意后背,用平緩的語氣重復那一句:“沒事了。” 不知是在說給姜言意聽,還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姜言意也緩過勁兒來,她剛才踉蹌那一下,純粹是坐馬車坐久了,路上又顛簸,正常的腿軟而已。 封朔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喜形不表于色的一個人,這一刻她卻明顯能感覺到他的慌亂。 姜言意只覺心口軟得一塌糊涂,她回報住他:“我沒事?!?/br> 封朔還是沒松手,直接把她從車上打橫抱了下來。 郭大嬸折了手臂,扶不起楚言歸,封府的兩個護衛(wèi)把他攙著帶了過來。 他腿上的傷口是好了,但里面的骨頭還沒長好,平日里從來沒站過,第一次站立,膝蓋處像是針扎一樣疼,沒走幾步路額頭就已經布滿了細汗。 “阿姐……”楚言歸看到封朔抱著姜言意,以為她受傷了,眼神無比痛苦。 楚忠知道楚言歸的腿傷站不住,忙把馬車里的輪椅取出來,讓他坐著。 姜言意不好意思在弟弟面前跟封朔親密,捏了捏封朔硬邦邦的胳膊,示意他放自己下去,但封朔視若無睹,只對楚言歸說了一句:“她沒受傷?!?/br> 姜言意連忙附和著點頭,又問楚言歸:“你傷到沒?” 他臉色太差,看起來不像是沒傷到的樣子。 楚言歸搖了一下頭:“我沒事,倒是郭嬸子為了護著我,折了手臂。” 如意樓是去不成了,一行人打道回府,因為封府有現成的大夫,姜言意在馬車上看楚言歸額前的冷汗就沒干過,憂心是他強撐著站起來時又傷到了骨頭,郭大嬸的手也需要看大夫,便一道去了封府。 封府的大夫先給郭大嬸接骨,才給楚言歸看傷。 大夫讓楚言歸把褲腿撩上去,封府有地龍暖著,倒是不擔心冷。 大夫見姜言意沒有避嫌的意思,想著她們是姐弟,便也沒說什么,倒是楚言歸,似乎有些難堪:“阿姐,你去外邊等我吧?!?/br> 男女七歲不同席,便是自家兄妹,平日里也是需要避諱的,楚言歸腿上的傷藥一直是楚忠在換,除了那次他傷口化膿,姜言意還沒瞧見過他腿上的傷。 對于封府的大夫姜言意還是信得過,見楚言歸十分不愿她在房里,便起身道:“我就在外邊,有什么事叫我聲就是?!?/br> 楚言歸點點頭,楚忠也道:“小姐放心,我在屋內看著的?!?/br> 姜言意這才出了房間。 封朔親自審問那名車夫去了,她在檐下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和鵝毛般落向人間的大雪,有些失神。 這場事故背后肯定有主謀,只是不知是皇帝還是誰了。 房間里。 楚言歸把褲腿撩上去后,封府的大夫就知道他為何要讓姜言意出去了。 傷口是好了,但膝蓋處全是猙獰的疤痕,光是看著就有些犯惡心。而且他小腿有肌rou萎縮的跡象,跟大腿完全不成比例。 大夫按了按楚言歸膝蓋下方的部位,問他:“疼嗎?” 楚言歸搖頭,眼神灰暗。 他早先就發(fā)現自己小腿以下幾乎沒知覺,知道自己這輩子無疑是個廢人了,他怕姜言意傷心,也就一直瞞著姜言意沒說腿沒知覺的事。 只是兩條小腿因為肌rou萎縮明顯變小了,他自己看著都惡心。 大夫取一根銀針扎入那地方,楚言歸的腿才不受控制抽搐了一下,大夫繼續(xù)問:“現在呢?” 楚言歸道:“有一點疼?!?/br> 大夫點點頭,按住他膝蓋內上側的xue位時,還沒問,楚言歸就悶哼一聲:“疼?!?/br> 大夫臉色有些凝重,他拔出膝蓋下方的那根銀針:“小郎君腿上不少筋脈已然壞死,但還未完全喪失知覺,傷筋動骨一百天,骨頭長好前腿上切忌不能再使勁,至于像正常人一般走路,這輩子怕是無望了……” 楚言歸打斷大夫的話:“您告訴我這兩條廢腿會不會讓我死就行。” 大夫道:“這倒不會。” 得到這個答案,楚言歸無所謂似的勾了勾唇角:“這便夠了?!?/br> 楚忠看著他這樣,心底難受,別過眼去。 大夫開了方子便退出去煎藥,說給楚言歸服藥后,再針灸治療他的小腿,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肌rou萎縮。 房間里再無旁人,楚言歸才對楚忠道:“忠叔,別告訴阿姐?!?/br> 楚忠是真心疼這兩個孩子,他道:“這么一直瞞著也不是個辦法,小姐總有一天會發(fā)現的?!?/br> 楚言歸說:“阿姐為了如意樓和面坊的事已經夠煩心了,我不想再讓阿姐平添困擾。再說了,我這雙廢腿,大夫都沒法子,阿姐又能有什么法子?” 楚忠知道楚言歸說得在理,終是應了下來,半蹲下身子幫他把褲管放下去。 楚言歸手緊緊抓著椅子的扶手,眼底全是偏執(zhí)和戾氣:“母親的大仇,我會報。害阿姐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在那些人沒死干凈前,我也會好好活著?!?/br> 今日若不是他要出門,就不會遇上這場刺殺。 楚言歸恨自己,更恨那些躲在陰溝里時刻準備著害人的蛆蟲! 天陰陰的,封府地牢更是暗不見天日,只有火盆子里吐著猩紅的火舌。 幾塊烙鐵已經在火盆里被燒得通紅,車夫被綁在刑架上,頭偏向一邊,身上全是鞭打過后的傷痕。 “主子,人暈過去了?!毙蠄蛏锨安榭春髮Ψ馑返?。 封朔面色森寒,他做了個手勢,立馬有獄卒將一桶帶著冰渣子的冷水澆到車夫身上,車夫被潑醒后,已然是進氣多出氣少。 “本王再問最后一次,何人指使的你?”封朔語氣比這嚴冬的飛雪還涼薄幾分。 車夫看著是個軟骨頭,一張嘴卻嚴實得很,大半條命都沒了,還是不松口:“無人指使,是小的驚馬了……” 眼見封朔臉色愈發(fā)陰沉,邢堯不禁都捏了一把冷汗,他道:“主子,這人是在求死,已經不能再用刑了,屬下明日再來審他……” 封朔嘴角笑意冷峭:“封時衍的狗還真是忠心,爾等膽敢為了姜言惜傷本王的王妃一根手指頭,本王便將姜言惜整只手砍下來!” 車夫聽到“姜言惜”二字,眼皮終于動了動,面上露出些許譏誚的神色:“一幫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也配提公主。” 封朔眸色微變,他早聽姜言意說過原書劇情,知道姜言惜是前朝公主。 如今的大宣朝已經夠亂,他并不想讓前朝人也卷進來把水愈發(fā)攪渾,且不說姜尚書如今在皇帝封時衍手上,沒有姜尚書的佐證,姜言惜不一定會相信她自己是前朝公主,單是指望她給皇帝封時衍下毒,以封時衍的多疑,姜言下毒成功的幾率也小得可憐。 把人留在手上,用來牽制封時衍才是最好的選擇。 車夫拖到現在,突然暴露姜言惜前朝公主的身份,顯然是不再擔心姜言惜的安危。 封朔瞬間想明白了什么,目光森冷吩咐邢堯:“立即帶兵前往琵琶巷!” 西州除了府衙那邊的大牢,就只有都護府的地牢能關人。 太皇太妃在府上,封朔不敢冒險把人關在府上的地牢,怕對方狗急跳墻劫持太皇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