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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心魔掙脫了她的束縛,以最深的執(zhí)念,尋找那個男人的生生世世。 依靠殺人獲得力量,控制人欲望得到支配人身體的權利,上岸來尋找郎君。 “所以根本不是要獻祭,而是他再次降生了?”虞望暮皺眉。 那男人生生世世都活不長久。 “不……”心魔哀聲道,”是尋找他,也是要殺了辜家的人!” “是辜家的道士,勸郎君深明大義,害死了郎君!他們該死!” 虞望暮收了手,又成為了先前那個精致漂亮的翩翩美少年。 他正準備撤掉對江如畫五感的封閉,卻忽然想起什么,面無表情地望著地上的辜采和裴子言。 辜采覺察到了他眼中的殺意,瘋狂搖頭。 虞望暮冷笑:“立誓?!?/br> 待她立了心魔大誓,他撤掉了對江如畫五感的封印。 江如畫渾身一松,看見了地上臉色慘白的辜采,和神色不定的虞望暮腳下的“河神”,從高坡上一路跑下來。 她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崇拜之意。 虞望暮很是受用,但沒想到她很快轉移視線,蹲下去把辜采和裴子言扶起來,長出一口氣:“還好你們沒事?!?/br> 辜采是生魂,他們得保護好,而裴子言就算是個鬼,也是個好鬼。大家都不能死。 虞望暮見辜采往江如畫身后縮,突然就很慶幸自己沒把這人殺了。 他看見江如畫面上毫不掩飾的殷切,垂眸想到,不然不知道怎么和她交代。 第23章 賭龍賭場(18) 裴子言愣愣地望著水浪跪伏在虞望暮足前的“河神”。 “奇怪……”他悵惘地皺眉,“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br> 河神狼狽地低下頭,眼中終于有了一絲清明,她面龐上的黑色紋路一點點消弭又重新爬上來,神色痛苦,唇瓣微動:“不要看我?!?/br> 江如畫大震:“師兄,她好像在和心魔抗衡?!?/br> 她手足上都是重鐵鎖鏈,摩擦得血rou模糊,面貌早已經看不清了,但是她眼中卻冒出一點淚星。 “你是在做什么?愚蠢!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你竟然想違抗我?”那個沙啞而憤怒的聲音又從河神的口中冒出來。 而河神咬著牙關:“不……不能讓你再害人?!?/br> “他不喜歡我害人……” 多年前的月夜中,化形的水妖于河中冒頭,對上船上青年的眉眼。 水流潺潺,怦然心動。 “你叫什么名字?”她伏在船頭,巨大尾巴一擺一擺,開口饒有興味道。 船上的其余僧人早已經被她青色的皮膚,漆黑的眼睛嚇了一跳,而她的尾巴看上去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擊碎這一葉扁舟。而他卻閑閑抬眼,柔和頷首,長發(fā)披散滿背:“崔修蓮?!?/br> 他要去往光明殿,修佛。 她不明白為何這么好看的人,要去剃了頭當禿子。 此刻他身側卻有人小心翼翼,以為她沒聽見似的提醒他:“崔小公子,這可是你們村長所說的,那一只頑劣的,會擊碎過往船只的水妖?” 崔修蓮默了片刻,笑容淺淺:“也許吧?!?/br> 他叮囑聲音也很溫柔:“小水妖,切莫再要誤傷過往行客船只了?!?/br> 她皺皺鼻子,甩甩尾巴,浪花擊打得船身猛然搖晃。 “不,我是和他們玩兒呢?!?/br> 小水妖滿不在乎:“可是他們一點兒也不好玩,他們都怕我?!?/br> 她漆黑的,比旁人大上許多的眼瞳定定地看他:“唔……不過你倒是有趣,一點都不怕我?!?/br> 崔小公子修長的手腕上盤著個味道奇怪但卻很香的東西。 她用牙齒把那串珠子叼走,系在尾巴上擺弄來擺弄去。 “崔小公子,這……”領頭的僧人大驚失色。 崔小公子生來手腕上盤著串菩提,也正是如此,光明殿的僧人才親自來接他。 天生佛子。 崔修蓮垂下眼睫,溫暖的手掌探向那冰涼的小腦袋。 小水妖懵懂而戒備地看著他,尖利的牙齒露了出來。 卻聽見他道:“緣分到了?!?/br> 小水妖聽不懂,但是她覺得這人很有意思了,她也喜歡他溫暖干燥的手掌,而且她一個人很孤獨,于是她打翻了這艘船,搶走了這個人。 不過這次,她鬼使神差地留了點力氣,沒有傷人??粗约骸暗鹱摺钡钠痢巴婢摺?,她很滿足。 小水妖喜歡玩球,他便陪著她玩球,她一興奮就想見血,無數次咬傷了他的手,他卻只是皺著眉微笑,摸摸她的腦袋。 岸上是他的家,可是她不許他回家。 他是她一個人的玩具。 崔修蓮倒也沒強求,他總是這樣平平淡淡,默默微笑。 她喜歡他身上的蓮香,總是像只小狗一樣在他身上嗅。 他若是想逃,早就可以在她無數次對他依賴不設防備的時候殺了她,可是他沒有。 水妖不明白,他口中的“緣”和“渡”。 但她就這樣聽了他念了十年的佛經。 他變了,十年過去,他告訴她,他已經三十歲了。小水妖驕傲道:“我已經一百三十歲了?!?/br> 看著她天真懵懂的大眼睛,他無奈地笑著,繼續(xù)念佛經。 可是他越來越衰弱,雖然依舊是好看的——無論他怎么樣,在她眼中,他都是最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