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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卿卿請見諒在線閱讀 - 第443章 逼宮(四)

第443章 逼宮(四)

    而她是天真的,是得皇帝寵愛的,得沈家偏疼的,只有娶了她,他才能得到沈家所有的支持,才能得到皇帝的另眼相看。

    所以,他理所當(dāng)然去應(yīng)了那句話。

    可他不曾想,一個(gè)小小欺騙,竟會使得自己失去往后人生里一心想得到的人。

    李彧的忽然沉寂,讓他身后的人一頭霧水。

    而李懷卻明白,他這是要逼著他自己出頭了。

    李懷對月感慨微嗤:“沈灼華啊沈灼華,果然有些本事,竟也攔得住激進(jìn)的李彧?!?/br>
    春日午后的陽光有些慵懶的俏皮,落在人身上叫人懶洋洋的。

    有微風(fēng)舒暢,竹影婆娑搖曳,舒展清脆的竹葉沙沙作響,竹節(jié)中隱約有泠泠水聲,帶著一股難言的醉人香味。

    午后,皇帝小憩醒來,忽然精神大震,還上了早朝,夸贊了兩個(gè)皇子與朝臣的忠心。

    就在大臣們以為皇帝依然康復(fù)的時(shí)候,太醫(yī)卻告訴皇后,說這不過是間歇期,若是再發(fā)作起來,怕是要更兇猛了。

    皇帝自然曉得,接連宣召了幾個(gè)兒女和老臣。

    果不其然,兩日后便又開始了忽起忽落的高熱。

    時(shí)睡時(shí)昏間召見了皇后,交代了些后事,又把嗣天子寶交由皇后保管,如此也算是保住了皇后的安穩(wěn),不論新帝是誰,都要恭恭敬敬的奉養(yǎng)她,否則,便無法傳立后嗣。

    二月末的那一日,又宣了灼華和徐悅進(jìn)宮。

    二人靠近延慶殿就有一種壓抑的感覺,四周禁軍明顯比讓日要多了許多,且都是些臉生的。

    一雙雙眸子皆是深沉,有沉沉的殺氣。

    便是里里外外的太監(jiān)宮女也被換走了不少。

    剛靠近正殿,就看到太監(jiān)們的二祖宗陳吉候在殿門口。

    而太醫(yī)們?yōu)蹉筱笳驹谄顑?nèi),擦著冷汗說什么“回光返照”的。

    夫婦兩面色凝重。

    徐悅扶著妻子慢慢進(jìn)了延慶殿,兩巡視了一圈,卻不見秦宵的影子。

    進(jìn)了暖閣,皇帝正躺在一張半躺的椅子上,身上蓋著厚厚的佛手拈春花紋的絨毯,半闔著眼。

    眉心微皺,有痛苦的灰敗浮現(xiàn),蒼白的面上有異樣的紅暈,呼吸短促,像一塊碧色沉沉的玉,見不到光,無有半點(diǎn)的光澤。

    看起來狀態(tài)真的不好。

    聽到腳步聲,皇帝擺了擺手,有些虛乏的微顫:“坐吧,離朕遠(yuǎn)一些?!?/br>
    短短幾個(gè)字,皇帝說的艱難,喘了好一會子才繼續(xù)道:“朕時(shí)日不多了,趁著腦子還清醒、看看你。孩子還乖么?要生了吧?”

    灼華怔了一下,心頭說不出的沉重,“謝陛下關(guān)懷,一切都好,產(chǎn)期在四月上旬。陛下很快會好起來的?!?/br>
    窗口有金色的光漏進(jìn)來,落在皇帝的面上,卻怎么也掩蓋不了那枯萎的灰敗,頸間的皮膚蒼白的更似要透明起來,仿佛那光線再熱烈一些,他就要消散了。

    皇帝虛弱的笑了笑,吃力道:“年紀(jì)大了,總有這么一日的?!?/br>
    灼華抿了抿唇,“陛下千秋萬歲?!?/br>
    皇帝的語氣遲緩,帶著恍惚的回憶,說一句頓一拍,緩緩道:“你小時(shí)候常住在宮里,就住在這延慶殿里,淘氣的跟個(gè)猴兒似的,今日爬樹掏鳥窩、明日又翻箱倒柜說要找蛐蛐。那時(shí)候江福和清霜還年輕,卻也逮不住你的上躥下跳?!?/br>
    “你那些兄姐哪個(gè)敢在朕的書房里搗亂,唯有你,不把朕當(dāng)皇帝,還說要帶我去蘇州看風(fēng)景吃小吃。數(shù)年不見,卻是長大了,能幫著朕守住江山守住百姓了。”

    “我與你父親,都為你驕傲?!?/br>
    皇帝以“我”來自稱,仿佛他只是她最親近的長輩。

    灼華聽著,神思朦朧間回到了過去,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樣的記憶還在前世的幼年。

    那時(shí)候父親在蘇州任職,離京城近,母親常帶著她回來小住,也是為了照顧初初離開世子夫婦的姜遙和姜敏。

    每次她回京,皇帝就把她接進(jìn)宮來,帶在延慶殿里。

    那是皇子皇女都沒有的殊榮。

    她比任何皇嗣都得寵,甚至,連淑妃也因她而更得后妃的奉承。

    那時(shí)便有人說,誰若能娶了她,大約便是皇太子了。

    那時(shí)候她大約只有五六歲吧,隔了兩世,太久遠(yuǎn)了,真的不記得了。

    對于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她也不明白,只知胡鬧玩耍。

    或許,前世里她的肆意乖張,驕縱飛揚(yáng),都是他寵出來的。

    灼華有些懷念那樣的日子,沒有男女情意,只是無拘無束的肆意著,有那么多人的嬌寵,還有母親的溫柔擁抱,大約也是那一年,還有徐悅那枚暖玉的安撫。

    多少次午夜夢回,灼華都想著,若是前世里她便認(rèn)定了徐悅,后來的人生又將是如何的?

    會不會因?yàn)樾鞇偟膽?zhàn)死,又讓她回到了今生?

    看著皇帝消瘦的身體被擁在厚厚的探子里,似一團(tuán)虛無縹緲的影子,模糊的存在著,勉力揚(yáng)了抹笑來,灼華感動著這兩世里他的寵愛,“陛下還記得。”

    “記得,自然記得?!被实鄣恼Z調(diào)虛弱,卻依舊暖融的仿佛對著年幼的她,耐心又寵愛,“朕好幾回都想著,把你從沈家搶過來,做朕的女兒??上О。虻澦蓝疾豢?,都要和朕決裂,老死不相往來了?!?/br>
    皇帝有些孩子氣的哼了一聲,“要不是朕讓著他,他能搶得過朕么!”

    灼華有些想笑,又有些傷感,喉間梗著,有些酸痛:“陛下、陛下在灼華心里,便如父親一般?!?/br>
    皇帝似乎聽得很高興,笑瞇了眼,轉(zhuǎn)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沉重又眷戀,似乎想從她面上看去另一個(gè)世界,半晌緩緩又轉(zhuǎn)了回去。

    “今日找你們來……”揮了揮手,小太監(jiān)捧了一卷明黃過來,“朕活著一日便護(hù)你一日。往后這京里怕是要變天了。恒川府是朕留給你的退路,若是有人要動你,拿了這遺詔出來,去那里?!?/br>
    “恒川對著南越大秦,傅潛到底是老了,由徐悅鎮(zhèn)守,也是一重保障。我與你父親年少時(shí)去過那里,是個(gè)好地方,好好過日子?!?/br>
    灼華捧著那祥云瑞鶴的明黃綾錦,玉軸清涼的貼在掌心,一時(shí)間竟是一股guntang的暖意。

    眼中有朦朧之意,這樣無條件的寵愛,除了父母血親,也便是他了。

    “陛下……”

    皇帝累極了,笑了笑,沒再說話,不過幾息的功夫便沉沉的睡過去了。

    出了正殿,灼華招了個(gè)臉熟的小太監(jiān)來問話,“秦公公怎不在陛下身邊伺候著?”

    小太監(jiān)躬身垂首,回道:“陛下放心不下江公公,讓秦公公去瞧一瞧?!?/br>
    出宮了?

    江公公倒了,卻留了秦宵在皇帝身邊,如今又讓秦宵有機(jī)會出宮去,李懷到底想做什么?

    灼華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可有想不出什么頭緒來。

    出了宮,她讓窮已去查探秦宵的去向。

    窮已回來卻說秦宵在皇莊附近失去了蹤影。

    徐悅卻不叫她多想,拉著她坐下,手指上力道適中的替她暗中頭部的xue位,替她舒緩緊繃著的神經(jīng)。

    他溫柔道:“朝中保持中立的閣老大臣大有人在,他們也不會讓任何人有機(jī)會矯詔自立的。咱們手里還有三千營和巡防營,宮里還有皇后,布置妥當(dāng)定是能平安渡過此劫的。莫要想太多,小心傷了身子。”

    “你只安安心心養(yǎng)胎就是。”

    在朝堂沉浮的哪個(gè)不是成了精的狐貍,那些個(gè)閣老、三公的個(gè)個(gè)都精明有算計(jì)。

    李勉鬧了一出,必然是會引起他們警覺的。

    只是如今最大的變數(shù)反倒成了李彧,他不會真的不動,大抵是想著借力打力,利用他們來對付李懷,只是如此便也罷了。

    若是李懷還有后招等著他,怕是徐悅他們的計(jì)劃都要被李彧給打亂了。

    灼華道:“那些老臣也坐不住了?”

    徐悅眸色幽深而鎮(zhèn)定,緩緩道:“事關(guān)身家性命、家族興衰。都提著心眼兒盯著宮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