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jié)
周娘子贊道:“我就喜歡你這股勁兒,跟一般女郎不一樣?!庇值溃斑@些銀子你先收下,日后待日子順遂些再還我都行,現(xiàn)在正是難處,我怎么都得拉你一把?!?/br> 林秋曼拍了拍她的手,“你有這份心就已然不錯了,我現(xiàn)在還有些嫁妝可使,能支撐些日子?!?/br> “行頭總得留一些,不能什么都拿去變賣了,況且你還得養(yǎng)這一家子呢?!?/br> “無妨,只要節(jié)省些,田產(chǎn)商鋪的租子能把日常開銷滾走。”頓了頓,“也虧得晉王還有點良心,要不然我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br> 見她狀態(tài)不錯,周氏掩嘴道:“女郎家立足沒這般容易,苦日子還在后頭,你若是撐不住,定要跟我說,我有整個回春堂,家底兒豐厚,不缺你這口吃的?!?/br> 林秋曼被逗樂了,“那敢情好,我干脆讓你養(yǎng)得了。” 周氏擺手,“別,你這尊大佛我可養(yǎng)不起,能入晉王的眼,還是讓他養(yǎng)吧?!?/br> 林秋曼撇了撇嘴,指她道:“你說話真討厭?!?/br> 周氏笑,“打趣你呢,還當真?!庇謫?,“華陽館怎么樣了,還沒去瞧過。” 林秋曼:“待我把這檔子破事處理好了再去瞧瞧,平春苑是沒法住了,還得還給大長公主?!?/br> 二人就各自的現(xiàn)狀說了許久。 把周娘子送出府后,林秋曼自顧回海棠院,躺到榻上讓張氏給她揉腰。 張氏邊揉邊道:“周娘子倒是個熱心腸的人,雪中送炭,莫過于此?!?/br> 林秋曼“唔”了一聲,“有人情味兒?!?/br> 張氏:“上午打發(fā)了不少人走,府里一下子冷冷清清的,還真不習慣?!?/br> 林秋曼失笑,“以后還會窮呢,光靠我那點嫁妝是不容易養(yǎng)人的?!?/br> 張氏想起了什么,提醒道:“經(jīng)過了這一回,往后小娘子一定要謹慎,謹防韓三郎鉆空子?!?/br> 林秋曼點頭,“你提醒得是,我都記下了。” 林文德被晉王保了下來,再關(guān)半月就執(zhí)行流徒。 為防萬無一失,李珣命老陳親自走一趟韓家,跟忠毅伯帶了句口信。 韓家似乎早就料到了晉王府會派人過來,不過聽到是老陳親自走的這趟,忠毅伯韓-嘉-華還是有些吃驚。 正廳里氣氛肅穆,老陳坐在椅子上淡定地喝茶,韓商則坐在另一邊默不吭聲。 稍后韓-嘉-華前來接見,老陳起身行禮,他熱絡上前虛扶,笑盈盈道:“什么風把陳管事吹來了?” 老陳也笑道:“一點小事。” 二人各自就坐,韓-嘉-華瞥了一眼韓商,故意問道:“可是三郎惹事了?” 韓商面露不快,“兒沒有。” 老陳也不跟他們兜圈子,開門見山道:“我家郎君命我來給貴府帶句話?!?/br> 韓-嘉-華做了個請的手勢,“請講。” 老陳正色道:“林府林文德,我家郎君保了,五年流徒,若中途出了閃失,韓家的仕途就甭想了?!?/br> 此話一出,韓-嘉-華的臉色變了。 老陳慢悠悠道:“郎君說了,為了一個林文德,把韓家的仕途賭上去究竟值不值,還請貴府仔細掂量掂量?!?/br> 韓-嘉-華沒有吭聲,韓商的臉上不知是何表情。 老陳也不想在這兒多坐,起身道:“回了。” 韓-嘉-華相送。 待大佛走了后,韓-嘉-華回來訓斥韓商,懊惱道:“你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晉王府是韓家能招惹的嗎?” 韓商冷哼,“我就看他晉王能橫到幾時?!?/br> 韓-嘉-華不痛快道:“你別給我找麻煩,莫要壞我大事?!?/br> 韓商垂首,“爹教訓得是,三郎謹記?!?/br> 韓-嘉-華甩袖道:“滾下去?!?/br> 韓商默默地滾了,韓-嘉-華望著外頭的春色,神情陰霾至極。 誰都不想去招惹晉王府,也招惹不起。 那就是一匹惡狼,一旦被他盯住了,不要你性命都得扒拉一層皮下來。 這幾年京中世家倒了多少,只要他想搞誰,就沒有搞不死的,包括皇室。 想到此,韓-正-華的心里頭更不痛快了。 老陳回府復命,李珣坐在書房里,一手扶腰,一手翻閱兵書。 吳嬤嬤端來茶水伺候,說道:“郎君的腰還疼嗎?” 李珣把手拿開,“不疼了,扶了幾天,習慣了?!?/br> 吳嬤嬤失笑,并打趣道:“這都是什么習慣,跟懷胎婦人似的?!?/br> 李珣故意挺了挺腰身,吳嬤嬤啐道:“淘氣?!?/br> 不一會兒老陳進來,吳嬤嬤退了出去,他行了一禮,說道:“老奴把話給韓家?guī)チ?,韓三郎和忠毅伯都在場?!?/br> 李珣點頭,“很好?!庇值?,“韓三郎那點小手段,上不了臺面。” 老陳心里頭還有些疑問,“林家落到如今的地步,府里皆是孤兒寡母,若韓三郎還要使絆子,只怕林二娘是兜不住的?!?/br> 李珣:“這跟我有何關(guān)系?” 老陳:“郎君既然保了林文德,可見是想保林家的,為何又……” 李珣擱下兵書,說道:“我保不保林家,全看林二娘的態(tài)度。她要自個兒去蹦跶,便去蹦跶吧,我就在一邊兒看著,看她還能蹦跶出什么花樣來?!?/br> 老陳抿嘴笑,“郎君不想把她弄進府了嗎?” 李珣若有所思道:“或許她說得不錯,若她萬事順從我,我又嫌無趣。那暫且放養(yǎng)著,她有趣,我也有樂子?!?/br> 老陳:“……” 現(xiàn)在距離林家被抄已經(jīng)過了好些時日了,其實林秋曼執(zhí)著上公堂討公道除了獲取酬勞外,壓根就沒想過還會有其他搜獲。 這不,衛(wèi)娘子送酬勞來了,去年的家暴案,當時林秋曼只抽取了一個銅板,她得知林府情況后,特地送來一吊錢。 望著這對母女,林秋曼的心里頭不知是何滋味。 衛(wèi)娘子笑道:“當初若不是二娘拉了奴一把,奴只怕還在挨打?!?/br> 林秋曼既覺得欣慰,又覺窩心,“現(xiàn)在日子過得可順遂?” 衛(wèi)娘子點頭,“順遂,脫離了那賊窩,運氣都比往日好了。你看,奴現(xiàn)在能養(yǎng)家糊口,阿芫也懂事多了,知道心疼奴,幫奴干活兒?!?/br> 林秋曼欣慰道:“阿芫是個懂事的?!鳖D了頓,“阿芫現(xiàn)在高興嗎?” 阿芫答道:“高興,阿娘不用挨打,奴也不用挨打,有時候我們還有rou吃。” 林秋曼失笑。 衛(wèi)娘子也笑了起來,說道:“有人還上門說媒了,挺好的一個郎君?!?/br> 林秋曼:“那敢情好,不過要讓阿芫同意才行,阿芫要好好護著你阿娘,不能再讓其他人欺負。” 阿芫嚴肅道:“奴謹記著?!?/br> 同母女說了許久的話,衛(wèi)娘子才帶著女兒走了。 林秋曼親自送她們出府。 道別后,她回到正廳,望著桌上的那吊銅板,抿嘴笑了起來。 張氏說道:“是個有心人?!?/br> 林秋曼點頭,說了一句她聽不懂的言語,“她覺醒了?!?/br> 知道從狼窩里伸手請求救助,知道唯有靠自己立足才能獲得新生。 這才是女性真正的覺醒! 只要你在絕境中拉她一把,她就能靠自己站立起來,靠自己的雙手去求得生存,而不是依附男人,靠對方的施舍,永遠挺不起脊梁骨。 今天是衛(wèi)娘子明白這個道理,明天就是張娘子,李娘子,王娘子…… 林秋曼抱手望著院子里的四方宅院,熱血彌漫了四肢百骸。 她得繼續(xù)干下去,因為她從衛(wèi)娘子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她的所有掙扎,所有自我懷疑與搖擺不定都在此刻煙消云散。 衛(wèi)娘子給了她信心,給了她信念。 這份差事。 干! 值! 第154章 覺醒的力量 傍晚華陽府的郭嬤嬤親自送來一箱銀子, 足足有兩百兩。 林秋曼笑著打趣道:“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看來我這難受得還挺值?!?/br> 郭嬤嬤道:“近些日我家主子忙得很, 印染和紡織同時開堂講學, 一時半會兒顧不上小娘子,還請小娘子莫要見怪。” 林秋曼:“嬤嬤言重了, 大長公主是干正事的人,她有這份心, 我已然感激, 豈有見怪之理?!?/br> 郭嬤嬤:“小娘子理解就好?!鳖D了頓, “也多虧小娘子把主子給拉了出來, 看到她意氣風發(fā),老奴打心眼兒里高興?!?/br> “那是大長公主有主見, 我只是隨口提了一嘴,她上了心,便是女郎們的福?!?/br> “小娘子謙虛了?!?/br> 眼見天色漸晚, 郭嬤嬤沒逗留多久便離去了。 周氏不敢收桌上的銀子,只覺得燙手。 林秋曼拿起一錠掂了掂, 歪著頭說道:“阿娘收了吧, 日后再慢慢還, 大長公主的人情不能推?!?/br> 周氏嘆道:“你結(jié)交的這些朋友倒都是知心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