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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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淡地說:“我沒簽婚前協(xié)議,一方面是補償你,另一方面,也是提醒我自己——因為有的時候,我會產(chǎn)生一種強烈錯覺,覺得即使你離開了我,我們還在一起。所以我決定讓數(shù)字說話,數(shù)字是可靠的。如果我們離婚,你肯定會帶走我的錢和財產(chǎn)。而當我看著那些數(shù)字和文件,就可以確定,你再次離開了我。” 宋方霓不出聲地撐著胳膊,她自己坐起來,拉過旁邊的靠枕,蓋住身體。 過了會,她很小聲地說:“那你覺得,我嫁給你是因為錢嗎?” 梁恒波一言不發(fā)。 他這種沉默,比她想象中更沉重地擊傷到了她,身體和心靈同時泛起一股酸楚和心灰。 如此地,令人窒息。 宋方霓身上未著寸縷,腿間還有他留下的白緋痕跡,整條小腿都是黏膩膩的,那股□□的氣味溫在,但她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宋方霓又木然地問:“如果我因為錢嫁給你,你想和我離婚嗎?” 他皺眉:“當然不想。何況,就算你因為錢嫁我,對我也完全沒差別。我現(xiàn)在不缺錢了,我承受得起這點代價。” 完全沒差別。 宋方霓品味了這句話,她訥訥地說:“我即使再缺錢,靠收入養(yǎng)活自己是足夠的。” 梁恒波繼續(xù)平靜地說:“無所謂。我不關(guān)心你的事業(yè)和收入,反正你賺得絕不會有我零頭多。我只知道想娶你,就是要給自己一個交代。小鳳當時一直勸我再想想,不過,她沒法改變我的決定?!?/br> 無所謂。 他不關(guān)心她的事業(yè)和收入。 寂靜當中,宋方霓突然冷笑了一聲。她站起來,開始把她脫掉的裙子套在身上。 梁恒波擰著頭,沒有看她。 他想,把話說清楚也好。反正她主動問的,剛才他的話沒有一個字騙人。自己早就不是當初她交往時的溫和少年了,他很清楚。 梁恒波的目光長久地看著茶幾上沒喝完的那一杯果汁,玻璃杯上有長長的水漬,像淚痕。 他現(xiàn)在還是很渴,想喝水,但是手在發(fā)抖,沒有力氣去拿。 正在這時,有一雙纖細的手取過了那杯果汁,梁恒波下意識閉著眼睛,以為她又要潑自己。 宋方霓只是端過來,低頭喝了一口,隨后,她就重新坐在梁恒波的腿上,他吃了一驚,突然嘴唇一片溫熱,果汁流入喉間,涼滋滋的甜,和一種酸味。 梁恒波咽下去的時候被嗆了一下,伸出手摟住她。 宋方霓抬起頭,她把玻璃杯交到他的手里。 “寶寶,你看看我,”她扶正他的臉,對上他的眸子,“我現(xiàn)在真的已經(jīng)出離憤怒和傷心了——但是呢,我依舊能在極度極度極度想跟你吵架的情緒中控制著自己,不去和你吵架。因為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嫁給你的時候就跟自己發(fā)誓,絕對不會對你發(fā)脾氣?!?/br> 梁恒波定定地聽著,像是在做一場夢。直到最后,他忍不住笑了:“我以前就沒看過你發(fā)脾氣?!?/br> “那是以前,我在以前,就是一個呆子?!彼p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龐,“寶寶,你想怎么恨我都可以,都隨便你。但是,千萬不要讓自己難過。而我呢,我也不僅僅會是說說,我會做一切努力重新爭取到你的信任。” 梁恒波喉頭微動,低聲說:“爭取到我的信任很難?!?/br> 宋方霓看著他,委屈地說:“放點兒水吧,梁總?!?/br> 他不禁搖頭笑了,頭一次在她面前不知道該說什么。 不,這并不是頭一次。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經(jīng)常會無條件地投降。和她交往時,也是他真正快樂和完美的時光,他恨過她,但也是靠著還能見到她的想法走到現(xiàn)在。 梁恒波神情不知覺明朗起來:“我對你保證,這事絕對沒你想象中那么難。我很愛你?!?/br> 她點點頭。 . 梁恒波把那半杯果汁喝完。 隨后,他重新溫柔地親吻著她敏感的耳廓,然后貼著她的唇,一點點推進唇齒,直到低吟聲重新回蕩在房間。 早上五點他就要起身去機場,梁恒波索性今晚就不打算讓她睡了。她也有很多積攢的話想問他。 “記得我們在上海去民政局差點領(lǐng)證那一次嗎?”她問,“你跟我說,不想娶我,然后你就直接走了?!?/br> 梁恒波解釋:“我沒有直接就走,我說自己要開個會,真的要趕過去。如果你還有事,隨時都可以聯(lián)系我?!?/br> 宋方霓一下子在他懷里掙扎。 “你沒說!你就說,不想娶我。然后就留下我走了?!彼畏侥薜哪樤揪褪浅奔t的,此刻因為憤怒和著急更紅了,也是因為梁恒波居然敢說謊。 “我沒有說謊。當時走了兩步,就在前面停下來了,回來跟你解釋了要開會,才走的?!绷汉悴▍s堅持。他也是有點著急了,整張臉變得煞白而嚴肅。 “我跟你說了,但你就一直低頭站著,然后沒理我?!?/br> 宋方霓仔細地看了他一會。 她半信半疑地說:“是嗎?可能我太著急了?!?/br> “你估計是太著急了?!彼麖娬{(diào),“我真的跟你說了的,我記得很清楚。不過這件事全部是我不好?!?/br> 宋方霓很重地捏了捏他的掌心,力氣很大。 梁恒波忍著疼說:“我當時打退堂鼓,是覺得自己這行為很蠢。而且,我不想讓你陪著我,怎么說呢,一起自欺欺人,我大概覺得,你當時已經(jīng)不喜歡我了?!?/br> 她再蜷曲手,兩人五指交扣,她的大拇指還戴著他的寶格麗戒指。 “還是喜歡的?!彼p輕說。 第49章 再次看到崔越這名字, 是他出現(xiàn)在科訊對媒體發(fā)布的反舞弊通報里,在這一次清查里,有100余人被辭退。 劉恒之很快又回到工作崗位。 就像梁恒波所預(yù)言的, 瑪天然沒有在他身上檢查出問題,但是劉恒之備受侮辱,直接遞出辭呈。 他剛升上高管,除了基本工資還有績效工資, 劉恒之直接放棄了后者, 瑪天然高層那里很快就批了, 不僅批了,還放寬競業(yè)協(xié)議,讓hrvp跟進此事。 劉恒之找宋方霓談了一次話, 他問她,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走。 “你的很多行為雖然不違規(guī),但也走擦邊球?,斕烊恢袁F(xiàn)在沒繼續(xù)追究你,就因為你老公是科訊的高管。”劉恒之說, “我知道你想走職業(yè)經(jīng)理人道路,但告訴你,外企在中國還是不愿意徹底放手權(quán)力, 咱們之前的ceo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中國女人, 干滿四年,業(yè)績驚人, 去年年底還是走人了。” 宋方霓還沒說話,劉恒之又說:“我要去的新公司base在北京。你跟我走, 原職位和薪酬不變,只高不低?!?/br> >>> 上海那個周末又開始下起雨,從清晨一直到深夜。 宋方霓還挺喜歡南方的雨, 因為不大,總有一種纏綿靜止的感覺,多少樓臺煙雨中。但今晚不是,她剛送走梁恒波,有點擔心雨勢影響他航班。 每到周末梁恒波都會飛過來看她,已經(jīng)連續(xù)兩周了。 她對著電腦辦公,卻有點心不在焉,直到手機振動,他給她發(fā)了一條消息,我落地了。 宋方霓心里一暖,回了句:愛你。 梁恒波那里顯示了好一會正在輸入,然后說“我也是”,但很快,他就立刻說起別的話題。 . 這一次的離別不需要多久。 宋方霓告訴梁恒波,自己馬上要去北京開會,梁恒波簡單地回了兩個字,開心。 訂的航班是在新建的機場,而且幸運地提前到了半個多小時到達。 他們約好在機場停車場的電梯口碰頭,但宋方霓走出玻璃門,梁恒波卻是站在接機口,他穿著白t恤,外面是牛仔長袖外套,朝著她招了招手。 那個瞬間,宋方霓以為她會回憶起黃山,可是她想到的是,第一次回城,有人來接自己。 她快步走到他跟前,梁恒波一瞬間的態(tài)度還是有點別扭和冷淡似的,但出乎意料,他主動上前一步,抱住她。 他在她臉頰和嘴上各親了一次,注視著她的眼睛:“總算來了。” 沒有什么久別重逢的感覺,宋方霓扯了下他的胳膊:“我想你了。” 他輕笑了一下。 “你不想我嗎?”她隨口問。 梁恒波拉著行李,她挽著他,說說笑笑地走到車位。宋方霓剛要打開副駕駛座,梁恒波卻按住她的手:“先看看后座?!?/br>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 一打開,宋方霓的表情直接被凍結(jié)住了。 后座的真皮座位上,有一個半人高的,用非洲菊和綠石竹拼成的鱷魚,非洲菊是被花藝行染色的,花瓣長而蜷曲的,綠石竹毛茸茸成團狀,軟軟可愛。而鱷魚長長的嘴里,還有用白巧克力堆砌而成的假牙齒——整個花藝鱷魚在極其精致的同時也有一種直男審美的蠢感。 宋方霓認識這一個做鮮花巧克力的輕奢牌子,是一個前脫口秀明星開的,這么多的花束加鱷魚造型估計需要加急訂做,至少得萬把塊錢。 她噗嗤一聲笑了:“你買的?” 梁恒波淡淡地說:“我覺得送花是最安全的?!?/br> 她心里其實炸開了點點的喜悅,嘴上說:“你現(xiàn)在說話的調(diào)調(diào),怎么變得像街邊大爺一樣?!?/br> 梁恒波的車鑰匙在他掌心里轉(zhuǎn)了個圈,彎腰把她行李箱裝進后備箱,轉(zhuǎn)移話題:“上車吧?!?/br> 但有個熟悉的手晃了晃他胳膊,她嫣然說:“謝謝寶寶?!?/br> 宋方霓心知肚明,梁恒波特意買給自己的鮮花,只是,他很不好意思多承認什么。 她退后幾步,就非讓梁恒波把那蠢萌的鱷魚花抱過來,要給他和花束合一張影。 “這,有什么好拍的?”梁恒波立刻抗拒。 就是要拍。她的手機里,還沒有梁恒波的單人照片。他倆的合影,倒是不少,但都是在她家或她車里。她無語地想,異地戀每一次見面,居然都在床上和她家里。梁恒波是一個極度的宅男,他很不情愿出門,甚至不怎么下館子,寧愿打包回來吃。 她往后退了一步:“你就站在原地?!?/br> 梁恒波心想,難道不應(yīng)該是女生和她收的花束合影留念么。但實在是拗不過她,依言抱起那花束。 宋方霓舉起手機,三個圓形的攝像鏡頭對準他,指揮他:“不行,你得把花離著你的臉近點,對,不準笑,嚴肅點,不準笑,拿出一種君臨天下的霸總氣勢?!?/br> 梁恒波面無表情地抱著花,原本都沒在笑,被她說得忍不住一勾唇。 正在這時,她說:“拍好了。” 拿來手機要給他看照片,梁恒波卻完全不在意,很輕地再親了她一下。 宋方霓坐在后座抱起這份禮物,花束扎實,內(nèi)心有一種滿足感,放大到強烈。車路過長安街,她按下車窗,把臉和胳膊遠遠地伸了出去。 梁恒波邊開車邊從后視鏡笑著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