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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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圍獎學金的評選者,需要交給系里一張生活照,以供學校宣傳用。 但是,宋方霓在大一整個學期都沒有留下穿便裝的照片,她所有的照片,不是參加辯論比賽時穿著西裝時別人偷拍她的,就是和室友們出去,女生之間摟摟抱抱的合影。 唯一穿便服的瞬間是在……是在黃山。 她穿著黃色塑料的一次性雨衣,用手臂指著遠方的迎客松,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光彩,純真又明媚,牙齒也很好看。而在相機另一頭,為她拍攝的人是梁恒波。 宋方霓的胸口傳來悶痛,必須要快走幾步。 歐陽文卻繼續(xù)跟上她,兩人并肩而行。 “你回上海的那天,怎么不叫上我?”歐陽文抱怨,“你提前一天走了。我到你家去,發(fā)現人都不見了” “有事?!彼唵握f。 歐陽文側過頭,長久地打量著她。 “對了,我還沒問你,這段時間過得怎么樣???”他壓低聲音,“唉,我們認識那么久,從來都沒見過你哭。” 宋方霓繼續(xù)低著頭安靜走路,她的余光掠過轉角的自動熱水機,七八個大學生正排隊等著接熱水,并沒有看著自己。 她感覺到,自己正壓抑著強烈逃跑的沖動。 如果說,以前的歐陽文只是令人不舒服。自從那晚撞到她說分手,他的態(tài)度就變成……一種審視,一種篤定的從容,就好像準備等大魚最終收緊落網的漁夫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歐陽文又問。 “不賴?!彼畏侥奁降f,“你幫我從小w那里找到暑假實習,我欠你一個大人情,我爸和我以后有機會一定報答你?!?/br> “嗨!”歐陽文笑著說,聲音更玩味了,“都是小事兒。小w對你贊不絕口,她挺喜歡你的?!?/br> 到最后,小w沒讓歐陽掏錢,她給了宋方霓多出來的工資。一來是欣賞她,二來大家交個朋友。 宋方霓淡淡地說:“可能因為,我這個人確實很招別人喜歡吧?!?/br> 歐陽文顯然沒想到,宋方霓還能主動開玩笑。她此刻的神情很坦然,根本就不像一個家里出現大變故欠債,正在日以繼夜打工的女孩。 歐陽文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你還挺開心的啊,怎么,是又和你男朋友復合了?”他試探地問。 她稍微平穩(wěn)呼吸:“怎么可能?!?/br> 歐陽文心中喜悅,卻瞇起眼睛:“話說,你那天晚上哭得那么厲害,真的嚇到我了。還沒問,你和他為什么分手。” “因為膩了?!彼p聲說,“我想分手就分手了?!?/br> 歐陽文再次愣住。 他看著她,露出一副迷惑表情,那模樣,簡直和他高中時一樣的自作多情和……蠢。 宋方霓的心情終于好過一點。 歐陽文估計以為,他正在演什么言情小說的男主角。什么,心儀的女人和貧窮男友抵不過現實而分手,霸道總裁插兜站在遠處,故作深沉地說什么他之前對她太寬容了,她也需要點教訓,她逃不掉的,他要給她上點現實主義色彩的課之類…… 太可笑了,宋方霓不是公主卻也不是灰姑娘,她拒絕參演這一場土味滑稽秀。 歐陽文有錢,歐陽文英俊,歐陽文喜歡她他沒有壞心,歐陽文是別人眼里不可多得的鉆石男友人選,盡管如此,宋方霓依舊有權力覺得他配不上自己。 她就是不喜歡他,以前不,現在也不。 “我爸最近準備重開一家理發(fā)店?!彼畏侥拚f,“你幫我爸找工作這件事,也算我欠你的一個人情。” 歐陽文回過神:“我不需要你欠我人情?!?/br> “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我們家會記住你的這兩次的幫助。真的謝謝你,我以后絕對會報答你,我現在也在很努力幫家里還錢,你放心。”頓了頓,她再次重申,“還有,請你以后別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了?!?/br> 他們已經走到教室門口。 辯論隊同學正在里面嬉笑怒罵,都是法律系和國政系的學長學姐們,嘴皮子特別利索。在黑板上寫著各種論點和可能引用的資料。 這是她所喜歡的大學,雖然有市儈的一面,但學生們好像還是在追求著思想和學術。 宋方霓頓住腳步,并沒有著急走進去,靜靜地站在門口,出神地看著里面辯論賽的人。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展顏笑過了。 自從那晚和梁恒波提了分手,宋方霓直接上床,沉睡到第二天早上九點。 回到上海后,她所有時間都在晝夜顛倒地學習和工作,完全回到了高三備考時的作息——專注,絕望,孤注一擲——她什么都不需要在乎,也沒有什么事情值得在乎,唯一重要的就是賺錢和績點。 分手的決定是正確的,宋方霓反復地告訴自己。 比起愛情,她現在更需要成為一個無堅不摧的戰(zhàn)士,開學前,宋方霓和她爸爸認真地聊了下。 爸爸最初依舊是那句老話,不讓女兒管家里債務,直到女兒用一句話打動他,她問爸爸想不想東山再起,開一家新的理發(fā)店。 爸爸這一輩子老實本分,卻也是個體戶,受不了在別人的店里打工,寧愿自己單干。宋方霓決定幫爸爸重新賺出一個理發(fā)店的起步金。 宋方霓訂了一個怎么幫家里還錢的周密計劃。 她現在所需要的,就是執(zhí)行。她現在所不需要的,就是戀愛。如果,自己和梁恒波沒分手,她大概每天都得抽出一個小時,跟梁恒波聊天,然后去花更長的時間思念他,變成個軟弱撒嬌的小女人。 教室上方的白熾燈,燈光很亮,看久了眼眶酸澀,她伸手揉了揉眼睛。 距離分手已經過去第45天了。 ……手指被隱約濕意的包圍著,她低頭繼續(xù)揉,把眼淚揉回去。 梁恒波大概會恨死自己,沒關系,他可以替mama恨自己,反正,她一直覺得沒接mama最后的電話,總會遭到報應。而從梁恒波的角度,他正在前途無量卻也自顧不暇的年紀,不需要一個事事都依賴他的窮女友,他那么優(yōu)秀,可以在大學里找到更好的對象。 異地戀本來成功的幾率就不高,他們都解脫了。 “你現在真的沒和梁恒波聯(lián)系了?”歐陽文再次懷疑地問。這是他另外一個毛病,即使被警告,也總愛重復無聊問題。 宋方霓回過神,她的黑發(fā)輕輕地在頸邊晃動。 歐陽文盯著她的雪白臉頰,然后用一種模棱兩可的語氣說:“既然如此,好吧,方霓,你不是說想還我的人情嗎,就來當我的女朋友吧。你知道,我一直有多喜歡你?!?/br> 宋方霓聞言噗嗤笑了。為什么不笑呢,歐陽文這個人,永遠不會超出她對他的認知。但是,她再也不會生氣,她對債主,沒有愛也沒有恨。 歐陽急急地說:“不是你自己說想要還我人情嗎?老宋,不能光嘴嗨啊。” 她認真想了想:“我欠你的兩個人情,一個是你幫我找實習的人情,還有一個是你幫我爸找工作。你提別的要求,我都會努力為你做到。但是,你不能要求我當你女朋友,因為我吧,賣腦子賣力氣賣感情但不賣身?!?/br> 歐陽文繃緊臉皮。 宋方霓說話做事一直沉靜溫柔,但是,歐陽文為什么不肯動腦子想想,一個從小到大成績永遠名列前茅的漂亮女孩,成績上碾壓他人,做事又怎么可能沒有鋒芒傲然的一面。只是在高中,她極其在乎別人怎么看待自己,才總是躲避沖突。 從決定和梁恒波分手那天開始,她就發(fā)誓堅強。她再也不會逃避現實了,她要認識到自己是什么人。 “你干嗎這樣?”歐陽文皺眉冷冷問。 “哪樣?”她問。 “你是不是覺得,總是拒絕我就能讓自己顯得很特殊?”歐陽文嘲諷地說,“欲擒故縱么?” 宋方霓低頭看著地面,她說:“我從來不特殊,我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 女生微側過臉,她的頭發(fā)夾在耳后,鼻眼低垂時有種空靈感,彎眉一笑又顯得溫柔。 歐陽文定定地看著她。沉默了會,他重新笑著說:“行行行,是我錯了,行嗎?咱倆就做朋友吧,那作為朋友,我約你今晚吃個飯?” 這時,教室里沖出一個高且胖、皮膚黝黑的女生,正是辯論隊的鮑萍。 她是辯論隊里唯一學計算機的女生,計算機的三大系花之首。鮑萍那屆計算機總共也就招了三個女生,在其中,鮑萍沒參加高考,是學競賽保送來的,但她是青海省的,又是少數民族,不少人覺得這保送的真實度有點水。 鮑萍脾氣特別沖,為這事和好幾人吵過架,只不過,她和宋方霓的關系很好。 鮑萍抓住宋方霓,吼了一聲:“老宋,好久不見你來了!想死我了!” 歐陽文看到鮑萍,不動聲色地退后一步。 宋方霓感覺到好笑,歐陽文向來不喜歡,甚至于懼怕這種男孩子類型的女孩。 “那我下周再聯(lián)系你?!彼f,然后匆匆走了,留下一股子香水和發(fā)膠味。 “別告訴我這是你傳說中的新男友?!滨U萍看著歐陽文的背影,面露嫌棄。 “我傳說中的新男友未免太闊氣了。”她說,“我沒時間交男朋友?!?/br> 在門口和鮑萍說了幾句話,宋方霓也走了。 她很忙。 今晚還要去學校旁邊24小時的便利店,坐一宿,忙著兼職的事情,這學期買了兩個充電寶,一個是給手機充電,一個是專門為walkman充電,這樣能間斷不停地聽五個小時的歌。 最近這段時間,宋方霓每天都戴著耳機,正如曾經的他。 梁恒波的walkman里幾乎存滿歌曲,根據聽歌的場景創(chuàng)建了不少歌單,學習用的,路途聽的,跑步聽的。有特別躁的音樂,也有特別迷幻的。 宋方霓并不知道walkman具體值多少錢,但她清楚梁恒波有多看重它,分手的時候,他卻把它送給自己。 也不是沒想過,應該還給梁恒波。 可是掙扎了很久,她終究決定先留下。因為內心深處,確實還藏有一絲僥幸的念頭,也許有一日,自己就能借著還walkman的名義再去見他。 實際上,兩人從那天晚上后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對方。 “不呼喚,不惋留,也不啼哭”,葉賽寧的這一句詩好像就是梁恒波對待被分手的態(tài)度。 ……這樣性格的男生。 宋方霓心想,她甚至都能從分手這件事上,跟著他學習到一個好品質。 室友和辯論隊的同學應該隱約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回事,宋方霓再也沒提過自己的男朋友,她經常把玩的鑰匙扣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永遠戴著耳機聽歌。 宋方霓狠心地刪了手機里他們之間的所有聊天記錄。她知道,自己看了就會崩潰。 但是,回憶無法被刪除的,回憶困在體內,冷不丁,大腦就會閃現幾下兩人的聊天。梁恒波無意間說他們的體育必修課有太極拳,男生們練的時候,就愛用扇子互相瘋狂砍頭。反正是這類無聊的話題。 她便也在大學體育課里選了太極拳。 體育老師非常嚴格,每一次都讓她們跑800米后,再練習打拳。這一學期的體育課上得異常辛苦。 洛洛報的是更輕松的瑜伽,到了期末考試的體測不想考800米,央求宋方霓替自己多跑一次。 這么1600米生生地硬跑了下來,到了晚間,宋方霓的小腿肌rou開始酸痛,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睡著了,卻被同宿舍的女生推醒。 原來她在睡夢里輕輕哭了。 宿舍的其他兩名女生看不過眼,紛紛說洛洛這就是欺負人,欺負宋方霓脾氣好。洛洛氣得跟她們大吵,幾個女生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執(zhí)不休。 宋方霓卻沒說話。她坐在床上戴上耳機,如泣如訴的音樂,她知道自己剛剛夢到了黃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