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深轉身，狂奔回病房。

    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爸爸說過：“等你博士畢業(yè)，我想?yún)⒓幽銈兊漠厴I(yè)典禮。”還說過：“爸媽永遠是你的后盾?！?/br>
    可惜，命里注定會缺席。

    從那天開始，趙云深沒有了父親。

    趙云深的爸爸是個好榜樣。他答應兒子的事，從來沒有反悔，也從來沒有食言。唯一的一次不守約定，就是在醫(yī)院說：再活七年。然后，他只活了七天。

    母親一邊收拾遺物，一邊告訴趙云深：你那時候總抱怨，誰家兒子二十多歲了，還每天往家里打電話？我們經(jīng)常打電話給你，不是故意讓你煩。你爸爸病倒了，想聽聽你的聲音，你跟他說句話，他心里高興。

    第31章 預兆

    趙云深失蹤半個月。

    輔導員聯(lián)系上了趙云深的母親。趙母說, 丈夫去世，兒子在家守孝, 暫時趕不回學校。她問輔導員, 學校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輔導員不斷安慰她，憋到最后才說：再過幾天, 就是大四年級的期末考試。雖然趙云深事出有因, 但是，學校的考試規(guī)定不能更改。

    母親含淚, 轉告兒子：“你去學?？荚嚢伞！?/br>
    趙云深卻回答：“過了頭七，我再走。”

    母親勸說道：“你爸還在的時候, 就怕打擾你的學習。你那么用功, 家里給你的經(jīng)濟支持不多, 也沒辦法托人幫你找關系。你總是說，最大的愿望就是拿到職稱，進大醫(yī)院……”

    趙云深抬起手, 扶著一旁的桌子：“媽，你別擔心我, 你回房間休息。”

    無論如何，他們還要打起精神，辦好后事。

    親人去世的那一瞬間, 痛苦就在心底扎根。之后的追悼會、葬禮、上墳，都將反復提醒在世者：yin陽相隔，那個人已經(jīng)離開了。哪怕他生前是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親, 每當想念時，他的至親也只能到墳前坐一坐。

    自從父親走后，趙云深母親的精神與身體狀況都不太好。她不上班了，請過病假，枯坐在家，經(jīng)常整理幾十年前拍過的老相片。

    八十年代留存的黑白照片中，趙云深的父親年輕挺拔，英姿颯爽。照片邊緣是鋸齒狀的花紋，背面寫有一行字：“思你念你，此生相依。”

    趙云深的母親對著這張照片流淚。

    隔日，她去了影樓，放大照片，做成遺像，掛在書房中，桌前擺上燭臺和香爐。她每日點燃一根檀香，還會和丈夫說許多話。

    趙云深原本想開解母親。后來，他覺得，這樣也好，她心里有個寄托。

    趙云深每天清晨出門，走到農(nóng)貿市場買菜，回來做飯、刷碗、打掃衛(wèi)生。規(guī)律的生活只持續(xù)了兩天。第三天上午，趙云深走出小區(qū)，竟然撞見了狂奔向他的許星辰。

    許星辰抱住他不撒手：“你家里出事了嗎？”

    最近，趙云深經(jīng)常聽見“節(jié)哀順變”這四個字。他乍一見到許星辰，就像久行于黑暗的迷途者發(fā)現(xiàn)了一束光，身心jiāo瘁，恍如隔世。

    他扯開嘴角，擠出一個比哭更慘的笑：“我爸走了?！?/br>
    許星辰定格在原地。

    趙云深又對她復述一遍：“我爸走了，再也不回來了?！?/br>
    許星辰淚眼模糊，腦袋直往他懷里沖：“你不要說了，我明白的，我都明白。你不要難過，你還有我，我會永遠對你好，永遠照顧你的?！?/br>
    許星辰剛說完，趙云深緊緊攬住了她。她的耳朵一涼，全身的感官都被喚醒，變得無比靈敏，哪怕此時見不到趙云深的那張臉，她也知道，他哭了，留了一滴眼淚，落在她的耳朵上。

    她心疼得像是被誰千刀萬剮。

    他啞聲問道：“你特意來找我嗎？”

    許星辰用力拽著他的衣角：“楊廣綏找到我，讓我求你回學?？荚嚒４蠹叶疾恢滥阍趺戳?，我們都很擔心你……”

    趙云深彎腰，坐在路邊的臺階上：“你也沒考試吧？實習工作請假了？你有空復習嗎？”

    “這些都不要緊，”許星辰卻說，“我來陪你了。”

    趙云深低下頭，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煙。他抽完一根煙，帶著她去市場買菜。

    菜市場攤位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