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食人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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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蒙正聽了,不禁又笑了起來,“這是什么說法呢?” 宋圣哲輕笑道,“倘或人人效揚(yáng)子云非圣人而追古作經(jīng),豈不恰似春秋吳楚之君僭號稱王?既人人可自稱為王,哪里還有‘食人’者呢?” “即便有一二‘食人’者,亦是如昔日陳仲子一般的廉士而已。孟圣人嘗云‘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cao者也’,夫蚓者,上食槁壤,下飲黃泉,那羅大人所指之‘食人’,”他掩口笑道,“不就全成了‘食壤’了么?” 羅蒙正淡笑道,“方才宋大人還說‘頌圣’呢,這會兒怎地忽然又辯起政來了?” 宋圣哲笑道,“《尚書》‘頌圣’,《孟子》‘辯政’,四書五經(jīng)各得其用,豈不美哉?” 羅蒙正聽了,不禁撫掌笑道,“宋大人論義之深,遠(yuǎn)勝揚(yáng)子云百倍矣?!?/br> 宋圣哲淺笑道,“豈敢?《孟子》中云‘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義也’,既為‘天下通義’,又何須我出言再論呢?”他輕笑道,“我論其一二,不過是順著羅大人‘頌圣’的話多說幾句罷了,我還怕羅大人笑我‘畫蛇添足’呢?!?/br> 羅蒙正笑著伸過手,握住盤碟旁的一小只空酒杯,“李義山嘗有詩云‘勸君莫強(qiáng)安蛇足,一盞芳醪不得嘗’,若非先前想著兩位大人一路風(fēng)塵辛苦,今日不宜備酒,我還真想好好地敬宋大人一杯?!?/br> 宋圣哲倒沒有伸手去拿酒杯,只是笑道,“倘或羅大人下回能來幸蜀中,我必與羅大人‘醉酒揚(yáng)雄宅,升堂子賤琴’。” 羅蒙正朝宋圣哲笑了一笑,一邊慢慢縮回握住酒杯的手,一邊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坐在一旁的彭平康,不置可否地淺笑道,“那我可要先問彭大人賒上‘一百杖頭錢’了。” 彭平康揚(yáng)了揚(yáng)眉,半似玩笑地說道,“羅大人太抬舉我了,我可沒一個錢?!?/br> 傅楚亦似玩笑般地問道,“彭大人怎會‘沒一個錢’呢?” 彭平康挑眉笑道,“我‘食壤’啊?!?/br> 傅楚微微一怔,不禁側(cè)頭往羅蒙正的方向看去。 羅蒙正神色不變,仍淡淡地笑道,“可我瞧著彭大人‘爪牙皆利’,‘筋強(qiáng)骨健’,全不似‘食壤’之蚓啊。” 彭平康笑道,“《說文》有云‘壤者,柔土也’,我雖不欲效陳仲子至廉,但圣上所托之‘贖買’一事,我是萬萬不敢忘之腦后的,”他微笑道,“因此,‘壤’雖難咽,我卻不得不‘食’啊?!?/br> 羅蒙正笑了一下,剛要開口,就聽齊得韜開口問道,“彭大人既不愿效仿陳仲子,又怎會‘身無分文’呢?” 彭平康淺笑道,“大約是我不如宋大人善結(jié)交,常常沒一會兒的功夫,便有了‘二三物外友’罷?!?/br> 傅楚回過頭來,笑道,“彭大人之廉,比之陳仲子,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宋圣哲微笑道,“傅大人別吃心,彭大人一向便是如此廉潔的,在瑯州時,更是連新官上任的周大人都比不上呢?!?/br> 彭平康笑著接口道,“這倒不然,”他微笑道,“依我自己說,別說周大人了,我連從前的紀(jì)大人都比不上呢?!?/br> 宋圣哲一聽,頃刻之間便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好幾聲才自覺失態(tài),重新抬起手掩了掩口,“彭大人的利口,是我再會打趣也及不上的?!?/br> 齊得韜卻沒笑,他看了看坐在桌子對面的傅楚與羅蒙正,正好與傅楚看過來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齊得韜輕咳了一記,“彭大人為君子,何以以孟圣人所厭之陳仲子自比呢?世間‘食壤’者,又并非唯蚓一物,彭大人這么說,”他頓了頓,“實(shí)在是叫我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彭平康笑了笑,剛要開口,就聽羅蒙正道,“我倒愿作孟圣人亦稱賢的‘滕國之君’,”他淺笑著,像是在玩笑,又像是在調(diào)侃,“就怕彭大人聽了,反倒以為我是要‘造反’呢?!?/br> 彭平康忙笑道,“怎會?圣上向來不齒以文治獄,何況滕君賢明,乃《孟子》中言,我就是不小心誤會了羅大人,也不會在圣上面前詆毀孟圣人啊?!?/br> 羅蒙正笑道,“彭大人自是明理之人,”他抬起手,重新握上了那一小只空酒杯,“為此,我愿在宋大人之后,再敬彭大人一杯。” 彭平康朝著羅蒙正笑了一笑,同宋圣哲一樣,并沒有伸手去拿自己面前的那只空杯,“羅大人有所不知,宋大人最愛香料,連素日里釀酒,都要在其中再加上一兩味香料才行,我可是喝不慣的。” 羅蒙正輕輕捏了一下杯壁,將手中的空杯朝著彭平康坐的方向緩緩轉(zhuǎn)了一圈,又抬頭淺笑道,“那我便為彭大人換一種酒?!?/br> 彭平康揮了下手,不以為意地笑道,“我倒只愛一味‘鵝黃酒’,”他說著,慢慢抬起手,觸上盤邊的酒杯,道,“若是一旁有美人蘸甲,就更是雅致了?!?/br> 羅蒙正笑道,“‘鵝黃酒’甘醇綿軟,與我想端給彭大人的這杯酒很是相仿呢。” 彭平康淺笑道,“哦?” 羅蒙正對著彭平康舉起了手中的空杯,微笑道,“我給彭大人斟的是一壺‘曹參酒’,不知彭大人,可否愿意同我飲盡此杯?” 彭平康的手撫著光滑的杯壁,淡笑著看著羅蒙正道,“羅大人方才還說我與宋大人遠(yuǎn)道而來,此時不宜飲酒,怎地現(xiàn)下,羅大人倒先勸起酒來了?” 羅蒙正笑了一笑,似神色不變,“我只是問彭大人一聲罷了,”他翻了下手腕,將空空如也的里杯朝彭平康示意了一下,“縱使彭大人不喝,我也不會強(qiáng)斟了酒去。” 彭平康笑了一記,亦將手中的空杯朝羅蒙正的方向側(cè)了一下,只是并未抬手舉杯,看上去顯得有些局促,“羅大人盛情?!?/br> 宋圣哲掩口笑道,“羅大人這酒敬得卻有些意思,杜子美嘗有詩云‘后飲曹參酒,先和傅說羹’,”他一面說著,一面笑瞇瞇地看了彭平康一眼,“這倒正應(yīng)了我和彭大人來前,在瑯州時聽范大人說的一句戲語呢?!?/br> 傅楚笑道,“是么?如此,可真是趕巧了呢?!?/br> 彭平康微笑不語,只將酒杯重新擺正,又縮回了手去。 羅蒙正見狀笑了笑,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道,“我瞧兩位大人今兒也累了,不如先早些去驛館歇息,待明兒精神好些了,再來州府衙里議事罷。” 宋圣哲笑著應(yīng)了,“羅大人一番好意,我和彭大人心領(lǐng)了,只是……” 彭平康接口道,“只是我和宋大人想著明兒先到城郊的鄉(xiāng)里去看上一看,”他微笑道,“這也算是……我們瑯州一貫的理政之法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