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宮棋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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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承恩殿。 太子托著腮,正凝神看著面前的棋盤。 棋盤上的制式擺了許久,正是太子投子認(rèn)輸?shù)哪蔷制濉?/br> 太子定定地看了它好一會兒,接著,他放下?lián)稳氖?,從一邊的棋盒中拿起了一枚棋子?/br> 正在這時(shí),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是輕微的釵環(huán)搖動(dòng)與衣料窸窣,內(nèi)侍小心翼翼地過來通報(bào)道,“主子,阮寶林來了?!?/br> 太子“嗯”了一聲,將棋子重新放回盒內(nèi),道,“讓她進(jìn)來罷?!?/br> 阮氏進(jìn)殿的時(shí)候,太子下意識地正了正頭上已經(jīng)很正的冠,見她道了萬福,便讓她免禮起身。 阮氏比太子年長四歲,笑起來活潑潑的,開了口的聲線清脆得如同荒原上的百靈鳥,“殿下,”她看了一眼小幾上擺著的棋盤,似乎毫不忌諱地微笑道,“您喚臣妾來,是邀臣妾下棋嗎?” 太子朝她淺笑道,“是啊,”他說著,側(cè)轉(zhuǎn)過頭,對著幾上的棋盤輕聲道,“孤不甘心,就這么投子認(rèn)輸了?!?/br> 阮氏笑道,“可臣妾對弈的本領(lǐng),實(shí)不如宮內(nèi)的‘棋待詔’呢?!?/br> 太子道,“無妨,”他又轉(zhuǎn)過頭來,對阮氏笑道,“有道是,‘宮棋布局不依經(jīng)’,這宮里下棋,素來都是無甚章法的。” 阮氏慢慢往前跨了一小步,看著棋盤上的黑白分明,輕聲應(yīng)道,“‘巡拾玉沙天漢曉,猶殘織女兩三星’,”她又看向太子,柔聲笑道,“殿下好雅興,臣妾自當(dāng)奉陪。” 太子看了看阮氏,忽而開口道,“你倒不勸孤去讀書?!?/br> 阮氏一怔,爾后低眉回答道,“殿下在崇文館讀書,而臣妾身為宮妃,自不敢問內(nèi)宮外事?!?/br> 太子輕輕笑了起來,他稍稍揚(yáng)了揚(yáng)手,道,“且坐罷?!?/br> 阮氏行禮道謝,緩步走到榻邊坐下,悠然自若地從棋盤旁的棋盒里拈起一顆棋子,像方才的太子一般,開始打量棋盤上的局勢。 太子看著阮氏蹙眉沉思的模樣,突然又開口道,“其實(shí),孤該早些召你來的?!?/br> 阮氏揚(yáng)眉,就聽太子繼續(xù)道,“孤設(shè)此座,以待之久矣?!?/br> 阮氏笑著接口道,“臣妾于后宮,亦設(shè)此座以待殿下?!?/br> 太子把玩著手中的棋子,聞言一笑,似有感慨道,“……與你說話,真是容易多了?!?/br> 阮氏心念一轉(zhuǎn),隱約有些知覺太子話里的意思,她正思忖著該如何應(yīng)答,就聽太子又補(bǔ)充道,“難怪母后對你,一向青眼有加。”太子摩挲著手里的棋子,“聽說,母后昨日特召了你去清寧宮?” 阮氏不多一個(gè)字地應(yīng)道,“是。” 太子道,“不知所為何事?” 阮氏道,“是為殿下前幾日寫的一篇文章,”她說話的語氣有些遲疑,似乎不明白為何太子遲遲不落一子,“母后召臣妾過去,問殿下近來都讀些什么書?!?/br> 太子笑道,“那你必定答不上來了罷?!?/br> 阮氏有些羞赧地答道,“是,臣妾答不上來?!?/br> 太子復(fù)低下頭去看棋盤,“然后呢?母后怎么說?” 阮氏道,“母后說,殿下該讀一讀《梁書》。” 太子抿了抿唇,不冷不熱道,“是么?” 阮氏怔了怔,一個(gè)“是”字堵在喉嚨里好一會兒沒說出口。 太子撫著棋子圓潤的輪廓,繼續(xù)問道,“還有呢?還問了什么?” 阮氏這回沒立刻作答,而是對著棋盤沉吟了片刻,斟酌著用詞道,“母后還說,因著四皇子快要入學(xué)了,近來須要辦的事多,恐怕無法多分神照拂殿下,讓殿下小心保養(yǎng),珍重自身。” 這幾句話太子聽得卻很仔細(xì),他細(xì)想了一會兒,追問道,“母后可有提及四弟?”太子說罷,似乎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太直接了,畢竟他和王杰平日里從不往來,于是他又補(bǔ)充道,“記得上回見四弟時(shí),四弟對孤訥訥不言,靦腆得很,不知如今怎么樣了?” 阮氏回道,“母后說,四皇子雖開蒙晚,但幸得聰穎早慧,想來功課無礙,說不定,能早早趕上二皇子與三皇子呢?!?/br> 太子微微一挑眉,只覺得手心里的棋子被攥得發(fā)燙,“母后也道四弟早慧么?” 阮氏心里覺得異樣,她入東宮以來,還從未見宋皇后和太子對那個(gè)四皇子這么關(guān)切過,這份異樣使得她更加小心地斟詞酌句起來,“倒也不然,母后只是說,四皇子早識得許多字,不該再讀那些童蒙本了?!?/br> 太子神情微變,他看著棋盤,還是沒落一子,“也就是說,母后以為,以四弟的聰慧,不該再讀‘小學(xué)’,而是該直接入弘文館念書,對嗎?” 太子的這句話問得太直白,阮氏模模糊糊地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她并不敢多言,只是應(yīng)道,“是啊?!?/br> 太子“哦”了一聲,“那卻難了。”他淡淡道,“弘文館的功課雖不難,但四弟畢竟差了些年歲,經(jīng)史不比童蒙,讀通容易讀懂難,恐怕四弟進(jìn)了弘文館后,費(fèi)心勞力,傷了身體呢?!?/br> 阮氏附和道,“是,臣妾亦如此想呢?!彼U了一眼太子的神情,又補(bǔ)充道,“母后還與臣妾說笑呢,說二皇子聽得四皇子早慧,嚷著四皇子是想到圣上要問他字義,因此早早背下了的,又說要去拿漢史難一難四皇子,看他究竟是不是真聰慧呢?!?/br> 太子微微一怔,反問道,“漢史?”他頓了頓,補(bǔ)充追問道,“前后二漢,將將四百年,可謂是源遠(yuǎn)流長,拿漢史去考四弟,似乎為難太過了罷?” 阮氏道,“殿下說得是,因此,母后吩咐臣妾說,希望殿下能對四皇子多加勉勵(lì),以……”她明顯地遲疑了一下,輕聲道,“《漢書》賜……” 話音未落,太子“啪”地一聲將手上的棋子落到了棋盤上。 阮氏立刻閉上了嘴,低下了頭,佯裝去看棋盤。 少頃,太子才慢慢開口道,“為何偏偏要賜《漢書》?”他微笑道,“依孤看來,讀史該讀《史記》最好,所謂‘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sao’,蓋是如斯?!?/br> 阮氏低眉道,“……依臣妾想來,母后有此吩咐,多因二皇子意圖所測之漢史,不在《史記》中,故而……” 這時(shí),太子輕輕笑了起來,他指了指棋盤,像是對阮氏,又像是對自己嘆息道,“看,孤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