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背后議論
福嗣王府 “……誰說我躲事了?”安景托著腮,對站在桌前的邰通翻了一個白眼,“我是看了徐府遞來的戲單子,好么,頭一折就是《目連救母》,擺明了是趕我走嘛。” 邰通抿了抿唇,道,“嗣王爺,您只要耐過這頭一折,后面您大可以點您歡喜的節(jié)目來看?!?/br> 安景“呵呵”了一聲,沒答邰通的話。 邰通又道,“即使嗣王爺推了徐府,但周府……” 安景接口道,“我待在府里,是為了陪她?!?/br> 邰通微笑不語。 安景不喜歡邰通的這種笑,他嘟起了嘴,以表示自己有些不滿,“太皇太后問起時,你就這么回罷?!?/br> 邰通應(yīng)了一聲,看了安景一眼,收起了臉上那種讓安景看了不舒服的笑容,“嗣王爺,奴才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br> 安景依舊嘟著嘴,“你覺得不當(dāng)講,那就不要講了?!?/br> 邰通猶豫了一下,道,“奴才覺得不當(dāng)講,卻還是想講上一講?!?/br> 安景瞥了邰通一眼,目光發(fā)冷,但并未出聲阻止。 邰通受了安景這一眼,卻不發(fā)憷,反而又堆上了先前的笑容,“嗣王爺,容奴才提醒您一句,明年可是‘大比’之年呢?!?/br> 安景“嗯”了一聲,“那又如何?” 邰通微笑道,“全東郡的舉子都要來定襄應(yīng)考,想來,蒞時的定襄必定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罷?!?/br> 安景直起了身來,抱著臂,不語。 邰通道,“舉子寒窗苦讀,自然求成心切,奈何歷屆春闈登科及第之人皆從限錄,或有一些才華橫溢,卻臨場失策之人,科考不成,便意圖轉(zhuǎn)投皇戚權(quán)貴之麾下,于‘天子門生’外另求得一職,也算造化了。” 安景慢慢開口道,“無妨,往年也有不長眼地投拜帖進來,今年有了亦不稀奇,你循舊例盡扔了便是,不用再來問我?!?/br> 邰通道,“奴才不敢?!?/br> 安景看向了他,“有何不敢?” 邰通道,“今年與往年不同,嗣王爺納了周庶妃,來投的帖子必定比往年多上許多,這是其一;再者,昔年周太師投于圣上門下,即是按此則法,嗣王爺若同往年一般扔了出去,要落在有心人眼中……” 安景揮手打斷道,“扔不行,那就當(dāng)柴火燒了去,再拿土埋了灰就是。”安景語似不耐,“這種小事,也來問我?” 邰通道,“奴才是怕扔錯了帖子,白白耽誤了……” 安景冷笑了一聲,道,“往年扔了那許多,也不見你道一聲‘可惜’?!?/br> 邰通默然不應(yīng)。 安景又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是周氏女問及此事?” 邰通搖了搖頭,道,“周庶妃有事,便會直接來問嗣王爺,如何會遣奴才?” 安景“嗯”了一聲,道,“說得對,她有事,是誰都不問的?!?/br> 若在平時,安景這么說,邰通必會附和幾句,捎帶著刺一下周氏女,而這回,邰通卻沒接安景關(guān)于周氏女的議論,轉(zhuǎn)而道,“奴才是覺得,嗣王爺惶恐如斯,皆因勢單力孤,無人從侍左右,若有一二為嗣王爺出謀劃策之人,嗣王爺便能坦然許多。” 安景瞪了邰通一會兒,突然泄氣似地往后一靠,輕聲問道,“是太皇太……姊姊建議的罷?” 邰通低了低頭,沒答話,但安景能分辨得出,邰通的這種姿態(tài),即代表默認(rèn)了。 屋內(nèi)靜默了片刻,少頃,安景開口道,“邰通,你知道皇兄為何到現(xiàn)在還不封二皇子與三皇子的爵嗎?”他認(rèn)真道,“皇兄登基時,我個兒還沒桌子高,卻能封了嗣王,給了食邑與王府呢。” 邰通低眉道,“圣上從來都十分照拂嗣王爺?!?/br> 安景沒理邰通的話,而是自問自答道,“封了爵,就必得出宮建府,這‘十六王宅’雖小,但較后宮人擠人的的住處來比,可是寬敞多了啊。到時候,‘海闊天空任所之’,這鳥兒一飛出了宮,宮內(nèi)反倒成了‘空籠’,待羽翼豐滿之日,皇兄就是想捉,也捉不回來了?!?/br> 邰通聽了,一時喏喏不語。 安景平日里說話雖敞亮,但絕不同今日一般透徹。而邰通慣駁的,是安景的“敞亮話”,這一遇了“透徹話”,邰通反而不知該怎么接口了。 安景說完,頓了好一會兒,見邰通不言,又輕聲道,“姊姊對我的心,我一向都是清楚的,”安景認(rèn)真道,“你回話時,可緩著些說,別傷了姊姊的一片美意?!?/br> 邰通抿了抿唇,應(yīng)下了。 安景笑了,“好了,還有什么事么?” 邰通道,“是,確有一事?!臂⑼ǖ恼Z氣中帶了些明顯的猶豫與遲疑,“……聽說,太子與二皇子在朝陵途中起了爭執(zhí)。” 安景一怔,“爭執(zhí)?” 邰通點了點頭,微微皺起了眉,“是,不過很快就平息了?!?/br> 安景覺得邰通的說辭有點兒詭異,“既然很快就平息了,你又是從哪里聽說的呢?” 邰通的眉頭緊了緊,“宮里?!?/br> 安景的肩膀一聳,就聽邰通道,“奴才今日往內(nèi)侍省去領(lǐng)中元節(jié)的賞錢,穿過掖庭宮時,恰好聽見有內(nèi)侍議論東宮,說先前太子落馬,實際上是……” 安景淡淡接口道,“是二皇子做了手腳?” 邰通點了一下頭,眉頭越皺越緊,“奴才在內(nèi)侍省待了不過三刻鐘,前前后后,竟聽得好幾處東宮的議論?!?/br> 安景道,“是啊,太子剛處置了一蕃奴,這議論聽著也不像底下奴才嚼舌頭?!?/br> 邰通道,“不錯,更蹊蹺的是,朝陵的行伍還未回宮,太子與二皇子起了‘爭執(zhí)’的事體,就已傳得沸沸揚揚,可不是奇了?” 安景笑了笑,道,“邰通,這不叫‘奇’,這叫‘怪’?!?/br> 邰通應(yīng)道,“是,嗣王爺說得對?!?/br> 安景道,“你回來即將此事說與我,這很好,”安景舔了一下唇,似隨口道,“但你若‘只’將此事說與我,便更好了?!?/br> 邰通一怔,不禁抬起頭來,只見安景托著腮,像方才一樣,似乎立時要對自己再翻一個白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