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一箭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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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寧把一匝金線拍到蘇敏兒面前的小幾上,蘇敏兒頭也不抬,“主子剛用完膳,你不在一旁侯著,陪主子說話消食,又跑這兒來受熱啊?!?/br> 徐寧在她旁邊坐下來,“反正我就是一做奴才的命,這哪有主子,我就上哪伺候去?,F(xiàn)在正屋主子嫌我在旁邊礙眼了,可架不住我這一打聽,這山池院的偏房里頭還有一位主子,我這不就趕緊跑來伺候你了嗎?” 徐寧這通冷嘲熱諷說得綿里藏針,蘇敏兒把手中的荷包擱到針線盒里,拿起那匝金線,放到眼前打量著,“論起做奴才的本事,山池院中真是誰也比不過你去?!?/br> 她把那匝金線往徐寧眼前晃了兩晃,笑道,“當(dāng)主子的都還沒開口,奴才就把主子的心思揣摩得透透的,這么好的奴才,任憑哪個(gè)主子瞧見了,都恨不得搶過來使呢?!?/br> 徐寧一把抓住蘇敏兒晃動(dòng)的手腕,也笑道,“喲,那我得先給您這偏房主子打聲招呼了。雖說我徐寧生來就是作奴才的,可奴才里頭呢,也不免分出個(gè)三六九等來?!?/br> “就好比這宮里的大小主子們,生來已經(jīng)是人上人了,但一個(gè)個(gè)地都爭著、搶著去做頭等主子。為什么呢?就是因?yàn)檫@頭等的主子才夠格兒使頭等的奴才?!?/br> “我呢,這輩子也沒別的指望,就想當(dāng)個(gè)頭等奴才,伺候頭等主子。拿這山池院來說,就是伺候正屋主子,伺候能穿著大紅袍子、坐上八抬十六抬的轎子走正門進(jìn)來的主子,可不伺候那些穿粉著綠的、走偏門的、抄小道的偏房主子、末等主子?!?/br> “您也別叨咕奴才們勢利眼,您細(xì)想想,且不說這末等主子使不使得上頭等奴才,就是使上了,這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也不像奴才,外人看著,倒覺得您這當(dāng)主子的不尊重,您說是不是?” 徐寧似笑非笑地說完這通話,見蘇敏兒神色如常,并未露出難堪來。他一把放開了蘇敏兒的手腕,卻聽蘇敏兒道,“那你是覺得咱們主子不夠格兒使你這‘頭等奴才’,還是覺得自己是個(gè)‘末等主子’?” 徐寧一怔,蘇敏兒輕笑道,“徐寧,你就是‘四書’讀得太多,讀得都以為自己能當(dāng)個(gè)男人了?!?/br> 徐寧聽了這話,伸手就往蘇敏兒身上狠狠地?cái)Q了一把,冷聲道,“我是當(dāng)不成男人,可你也別以為我就沒法子治你這個(gè)女人了?!?/br> 蘇敏兒噯呦一聲,求饒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治我,哪還用想法子?你往我的走道兒上放顆芝麻粒兒,我就能摔個(gè)大跟頭?!?/br> 徐寧收回手,聽蘇敏兒繼續(xù)說道,“先前你讓我讀‘四書’,‘四書’開篇就是《中庸》,《中庸》原屬《禮記》第三十一篇,我便又去翻了翻《禮記》,讀到《禮記》中的一篇《昏義》?!?/br> 蘇敏兒說到這里,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心里許是在想我不配讀《昏義》,我坐不上八抬十六抬的轎子,也走不了正門,但你這做不成男人的既讀了‘四書’,我這走偏門的與你論一論《昏義》,也不算有辱斯文罷?!?/br> 徐寧想張口,被蘇敏兒看了一眼,閉上了嘴,蘇敏兒接著道,“《昏義》以男女昏禮為禮之本也,‘禮之大體,而所以成男女之別,而立夫婦之義也。男女有別而后夫婦有義;夫婦有義而后父子有親;父子有親而后君臣有正?!?/br> 徐寧點(diǎn)頭,“《中庸》亦有云‘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br> 蘇敏兒道,“可見,這君臣、主仆,與夫婦、男女是一個(gè)道理?!彼Φ?,“什么‘頭等主子’、‘末等主子’,也就是我們奴才會(huì)這樣分。主子們眼中,奴才就是奴才,斷沒有‘頭等奴才’、‘末等奴才’的說法。” 徐寧道,“自古文人就愛拿后妃比君臣,你卻拿夫婦比主仆,倒是新鮮?!彼麚芘藘上箩樉€盒里的東西,“不過你必然知道,憑這幾句話,是說不動(dòng)我的罷?!?/br> 蘇敏兒道,“我并沒有想說動(dòng)你,我只是勸你,‘四書’讀得太多,也該去看看‘女四書’?!?/br> 徐寧沉默了一會(huì)兒,開口道,“別提‘四書’上的大道理,就按民間的說法,也有‘寧娶寡婦,不納改嫁’的俗語。那蕃奴即使有幾分本事,就憑他說的那句‘只求得侍明主’,也絕不值主子冒這么大的險(xiǎn)?!彼D了一頓,低聲道,“我也見過他了,說真的,他現(xiàn)在這下場,是他自找的,是活該。” 蘇敏兒道,“我可沒說不該打他?!?/br> 徐寧狐疑道,“那你對主子提他作甚?” 蘇敏兒悠悠道,“我不是對主子提他,我是對你提他?!?/br> 徐寧想了一想,立刻反應(yīng)過來,扔下針線,對著蘇敏兒又?jǐn)Q又掐,“好你個(gè)小蹄子,現(xiàn)在都算計(jì)起我來了。” 徐寧掐的并不重,和撓癢癢似的,蘇敏兒笑得幾乎整個(gè)人倒在了徐寧的身上,“哎喲喲,我以前就聽人說過,這人要站在云彩上,就是天大的事情,也就和芝麻粒兒一樣大;要是待在井底下,天大的事情,落在他眼中,也就井口那么大了。今兒真算是應(yīng)了這話了。” 蘇敏兒的頭發(fā)又黑又亮,拂在徐寧臉上,徐寧能聞見她發(fā)間皂莢的香氣,又看見她大笑時(shí)彎彎的眉眼和酒窩,突然一陣心煩意亂,忙推開她,“是啊,主子還說我‘乘賢劫君’,這下你可得意了罷?!?/br> 蘇敏兒看徐寧似乎真有些惱了,她扯了扯徐寧的袖子,指著針線盒里的荷包,笑道,“行,行,我錯(cuò)了,等給主子繡完,我也給你繡一個(gè),好不好?” 徐寧道,“擔(dān)不起,擔(dān)不起,我現(xiàn)在連頭等奴才都算不上了,哪敢用你繡的東西?” 蘇敏兒道,“等那穆翰德自己找上門來,主子成了頭等主子,你不就又成了頭等奴才了?” 徐寧深深地看了蘇敏兒一眼,“這一箭三雕的主意,連我一時(shí)都沒看透,也虧你能想得出?!?/br> 蘇敏兒道,“別,別,我這走偏門的不敢受你這份夸?!?/br> 徐寧道,“你就這么肯定,那穆翰德會(huì)自己找上門?” 蘇敏兒道,“他這種處境,除了靠他自己,還能靠誰?他但凡是個(gè)靈透人,在太子退他回尚衣局的時(shí)候,就應(yīng)該琢磨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如果連這些都沒有看明白,那就不必救了,救了也沒用?!?/br> 徐寧想了想,輕聲道,“我只是怕他會(huì)給主子惹麻煩?!?/br> 蘇敏兒道,“他不敢?,F(xiàn)在整個(gè)宮里,能救他的,除了圣上,就是咱們主子?!彼Φ?,“他現(xiàn)在就是能給圣上找不自在,都不敢給咱們主子惹麻煩?!?/br> 徐寧拿起針線盒里的那匝金線,凝視了一會(huì)兒,突然開口道,“一匝金線怕不夠用罷?!?/br> 蘇敏兒指著那個(gè)荷包,“竹子繡得是差不多了,可我想在荷包外再鑲一圈金邊。” 徐寧道,“是該鑲一層,這樣才顯得出主子的富貴大氣,也能顯出你對主子的心來?!?/br> 蘇敏兒道,“不過也不急,這慢工才能出細(xì)活。且我在尚衣局也托了人,要她替我留意有沒有多余的金線?!?/br> 徐寧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