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阮希記得,收到婚訊時還是初冬時節(jié),ablaze城剛下了一場濕冷進(jìn)骨髓的冬雨。而一路旅途后,北方依舊是大雪漫天,搓綿扯絮,純白取代了一切景象。朝天空四顧一望,天地之間沒有第二種顏色。 阮希、陸征河、文愷和厲深,以及拖油瓶似的顧子榮,正各自身披一件厚實的披肩,往下一城的道路趕去。 一出門,他們才發(fā)現(xiàn),夜里不睡覺趕路的可不止他們。 整條馬路上燈火通明,宛如仲夏夜的螢火流動。 大雪飄落在每一個人的肩頭,行人浩浩蕩蕩,前方的路一片迷茫,往后也再看不見歸途。 他們很快混進(jìn)了人群之中。 阮希埋著頭走,臉被披肩遮掩得嚴(yán)嚴(yán)實實,左陸征河,右厲深,被保護(hù)得特別嚴(yán)實。 他的眼神不斷地落在被自己踩出來的雪地腳印上,一深一淺,他各陸征河的腳步是錯開的,正好兩個人踩的方向不一樣,每一步都湊出一個心形的腳印。 一時間,阮希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這上面。 “看,”旁邊的陸征河動了,用胳膊碰碰他,“peace城的南北中心線?!?/br> 阮希驀然回神,順著陸征河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條在雪夜中微微散發(fā)光亮的河流,那光芒像是淺金色的燭光,光芒隨波紋蕩漾,不知疲憊似的奔赴遠(yuǎn)方。 不過這些光都不是什么神力,而是peace城當(dāng)?shù)鼐用裼押蒙屏嫉囊娮C。 那是一盞盞河燈。 相傳,peace城曾經(jīng)是被爭奪過的土地,在這片土地上,有許多人遠(yuǎn)走,也有許多人戰(zhàn)死,從此,這里成了個擁有許多故事的地方。 在那個時代,還未有完全獨立思想的居民們,認(rèn)為火是萬物之源。 所以在每年下雪的這一天,各自生活在peace城北方、南方區(qū)域的人們會自發(fā)地來到中心線河邊,沿河順?biāo)?,放下發(fā)光的河燈,讓流水把思念帶去遠(yuǎn)方。它紀(jì)念去世的親人,也祝福來到這片土地上的人們。 “這個時候要是有河燈就好了,”阮希聲音很小,“我想給書綿放一盞?!?/br> “現(xiàn)在陸地上太亂,什么都不好弄來。往前走吧,過了中心線就到北方了。”文愷低頭看一眼懷里的蛋,總感覺阮希已經(jīng)知道這蛋應(yīng)該是孵不出來了。 “中心線……” 阮希重復(fù)一遍,忍不住往前邁一步,“也就是說,我們一跨過這一條線,就到了北方?” “對。” 也不管旁邊人多不多,陸征河也不害臊,直接牽起阮希的手,力度強硬不容拒絕,“我們?nèi)ミ^橋?!?/br> 見他拉拽自己的力氣那么大,阮希放心一點了,“你背上的傷都好了?” “好了?!标懻骱有σ宦?,沖阮希指了指背,像是隨時可以扒光他檢查一樣。 他們正準(zhǔn)備過河,卻聽見橋邊有情侶在爭吵。 男方像是一位beta,而alpha是女性,兩個人吵得面色赤紅,不可開交,像在爭論誰背誰過河的問題。有路人看不下去,出面調(diào)解,卻被男beta一口回絕,大概意思是,alpha背他天經(jīng)地義。 阮希不太懂,小聲朝陸征河詢問道:“誰背誰,有什么寓意嗎?” 關(guān)于這些城市的傳說、講究,陸征河是沒有文愷明白的。他扭頭,朝文愷確認(rèn)一遍:“是我們聯(lián)盟里傳的那個意思嗎?” “是,”文愷點頭,像是對這一戲碼看得津津有味,“都是一些小年輕時興起來的想法,說要讓alpha背自己的配偶過河,意思是說’我對你的愛由南至北’。配上河燈,這一說法也就傳得更浪漫了?!?/br> 哦…… 所以這兩人是在爭應(yīng)該是alpha出力。 可是阮希不這么認(rèn)為。 不可否認(rèn),陸征河身為alpha,的確在體能、身材、力氣上都比他要稍微強一些。但他不認(rèn)為陸征河就沒有被寵愛的理由,更何況他也不比陸征河差多少。 阮希幾乎沒猶豫地,一下子蹲在地上,指了指自己后背:“上來?!?/br> 陸征河一愣,連忙想蹲下來牽他的手:“我背沒事了。” “不要讓他們吵架了,”阮希做了個“噓”聲的動作,非常淡定地看了一眼其他人,“快上來?!?/br> 陸征河皺眉:“你胳膊還沒好?!?/br> “早就好了,”阮希安慰他,“小動物恢復(fù)力快。” 那天,跨越南北中心線的那天,是阮希背著陸征河過的橋。 他覺得陸征河有點重,但自己又還能有足夠的力氣,一步一步地把人從南方帶到北方。偏偏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一個omega把自己的alpha配偶背過了橋。 腳落地北方的時候,陸征河第一個反應(yīng)是去看阮希。 阮希被籠罩在水岸的燈影搖曳之下,回頭沖他笑了一下,披肩上的小流蘇抖落下來,臉頰映出別樣的紅。 好不容易遇到一片祥和的場景,逃難的人們難免情緒上涌,都表現(xiàn)得比較歡欣鼓舞,紛紛交頭接耳著,對北方的一切充滿好奇。 “我愛你從南到北?!?/br> 在人聲鼎沸間,阮希湊到陸征河耳邊,聲音很小。 說出這一句話,他像一下子堅定了似的,心底對未來的最后一絲絲恐懼也隨著河燈去了遠(yuǎn)方。 · quaggy,其意為“沼澤之城”。 它是一片廣闊的濕地,位于陸地二十六城的北方,其境內(nèi)擁有大量的湖泊與平原。 因為周邊上下兩城—— peace城和rainbow城,都擁有極為舒適的生存環(huán)境,所以這里的原住民在歷史長河中不斷遷走,只剩下無人居住的城市。 于是在某一次大規(guī)模遷徙過后,這里被北部聯(lián)盟軍.隊接管,然后選址駐扎,形成了盤踞北方的一大軍.事要塞。并且在這里,有危機(jī)四伏的泥濘沼澤,也有能夠行車的平原,只不過能夠使用的平原地帶已經(jīng)都被化成了軍.事.禁.區(qū)。 一進(jìn)入北方,他們幾乎是拼命趕路,在peace城邊境線與前來接應(yīng)的軍.隊車輛碰頭。 幾輛軍用裝甲車一字排開,四周散步成守.衛(wèi)的車隊隊形,場面壯大。 隨后,阮希各陸征河單獨坐上了一輛軍.用皮卡車,外形和文愷厲深丟失的那一輛皮卡類似。 阮希沒分心各陸征河說話,而是透過車窗,沿途一路打量這片看似漫無邊際的沼澤地。 水草、泥土、湖泊,組成了這里。 扭頭去看后擋風(fēng)玻璃,能看見載有厲深、文愷和顧子榮的車正在后方穩(wěn)穩(wěn)地跟著。而他們這輛車的司機(jī)不說話,副駕駛的戰(zhàn).士也不說話,手里握著一把精良步.槍,子彈上膛,隨時準(zhǔn)備朝車外的危險射.擊。 這一次,阮希才感受到了什么叫紀(jì)律.嚴(yán).明,之前陸征河和厲深那些互動都算親近的了,這些人看起來都比較害怕陸征河,陸征河也在屬下面前懷揣著一份與年齡不符的老成。 但這些戰(zhàn)士從看到他開始,眼神都帶著好奇各打量。 這就是少主的omega? 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阮希? 陸征河沒有多做介紹,只是說,叫阮先生就行,一定要照顧周到。他說得阮希臉紅,像是被介紹給家里了一樣。 “對了,博洋?!?/br> 陸征河突然想起到散落在holy城河岸的那十二套北部聯(lián)盟軍.裝,問道:“我不在的這段世界,我們可有士兵與ogre城人發(fā)生什么沖突?” “少,少主……我正想?yún)R報這個事,”被叫作“博洋”的屬下一下就情緒低落起來,極力想要解釋,“原本是好好的一次巡邏任務(wù),派了指令讓他們?nèi)eace城邊界駐守一個月,想駐守到你們回來,結(jié)果……” 陸征河隱約有些震怒,寒聲道:“結(jié)果一群用槍的,連用斧頭的人也打不過?!?/br> “因為是小隊,回報的信息也不夠及時,所以也是過了幾天我們聯(lián)系不上了才……” “行了,我知道了?!?/br> 陸征河沉默一會兒,別過頭去,沒有再說多余的話。他在想,從ogre城到holy城的這一路上,那些披著北部聯(lián)盟軍.裝皮的“狼”,又在陸地上其他城市做了多少罪惡的事情。 阮希覺得車?yán)飷灒聪萝嚧版I,稍微透了點氣進(jìn)來。 “這邊怎么不冷?”阮希明顯感覺體表溫度上升了,“是因為沼澤?” “對,這里是北方唯一一個四季如春的地帶?;蛘哒f,這里比春天還要再炎熱一點?!标懻骱踊卮稹?/br> “那我穿得好厚?!比钕3读顺兑骂I(lǐng)。 陸征河不動聲色,喉結(jié)上下滾動一番,抓過阮希發(fā)汗的手,握了握,“不緊張就不會熱,等會兒跟我進(jìn)了營帳再脫。” “……”他這么一說,阮希出汗更厲害了。 這是在干什么,宣誓主權(quán)嗎! quaggy·84 “誰讓你長這么好看?” 第八十四章 皮卡車行駛了近一小時, 終于來到了陸征河口中的“營帳”。 北部聯(lián)盟,與阮希想象中的有一些不一樣。 說是“沼澤駐扎地”,倒不如說這里更像一個縝密的基地。 從車輛行駛進(jìn)駐扎營.區(qū)大門開始, 道路兩旁正在cao練的戰(zhàn).士們便停了下來, 沒有過多繁重的禮節(jié), 只是對著車輛行注目禮。 陸征河沒有露面,也不讓阮希露面,反而朝阮希坐過去一點,抬起胳膊, 把阮希的肩膀朝自己胸前攬過來。 在車上換了一件博洋帶來的新作訓(xùn)服,陸征河整個人都精神了。 他的衣服才洗了烘干過, 面料稍硬,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皂香。越是這種清爽的味道,反而能把阮希的神智攪弄得更為迷迷糊糊。 于是,發(fā).硬的袖口摩挲著阮希的下巴,磨得疼、癢,但他礙于有其他人在場,又不方便發(fā)作,只能就著陸征河的姿勢, 用眼神瞪他, 對他做口型:給我放手。 陸征河對阮希的“嗔怒”非常受用。 他心情大好, 一下又一下地捏阮希脖頸,篤定了阮希不會在部下面前不給他面子,回口型過去:不放。 皮卡車穩(wěn)穩(wěn)停下, 駕駛和副駕駛率先下車。 阮希沒有直接下車,而是靠在后排座位的車窗邊往外望。在眼前的一處空地上,已經(jīng)提前架好了一頂比其他帳篷空間面積都要大的“主帳”。 已經(jīng)有四個戰(zhàn)士在門口等著了。 他們都裝備精良, 手持通體烏黑的步.槍,一身石墨灰白迷彩,武.裝帶橫一條斜一條,肩膀上貼著北部聯(lián)盟刺繡臂章,和阮希見過的那個一模一樣。 仔細(xì)想想,陸征河一路也一直是差不多的打扮,更沒有貼軍.銜什么的,除了氣質(zhì)出眾以外,完全找不出是高位者的蛛絲馬跡——早就想好怎么騙人了。 正準(zhǔn)備下車,阮希又被陸征河一把拽回來。 “怎么了?”阮希一臉懵,瞬間警戒起來,還以為有什么危險情況,手臂往側(cè)腰放,條件反射似的,掌心直接按上了小雁翎刀刀柄。 結(jié)果陸征河這個壞蛋,不知道從哪里變了個黑口罩出來,往阮希耳朵上掛,邊掛邊說:“北方冷,怕你感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