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雖然一開始……這個味道確實(shí)影響了我的威嚴(yán)。”

    陸征河假裝板著臉，自己快要被逗笑了，“那一陣，軍.中盛傳的版本是：新來的少主是玫瑰味的，像zenith城歌舞劇團(tuán)最迷人的女omega。不過現(xiàn)在沒人敢說了，我自己也覺得很好聞?！?/br>
    四年的時(shí)間，不長不短。

    他從一個走后門進(jìn)聯(lián)盟軍.隊(duì)的“小少主”，歷練成了令北部地區(qū)聞風(fēng)喪膽的領(lǐng)頭人物。還好，現(xiàn)在的他，重新經(jīng)歷了新的磨難，并且把以前的東西都撿起來了。

    他所丟失的、遺忘的乃至辜負(fù)的，都還有足夠的時(shí)間去彌補(bǔ)。

    key·57 包子好吃。

    第五十七章

    用手指摸上去試溫。

    阮希感覺時(shí)空鏡有點(diǎn)發(fā)燙。

    “是不是不能用了？”阮希緊皺起眉,  “怎么用久了還發(fā)燙呢?！?/br>
    陸征河也伸出手指，用指腹摸了摸，說：“可能不能長時(shí)間使用,  就像我們打.槍一樣,  射.擊剛剛結(jié)束時(shí),  槍.管是最熱的。”

    阮希：“那怎么辦？”

    “讓它冷卻冷卻?！?/br>
    說著，陸征河摸遍全身上下都沒摸到干凈的巾帕可以用來擦拭鏡面，迫不得己，從阮希褲兜里扯出一張皺巴巴的小絨布,  那是專門用來擦小雁翎刀的。

    他朝阮希揚(yáng)起下巴，唇角帶笑,  試探性地問道：“借我用用可以嗎？”

    “你怎么這么皮……”

    阮希瞪他一眼，“擦吧，擦完還給我?！?/br>
    像是聽到什么不得了的評價(jià)，陸征河笑了笑，挑眉道：“我皮？”

    “沒事。你也就比我小時(shí)候稍微皮一點(diǎn)點(diǎn)?！?/br>
    “你小時(shí)候？”

    “ablaze城信奉火神，我家莊園里在靠海的涼亭中，就有個專門放神像的地方?！比钕８杏X到一股陰冷濕氣，講話的音量特別小,  “有次我在外面搗蛋完回家,  我爸要拿家法收拾我,  我一路從餐桌下面邊爬邊躲，跑出了屋里，再沖到放神像的涼亭,  躲到了神像后面?！?/br>
    陸征河知道阮希皮實(shí)，沒想到渾成這樣，問：“神保護(hù)你沒有？”

    “我把神轉(zhuǎn)了個面,  我爸不知道，之后半年都求的是背對他的神?！?/br>
    “你沒有又被收拾？”

    “沒有啊，他以為神在懲罰他，嚇得半死，從此再也不敢收拾我了。”

    “就像我也不敢收拾你一樣?！?/br>
    “少占我便宜，”阮希抬眼，淡淡然道，“你以前早戀你忘了？”

    每到觸及“記憶盲區(qū)”，陸征河最擅長沉默和表現(xiàn)出不屑的神情，但他現(xiàn)在還是端正好態(tài)度，用最誠摯的眼神看向阮希，再說出愧疚又欠揍的語句：“……忘了?！?/br>
    輕咳一聲，阮希摸摸他的臉蛋，湊近，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吹了口氣，阮希低聲道：“那我跟你說個秘密?！?/br>
    被勾得有點(diǎn)兒發(fā)蒙，陸征河道：“什么秘密？”

    阮希說：“你不但早戀，你還為了翻.墻給我送花一頭栽到泥里?！?/br>
    聽起來不太可信。

    陸征河微微皺眉，對他所訴的情況保持懷疑態(tài)度。

    阮希繼續(xù)騙陸征河：“你以前特別膽小，看到老鼠都害怕，會嚶嚶嚶地流眼淚，然后躲到我身后，說’老公保護(hù)我’。我為了讓你練膽子，讓你在有老鼠的莊園后花園里站了半宿，從那之后你就不害怕了?！?/br>
    “……是嗎。”

    陸征河沉默地看著他，滿臉寫著六個大字：我怎么不信呢？

    “有次earthquake城地震，余震波及了與我們相鄰的beast城，森林里的鳥兒被驚得都往南飛。你那個時(shí)候還是小男生心態(tài)，說要帶我去看鳥。我們站在海岸，吹著海風(fēng)，看那些鳥成群結(jié)隊(duì)地低空飛過，覺得挺浪漫。”

    “……”

    陸征河覺得就算現(xiàn)在想起來也是挺浪漫的，不過沒敢說。

    “然后，”阮希話鋒一轉(zhuǎn)，唇角有壓抑不住的笑意，眨眨眼，“然后有些鳥掉毛，灰撲撲的羽毛就往沙灘上落，城里清潔隊(duì)的人沖過來打掃，說我們兩個人站在沿岸的礁石上，像兩支雞毛撣子?！?/br>
    “他們看出來你是阮希了？”

    “當(dāng)然沒有啊。你把我護(hù)在身后，估計(jì)都以為就兩個早戀的叛逆高中生?！?/br>
    不過……

    事實(shí)當(dāng)然不止于此。

    那天其實(shí)是阮希要求要去看的，因?yàn)樗麑@種獵奇的大遷徙場面感到非常有意思。不過想象中沒有漫天鳥類過境的盛大場面，只有黑壓壓一片的天空。

    想象與事實(shí)不符也就算了，還落了一身鳥毛。

    阮希怕身上有味道，也沒敢回家，打著要去星象學(xué)專業(yè)課最好的同學(xué)家考前復(fù)習(xí)的旗號，拽著陸征河去城里偏僻的黑旅館開房洗澡。那種黑旅館不需要成年才能開房，交點(diǎn)押金領(lǐng)個鑰匙就能上去入住。

    阮希還記得，那一晚，房間里有一股下雨后潮濕的味道，和獸城那一夜的24小時(shí)賓館很像。

    洗完澡后，他們上床睡覺，不過是開的標(biāo)間，兩張床，關(guān)燈互相道了晚安。

    半小時(shí)過去了，兩個人都沒合眼，陸征河掀開被子，從自己的床上下來，鉆到阮希的被窩里，說你睡吧，我看著你睡。阮希閉上眼，假裝悄悄睡著，直到浴室里響起放水的聲音。

    他迷迷糊糊的睡著，從凌晨一點(diǎn)到凌晨四點(diǎn)，斷斷續(xù)續(xù)醒了好幾次，浴室里永遠(yuǎn)在放水。阮希小心翼翼地從床上坐起來，睡眼朦朧，往浴室的方向看。

    洗漱臺前的鏡子一直沒有起霧。

    “你那會兒……”

    阮希突然覺得，就算他問出來“你是不是偷偷躲著打.了.一.晚.上.飛.機(jī)”這種奇怪的話，陸征河肯定也答不上來。

    想了想，阮希揉揉眼，“也挺神秘的?！?/br>
    “神秘？”陸征河好奇。

    “也……也沒什么，”阮希實(shí)在是羞斂，不自在地咳嗽一聲，把頭扭到別處去看其他地方，“是褒義詞?！?/br>
    “你以前肯定和現(xiàn)在一樣可愛，”陸征河盯著他露出一截的脖頸看，喉結(jié)一動，像是在吞咽，“愿意和我一起當(dāng)雞毛撣子。”

    聽他這么說，阮希笑起來了。

    一直笑。

    可愛的是你吧，明明是你答應(yīng)陪我去當(dāng)雞毛撣子的！

    不過，后來有一次，城里赫赫有名的各個家族一起舉辦了一次舞會，鮮花遍地，金箔紙與彩帶交織飛舞。說是舞會，其實(shí)就是各家把孩子推到眾人面前，任君挑選。

    那時(shí)候阮希不愿意去，叛逆心又強(qiáng)，放話說寧愿和雞毛撣子跳舞。結(jié)果當(dāng)天，阮希真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了個雞毛撣子跳舞，直接讓阮家在ablaze城失去為他挑選配偶的擇偶權(quán)。這一事件也在城中傳為笑柄，不過阮希不在乎。

    思緒漸漸回來，阮希想起陸征河說的“愿意當(dāng)雞毛撣子”，心情好了點(diǎn)兒，說：“我愿意做的事情多了去了?！?/br>
    “是嗎？”

    “當(dāng)然啊，”阮希沖他眨眼，“你還不夠了解我?！?/br>
    為了值得的人，值得的事，阮希是可以為此付出一切的人。他有時(shí)候做事不計(jì)后果、不問前程，哪怕只是為了那一瞬間的爽快和舒坦。

    “陸征河。”他忽然開口。

    陸征河應(yīng)答：“嗯，怎么了？”

    阮希張了張嘴，緩緩道：“等這片陸地好了，我們要回ablaze看海，回冰城泡溫泉，回jewel參加一場酣暢淋漓的格斗比賽，你陪我，我們要站在陸地最高的山峰許愿……”

    可是他知道，陸地并非落日。

    已經(jīng)沉沒下去的地面不會再升起。

    ·

    樹廊的盡頭是城市中心。

    這時(shí)候，晨光熹微，黑夜已經(jīng)過去，新的一天來臨于黎明即起。key城從大致外貌來看，更像一個普通、滯后的灰敗小鎮(zhèn)。

    除開樹廊，這一片土地還擁有頗帶特色的“鐵索橋”，它們串聯(lián)在各個居民區(qū)之間，作為互相之間往來的“路”。然而橋下沒有河流也并非深淵，只是一條條交錯流動的小溪，里面都是渾濁死水，空氣中始終彌漫著難聞的濕氣。

    文愷分析，因?yàn)楹Ｋ构?，所以這些味道應(yīng)該是最近才有的，也正是這種氣味敲響了災(zāi)難來臨前的警鐘。

    key城的居民樓外墻斑駁，建筑不高，一眼望去，許多戶人家的陽臺上已經(jīng)收了衣服，沒什么人員走動的蹤影。

    隨著一陣陣腳步聲，街上聚集了一些已經(jīng)打包好行李的人群。

    人員太密集，空地場上不方便阮希久待，文愷提議找一個居民樓的院落，在外墻腳下能夠稍微喘口氣。他和顧子榮一起去臨街看看還有沒有開著的店鋪，天都亮了，又是一夜未眠，體能精力消耗大，還是先把早餐補(bǔ)上。

    到了院落墻角，陸征河對阮希使了個眼色，又朝厲深勾勾手指，拐進(jìn)另一處無人的巷道。宋書綿不知是什么情況，探頭探腦地看了會兒，肩膀被阮希按住，直接給一包子塞住了嘴。

    嘴里塞著包子，宋書綿說話含糊不清的，瞪大眼睛：“阮希哥，陸征河不會要把厲深給殺了吧？”

    “這個嘛……”

    阮希故作深沉，假裝思考幾秒，嚇唬他：“有可能?！?/br>
    宋書綿嚇得包子都要掉了：“??？！”

    “我也不清楚，”阮希腮幫子鼓鼓的，等吃完了才說話：“好好吃你的飯，不該問的別問。”

    點(diǎn)點(diǎn)頭，宋書綿一口咬下去，笑起來：“哇……還是rou餡兒的啊。”

    “那當(dāng)然了?！比钕Ｕf。

    key城的小巷陰冷潮濕，好在這頭頂?shù)奶栆呀?jīng)完全嶄露頭角，太陽光將一切都照得明亮。厲深身處其中，久違地感受到一種“現(xiàn)在是白天”的氛圍。

    咬一口包子，再聞聞。好香。

    厲深完全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

    他東看看，西望望，被噎著了喝一口豆?jié){，等迅速把早餐吃完，他扭頭去看表情一直不太好的陸征河，一抹鼻尖，有點(diǎn)兒心虛，不知道自己犯什么事了。

    他撓撓頭，道：“說吧，少主，什么事？”

    “四年前，”陸征河也是個不愛繞彎子的人，直截了當(dāng)，“你去過ablaze城？”

    一句話，不短不長，把厲深隨意的步調(diào)打亂了。他驚訝地扭頭，呼吸帶著一頓一頓的停滯，將手扶在腰間放□□的地方，不住顫抖：“少……少主?！?/br>
    陸征河淡然抬眼，從神情中看不清情緒：“你就回答我，有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