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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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下旬,天熱得讓人恍惚以為蟬聲是耳鳴。江浙一帶以金陵為首嚴防把控,歷時二十余日,效果顯著。遠的不說,單是蘇州,此地歷來有舉天下之財富莫盛東南,東南之最,除是京師吳下有之美名,一年四季往來過客,從閶門踏進的行商走販數(shù)不勝數(shù)。即便如此,拋開初時消息傳來的一陣sao亂,知府順應旨意,也很快將局勢掌控在手。痘疫還沒來得及八方肆虐,實在得益于江南數(shù)地以自斷其臂的方式閉門排查,整整半個月,漕運陸路不通,街上冷清得像提前守歲過除夕。 徐太后封城之舉被大加贊賞,等小皇帝平安送走痘娘娘,朝中不乏上請她再次垂簾聽政的聲音,不過都被她以各種理由婉拒。只見郭固等人那口氣還沒松完,就被另一個消息吊起半顆心,齊世子劉峻將要回京了。 也不知是怎的,劉峻不在眼皮子底下蹦跶,連帶齊王這幾個月也銷聲匿跡,好似年初西北的異動都是杯弓蛇影,朝臣們好日子過久了臆想出來的。京中種種,各式心思與燕回無關(guān),他得知劉峻這個西北太子又跑回來給人當侄子時,心里還有些慶幸跑得早,跑得妙。 他隨使節(jié)團去到東突厥前,本來作定主意留在朝中摻和一腳,算是找個正經(jīng)差事,也能名正言順地在謝溶溶身邊打轉(zhuǎn),可還沒等到循序漸進,五月倉廩案發(fā),謝寶林被勒住脖子懸在崖邊,讓他不得已提前亮了底牌,徐太后面上不作,心里對他的看法定然不如之前隨意。他這時借著送謝溶溶去蘇州,也算歪打正著,先把自己摘出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至于劉峻,隨他怎么鬧騰,自有人接招。 蘇州是個好地方,從西閶門始,縱覽全城十余華里滿目琳瑯,奇技yin巧集大成,珍瓏薈萃之駢闐,正是飛金走玉相連,樓閣臺榭邐迆。蓯枝跟著府里的丫鬟上街,被同行的人擠兌哪里是京城出來的,山塘街上走一圈,眼睛都轉(zhuǎn)不過來了。 她從進門到把齊云樓的食盒擺上桌,口中嘖嘖不停地感慨,大有一副鄉(xiāng)下人進城不見世面枉費此行的架勢,聽得謝夫人捂嘴笑個不停,一直拉著謝溶溶說些帶她兒時來蘇州,玩瘋了不愿走的趣事。 屋內(nèi)其樂融融,謝溶溶倚在謝夫人腿上,臉上是笑的,她心里明白周圍的人無時無刻不在烘托氣氛,哪怕伏天笑出一身汗,能讓她開懷片刻也是好的。她伸出手抱住謝夫人腰身,一頭剛絞干的長發(fā)松松垮垮地繞在頭頂,蹭兩下便如瀑滑落。 “阿娘喂我吃飯?!?/br> 謝夫人最吃她這一套嬌憨模樣,輕輕擰了擰她的臉蛋,“不要犯懶,你要吃齊云樓的松鼠桂魚,買回來吃不掉看我怎么收拾你?!?/br> 謝溶溶懶洋洋地支起身子,豎著耳朵聽了會兒,問“哪兒來的聲音,大中午的叮鈴哐啷響。” 蓯枝道,“回來時看見隔壁在搬家具,多問了一嘴,說是新搬來的鄰居。” “咦?”謝夫人好奇,“李老爺?shù)奈葑淤u出去了?我還想過些日子買下來,把墻推了兩邊打通,要是你大姐哪天回來看看,也不必擠在一個院子里?!?/br> 謝溶溶拿筷子慢悠悠地夾菜吃,“她能住幾天?這里的地價也不便宜吧,和我睡一屋就行?!?/br> “你說得輕巧?!敝x夫人給她盛湯,“何止不便宜,我看比金陵也不差。李老爺生意上周轉(zhuǎn)不開,我是從他老娘口中聽來的,本想等他這趟回家來上門談,這倒好,被人截胡了?!?/br> 她把湯碗遞到謝溶溶跟前,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擦手,嘟囔兩句,“也不知新搬來的是什么人,我心里怎么凈發(fā)毛呢。” 過了叁日,謝夫人發(fā)現(xiàn)這些天右眼皮一直跳不是沒有緣由的,她黑著臉瞪向面前喝茶的青年,盯著那張曬不黑的白凈臉皮,眼里的兩簇火苗恨不得在上面一邊烙一大字,無恥。 她哼哼冷笑,“我以為燕公子早就回金陵了,你這是當真鐵了心一路跟到底,要是我把溶溶送到山東去,你是不是也要在兗州落戶安家?” 謝寶林從桌底扯她袖子,一個勁使眼色,謝夫人一把甩開,賞了他兩枚白眼,“謝寶林,你眼睛犯抽了,要不要我給你治治?” “嗐,你這人怎么說話呢?燕公子別往心里去,您也沒說一聲,就這么把隔壁房子買了,我們原本是想兩邊這樣,”謝寶林兩只食指靠在一起比了個手勢,他心里也沒底,燕回搞得是哪一出。 燕回聽了不惱,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臉,他昨夜對著鏡子練了好久,謝溶溶說他笑得虛偽,他翻來覆去地照鏡子,怎么也想不起不虛偽的笑應該是什么樣的。 練得嘴角抽筋,苗子清看不過去,給他指了條路,“主子還記得原先門房孫老頭家的二小子么?照他比劃準沒錯?!?/br> 燕回將信將疑,苗子清振振有詞,“二小子雖然是個傻子,可他傻得天真無邪,傻得沒有心機,謝姑娘不是嫌你心眼多?二傻子怎么笑,你就怎么笑。” 可苗子清低估了他這張臉的威懾,高估了他深入人心的名聲。 謝夫人只覺他笑起來不倫不類,看一眼都生氣。 燕回心里把苗子清罵了叁百回,面上還得演下去,“那無妨,謝大人要想把墻推了,我也沒意見,擇日不如撞日,搬家的人還沒走,我這就讓他們砸墻去。” “別,別別,”謝寶林又吃了一串白眼,簡直有苦說不出,急忙攔住他道,“有墻,得有墻。做鄰居,沒墻不行?!?/br> “哦?那一家人住可以沒墻?” 謝寶林沒反應過來,一腳踏進坑里,“那是當然。”說完對上一雙金燦燦的狐貍笑眼,發(fā)覺自己上了他的當,捂著眼睛不敢看夫人的臉色。 謝夫人不和他耍嘴皮子,直言道,“燕公子,鍥而不舍是好事,但窮追不舍只會令人生厭。我想你應該懂這個道理,你的來意我們彼此都清楚,別怪我直言,沒有哪家心疼閨女的爹娘會把女兒放心交給你。溶溶之前過的不容易,你親眼見過,敬廷百般好,誰知也是靠不住。那時溶溶她爹還說得上話,如今我們一家子白身,無權(quán)無勢,哪敢放她再往火坑里跳?你倆不管有過什么,金陵一別,此后都不該再提,權(quán)當留個好念想?!?/br> 謝夫人的話直白不留情面,燕回不躲不閃,臉上生受了虛空的一巴掌,他挺直腰背,端肅面容道,“夫人所言極是,我自知一身罪孽,是最沒有資格往溶溶面前湊??晌乙蔷瓦@么放下走了,那就不是念想,是一輩子的悔恨。您放心,溶溶要是不喜歡,我絕不冒進。不為別的,至少讓她知道,還有我這么個人一直在她身后看著。” 謝夫人聽了這番堪稱質(zhì)樸的發(fā)言難得賞他一個眼神,錐子似的把他渾身戳了幾個篩子,想看看里面賣的什么藥,她自認看人少有偏差,可這回也摸不準他有幾分真心,再重的話也不好多說,只能甩下一句“隨你”,說完起身往后院去,留下謝寶林和燕回兩人面對面。 “咳”,謝寶林忍不了尷尬,起頭道,“下盤棋?” 就見一抹流光曳地,滿室輝色,燕回躬身行禮,“恭敬不如從命?!?/br> 消息傳到謝溶溶耳中,比起謝夫人,她甚至有些平靜得事不關(guān)己。謝夫人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問道,“溶溶,你和娘說實話,你對他可有一點想法?” 她停下手中的針線,看著布頭上密密實實的針腳,腦海里一下子蹦出他那句話,“……她在漢人眼里不是一個好母親……我羨慕他能穿上你做的衣服鞋子……”。突然就想到去年臨近年關(guān),她打算給敬廷做雙鞋,鞋底子做好放在針線簍里,第二天醒來給阿魚繡的大頭魚還在,那雙鞋樣不翼而飛,她找了好久沒翻到,只能改做了件里衣。思及那晚他跑來屋里繪聲繪色地給她嚼舌根,應該是熟門熟路了。 謝夫人見她坐著發(fā)愣,心下一涼,捧著她的臉來回看,“溶溶,二妞,你可別嚇娘。” 謝溶溶撥開她的手,繼續(xù)埋頭穿針引線,一點也看不出走神,“什么想法?我對只黃鼠狼,能有什么想法?揪尾巴毛做狼毫么?” 謝夫人沒反應過來,瞥見蓯枝在一旁捂嘴笑,才恍然大悟,點點她的腦門,“什么亂七八糟的?!笨此桓比f事不上心的做派,心里松了口氣可又揪得難受。 等謝夫人走后,蓯枝湊過來給她倒茶,試探道,“小姐,您對燕公子,還恨么?” 謝溶溶愣了愣,隨后自嘲地笑笑,“你倒真問住我了。我現(xiàn)在也說不清什么恨不恨的,恨秦氏和敬家么?那是要恨的??勺屛胰ツ玫蹲託⑺麄?,我也做不到。我現(xiàn)在想不了太多,就是累,大夢初醒的累,沒力氣去恨太多的人。至于他,我想不清楚?!?/br> 從初見就沒有好印象,起點不高的話,期待也不會落空,反而他偶爾做些好事,說些好話,倒更容易博得好感。 “應該……不恨的?!?/br> 只不過在心里把他放在和平常人一樣的位置,不高不低,普普通通的,和她此時的心緒一般。要說和他更近一步,她又想象不來那是怎么的場景,她甚至在面對他的很多時候,都忘記兩人做過最親密的事,裸裎相對,忘記那一晚的血和淚。 “蓯枝,你說我是不是老了,怎么好多事情都記不住了呢?” 蓯枝側(cè)著頭笑,“小姐離老還得有四十年呢?!?/br> 是夜,謝溶溶照例吃過晚飯在院子里走了兩圈消食,洗漱過后靠在床上看游記,蓯枝白天出門帶回很多新鮮玩意,希望能有一樣勾起她的興趣,從而引她出門轉(zhuǎn)轉(zhuǎn)。 謝溶溶正在看的這本,是打著游記幌子的情愛話本。主人公名許生,連年落第后憤起一把火燒了書案,覺得入仕不如入世,繼而挎上行囊立志走遍大江南北,將所見所聞著成巨作流芳百世。只是許生此行,未見山河壯麗,也未聞人世疾苦,他不枉初衷,當真一頭扎進俗世,在女人堆里品味紅塵。他與每個女子都愛得死去活來,每一次相遇都盛卻人間無數(shù),謝溶溶初看還覺得有點意思,可架不住千篇一律的套路,她隨手翻了幾章,字里行間寫滿了主人公意yin式的自我感動,把男子的浮夸與薄幸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不難想象為何此書能在世面上盛行,只怕寫出這本“巨作”的著者在現(xiàn)實中連筆下最不起眼的俏丫鬟都看不上他。 說到萬花叢中過,她又不由得想到那只黃鼠狼。謝溶溶心想,他倒是不用說情話學手段,勾勾手指笑一笑,就有前赴后繼的女子栽在他身上。這么一看,許生倒還有幾分真摯。 謝溶溶把書放到案幾上,剛要吹燈躺下,就聽見窗欞被噠噠噠地敲響。她打了個哆嗦,掩起被子縮在床角,探出頭小心翼翼地道,“誰?” 窗紙上剪出一抹高挺的身影,被燭火晃一晃,頗有些像志怪話本里夜出晝伏,專門勾引人的狐貍精。她認出那道影子,不是誘人無心學問的公狐貍精,是只長了狐貍精的臉不務正業(yè)的黃鼠狼。 傳聞黃鼠狼的尾巴毛能做狼毫,所以學識淵博,得贈毫筆的書生無一不金榜題名。這只黃鼠狼學問如何她不敢說,蠱惑人的本事當是翹楚。 謝溶溶松了口氣,心里一下冒出撮火,披上褙子圍在床上,沒好氣道,“不知燕公子深夜造訪有何指教?” 她不下去開窗,燕回也不意外,隔著窗戶和她說話,“我來給你送吃的?!?/br> 謝溶溶不聽還行,一聽立馬火氣上頭,她叁兩下穿好衣服,也沒攏頭發(fā),披散在身后趿著鞋走到窗邊,準備斥他沒事找事,大半夜跑來送吃的,怪就怪上次在云合寺收了他的桃,她又不是豬,真以為這招次次行得通? 燕回靠在窗上,耳邊呼嘯過短促的風聲,他一回頭,眼前不是嚴絲合縫的如意結(jié)欞花半扇,取而代之一張薄怒粉面的美人臉。 她立在屋內(nèi),隔著一臂的距離,那股風將她身上皂胰子的香氣撲滿面。毫無征兆地,她那張秾麗的臉如同被春露拂過的嬌艷芍藥,有著不同于清水芙蓉的素雅,是染盡清晨朦朧的薄霧后,在暑氣彌漫的夜晚綻放出的一絲沁涼。 他渾身的燥熱在望向她的剎那被平息,一明一暗,她身后傾瀉的光爭先恐后地照亮他的面容,兩人窗里窗外對視著,一樣的年輕,一樣的昳麗。 燕回的目光掃視到她翻開的交領(lǐng)和露出來的一截白膩細長的脖頸上,喉頭幾不可見地一動,不自然地錯開眼睛,轉(zhuǎn)去看墻角花幾上的凈瓶。 謝溶溶以為自己眼花了,竟然在他臉上瞧出一抹紅暈,她沒好氣道,“這么晚了,你來送吃的我也不會收。你再這樣,明天我就叫阿娘陪我睡?!?/br> 連她自己都不自覺,語氣里的嗔怒和白間的風輕云淡死氣沉沉相去甚遠。白天的時候,仿佛是印在紙上裝裱起來的一幅畫,等到燭火點亮,門扉敲響,她從畫上走出,落地成顧盼神飛的美人。 燕回這些日子被她家的人輪流喂軟釘子,早吃到?jīng)]脾氣,謝溶溶見他兩手空空,哪里是來送吃的,根本就是誆她。 她啪地把窗戶一合,沒留神一只手卡在縫里,被兩扇木板夾了個正著。 “嘶——”燕回倒吸一口冷氣,窗戶是實木的,被她的怒氣鼓動,狠狠咬了他一口。 謝溶溶嚇得手心冒冷汗,幾步跑回來撲到窗邊,白煞著臉,又急又氣,“你……你干嘛把手放那兒,夾壞了沒?還能不能動?” 還是右手呢,要是真壞了訛她怎么辦。 燕回捂著手掌不作聲,謝溶溶左看右看,才從他微微顫抖的肩膀分辨出來他是在偷笑。她簡直怒不可遏,“你作弄我?你怎么這……” 一只指骨修長,指節(jié)秀美的手攤在她眼前,玉質(zhì)的手背上一道泛著紫痕的紅印。謝溶溶對他的手頗有好感,甚至被它偷了耳墜也沒遷怒。 她被那道迅速鼓起來的紅痕刺痛眼,嚅囁道,“我……我去找藥箱……” “不用去,”衣袖被那只傷手拽住,臉上看不出一絲痛意,“不疼,不用拿藥。我沒有騙你,是來給你送東西的?!?/br> 說著,他從袖口摸出一只泥捏的小人,是個穿身紅底大花襖的女娃娃,懷中還抱著拇指蓋大的胖魚。 謝溶溶一眼就認出是聚寶山上裹著農(nóng)婦衣裳的自己,面人手掌大小,黑豆一樣的眼睛,紅嘟嘟的嘴唇,不知為何白面皮上有一撮灰。 她問燕回,“這里是蹭臟了么?” 他狡黠地一笑,讓她看去竟然沒有往日的反感,“你當時吹了煤灰,頂著這副模樣跑了半天?!?/br> 謝溶溶想起她瞎搗一氣,閉著眼睛吹煤爐,許是那會兒蹭上的。她心里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明明山上的一切也曾是把她逼入絕境的元兇,可如今回想起來,沒有后悔沒有怨懟,能反而心平氣和地回顧那兩日的點滴。 她輕輕搖搖頭,“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她沒看見燕回的表情有片刻割裂,他勉強維系笑意,在她眼前晃了晃青紫泛開變得觸目驚心的手背,果不其然,謝溶溶眼神有些許松動。 他往前遞了遞,半個身子壓在窗板上,穿著大花襖黑豆眼的女娃娃笑瞇瞇地朝她搖頭晃腦,“就是給你的。” 見那只舉著木棍的手有些顫抖,謝溶溶不忍,猶豫地接過來,說,“只此一次,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明天不要來了。” 燕回滿口答應,謝溶溶不放心,關(guān)窗前目送他離去,臨了又加上一句,“來了我也不會理你。” 窗戶合上,再打開,他消失在夜幕里,真像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精怪。 謝溶溶躺在床上玩了會兒泥溶溶,把它放在枕邊一夜睡到天亮。 第二日夜晚,許生驛橋淚別小春鶯,她正看得昏昏欲睡時,“噠噠噠”窗扉響起叁聲脆響,一只不送毫筆的黃鼠狼踏月而來,衣袖里藏著新奇的好玩意。 一眨眼進入七月,謝夫人舉著飯碗來回看她床幔上的一串貝殼風鈴,百思不得其解,問,“昨天好像還沒這個東西?!?/br> 謝溶溶給她夾了一勺茭白,埋頭把花生米咬得咯吱響,面不改色心不跳,“你記錯了,一直都在?!?/br> Ч貳ЩɡS嚸cΘм(42wgs.)—————— 久等了!我竟然也被投到了叁星,真的十分感謝大家的支持。 周末愉快,這章不騙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