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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成暴君的寵妃在線閱讀 - 第51節(jié)

第51節(jié)

    沈蕎小心翼翼繞到他背后,給他擦了擦背。

    司馬珩最后將人抱在懷里,終于好好說了句話,“你在因為孤要立后生氣?”

    沈蕎眼神微顫,搖頭,“不敢?!?/br>
    司馬珩皺著眉,“你不敢?你都快踩到孤臉上了。孤跟你說過,你不必胡思亂想,無論如何,孤都不會虧待你,你在孤這里,永遠是殊榮。后位不可懸置,但孤若扶你上去,不說朝中多少大臣要反對,首先你兄長必有栽秧,他對孤有大用,孤不可能狠心將他壓下去做個無名小卒,你自然更不愿。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另擇,孤會挑一個不麻煩的氏族女子上去,不會威脅到你,也不會給她算計你的任何機會,你在孤這里,什么都不變。你懂嗎?”

    沈蕎瞧他認真分析者,悲涼一笑,“陛下……臣妾都懂,您不必為臣妾謀劃至此,臣妾也都明白您的為難。臣妾也不敢奢求什么,只是抱著一絲一生一雙人的奢念,既已不能成全,不若陛下就放臣妾走吧!兄長府邸廣闊,臣妾愿自囚一室,永世不出。從此不論陛下與誰人一道,臣妾也可不聞不問不必傷心難過了?!?/br>
    司馬珩狠狠將她壓在池邊,扶著她的雙肩直視她,“沈蕎,從來沒有人可以這樣逼迫孤?!?/br>
    他眼神狠戾。

    沈蕎亦回視他,眉眼里真誠清晰可辨,她舉手發(fā)誓:“臣妾絕無逼迫陛下的意思,句句肺腑之言。既然臣妾是這樣一個大的麻煩,陛下不若放棄,敬都所有氏族的女子陛下可以隨意挑選,陛下乃天子,整個大臨都是陛下的,您想立誰為后,想納誰為妃,沒有人可以阻攔。臣妾也不過是一介草民,幸得陛下青睞,愧然伺候陛下到現(xiàn)在,已然畢生之幸,臣妾做不了陛下的主,也不敢奢求陛下只有臣妾一個人,但臣妾那點卑賤的心思,還請陛下能成全。如此你好,我好,所有人都好?!?/br>
    幸好也是兄長還有毓兒和阿景在背后撐著,沈蕎才敢說出這樣的話。一瞬間不由覺得凄涼悲哀,若她對他了無情意,他對她也了無情意,那她大約也不會如此難過心痛了。有那么一刻她也想同他廝守,信他一切都不會變。

    可承諾可能是假的。

    立后卻是真的,納妃也將是真的,只有承諾是沈蕎摸不到的。她不想一步一步泥足深陷,一點一點降低自己的底線,最后讓這段感情面目全非。

    若停在這一刻,沈蕎還能勉強當做美好,就當和離了,日后橋歸橋路歸路,他娶別人,便和自己無關了。

    司馬珩臉色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他看著沈蕎,想看出點什么,只看到了情真意切。

    她是真的想離開他。

    真好。

    司馬珩豁然出水,大步往外走去。

    到了外殿,王生上前伺候他擦身子穿衣的時候,都被冷得直打哆嗦。

    沈蕎抱著胳膊,蜷在池子里好久。

    第五十九章 想象都匱乏

    之后半個月, 司馬珩都沒再踏入過清和宮,前朝已恢復早朝,司馬珩開始著手整治朝局了。

    胡將軍出征車池小國, 最近也凱旋而歸。

    如此放眼天下, 似乎再沒對大臨有威脅之地了。

    司馬珩因著政績卓越,深得民心, 四處都是歌功頌德。

    塔善的使者再次出使大臨,此次卻是為了重修商路而來, 李冢的意思是, 可以為之。災禍連年, 百姓都過得很疲累, 貿(mào)易幾乎是停滯的,若是恢復通商之路, 倒也不失為一個盤活貿(mào)易的好契機。

    庫圖還來拜見了沈蕎,帶著福吉。

    福吉見了她,先行叩拜, 伏地行了大禮,“一別多年, 福吉謝過當年娘娘的恩典。”

    沈蕎叫她起來, “你對將軍情深義重, 我只是不忍看你抱憾?!?/br>
    而今能再相見, 實屬不易。

    福吉長大了些, 個頭比以前高了, 身形削瘦, 線條卻更分明了些,眼神里透著凜冽殺氣。

    “如今我已不是將軍,閑散人等罷了, 徒勞擔了一個使者的虛名?!睅靾D抱拳,一笑,“且在下原本就是中原人?!?/br>
    沈蕎倒是愣了,“中原人?”

    庫圖點點頭,“今后可能也不會回塔善了,承蒙陛下抬愛,以后在司天監(jiān)謀一個差事?!?/br>
    福吉愧疚道:“原想繼續(xù)伺候娘娘,可我家先生如今身子不好,我且要留著伺候他?!?/br>
    “無妨,我身邊有人伺候,有小植就夠了。至于安危,宮中自有侍衛(wèi),不需你cao心,你有這份心我已是很欣慰了?!鄙蚴w道。

    因著后宮不得久留,庫圖和福吉只待了一盞茶的時間就走了。

    沈蕎問了易容先生的事,得知對方名字確切叫做沈無庸,頓時有些恍惚起來。

    莫非真的是爹爹?

    記憶里,只有兄長自小對她的描述,她從小對爹爹都很崇拜,因著覺得他既識文斷字,又有才能,可若是他一直活著,為何從未聯(lián)系過自己和哥哥。

    亭兒過來給沈蕎捶腿,表情嚴肅,大約是察覺到沈蕎不開心。

    好多日了,陛下未再踏足過清和宮,外面瘋傳娘娘惹了陛下生氣,怕是不好了。

    毓兒和阿景這幾日功課重,放了學還要去父皇那里匯報課業(yè),司馬珩常常考毓兒和阿景的功課,毓兒極聰慧,但阿景更穩(wěn)重,二人在一眾同齡氏族子弟中出類拔萃。

    自從太學開課以來,毓兒便一直跟著阿景讀書,起初全當是陪讀,先生們對她要求并不高,且同皇子和世子們學的不同,但毓兒覺得自己學的沒意思,非要跟阿景一起上學,那時沈蕎也默許,宮里頭她一人獨大,便無人忤逆。

    沈蕎甚至說其余氏族女童,也可送到太學去識字,但因著不合規(guī)矩,且不愿意女兒拋頭露面,故而并未有人送孩子去。

    但毓兒是一天一天跟著學習了。

    司馬珩回來后,漸漸的,對沈蕎的不滿便都浮出了水面,明著暗著說她在的時候,常常沒規(guī)矩。

    尤其是外面瘋傳她惹陛下生氣的事,先皇在的時候盧皇后的例子仍歷歷在目,大廈將傾不過一瞬。

    沈淮軍功卓著,本就人心惶惶,猜測不斷,如今皇帝表了態(tài),仿佛就是一種暗示。

    暗示司馬珩不愿意前朝后宮聯(lián)系起來,造成互相聯(lián)動的局面,如此要么把沈蕎拉下來,要么把沈淮貶下去。如今天下初定,雖則看起來已經(jīng)沒有了大的威脅,但各種小災小亂仍舊不斷,武將必不可少,沈淮又是繼顧帥之后不可多得的軍事天才,良將在世,毀之可惜,連打壓都是一種罪過,司馬珩必不愿意寒大臨將士們的心。

    于是沈蕎便成了那個突破口。

    首先提的就是公主的學業(yè),言說公主可請女師,同在太學并不合適,說這不符合規(guī)矩。

    起初一兩個人提,司馬珩都并無太大反應,再后來,聲音漸漸多了,甚至扯到前朝容太后之亂時,曦平公主亂權之事,司馬珩便發(fā)了怒。

    “爾等整日里正事不想,專思一些歪理。何為亂權?若孤來日里昏聵無能,誰有本事,便把孤擠下去又如何,英雄不問出處,亦不必分男女,古往今來,有能耐的女子并不少,你們不思疼愛自己女兒,卻要孤把自己女兒撇一邊是何道理?!?/br>
    前朝太寧皇帝平庸且無能,在位九年,李朝大混亂,容太后看不過眼,攝政十四年,以至于后來上朝,太寧皇帝都沒有了身影,朝堂上只知容太后,而不知太寧皇帝,于是才有了太寧皇帝駕崩十三年都秘不發(fā)喪,因著那時尚未有合適的繼承人出現(xiàn),她怕打破朝局平靜,而后再度陷入混亂,曦平公主乃容太后親女,自小便崇拜母后,容太后晚年越發(fā)專權嗜殺,曦平便意圖效仿母后攝政攬權,幾欲成功,可惜最后功虧一簣,落得個階下囚的命運,但曦平此人政見高遠,時下男子都比不過,傳到如今也是褒貶不一。

    司馬珩一向高傲,那高傲在于,他并不害怕誰來奪他的權,他只覺得這世上沒有比他更厲害的人,若有,他甚至想會一會。

    為了留毓兒在太學,他最后制定法令,讓所有適齡女子都要去上學。

    一瞬間敬都嘩然,認為這不合適,亦不合規(guī)矩,更甚覺得女子讀書無用,浪費才學。

    為了推進這一法令,祝泓建議開恩科之時,女子亦可納入考察范圍。

    言說我朝人才濟濟,古今多少才學兼?zhèn)涞呐佑粲舳K無出頭之日。

    為這事,早朝上吵了無數(shù)遍,一說亂了綱紀,二說有悖世俗,三說多此一舉。幾乎無人贊同,但司馬珩倒是覺得不錯,叫祝泓思慮周全,再遞完整的奏報上來,甚至還交給承賢殿去商討。

    最后毓兒還是開開心心去上學了。

    -

    這夜里,毓兒照常去父皇那里匯報功課,她拉著阿景的手,一進殿就發(fā)現(xiàn)父皇蹙著眉坐在案前,折子堆得老高。

    毓兒小心走過去,輕輕給父皇捏了捏胳膊,“父皇,您近日都不去看母親了?!倍褚簿退桶⒕案以谒抉R珩面前提沈蕎了。

    司馬珩抿著唇,因著被折子氣到的心情,越發(fā)煩惱了,“是你母親不想見父皇?!?/br>
    毓兒皺著眉,“可昨日里毓兒去見母親,母親說她和父皇吵架了,父皇和母親都需要靜一靜,待父皇想明白了,就不生氣了?!?/br>
    司馬珩“呵”了一聲,不想女兒和兒子被嚇到,終究是沒有發(fā)脾氣。

    他以疲憊為由,第一次沒有檢查毓兒和阿景的功課,喂毓兒和阿景吃了些東西,便讓下人帶二人回去睡了。

    待人走了,司馬珩才拂去桌案上的東西,怒道:“孤需要冷靜?孤看需要冷靜反思的是她自己?!?/br>
    王生跪下來,“陛下息怒。”

    屋里一眾太監(jiān)都哆嗦著,蠟燭明明滅滅,映照著司馬珩的臉也冷酷駭人。

    好在,容湛及時進來,抱拳道:“陛下,已確認,確是娘娘的生父,已和沈?qū)④娤嗾J,如今在沈?qū)④姼献?。要不要……叫娘娘去見見??/br>
    “帶過來叫孤先見?!彼穆曇羧允怯舶畎畹?。

    “是?!?/br>
    -

    沈無庸是個小老頭,面色蠟黃,身材矮小,五官平平無奇,看不出來絲毫和沈蕎長得像的地方。

    他進了御書房,行了禮,“草民見過陛下?!?/br>
    司馬珩低頭打量他片刻,他倒是不卑不亢,雖則看著普通,氣勢倒是很足。

    他道:“你同孤的愛妃,倒是一點都不像。”

    沈無庸惶恐叩頭,“做了小小的易容,原身子受了傷,怕嚇到陛下?!?/br>
    “哦?”司馬珩奇道,“無妨,讓孤瞧瞧?!?/br>
    司馬珩最后眼睜睜看著沈無庸從矮小長到七尺高,身形也寬了許多,身上寬大的袍子漸漸變得合身,臉上□□拿下來,那張臉同沈蕎竟有四五分像。

    只是那臉上到脖子上,遍布鞭痕。

    沈無庸伏低身子,“有辱陛下圣看,草民惶恐?!?/br>
    司馬珩不由多看了他幾眼,早先沈蕎生產(chǎn)的時候,他去尋過沈淮,自然也尋過沈無庸,只是山迢路遠,行蹤不好辨別,每每快要找到,又銷聲匿跡,如今想來怕是易容的緣故。

    他一直效力于胡將軍手下,后因打仗沖散,再后來就出現(xiàn)在塔善一帶,協(xié)助塔善平定了亂局,庫圖一直對其頗為高看,認為其才能與李冢不相上下。

    此次庫圖出使大臨,一來是為了商討重修商路之事,二來就是為了親自護送沈無庸來敬都。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在臨死前能再見一見兒女。

    司馬珩最后準許他去見沈蕎了。

    是個午后,沈蕎剛睡醒在喝茶,外頭傳報,王公公帶了一人來,要見娘娘。

    “誰?”沈蕎聽到王生的名字就頭疼,以為又是狗皇帝在搞幺蛾子。她不明白他到底在生什么氣。

    卻聽到太監(jiān)說:“娘娘,王公公說,是娘娘的生父?!?/br>
    沈蕎手里捏著一塊茶點,倏忽就掉了。

    沈無庸是以真面目來見沈蕎的,他踏進殿門的時候,遲疑了許久,最后站得遠遠的,沖沈蕎一拜,“草民……見過娘娘?!?/br>
    他聲音里有哽咽,一別二十余年,日思夜盼,痛不欲生,跋涉千里萬里,才得一見,卻已過了半生之久。

    沈蕎不認得爹爹,上一世也沒有爹爹,這一世也沒有記憶,印象里只有哥哥,相依為命,最艱難的時候,餓得恨不得去啃樹皮,昏迷的時候,也只記得叫哥哥,因為只有哥哥可以依靠。

    那時候也想過,如果他們也有爹爹有娘親就好了。

    但是從未擁有過,也就不知道擁有是什么滋味,連想象都匱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