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像是不忍心看到二毛的無辜臉一樣,她又趕緊把熊翻了個面,讓它腦袋朝下。 最后,沈惟姝斂睫看向自己的手腕,深深吸了口氣。 串滿星星的手鏈依然閃熠明亮,和他那晚送給她時并無分別。 沈惟姝閉了閉眼,抬起另一手解手鏈。不知道是她動作急還是手在抖,搭扣解了半天就是打不開。 拉托扯拽間,她的唇瓣拉成一條線,白皙的手腕上也被星星的尖角劃出一道長長的紅痕。 手鏈脫開后被拋進箱子里,只發(fā)出一瞬細小的滑落聲。 紙箱那么大,那么細一條鏈子滑進去,就跟徹底消失了一般。 沈惟姝盯著箱子愣了一會兒,慢慢合上了箱蓋。 東西被封存完畢的那一刻,她突然掉下眼淚來。 大顆大顆的淚珠不受控制,雨點一樣砸在硬紙殼上,團團暈開。 沈惟姝閉著眼,一點聲音都沒發(fā)出來,只有纖薄的肩頭抖動不停。 她抬手抹上面頰,可眼淚怎么都擦不干凈。 不能再這樣了。真的不可以再這樣了。 她對自己說。 可是,還是好難過啊…… 沈惟姝坐到飄窗邊,扭頭望向窗外。 月亮高高掛起,黑夜?jié)獬怼?/br> 幾小時后太陽還是會照常升起,白日依然如期到來。 她也會在將來的某一天,像之前所盼望的一樣,飛上云霄。 只不過,天空對她最初始的那份吸引力,已經消失了。 此后,唯有碧海青天夜夜心。 ** 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從樓里出來時,林爾崢抬手的動作猛地滯住。 指間那截青白色的煙灰一抖,簌簌而落。 男人瞇了下眼,下頜松動吁出一口氣。 透過夜色和團團煙霧,他的目光定定鎖定遠處的身影,黑眸中隱隱有光。 這是這幾天以來,他第一次見到她出來。 沈惟姝抱著一個箱子,走到了垃圾桶旁。 她站在原地立了好一會兒,就在林爾崢懷疑她是不是在夢游時,女孩刷地踩開垃圾桶的蓋子,一下子把箱子扔了進去。 隨后她又跟被定住了一樣,一直盯著敞開蓋子的垃圾桶看。 她不動,她身后十幾米的車內,男人也定定望著她的背影,指間的猩紅閃閃滅滅。 他目不轉睛地,發(fā)泄似地盯著她看。像是要把這段時間沒有看見的,都找補回來。 喉尖滾動間,林爾崢又突然揚手狠狠吸了一口煙,像在竭力克制什么。 等到他手上的煙灰又多了小半截,女孩才轉身回去了。 一直看到視野中的人影消失不見,林爾崢才掐掉了煙,推開車門下車。 他慢慢踱步到她剛才的位置,仰頭向樓上看。 前幾天,她房間里的燈時常亮到半夜。他車里的燈也是。 現(xiàn)在,她的窗口已經一片黑暗。 林爾崢回過頭來,走到垃圾桶邊。踩開桶蓋,他一眼就看到那個毛絨絨的熊腦袋。 男人一手卡住箱子邊,一下子就把紙箱拿了出來。 小熊玩偶重心不穩(wěn),直接從箱子里翻到了地上。 路燈照亮了熊身上的深藍色小制服,迷你肩章上的金色四道杠格外顯眼。 林爾崢睨著地面,眸光微動,喉結很重地沉了一下。 他彎腰把玩偶撿起來,輕輕撣去塵土,又給它正了正肩章。 “二毛。”男人挑眉,磁音低低的。 “她怎么不要你了?!?/br> 他又倏地扯開唇角,自嘲般呵出一聲:“活該?!?/br> 它一定是自作自受。 就像他一樣。 林爾崢一手提著二毛的腦袋,另一手翻開紙箱。 里面還有一摞試卷。紙面上有她整體娟秀的小字,也有他流暢連續(xù)的手寫英文。 他隨手翻了翻,發(fā)現(xiàn)這些試卷是按日期排列的,最上面一張的紅色筆跡最多,當中還夾雜著一片粉色的熒光筆跡: 【愛是會消失的,但沈惟姝的喜歡不會,我昨天喜歡你,今天也喜歡你,明天依舊喜歡你~】 林爾崢盯著那張試卷好幾秒。 記憶閃回,他跟被刺痛了眼睛一般,目光動蕩。 他把所有的東西整理碼好,重新放回紙箱里。正要合上箱子,男人又突然看到什么,視線僵住。 紙箱的一個邊角里,細鏈閃爍幽幽光芒。 林爾崢伸手拿起那條手鏈,慢慢把鏈條攥進手中。他手上用力,手背上掌骨分明,筋脈畢現(xiàn)。 手鏈上尖銳的邊角也全部扎進手心里。 過了很久,直到手機發(fā)出一聲輕響,男人回過神來,下頜一松。 他摸出手機,劃開微信看消息。 路堯:【放心。等她來學校我會很留意的[ok]】 路堯:【我可是頭一回見你對女孩子這么傷心啊,怎么滴,不給我交個底么?】 林爾崢選擇性忽視掉第二條消息,只回道: 【謝了,兄弟?!?/br> 即便以后他們不在一條航線上,但她依然會在他的視野中。 他會繼續(xù)為她的夢想護航。 發(fā)送完畢,林爾崢退后,點開了一個對話框。 她的微信昵稱又改回了“是姝姝不是珠珠”,頭像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變了。 原先的頭像,是那張他送給她的粉色的飛機蛋糕,現(xiàn)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林爾崢看著那個黑頭像,跟被刺痛了眼睛一般,蹙起眉心。 他又看了眼手里的星星手鏈,點開手機鍵盤。 【其實那天,我并不是】 刪掉。 【等你到了學校,我】 刪掉。 對話框一片空白。 男人盯著閃爍的光標,眉心更緊。 又猶豫了半晌,他還是只敲出三個字: 【睡了么?】 點擊發(fā)送,綠色的氣泡前立刻跳出一個紅色感嘆號。 【是姝姝不是珠珠開啟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好友!】 第23章 “不認識我了?”…… 淮海的潮起潮落不曾止息, 而沈惟姝已經兩年沒有見過家鄉(xiāng)的大海了。 轉眼,她在中飛院的學習進入到大二的下半段。 他們這屆一共招了兩千余名飛行學員,而女生, 只有四個。 其中一名女生在入學體檢時身體出了問題;兩周前, 另外一個女孩子申請了轉專業(yè)。到了大二下學期, 他們這屆就只剩她和另外一個叫聞靖的女飛學員了。 這樣的配置, 她們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從外表上來說,沈惟姝獲得的注意力更多。 她的頭發(fā)比高中時短了些, 劉海也消失了。鬢邊的發(fā)絲習慣性別在耳后, 發(fā)尾堪堪掃過肩膀,瀟灑又漂亮。 女飛學員的制服跟男生的一樣,黑褲熨帖, 稱得女孩雙腿又長又直。白襯衫勾出腰身和胸口的曲線, 再配上一對黃色肩章, 沈惟姝走到哪里都是亮點。 她現(xiàn)在走路時也不像高中時一蹦一跳了,女飛的步伐大而利落, 腳底生風。人美, 氣質颯,笑起來時還頰生微渦。 又甜又酷的女孩子。 姜然的預言也成真了, 在這種男女比例失調到極致的環(huán)境中,追沈惟姝的人果然排成了長隊。 高中時, 沈惟姝拒絕班里幾個男生后,后面也就沒人來碰灰了, 可大學里的男生明顯比高中時代的更直接,也更難纏。 其中,追得最緊的是一個大她一級的學長,沈惟姝第一次明確拒絕他后, 他居然每個月都來繼續(xù)跟她表白,用聞靖的話說就是“簡直比你的大姨媽還準時”。 男生們攻勢猛烈,沈惟姝卻好像連戀愛的打算都沒有,連微信簽名都是:男人,影響我起飛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