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眼看著離天亮不遠(yuǎn)了，可在有些人心里，總是暗無天日。

    清晨，當(dāng)沈良軒收了拳，滿身是汗地打開院門時，便對上沈良國那張傷臉。

    沈良軒差點一拳頭掄過去。

    “我說大堂哥啊，你是不是想把我嚇?biāo)溃缓罄^承我的工分啊?”

    沈良國看著他， “你知道嗎?”

    “知道什么?”

    沈良軒推開他，把柴火往院子里扛。

    “沒什么，”沈良國又道， “我就是來問問，你救人的時候，還有別的人嗎?”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的?”

    “沈大爺說的，”沈良國一把拉住他， “我是清白的，我需要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兩個孩子和你說過什么嗎?”

    沈良軒放下柴火，轉(zhuǎn)身將他的手扯開， “你可別把事兒往我頭上推，沈良國，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太清楚了，可我是什么樣的人。”

    他走近，聲音很輕， “你卻不清楚，所以，少惹我。”

    沈良國身側(cè)的拳頭松了又緊。

    “沒做你的早飯，回去吧。”

    說完，便扛著柴火進(jìn)了院門，還用腳把院門給帶上了。

    吃了閉門羹的沈良國抬手摸了摸臉上還在疼的傷，轉(zhuǎn)身離去。

    “良軒啊，誰來了?”

    大伯娘問道。

    “沒有，就路過的，打了聲招呼?！?/br>
    沈良軒放下柴火，幫著大伯娘做飯。

    沈大伯從茅房那邊過來，剛準(zhǔn)備幫忙，就被大伯娘推到一旁， “洗手去?！?/br>
    “嫌棄我。”

    沈大伯裝作要把手伸過去的樣子，被大伯娘再次推開， “你再來，我讓兒子說你了!”

    “我不說我不說?！?/br>
    沈良軒裝作自己沒看見。

    兩口子頓時笑作一團(tuán)，新的一天，新的心情。

    “我的天啊!沈良國給沈大爺下跪啦!”

    正干著活兒呢，一青年忽然從小路那邊跑過來大叫道。

    “什么?!”

    李志紅第一個丟下鋤頭，奔著那人過去， “什么情況?怎么跪下了?”

    “是啊，怎么跪下了?”

    “沈大爺打人了嗎?”

    那青年擺手，一邊平息呼吸一邊道， “不是，是他自己跪的!還說不管他有沒有做那事兒，孩子險些出事，也是很危險的，沈大爺讓他走，不愿意跟他多說，結(jié)果他啪嗒一聲，跪下了。”

    李志紅哎呀一聲， “我要去看!”

    “我也要去!”

    沈良軒叫住李志紅， “不干活了?”

    “哎喲，好不容易看他下跪啊!”

    李志紅擺手， “機(jī)會難得兄弟!我去看了后回來跟你細(xì)細(xì)描述!兄弟們走啊!”

    這一下就跟著走了十幾個人。

    還剩下五六個在干活，其中就有沈良軒。

    結(jié)果他們剛走沒多久，記分員便來了。

    他看了看這片坡的名單，又在沈良軒幾人后面打了個勾后，便離開了。

    等李志紅他們滿臉興奮的回來時，就被告知記分員來過了，他們干了小半天的活兒，都沒工分。

    “沒事，能看見那孫子下跪，我就是一天不要工分都值得!”

    鬼知道李志紅有多想要沈良國吃癟。

    “最后怎么收場的?”

    沈良軒問。

    “我還以為你不好奇呢，”李志紅嘿嘿一笑，拿著鋤頭湊過去， “最后啊，沈二爺把人扶起來，然后說你可沖我們下跪，要是你爹媽知道了，還不得鬧得不可開交，咱們家可沒多你這個孩子?！?/br>
    他說完便猛地大笑， “沈二爺就是沈二爺啊!你是沒瞧見沈良國那張臉!反正我覺得他這次的jian計沒有得逞!”

    “那可不一定，”沈良軒笑他想得單純。

    這不，傍晚大伯娘回去的時候，就說楊氏在隊長面前鬧，說沈祖婆他們一家打人不賠償不說，還逼著沈良國下跪什么的，讓隊長出面給他們家公道。

    接著又是沈從山帶著沈自健一家去找沈大爺麻煩，說他逼沈良國下跪是什么意思，反正現(xiàn)在兩家人還在地里鬧騰呢。

    “所以爹在那邊幫忙去了?”

    沈良軒問道。

    “他幫忙拉著點，你也知道你沈大爺是個急性子，萬一被惹急了又動手，不就中了有些人的下懷嗎?”

    “您還懂下懷呢?”

    沈良軒輕笑。

    大伯娘掩嘴樂了， “還是跟你吳三嬸兒學(xué)的，對了，你三嬸兒進(jìn)門，咱們家可出點東西，那錢我動用一些?！?/br>
    “用唄，”說起這個，沈良軒又想起下個月是舅舅過五十歲的壽， “舅舅那邊的壽禮你們別cao心，我來。”

    “你來?你想送他什么?我告訴你，可不能送煙，”大伯娘忙道， “你大舅娘正逼著他戒煙呢?！?/br>
    “知道，表哥表嫂剛有了孩子，我記著呢?！?/br>
    沈良軒點頭，又再次叮囑她壽禮他來，讓他們別管這事兒。

    等沈大伯回來的時候，天都已經(jīng)黑盡了。

    估摸著是十點左右。

    今晚有沒有月亮，還下著小雨。

    “到最后還是打起來了，”沈大伯吃著熱好的飯菜，搖了搖頭， “隊長氣得喲，吼得嗓子都破了，我們拉架的人也夠嗆。”

    說著，沈大伯就指了指胳膊，對沈良軒說， “你老李叔，這都被抓了一道，看著就疼?！?/br>
    “你沒事兒吧?”

    大伯娘和沈良軒一人拉起他一只胳膊，把衣袖拉上去仔細(xì)看著。

    “我沒事兒，”沈大伯哭笑不得， “倒是老李得疼一兩天?！?/br>
    “后來人都被隊長叫去了，我走的時候，還有人把老祖婆都給背過去了，我看啊，得說到很晚。”

    “老祖婆都去了啊?”

    大伯娘嘖一聲， “這么晚了，老人也受折騰?！?/br>
    沈良軒摸了摸下巴， “沈祖婆去了，估計明天開始，沈良國那事兒算過去了?！?/br>
    “還能不過去?”大伯娘搖頭， “他們那家人鬧得不得了，就是沒理也是有理的?！?/br>
    想到之前沈良軒落水那次，大伯娘現(xiàn)在恨意還沒消呢。

    ————————

    第29章

    重回七十年代

    第二天，沈良國又回到沈良軒他們所在的田地上工了。

    他臉上的傷還沒好，看著比傷的第一天還要嚇人，不過他似乎不在意，笑著和身旁人打招呼。

    “要么說他是狐貍呢，”李志紅在一旁十分酸地說， “瞧瞧，這生產(chǎn)隊里誰不知道他和沈大爺家的事兒，昨晚上都被隊長叫到家里去談了，可你瞧瞧這當(dāng)事人，好像昨晚的事兒和他毫無干系一樣?！?/br>
    “你在嫉妒?”

    沈良軒算是聽出不對了，他好笑地看向就差把酸字寫在臉上的李志紅，帶著幾分疑惑傾身過去，問道。

    “是啊，”李志紅毫不掩飾自己的嫉妒， “雖然不喜歡他那樣子，可這擱在一般人身上還真做不了，我要是能有他幾分臉皮，鐵定能干大事!”

    “咱們不就在干大事嗎?”

    說起山藤盆，沈良軒便拋出話題，與李志紅說起來，不過幾分鐘李志紅便完全忘記沈良國那邊的事兒了。

    而沈良國也確實穩(wěn)得住，當(dāng)人問起他昨天下跪的事兒時，他滿臉無奈道。

    “我回去后看著自己的一對兒女，越想越為那兩個孩子后怕，這萬一出了事兒，那還真是讓人痛心不已的，所以我想著，即便我清白，可還是得向沈大爺?shù)缆暻福钱?dāng)時我知道他們要上山，絕對會把他們帶回去交給沈祖婆看著的?！?/br>
    別人又問，那下跪是你自己跪的?

    沈良國又笑道， “事情都過去了，昨天當(dāng)著隊長的面我們兩家都說清楚了，所以大家不用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br>
    這模棱兩可的回答，傳進(jìn)沈祖婆家人耳里時，大伙兒自然是不高興的。

    可他們再大的火也沒在外面發(fā)，而是回到自家院子里。

    沈青青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 “以后可記得了，不準(zhǔn)上山了。”

    兩個孩子連忙點頭，把她抱得更緊了。

    看得他們的親媽心里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