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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夫人使不得在線閱讀 - 第178章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害了你

第178章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害了你

    日暮黃昏,眼看這天兒就該暗下來了,岳將影被七手八腳地抬去東院廂房中,派人嚴(yán)加看守。

    雖說已經(jīng)服下解藥,繞指柔的余毒一時半會兒卻清不干凈,他咳了幾回血后,整個人都蔫了下去。

    這等情況,顧如許也不敢亂給他喂吃喝,按理說誰下的毒讓誰來治是最好的,不過看孟思涼走時的臉色,她覺得哪怕岳將影當(dāng)場七竅流血,他都絕不會施救的。

    這小子也是嘴欠,聽說此事的起因便是他說了句不中聽的,惹惱了孟思涼,才被人給扎了三針。

    這不由得讓她想起了束州那會兒,這臭小子實(shí)在欠揍,要不是為了劇情還得往下發(fā)展,不能給恁死,她救他個鬼噢!

    人躺在這,還半死不活的,孟思涼不救,總得有個大夫吧。

    于是,她只得去把蘭舟給拖了過來。

    可憐蘭舟剛準(zhǔn)備吃飯呢,一口rou還沒夾起來,就被她直接拖出了屋子,到東院瞧見躺在那半死不活的岳將影時,臉都黑成鍋底了。

    擼起袖子下針時,與其說實(shí)在施救,更像在扎小人,還好岳將影昏睡不醒,全然不知胳膊讓人扎成了篩子。

    “行了,躺兩天就能下地?!碧m舟沉著臉收好銀針,“他是被誰毒成這樣的?”

    顧如許頓了頓:“……思涼?!?/br>
    他皺眉:“他怎么去招惹孟先生了?”

    “他說了幾句阿舒,似乎不大中聽……”

    “噢,該的?!彼敛华q豫道,順帶斜了岳將影一眼,走到一旁,寫下一張方子遞給一旁的衛(wèi)岑,“照著這個方子煎藥,一日兩碗。”

    “是,蘭公子。”衛(wèi)岑立刻去抓藥。

    而他亦收拾收拾,打算離開。

    “蘭舟!”顧如許咬咬牙追了出去,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敢看他,“之前說你算計(jì)阿舒什么的……那些話是我說過頭了,你不會還生氣吧?”

    她方才也在想,他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再有心計(jì)又能壞到哪里去呢?

    即便摻雜了什么目的,他也是站在她這邊的人,她不該因一時不平便說出如此過分的話傷他的心。

    他并非她那個時代的人,所思所想自然與她不同,但也有著他自己的道理,靜下心之后,她愈發(fā)覺得自己沖動了。

    明明是想向他套話的,怎么幾句話下來,倒像是在吵架了?

    他送她走時,雖然嘴上沒說什么,但眼下顯然不愿再同她多說了。

    對于顧如許這個“表弟”,即便不算她的親人,可他也曾數(shù)次憑他的醫(yī)術(shù)將她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恩,是有的。

    她不該隨意懷疑他的用意。

    至于那些兵器,或許真的只是用來幫她稱霸武林的呢?

    不過是多準(zhǔn)備了些,總該再查查,才好下定論。

    在此之前,她的確該先向他道個歉的。

    “你覺得我在生氣?”蘭舟看著她。

    “……你不生氣嗎?”她愣了愣。

    “自然是生氣的?!?/br>
    “……”

    “不過你先認(rèn)錯,倒是讓我挺意外的。”他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你從前犟得很,從不認(rèn)錯的?!?/br>
    “啊……是嗎。”她干咳一聲,“我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午后的事,我沒想那么多,只是覺得事關(guān)阿舒一生,不可如此草率?!?/br>
    聞言,蘭舟笑了笑:“如此說來,我也有不對之處,阿舒姐跟隨你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要不要嫁給岳將影,還得從長計(jì)議。”

    顧如許松了口氣:“你明白就好?!?/br>
    “許許?!彼鋈豢聪蛩壑械褂持认聞倓傸c(diǎn)起的燈火,燈火中,是她的身影,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鄭而重之道,“我希望你記著,今后無論我做什么,哪怕全天下都誤會我,你也要信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你是我的親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害了你?!?/br>
    ……

    半山小筑中。

    孟思涼正埋頭擺弄著手邊的瓶瓶罐罐,手中搗藥杵有一下沒一下地研磨著,燭火下,眉頭緊皺。

    身后忽然傳來叩門聲。

    “師父,我能進(jìn)來嗎?”季望舒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他手一僵:“進(jìn)來吧?!?/br>
    季望舒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后,望著他默不作聲的背影,不免有些心虛。

    “師父……”她慢慢地在他身邊坐下,抿了抿唇,想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那小子救活了?”孟思涼抓了一把毒草丟進(jìn)石缽中,專注地?fù)v碎。

    她點(diǎn)點(diǎn)頭:“嗯……蘭公子來瞧過了,說是睡一覺便能醒?!?/br>
    “呵,真是命大?!?/br>
    “師父,您怎么把繞指柔下在他身上了,那可是一盞茶功夫就能鬧出人命的毒藥啊?!彼闷娴貑?。

    她跟在他身邊五年,自問最是了解他的脾性。雖說有時難以捉摸了些,但平日里都是很好說話的,與她來瓊山這些年,也從未與紅影教中任何人起過爭執(zhí),便是有看不慣之處,大多時候也是一笑置之,怎的今日竟與一個毛頭小子大打出手,連新配的毒藥都不惜用上了?

    孟思涼放下藥杵,將搗碎的毒汁倒入手邊的小瓶中,緊皺著眉。

    “那小子嘴欠?!?/br>
    季望舒不解地皺了皺眉:“他不是一直那樣不會說話么?”

    從束州到瓊山,這位弘威小世子開口就招揍的毛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連教主都沒忍住掄過他一頓這小子依舊沒見長個記性。

    “他說什么了?”

    孟思涼捏緊了拳頭,臉色很是難看:“他說你這輩子已經(jīng)嫁不出去了,他娶回去做個世子夫人,也挺好。他算個什么東西,想得倒美!”

    聞言,季望舒也有些尷尬。

    的確,換做她聽了這話,也是忍不住得賞他一丈紅的。

    “……的確該打?!?/br>
    岳將影這人,她也去查過,楚京城中也算鼎鼎大名的人物了,據(jù)說是跟當(dāng)今圣上一起長大的,父輩又是那位弘威大將軍,光是這名頭,就夠他在楚京橫著走了。不過這本該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世子,倒是不曾被嬌寵半分,自幼便被親爹丟進(jìn)軍中摸爬滾打,性子也直,心腸倒是不壞。

    只是脾氣實(shí)在犟,又是個不愿低頭認(rèn)栽的,骨頭硬的很,長得一副好皮囊,無奈著實(shí)不解風(fēng)情,說起話來嘴毒欠抽,已經(jīng)聞名楚京了。

    “曉得他欠揍你還救?”孟思涼想起那小子倒下的時候,她竟然還過去扶,為那混小子求解藥他就分外來氣。

    她嘆了口氣,給他斟了杯茶遞過去:“師父您消消火,徒兒救他,并非出于憐憫,只是教主吩咐過,不可傷他性命。岳將影曾是教主故友,誠然這二人已經(jīng)離開了劍宗,但教主似乎并不愿傷他性命。且岳將影是朝廷封的弘威世子,此時惹上朝廷,于紅影教并未好處?!?/br>
    “你不必跟為師說這些亂七八糟的,總而言之那小子再敢口出狂言,下回就沒這么便宜了!”孟思涼沒好氣道。

    “是是是……”她連聲道。

    “那小子說在束州時闖入你的閨房,壞了你的清譽(yù)……”他欲言又止。

    “師父您別誤會!”季望舒連連擺手,“那一日隔著屏風(fēng),他什么都沒看到就被徒兒打出去了!”

    聞言,孟思涼擰了擰眉:“真的?”

    “千真萬確!徒兒可以發(fā)誓!”季望舒鄭重道。

    “既然是那混小子胡言亂語,你發(fā)什么誓?”他搖搖頭,“為師之前也沖動了,不曾顧及后果,只想殺了岳將影了事,教主可有說什么?”

    “教主并未責(zé)備,只是請來蘭公子將人治好便關(guān)起來了。”

    他嘆了口氣:“教主近來也是古怪得很,一會綁岳溪明,一會又綁沈新桐,凈挑沈雖白身邊的人折騰,不知是何用意……”

    “教主必定有她的打算。”季望舒道。

    “不覺都來這三年了……”孟思涼無奈地笑了笑,看向她,“可還記得萱谷?”

    “怎會忘呢?”她莞爾,“徒兒到現(xiàn)在還記得當(dāng)年師父將我?guī)Щ剌婀葧r的場景。”

    “那時你死里逃生,瞧著像個小泥鰍似的?!彼壑杏砍鰷厝岬男σ?。

    “林家的人都沒了,娘自盡,爹和大娘被帶走,哥哥不知下落,我那時還以為自己也活不長了……”回想起當(dāng)年的慘禍,她仍會忍不住地顫抖起來,說不清是悲還是恨,只是仿佛有一塊大石頭堵在了心口,這口氣無論如何都順不下去。

    看著娘吊死在房梁上的那一瞬,她連哭都忘了,那時她還不懂事,也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一日,死了太多太多人……

    她躲在后巷的屋檐下,看著昔日的家被貼上封條,再也回不去,屋漏偏逢連夜雨,她連把傘都沒帶著,只能縮在狹窄的屋檐里,望著這漫天薄涼的秋雨發(fā)呆。

    撐著素面油紙傘的藍(lán)衣男子走到她跟前的時候,她正餓得頭昏眼花。

    他遞給她兩個熱乎乎的包子,她餓得不行,也不管里頭會不會下了藥,接過來就是一陣?yán)峭袒⒀省?/br>
    “慢些吃?!彼紫聛?,將油紙傘打在她頭上,又給了她一只水壺,以免她吃得太快噎住。

    熱乎松軟的包子,她以前都是不喜歡吃的,但今日的包子卻像是人間珍饈,令她幾乎要落下淚來。

    她抬起頭,望著眼前的男子。

    他看著她,微微地笑著,微微上挑的丹鳳眼中似有溫柔的水波逐漸蕩開,眉眼清秀,明明是個男子,卻比女子還要俊美秀麗,眉間一點(diǎn)朱砂痣,為他更添三分昳麗,這樣好看的人,她還是頭一回見,不由得呆在了那兒。

    他笑起來的時候,讓她想起了楚京春日里開得絢爛的海棠花。

    她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他,可餓得迷迷糊糊的腦子,實(shí)在不足以讓她冷靜地回想。

    見她吃完了包子,他對她伸出了手。

    他說:“阿舒,我是來接你離開這的?!?/br>
    溫聲細(xì)語,皎皎如畫,他便是個人販子,她那一刻怕是都會忍不住去握住那只修長如玉的手。

    他將她帶到城中客棧,給她準(zhǔn)備了熱水,梳洗一番,還買了身新衣裳給她,讓她好好休息了一日,才動身出城。

    直到站在萱谷的山門前,她才終于想起在哪見過他。

    林家,她哥哥的加冠禮上。

    他似乎與她爹爹有些交情,那一日還帶著禮物前來的。

    她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瞧過他一眼,絳藍(lán)的輕衫,低束的青絲,他側(cè)目一眼,便如驚鴻一瞥,她不由得呼吸一窒。

    如今既然想起來,她懸了一路的心,也落了下去。

    而他,似乎也看出她眼中的釋然,笑了笑:“還認(rèn)得我?”

    她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心地問:“是爹娘托您來接我的嗎?……”

    “嗯?!彼麘?yīng)聲,“你爹半月之前寫信告訴我,林家遭逢變故,我本是來帶走你和林煦二人的,但我趕到的時候,你哥哥已經(jīng)不在林家了,我只找到了你?!?/br>
    提及林家,她轉(zhuǎn)眼便紅了眼眶。

    “爹和娘,還有大娘都沒了……我也不知道哥哥去哪兒了,那些人……那些人到底是從哪兒來的,為什么我突然間就沒有家了!……”

    她的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按在了她頭上,揉了揉她的發(fā),眼前的男子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沒事了,以后萱谷就是你的家,我會替你找到哥哥,至于你的爹娘……他們將你二人送出來,必定是希望你們好好地活下去,待你長大些,此事始末自會明白。”

    她嗚咽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那您叫什么???”

    恍惚了一路,她這才想起還不曾問過眼前人姓甚名誰,若是今后要待在這山谷里,總是要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他低下頭,看了看她,忽然就笑了起來。

    “我叫孟思涼,是這萱谷的主人,從今往后,便是你師父了?!?/br>
    ……

    “還記得那時候我夜里時常夢見爹娘,半夜哭醒,都是師父在旁照顧我?!奔就婊叵肫甬?dāng)年初入萱谷的那段日子,仍會忍不住笑出聲。

    便是遭逢如此之大的變故,她也不是個安靜懂事的性子,夜里哭醒后,迷迷糊糊中常常會向他要爹娘,要哥哥,不給就哭,好能鬧騰,也不知他哪里來的耐心,足足陪她折騰了半個多月。

    “如今見過你的武林中人怕是都不會相信紅影教的魍魎使大人從前是個哭包?!泵纤紱鰺o奈地笑了笑。

    “那時候真好啊,萱谷與世隔絕,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跟著師父學(xué)藝就好了……”她嘆了口氣。

    或許是人長大了,也就懂得了自己身上背負(fù)的血仇,自然而然會多想幾分,她愈發(fā)懷念萱谷中的日子了。

    當(dāng)年師父找到她哥哥的下落,說他就在瓊山閻羅殿,她便義無反顧地離開了萱谷,還是趁著夜色偷偷地走的,師父找上門來的時候,可氣得不輕。

    轉(zhuǎn)眼,三年了。

    他竟然真的陪她在紅影教待了三年。

    “阿舒,為師贈你奪魂,是怕你在江湖上被人欺負(fù)了,你如今能將這件兵器用得爐火純青,為師也頗感欣慰。”孟思涼看了她一眼,“不過殺人始終不是一個姑娘家做一輩子的事,有朝一日待你與林煦為林家報(bào)了仇,這奪魂,也該收回萱谷?!?/br>
    季望舒撫了撫藏在袖子下的赤鐲:“師父說的是,徒兒記住了。”

    他頓了頓,回到正題:“阿舒,岳將影那小子此次突然來瓊山向你提親,并非真心實(shí)意戀慕于你,此事你需得三思?!?/br>
    “師父放心?!彼诡佉恍Γ巴絻翰粫藿o他的。”

    “為何?”其實(shí)細(xì)看,岳將影也算是一表人才,弘威將軍府又是楚京望族,撇開他張口就找揍得性子不談,倒也有幾分良人的樣子。

    季望舒搖了搖頭:“徒兒已有心上人,只是那人始終當(dāng)徒兒是個孩子,尚不好明言?!?/br>
    孟思涼疑惑地注視著她,她卻不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天色不早了,師父好好休息,徒兒先回閻羅殿了?!彼鹕?,離開了半山小筑。

    廊下燈火昏黃,被映照得光輝瑩瑩的,是她發(fā)間的一支銀翅蝴蝶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