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她嘻嘻笑,“保證坐好。” 一段小插曲就這么過去了。 把人送到家,聞梵音被梵聲的這副鬼樣子嚇了一大跳,“姐,你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這么臟啊!” 梵聲精疲力盡,話都不愿多說:“別提了,被霉運纏上了,諸事不順?!?/br> 梵音從鞋架上把拖鞋拿給梵聲,“先去洗澡吧,把臟衣服給換了。” 梵聲脫了校服外套,換上拖鞋,一頭扎進衛(wèi)生間。 梵音看著門外的謝予安,招呼道:“予安哥,你進來坐會兒吧?!?/br> 謝予安沒動,淡聲道:“不坐了,我說幾句話就走。你姐騎車撞到樹上了,人是沒事,不過身上應該有淤青,你給她擦點藥。她今天情緒不對勁兒,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事了,你等她情緒穩(wěn)定點再問問她。我先回去了,有事給我打電話?!?/br> “我知道了?!辫笠舭讶怂偷綐翘菘?,揮揮手,“予安哥你開車慢點。” *** 謝予安到家都快八點了。 摩托車一開進后院,韓慧女士就跑了出來,“你這孩子怎么回事?這么晚去哪了你?打你電話也不接。吃飯了嗎?餓不餓?” 成串的問題直接就給拋了過來。 他摘掉頭盔,快步往客廳走,不耐煩道:“媽,您一下子問這么多問題,您讓我先回答哪個?” 韓慧:“……” 韓慧板起臉,“一個一個回答?!?/br> “剛去上網(wǎng)了,游戲打得太入迷,沒聽到您的電話。晚飯吃了,在外面吃的?!?/br> “都什么時候了,還出去上網(wǎng),當心你爸揍你!” “誰叫他拔我網(wǎng)線的?!?/br> “你爸是為了你好,讓你收心學習。” “我打游戲耽誤我考年紀第一了?”謝予安眼風一甩,聲色沉沉,“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們的私心,別的都可以依你們,就梵聲不行?!?/br> “你現(xiàn)在就非她不可了么?”韓慧雙手抱臂,“等你上了大學,北京多少漂亮姑娘,學歷涵養(yǎng),樣樣吊打她,到時候你還看得上她么?” 少年冷笑一聲,一針見血,“什么學歷涵養(yǎng),您和我爸在意的不就是家世么?” “知道就好!”身后驀地響起中年男人渾厚蒼勁的嗓音,驟然打破母子倆緊張的氣氛。 謝東明從容地走進客廳,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手臂上,面色沉靜嚴肅。 他注視著兒子,眼神銳利,“所以,你別忘了和我的約定?!?/br> —— 謝予安徑直上樓洗澡。 脫衣服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衛(wèi)衣后背上裹了一大片泥漬,觸目驚心。 思緒跳轉,一下子想起剛才在車上的那團柔軟,電光石火間明白了一切。 這分明就是梵聲故意蹭到他衛(wèi)衣上的。 她肯定沒意識到剛那舉動讓他有多震撼,全身的神經(jīng)都給繃直了,動都不敢動一下。 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 撩人而不自知,說的就是她。 第15章 第15根繩索 “等她自己情愿?!薄?/br> 聞梵聲洗澡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有多處擦傷, 好在都不嚴重,抹點藥就行。 她跟meimei提了房子的事情。梵音氣得跳腳,把舅媽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一遍。 梵聲倒是冷靜, 默默地回了自己房間。 高三苦得掉渣, 好不容易才有的一天半假期,本來還想好好放松一下, 如今看來是不可能的。姐妹倆立刻就要找房子。 梵聲用手機在網(wǎng)上查了查房源, 刷了一圈都沒找到合適的,不是太貴,就是離學校太遠。 她打算明天一早和meimei去趟中介那里,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 睡前梵聲開了抽屜,拿出謝予安給的那張建行卡, 悄悄放進自己的錢包。 本不想用他的錢, 如今卻是不得不用了。 欠著謝東明夫婦一大筆錢,眼下還有謝予安的十萬, 這賬越欠越多, 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還清。 她突然覺得非常無力,在還不能獨立的年紀,早早就承受了生活的重擔。她瘦弱單薄的肩膀又如何能夠擔得動呢? 當晚梵聲失眠了。 倒也不是為了房子的事兒糟心, 而是為了謝予安在小飯店里對她說的那句話—— “梵聲, 跟我一起去北京吧!” 她當時就覺得不可思議,想也未想便脫口而出:“別想了, 我沒戲的?!?/br> 就她那不上不下的成績,考個二本都夠嗆,怎么可能去得了北京。撐死省內打轉,壓根兒就出不了省。 況且meimei梵音還有兩年才高考,她在省內讀大學還能照看meimei。她早就想好了, 能留在宛丘最好,不能的話,就在本省挑。 她說的都是實話,猛地抬頭,兩人目光相撞。她本能地愣了一下。他的眼睛里似乎蘊藏著某種很深很深的情緒,她不清楚那具體是什么,但是莫名驚到她了。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壓得她有些難受。 少年露出了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好像特別失落,“是我想多了。” 梵聲下意識接話:“你當然是想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成績,撐死一個二本,出省都困難,北京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br> 她不是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她也很想去北上廣看看,大城市有無限可能。而不是一輩子只局限于一個小小的宛丘,過著一種一眼看得到頭的生活。 可惜命運沒給她機會,她注定要妥協(xié)于現(xiàn)實。 一個話題就此打住,兩人立刻就聊起了別的。 謝予安恢復自如,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梵聲的錯覺。 當時她并未細想。此刻夜深人靜,她一個人躺在床上,仔細琢磨了謝予安當時的表情和眼神,她覺得他很不對勁。 他說的這句話本身就是有問題的。他為什么要讓她跟他一起去北京呢?他又不是不清楚她的成績和家境。就算成績達到,學費和生活費都成問題。北京什么消費水平?宛丘又是什么消費水平?她有什么條件去北京讀大學? 難不成是從小到大都跟她同班,大學也要拉著她一起么? 這顯然不太可能。 那又是什么原因? 梵聲擠破腦袋都沒想明白。 那時年紀小,不識愛情。她還不知道,她從謝予安眼神中看到的沉甸甸的東西,其實就是他guntang炙熱的愛。一份始于年少,長達十年的喜歡。 “愛哪里是神殿,分明是十里揚州,燈火不休?!薄咀ⅰ?/br> —— 第二天九點不到,兩姐妹就騎自行車出門了。 她們去了一中附近的一家房產(chǎn)中介。 一個年長的大哥接待了兩人。 這個年紀的學生在外面獨自租房子住的并不多見,中介大哥一開始還以為是這對姐倆和家里人鬧脾氣離家出走,才要租房子。 后來聽說了姐妹倆的真實情況,中介大哥深表同情,賣力地替兩人張羅。 一整天都在看房子,看了至少有五套。 最后敲定了一套小公寓。這房子原本是早年軸承廠分配的家屬房,房東重新裝修了一下就給租了出去。房子很小,兩個小房間,中間連通,只夠擺一張床和一張書桌。廚房和衛(wèi)生間都在外面,也都只有巴掌大,一個人站進去都顯得擠。 房子很小,不過離一中很近,走路十分鐘,一些夫妻租在附近陪讀,算是當時的學區(qū)房。 地段好,房租自然不便宜。 但梵聲還是咬咬牙租了下來。一來房東本人有自己的新房,不住在這里,不用跟房東打交道;二來周圍住的都是學生,環(huán)境清凈;最重要的一點這房子離一中非常近,姐妹倆每天都能多睡一會兒。 對于高三學生來說,睡眠實在是太重要了。梵聲睡得晚,起得早,上課老是打瞌睡,嚴重影響學習效率。 中介大哥是個好人,體諒姐妹倆不容易,中介費都少收了一些。 看完房回去,梵聲就把合同給簽了,把租金給付了。押一付三,真心一大筆錢。 刷的是謝予安給的那張卡。 回去的路上,梵音忍不住感慨道:“好在有予安哥幫咱們,不然這次真要走投無路了。” 梵聲揉揉meimei的腦袋,笑著說:“這筆人情咱們要永遠記住。” *** 同一時間,下午五點零三分,謝予安收到一條銀行卡消費短信。 彼時他正坐在窗前看書。 《圣經(jīng)》,一本和他這個年紀完全不搭的書。 少年放下手中的書,撈起手機,查看短信內容。 95533:【您尾號6783的儲蓄卡4月19日5時3分消費者支出人民幣4800·00元,活期余額95200·00元。(建設銀行)】 尾號6783是他拿給梵聲的那張建行卡,綁定的是他的手機號。 與此同時,手機又響了兩聲,進來一條企鵝消息。 聞梵音:【予安哥,我和jiejie已經(jīng)把房子租好了,就在學校附近。】 他低頭打字。 謝予安:【知道了?!?/br> 他放下手機,嘴角不免浮起一絲笑意。 是誰說的一切的親密關系都是從錢開始的? 謝予安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開端。有了這筆錢,他們之間就有了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