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沈郁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扒著他的手,認(rèn)真地看著他,“我怎么會討厭你呢?你人長得好看,武功又好,性格、性格也還不錯,對我又好,還救過我,我喜……欣賞你都來不及,怎么會討厭你!” 他抬起眼瞼望向她,眼眸中微微閃過一絲不確定,“真的?” 沈郁用力點頭。 “那為何所有人都不喜歡我?” “他們得了紅眼病?!鄙蛴衾碇睔鈮阎f,“你長得比他們好看,武功還這么好,身份又這么尊貴,他們樣樣不如你,當(dāng)然會心里不平衡!” 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暮玉,你真的很好,不要懷疑你自己。你看你以前多自信,你從來都不在意別人怎么看你?!?/br> 她認(rèn)真的模樣真的特別吸引人,鳳千瑜不知不覺就看得入了神,過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他伸手輕輕觸碰著她的面頰,神色比她還要認(rèn)真,輕聲嘆息道:“我本來也不在意別人怎么看我,我只在意你怎么看我?!?/br> 那種令人窒息的灼熱感又來了,胸膛“撲通、撲通”地跳動著。沈郁覺得深夜真的不適合談心,談著談著,理智都給談丟了。 她連忙抽回了手,翻動著架子上的兔子,轉(zhuǎn)移話題:“這兔子真香?!?/br> 鳳千瑜沒說話,他起身進(jìn)廚房幫她盛了一碗雞湯,還熱乎乎的,端到她手上。 沈郁一邊喝著,一邊感嘆。這樣的好男人真的不多了,什么都會,還長得這么好看,簡直是甩了太子爺十萬八千里。 哎,好好的又想起太子爺做什么? 這頓飯吃得有些久,沈郁吃著吃著都要睡著了,鳳千瑜把肩膀湊到她的面前,她試探著靠了一會兒,實在是太舒服了,忍不住靠著睡了過去。 火堆燒得“噼啪”作響,鳳千瑜挺直著身板不敢動,一只手勾著火堆,把火給滅了。他側(cè)身攬住她的身子,將她輕輕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她的身子雖然瘦,卻柔軟,軟軟地側(cè)躺在床上,正好壓住了他寬大的衣袖。他伸手想將她推開,可是一碰到她的身子,手指就像不聽使喚了一樣,使不上力氣,他微勾著手指,忍不住握住了她的長發(fā)。 他不禁低頭看著她熟睡的容顏,真的是毫無防備,他的目光漸漸變得幽深,直至晦暗不明。他慢慢俯身,停在她耳邊,輕聲耳語:“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睡得這么深,便是白鋒也不曾……” 他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冰涼的吻,睜開的眼睛里忽然染上了寒冷之色,他目不斜視地望著遠(yuǎn)處,一字一句道:“欺你辱你之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拿起長劍起身,在轉(zhuǎn)身的那一刻,深色的瞳孔一點一點染上猩紅之色,他抬手將面具緩緩戴上,抬起的眼中,如鮮血一般殷紅。 沈郁睡著睡著,險些掉下了床。她在夢里夢到自己立在懸崖之間,左右為難,一不小心踩空,她突然醒過來,差點掉下了床。 她睡了有一會兒了,屋子里的油燈已經(jīng)滅盡,隔壁的九千歲好像也沒有睡,她聽到了輕微的聲音。她起身走了過去,憑著微弱的月光,看到他就坐在墊子上,背對著外邊,不說話,也不休息,好像在擦拭著什么。 “暮玉?” 他停了下來,露出一個凜冽的側(cè)臉,嘴唇微微有些蒼白,頭發(fā)遮住了他的眼,她看不清他是何神色,只聽到他清冷的聲音:“我吵到你了嗎?” 沈郁搖頭,她扶著門框感覺他的情緒有點不太對勁,便多問了幾句:“你怎么還沒睡?” “快了,擦完就睡?!?/br> 她側(cè)身去看,他手中拿的是他的白玉面具,旁邊的長劍好像也認(rèn)真擦過。她忽然想到以前在宮里聽過的傳聞,頓生寒意,她壯著膽子伸手去觸碰了他的肩膀,“暮玉,你沒事吧?” 他緊繃的后背慢慢放松了下來,他回頭笑著道:“沒事啊,只是明天要回去了,我把面具拿出來擦一擦……” ?。吭瓉硎沁@樣。 沈郁抓著腦袋,自己好像想多了。 第二天沈郁起得特別晚,錯過了日出,她頗有些遺憾,止不住唉聲嘆氣,鳳千瑜還勸她寬心,日出哪里都可以看。沈郁痛心疾首,她錯過的僅僅只是日出嗎?她錯過的還有九千歲遺世而獨立的仙姿! 鳳千瑜牽著院子里的馬,帶著沈郁慢慢離開,白天的霖山真的跟晚上不一樣,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就連空氣都是甜的,沈郁一路上都眷念著,有些舍不得。 就在他們走后,秋羅門出了大事。昨天夜里楚珩在自己的房間里被人砍了右手,割了舌頭,至今昏迷不醒,還有幾名弟子也皆是被割了舌頭。 第83章 回程 回到俞都, 看著街上的一切,沈郁頓覺親切,精神頭都上來了, 雖說霖山千好萬好, 可到底還是不如她熟悉的地方好。 鳳千瑜駕著馬車,走得好好的忽然停了下來, 沈郁沒敢下去, 怕被人認(rèn)出來,只掀起車簾偷偷看,就瞧見九千歲站在路邊,跟一群孩子在那買糖畫。 她看著看著,感覺面上都有些燒得慌, 這么大一個男人站在這, 真怪讓人難為情的。她本來想等九千歲回來了,提醒他下次不要這樣, 等他掀開簾子把糖畫遞給她的時候, 她的心瞬間就跟著軟了。 他給她做了一個桃子,胖嘟嘟的太可愛了,她美滋滋地拿著, 忍不住問:“這是你轉(zhuǎn)的嗎?這運氣也太好了吧?!?/br> 鳳千瑜笑了一下, 坐直身子繼續(xù)駕動馬車,過了一會兒才道:“不是轉(zhuǎn)的, 出了兩份錢,直接讓老板做的?!?/br> 沈郁啃了一口桃子,又想起在霖山上摘桃子的情景,感覺心里都是甜的。她忍不住坐在車門那邊,掀起一點簾子, 小聲與他說話,“九千歲,等會兒你送我回去之后,是直接回宮里嗎?” “嗯,回復(fù)皇命?!?/br> 那就是說馬上就要分開了,沈郁“哦”了一聲,正有些失落,又聽見他說:“晚上我過來?!?/br> “晚……”沈郁有點想歪了,“別別別!” “給你帶桃子?!彼f完感覺有點不太對,回頭看著沈郁,“棉棉以為是……什么?” “沒什么?!彼s緊放下了車簾,捂住亂跳的胸口,這腦子里,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 回到沈侯府門口,酸菜就在門口守著,一看到沈郁下車,趕緊跑過來抓住她的手,哭訴道:“小姐!你們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沈郁隨口就來:“哎呀,九千歲怕路上有人埋伏,就,就帶著我繞了遠(yuǎn)路回來?!?/br> 酸菜撅起了嘴角,委屈道:“你嚇?biāo)牢伊?!我跟?yán)大人他們昨兒就到了,一直沒等到你,我還以為你在路上出事了!” 沈郁拍著她的頭,安慰著她,“有九千歲護(hù)著我,怎么會出事呢?” 她跨進(jìn)大門,忍不住回頭看了下鳳千瑜,他竟是頭也不回地走了。哼。 旁邊的酸菜抱著她的手,一直絮絮叨叨:“小姐,你都不知道,昨兒嚴(yán)大人回去被章大人訓(xùn)斥了,說他思慮不周。小將軍連府都沒敢回,怕虞夫人揍他,在咱們偏院睡了一晚,眼巴巴地等著你回來……” 沈郁誠懇道歉:“對不起?!?/br> 下次還這樣。 “我也一晚上都沒睡好……”她說著就擦了擦眼淚,眼眶黑黑的,“今兒起來就候在門口,可把你給等了回來……” 沈郁敷衍點頭,“府里怎樣?” “府里還好,就是吳主事急得不行,一直問我怎么回事,可我哪知道???九千歲看著也挺靠譜的,怎么就沒把你送回來。還有那日被埋在石頭下的事,奴婢愣是沒敢說,這要是傳到皇太后的耳朵里,這可如何是好……” 沈郁一邊聽著她訴苦,一邊想著九千歲的事,他怎么說走就走了,頭都不回一個。她走到院子里突然愣住了,望著院子里的人,“這是怎么了?” 院子里人多的不像話,不光是她府中的下人,吳主事這些,還有宮里來的公公。晉斐在倒也正常,畢竟他不敢回家,嚴(yán)樹和小五小六在就算了,怎么連太子爺也在? 他就坐在那里,一身黑袍,臉上寫滿了不悅,周身的冷意嚇得周圍人沒一個敢說話,身后站著一群侍衛(wèi),她府中的下人們都跪了一地,這陣仗,著實嚇人。 第84章 真相 祁夙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跟裹了刀子似的,嚇人得很。他抿了一口茶,將杯子重重地放下, 杯沿都給磕碎了。 這是怎么了? 沈郁不解地轉(zhuǎn)頭看向酸菜, 酸菜拉著她的衣袖,小心翼翼道:“昨兒不是我們先回來嗎?然后太子爺知道你跟九千歲單獨走的事, 差點沒把咱們府給掀了, 一直等到半夜才走,今兒天都沒亮就帶著宮里的人來了。然后就開始問責(zé),從嚴(yán)侍郎一直到晉斐,還有小五小六,還有我, 都被太子爺給訓(xùn)斥了……” 就太子爺那神色, 要不是嵐三替她說了幾句好話,酸菜感覺太子爺能把她給撕了。 沈郁頓時都不敢過去了, 她心頭“咯噔”一聲, 都能想象太子爺去宮里做了什么,他肯定是去找皇奶奶告密了。她抓住酸菜的手臂,捉急道:“你怎么不幫我瞞著?說我病了, 累了, 回府了,玩去了, 說什么都好啊!” 酸菜生氣道:“小姐!我們剛一進(jìn)城,太子爺就什么都知道了,奴婢就是想瞞也瞞不了?。 ?/br> 她這一吼,得了,全都知道了。 沈郁徹底放棄掙扎。 太子爺冷笑了一聲, 險些將杯子都捏碎,他從昨天被氣到現(xiàn)在,一晚上沒睡,感覺胸腔都隱隱作痛,“沈郁,你當(dāng)真是膽大包天!” 沈郁心如死灰,只能硬著頭皮上,反正她跟太子爺已經(jīng)撕破臉了,她不怕他,“太子爺,不知是我哪里惹你不快了?” 這何止是惹他不快?這簡直是把他心窩子給捅了幾刀。她不告而別也就罷了,還跟九千歲單獨去,又單獨回來,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氣得心頭郁結(jié),冷著一張臉,厲聲質(zhì)問她:“沈郁我問你,你跟誰一起回來的?” “跟九千歲。” 他忍住怒火,“去了哪,做了什么。”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沒去哪,就繞了遠(yuǎn)路回來,怕遇到危險……” 祁夙凜將冰冷的唇抿成了一條線,抬眼看著她,“你撒謊!” 她還不信了,“太子爺怎知?” 他從懷中掏出一疊書信,扔在桌子上,“這是密探的回信,你與他根本就沒直接回程,而是入了深山整整一天一夜才下來。我問你,這一天一夜你與他去了何處?做了何事?” 沈郁不可能將霖山的事說出來,她只能揪著太子爺?shù)倪^錯,“你為何要派人跟蹤我?” “我是在護(hù)著你!” 沈郁突然就來了氣,她沖到他面前,直接就開口頂撞他:“太子爺大可不必!我遇到危險自有旁人來救我,你我已經(jīng)退婚,再無瓜葛,太子爺何必吃力不討好!” “沈郁,你是不是想氣死我?”他緊咬著牙根,將杯子狠狠拂到地上,站了起來,指著她的鼻子道:“你是本太子退了婚的女人,就是再不濟(jì),再自甘墮落,也絕不能喜歡上一個太監(jiān)!你把我的臉往哪擱?” “太子爺,我是你退了婚的人,我喜歡誰你都管不著!你現(xiàn)在覺得丟臉,當(dāng)初你與我退婚的時候,難道我就不覺得丟臉了嗎!” 祁夙凜被她推了一把,又跌坐了下去,他聽到她聲嘶力竭的聲音,心頭竟有一種鈍痛感,讓他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嚴(yán)樹嚇得汗都冒了出來,擦了擦額頭,小聲問嵐三:“我、我能走嗎?” 嵐三巴不得他們走,現(xiàn)在太子爺已經(jīng)氣暈了頭,誰知道他還會說出什么話來。他送走了嚴(yán)侍郎和宮里來的公公們,又散了院子里的下人,偷偷扯著酸菜的衣袖,把她扯到角落里。 這簡直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魚。 天氣本來就熱,沈郁心里也窩著火,她一把提起水壺,灌了一口涼茶,衣襟打濕了也不在意,隨手擦了擦就算了事,壓根就沒看他一眼。 祁夙凜看到她這般無所謂,就跟變臉?biāo)频?,跟以前完全不一樣,心頭的火氣又升了上來,“行,我管不了你,那我讓皇奶奶來管!你這些話留著跟皇奶奶去說吧,她若同意,我沒意見!” 他說著起身就要走,沈郁連忙將他按了下去,她其實最怕的就是皇奶奶知道此事,“太子爺,你這樣有意思嗎?當(dāng)初要退婚的是你,讓我不要糾纏的也是你,現(xiàn)在又逮著我不放的還是你。你到底想讓我怎么做,你才滿意!” “我……”祁夙凜自知理虧,本來都沒話可辯駁,突然晃見她腰間地紅玉珠子,在他面前晃晃悠悠著,精致的雕花,鏤空的套球,在陽光下散發(fā)著刺目的光澤,他的腦子里突然“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站在他跟前,喋喋不休地狡辯著,“而且我跟九千歲本來就沒什么,你非要把人想得那么齷齪。他只是單純地救了我,我只是單純地感激他,我們只是單純地一起回來,這種事有必要告訴皇奶奶嗎?” 若沒看到那顆紅玉,太子爺可能都信了,可是當(dāng)他親眼看到它的時候,才明白這個女人滿口謊言,一直以來都將他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這就是你說的單純?”太子爺用扇子緩緩挑起她的珠子,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越聽越覺得膽戰(zhàn)心驚。他找了此人這么久,從未想過她就在自己的眼跟前,就是曾經(jīng)口口聲聲說喜歡他、想嫁給他的女人。 沈郁不明白怎么回事,只當(dāng)他認(rèn)出了這是九千歲的珠子,連忙捂住,辯解道:“太子爺你聽我解釋,這珠子確實是九千歲的,我只是不小心撿到了,要還給他的!” 他慢慢抬起扇子,捏到指節(jié)都變了色,他連連點頭,心頭的怒火怎么也安耐不住,“沈郁,你當(dāng)真是滿口謊話,你在我面前一句真話也沒有!你真把我當(dāng)傻子嗎?” 沈郁愣了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