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也不羅嗦，進(jìn)了屋跟梯子爹娘寒暄兩句，就道：“大哥，大嫂，我們是有點(diǎn)事兒想請媳婦子幫忙呢?！闭f著就說了在周強(qiáng)家找婦女幫忙是織手套的事情。

    梯子娘一聽有錢賺，立刻眼睛都亮起來，她還有個小兒子沒成人，家里凈等著花錢呢，以前梯子賺錢，現(xiàn)在梯子死了，她就覺得天塌了一樣。

    “大妹子，真有這么好的事兒呢？俺那個笨媳婦能行？”梯子娘有點(diǎn)不敢相信，“俺那個笨媳婦可沒有大妹子你那好手藝?！?/br>
    秀瑤撇撇嘴，這些個婆婆，都是看自己媳婦不好，嬤嬤一有事也說娘哪里做的不好不入人家眼呢，出了門，人家都說娘做的針線活兒好。這個梯子娘，也是那個心理。

    柳氏笑道：“嫂子你就放心吧，明天吃了晌飯就讓她去強(qiáng)子家?！?/br>
    梯子娘立刻樂了，要留柳氏吃飯，柳氏客套了兩句就領(lǐng)著孩子告辭。

    第二天一大早，張桂芳就來敲門，見了面道：“嫂子，馮掌柜送棉花來了，還有一大麻袋棉線呢，我也找了人，咱們先紡棉花，早點(diǎn)紡了線，然后明天就能織手套。以后邊防線邊織手套?！?/br>
    柳氏趕緊做了早飯吃完，秀瑤先過去。張桂芳已經(jīng)找了十個媳婦子，說過兩天還有十個人過來。

    有幾個和張桂芳熟的已經(jīng)在那邊幫著搓花眼子紡線了，另外的都坐在一邊等著問話呢。

    秀瑤讓張桂芳把手箱子搬出來，她掏出紙筆，趴在手箱子上寫字。

    張桂芳按照秀瑤的要求道：“真正發(fā)給你們錢的呢，這次可不是我，我也只是給人家?guī)凸?，是這位秦小姐?！?/br>
    那些媳婦子立刻問秦小姐好。

    秀瑤不好意思地道：“你們就叫我秀瑤好了，什么秦小姐呀?！彼瘟嘶问掷锏募埖溃骸拔野言蹅冏龌畹膬?nèi)容以及規(guī)矩給大家說說，大家都好好聽聽，有什么問題，一會兒問?！?/br>
    說著她就把那合同內(nèi)容說了一遍，為了讓人容易接受，她都是用淺顯的話復(fù)述的，大家表示都聽懂了。

    之后秀瑤道：“咱們呢沒有多少要求，一個是干得快干得好，我們是計件不是計時，你什么時候織完一副就算一副的錢，不按天數(shù)算。另外，最重要的就是你們必須保密，不能把從這里學(xué)的回去告訴別人，誰走露了消息，那誰就要負(fù)責(zé)。馮掌柜已經(jīng)在縣衙備了案，到時候一旦有人泄密，那咱們就拿人，抄家坐牢?！?/br>
    她知道他們家里也沒多少錢，說罰錢的話不好使，只有跟他們說坐牢抄家，他們才會害怕當(dāng)回事。果然她話一出口，就有人面色一凜。

    秀瑤繼續(xù)道：“咱們這是小本的生意，一副手套給六文錢的工錢，一般來說只要你會的話，兩天輕松一副，要是熟練三天也能兩副的，就看各人的手腳麻利不麻利了，一天一副也有的?！?/br>
    秀瑤知道六文錢不算多，如果對比現(xiàn)代的工錢，那就是很低有壓榨嫌疑，但是古代不同。古代你空有力氣，賺錢的門道卻少，你有力氣要去給人家干活，人家還不需要呢。所以，就算是工錢低，可女人也能賺錢，再低她們也是樂意來的。

    對她們來說，平均一天三文錢，不低了，一個月下來就有九十文呢，何況張桂芳說這個是長久的活兒。馮掌柜已經(jīng)送了信來，說他當(dāng)家的已經(jīng)跟上頭談妥，就算朝廷以后不要，每年他們也會要的。每年至少做三個月，十月農(nóng)閑開始到臘月十五，然后正月十六到二月十六，差不多三個半月。尤其是那些平日在家里也不織布就做針線活兒的，能賺錢的針線活兒可不常有的，都要看機(jī)會。

    宣布完了，大家都樂意干，多少的都能給家里添補(bǔ)一下。

    張桂芳道：“大家伙兒可都聽見了，咱們按了手印，都來發(fā)個毒誓，誰要是敢把咱們的這些事兒說出去給別人知道，那就被自己家男人休了，一輩子沒個出頭日?！?/br>
    媳婦們神色立刻嚴(yán)肅起來，一個個挨個上前按手印，然后去張桂芳那里對著觀音像發(fā)毒誓，再去另一邊等著。

    等她們都按了手印發(fā)了誓，張桂芳就領(lǐng)她們過去安排活計。這里要的都是女人，沒有男人，這也讓女人們在家里揚(yáng)眉吐氣了一把。

    很快柳氏就留著秀芹和秀容來，當(dāng)眾教她們?nèi)绾慰検痔住?/br>
    農(nóng)家的媳婦子，除了特別笨的，一般人針線活兒都過得去，畢竟家里都靠著一雙手呢。這織手套，只要簡單的反正針，沒有要求花型，所以一個個很快就能上手。

    秀瑤看馮掌柜連夜讓人打制出來的毛線針，粗細(xì)正合適，表面還鍍了一層其他的金屬，不至于會把白色的棉線擦黑，她很滿意馮掌柜辦事的效率和質(zhì)量。

    秀瑤讓這些人先用收上來的線織手套，先拿出一點(diǎn)時間來拐線，按要求將幾股線拐在一起，然后再織。為了節(jié)省時間，秀瑤就讓周強(qiáng)媳婦找另外的人紡線。反正村里那些婦人，年紀(jì)大的也紡得很快，冬天她們在家閑著，一兩線給兩文錢的加工費(fèi)，就有很多人愿意幫忙。

    張桂芳笑道：“這倒是個好辦法。”這樣一來，就不用她們專門花時間來紡線。

    晌飯后梯子的媳婦曹月蓮也來了，照例走了那套程序，就跟著大家忙活，她上手快，沒一會兒就熟練起來，織得又快又好，讓秀瑤都驚訝。

    當(dāng)天秀瑤又把兩百斤福豆讓馮掌柜的人捎回去，六文錢一斤，一共是一千二百文錢。

    一連做了四天，秀瑤發(fā)現(xiàn)這些人真是讓人驚訝，才這么短的時間，已經(jīng)沒有超過兩天完不成一雙的了?？斓娜绮茉律彽热藥缀跻惶煲灰咕湍芸椧桓?，那速度看得秀瑤都眼花，她懷疑如果不是需要加針減針分叉收針的，她們可能更快。

    為了獎勵她們，秀瑤決定每五天發(fā)一次工錢，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就把之前四天已經(jīng)完成的手套工錢算給她們。大家看竟然四天一結(jié)工錢，她們更樂意干，一個個份外賣力，不到三更都不想歇息，第二天五更就跑了來。好在來的基本都是一群人，每天都有男人輪流接送，也不會有安全問題。

    有了事情做，大家勁頭足，就連秀芹秀容幾個都是匆匆吃了飯就往周強(qiáng)家跑，為了以示公平，秀瑤也沒讓娘和jiejie拿回家做，都是和人一起在周強(qiáng)家的。

    不過給周四奶奶家抬水的事情依舊堅持著，只是再也沒有時間閑聊，秀瑤和秀容兩個匆匆地給抬了水，刷了缸就走，不像以前那樣還留下說會話什么的。周四奶奶知道她們忙，倒是也沒挽留。

    秀瑤覺得這樣可不好，夜里她對柳氏和jiejie們道：“娘，咱們家可不能這樣。咱們又不是靠織手套賺錢的，就不要累死累活的忙活?！?/br>
    那織手套時間長了，手指頭也疼呢，尤其是柳氏眼睛還疼。

    柳氏卻勁頭十足呢，一副手套白賺四文，另外她也織手套，速度還不慢，秀芹也織，這就能賺更多。攢點(diǎn)錢，到時候大業(yè)娶媳婦，秀芹出嫁，就不會太寒酸。

    秀瑤道：“娘，咱家可不能靠織手套賺錢，這活兒我覺得干不長久，來年咱還得收拾咱們那幾十畝地呢。”

    秀芹道：“瑤瑤，冬天咱們織手套，來年還得三月里才種地呢，不急?！?/br>
    秀容也道：“織了手套有rou吃呢，以后我也賺錢，免得二姐總說她賺錢，我們在家里不賺錢?！?/br>
    第二天一早，柳氏早早的做了飯，打算吃了就走。

    ☆、133、看上秀瑤

    133、看上秀瑤

    這時候就有人來咚咚地敲門，柳氏讓秀容去應(yīng)門,發(fā)現(xiàn)竟然是張氏,她氣呼呼地沖進(jìn)來,一邊走一邊道：“你們這都是干嘛呢？怎么好幾天來了都不見人影？”

    看她這么早就來，這天還黑著呢，秀容道：“嬤嬤,你有事啊？”

    張氏哼了一聲,“這幾天你們都干嘛呢？我來好幾趟了?！?/br>
    秀容道：“我們?nèi)?qiáng)叔家?guī)兔δ?。?/br>
    “幫什么忙？”張氏問道,她聽三嬸說這幾天大**家鬼鬼祟祟的,一早就沒了人,晚上很晚不回來，可別背著大哥干點(diǎn)啥事。

    對于柳氏的婦道張氏是信得過的，不過她也懷疑老大家肯定在弄什么，所以也親自上門來問，結(jié)果問了幾次，竟然都鎖著門，她就急了。

    今天一大早她就沖過來，正好將柳氏幾個堵在了家里。

    秀容不想說，就讓娘對付嬤嬤。

    柳氏笑著將張氏讓進(jìn)來，“他嬸子來請我們?nèi)プ鳇c(diǎn)針線活兒，我說在那里熱乎乎的，就讓孩子也去，省的家里冷，又沒那么多柴火燒?！?/br>
    張氏冷哼道：“沒柴火燒，讓秀容秀瑤倆去摟草，在家里干呆著算什么。”

    秀容撇撇嘴，不樂意了，轉(zhuǎn)身就去了屋里，都分家了還來指手畫腳，討厭。

    張氏看秀瑤還在炕上沒下來呢，立刻就罵道：“真是好吃懶做的蹄子，都什么時辰了還不起來?！?/br>
    秀瑤嘟囔道：“我有點(diǎn)頭疼?！弊騼褐軓?qiáng)家燒得熱乎，她出來進(jìn)去的吹風(fēng)有點(diǎn)著涼，夜里就開始咳嗽流鼻涕。

    張氏哼了一聲，“懶的，嬌氣得你?！闭f著對柳氏道：“我給你說點(diǎn)事?！?/br>
    柳氏就讓秀芹做飯，她陪著張氏進(jìn)了西間，西間沒燒火，冷嗖嗖的。

    張氏道：“上一次你大姑姐說的那個事兒，你和孩子爹商量怎么樣了？我看著不錯，要不年前就定下來吧。”

    柳氏忍不住皺眉，笑道：“娘，大業(yè)還小呢，我看再等等，家里攢攢錢再說?！?/br>
    張氏道：“等什么等，早點(diǎn)定下，讓秀芹先過門，回頭把媳婦娶回來，咱們不用出聘禮嫁妝，人家還補(bǔ)貼咱們，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兒？”

    柳氏只好道：“娘，孩子爹不同意，說兒女親家，最好是別換親，一換就麻煩，以后一家有事，兩家忙?！?/br>
    張氏斥道：“你這個當(dāng)娘的說的什么話。大福還不都是聽你的？換親怎么啦？換的更親，到時候親家還能虧待了你們家？大業(yè)有了媳婦，人家還陪送那么多東西，到時候你這個婆婆臉上都有光彩?！?/br>
    柳氏可不稀罕這種光彩，一說換親，而且對方條件那么好，她就懷疑那兒子有問題，兒子女兒都是自己的心頭rou，她不可能讓女兒去給兒子換親，然后一輩子跳進(jìn)火坑里出不來。

    不過張氏是婆婆，是長輩，她不會直接頂撞的，只能推給孩子爹了。

    “娘，我看還是等他們爹回來再商量吧?！?/br>
    張氏聞言，便道：“那大福一定會聽我的，就這么說了，把他們的親事定下來。先下定，來年二月讓秀芹過門，秀芹來年都十六了不能拖。大業(yè)晚兩年不要緊，秀芹也不能太晚，過了十七就不好找人家?！?/br>
    外面正做飯的秀芹聽見，手一抖，“啪”的一聲，手里的一個碗掉在地上，打碎了。

    張氏聽見，皺了皺眉，忍住了沒罵，對張氏道，“就這么著吧，我讓人給你大姑姐家捎個信?！闭f是讓人捎信，哪有那么好的，她不過是要三順親自跑一趟。

    柳氏心冷了幾分，道：“娘，這事不能這么草率，一個是孩子爹不在家，另外一個就是我不想換親?！?/br>
    張氏一瞪眼，“你說了不好使?！?/br>
    柳氏道：“娘，咱們都分家了，當(dāng)初不就是不想管大業(yè)秀芹他們的親事，所以才把我們分出來，現(xiàn)在又來管，算怎么回事，俺爹也是這么說的？”

    張氏惱羞成怒道：“你眼里還有你公爹？別讓我說出不好聽的來，你眼里要是有，你能這么幾天不朝面，找都找不到你？”

    柳氏道：“真要是定下也行，我今兒就去那戶人家看看，他兒子要是個好的，我保管歡歡喜喜地把秀芹嫁過去?！?/br>
    張氏一下子火了，罵道：“你想怎么著呢？難道我還能坑害我孫女？他大姑還能害孩子？還不是為了孩子著想？”

    柳氏就是不同意，這時候秀容跑進(jìn)來道：“娘，外面有人找?！?/br>
    柳氏就出去應(yīng)門，片刻黑著臉回來，氣沖沖地道：“秀容，以后這個人來，直接打出去，有什么了不起的，咱們還沒到賣女兒的那個地步上?！闭f著也不跟張氏說話，對幾個閨女道：“我去做活兒了，整天累死累活的干活，還得應(yīng)付這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讓不讓人過了。”說著轉(zhuǎn)身就出了門。

    氣得張氏差點(diǎn)被噎死，柳氏這是指桑罵槐地罵她呢，她揪著秀容問怎么回事。

    秀容氣道：“是北邊周家，真混蛋，竟然說要瑤瑤去給他家小胖子做丫頭子，他們怎么想得那么美，真是惡心死了，誰要去他家做丫頭?！?/br>
    說著就去吃飯了。

    張氏看秀芹站在那里發(fā)呆，就過去笑道：“秀芹，你都要十六老大不小的，該拾掇拾掇了，吃了飯到嬤嬤家里來，嬤嬤跟你說說話。”說著就走了。

    張氏剛到門口，三嬸就在外面等她呢，笑著道：“娘，怎么樣？”

    張氏氣道：“能怎么樣，你大**現(xiàn)在分了家，抖擻起來了，我看她有點(diǎn)挲?！?/br>
    三嬸笑道：“娘，那你還不好好罵罵她。讓她知道誰是長輩?！?/br>
    張氏哼道：“他們現(xiàn)在可拽得很，去周強(qiáng)家?guī)兔δ?，哪里還看得上咱們?！闭f著就往家走，這時候一個人自對面跑過來，到了跟前就作揖行禮，“秦家老太太，這廂有禮了。”

    張氏看那人穿著墨藍(lán)色長袍，帶著瓦楞帽子，四五十歲的年紀(jì)，頜下三縷山羊胡子，詫異道：“你是哪個？”

    那人笑道：“我是后村的周大年，老太太貴人多忘事，不認(rèn)識我了?！?/br>
    張氏左看右看，笑道：“有些年頭不往后頭去，還真是眼生了?！?/br>
    周大年笑道：“也是，大家都忙著糊口，哪里還有時間走動呀。這要不是有人托到門上，我都沒有借口來找老太太說說家常呢?！?/br>
    張氏越發(fā)詫異，“什么事？”

    周大娘又作揖道：“其實也不是大事，只是――我說出來，老太太可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張氏嗯了一聲，“你說?！?/br>
    周大年道：“周二爺家小孫子，看上你家小孫女秀瑤了，想讓她去周家當(dāng)個……”

    “呸！我呸！放你娘的屁，放他周二混兒的硫磺屁！我們秦家再窮，也不會賣孩子。”張氏一邊說，一邊從墻邊撿了根花柴就抽周大年。

    周大年疼得抱頭鼠竄，“老太太，老太太，有話好好說，干嘛打人呀！”

    張氏罵道：“我打的就是你，你這個混賬東西，你不知道俺兩家的仇是怎么著？還敢來挑事，你是活膩歪是不是，你信不信我老婆子抽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