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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遲進(jìn)來時就看見自家公子攥著于笙的手——發(fā)呆。 腦子里驀然閃過三個字,登徒子,下一刻駱遲狂搖頭,那可是自家清貴矜傲的主子,怎么能用那等污糟詞來污蔑他。 “何事?”謝殘玉泰然自如的將于笙的手放進(jìn)去,掖好被子。 “京中來了一封信。”駱遲有些猶豫,“還來了十?dāng)?shù)馬車?!?/br> “信燒了,車留下?!敝x殘玉一開口,駱遲就是一愣,“公子又不缺那些……” “商人逐利,誰會嫌銀子多,而且以后要多養(yǎng)一個人,不得多備點?”謝殘玉面色坦然,駱遲看看他,又看看床榻上的于笙,“公子說的多養(yǎng)一個人該不會是……” “不然?”謝殘玉看他,“還不快去處理,早些將人打發(fā)了?!?/br> “公子的意思是……”駱遲有些牙疼。 “你還想留著他們吃夜宵?”謝殘玉面上閃過一絲嫌棄,“就說謝府廟小,就不留京上的貴客了,趁著這天色,子時以后尚且能趕到最近的驛站,讓他們麻利一點。” 這下,駱遲是徹底呆了。 這叫府外的那些人聽了還不得氣死,千里迢迢趕到這里,沒想到連一盞熱茶都沒得喝,最后還要連夜折返趕路。 “怎么,你不忍心?”謝殘玉無所謂道,“你若覺得自己腰包充裕,自費請他們?nèi)タ蜅W∫煌?,公子我也沒什么意見?!?/br> “那還是不了不了,屬下還想攢點錢娶個媳婦呢,他們看起來身材壯碩,露營一晚也無礙……”駱遲捏緊自己的錢袋子,他才不想當(dāng)冤大頭了,那些人要怪,也怪不到他頭上,反正本來就是他們理虧,他才不跟著爛好心呢。 第15章 謝謝 亥時一過,駱遲就進(jìn)來復(fù)命。 謝殘玉坐在桌案后翻著志怪古籍,手邊還放著一盞涼透的濃茶。 “公子,他們已經(jīng)走了。” “嗯。”謝殘玉翻過一頁,“早些回去睡吧,明早與我一道出去?!?/br> 駱遲往屏風(fēng)后看了眼,“夜深了,公子您……” “翻完這本書就走?!敝x殘玉絲毫不因自己反常的行為作出任何表示,駱遲糾結(jié)再三還是開口,“公子似乎對這位于小兄弟格外……關(guān)切,”他跟著謝殘玉這多年,幾乎寸步不離,也不曾記得自家公子認(rèn)識這么一個窮酸可憐的少年。 謝殘玉不言不語,又翻過一頁書,“書中有狐貍拜月化人,說這妖魔鬼怪,擅于變化,計于偽裝,惑人心神,非術(shù)士不能分辨,你信這些精怪之說么?” 駱遲不懂自家公子的意思,撓頭,“子不語怪力亂神,這精怪之說,大多是撰述者有意編造,當(dāng)是假的?!?/br> 謝殘玉一笑,“可若依我看,這精怪也非憑空捏造,你說這人世間種種,無論是從前的謝府,還是如今的蒔華閣,更甚者走街串巷之人,哪一個是真正的‘人’,眾人逐利,與那精怪吸食人的精血,都是為己之利……” 說到這兒他搖頭,“也不知哪兒不適了,深夜竟想這些……” 駱遲總覺得今夜的公子格外叫人看不懂,額,好像以前也從來沒有真正看懂過他。 待駱遲一走,謝殘玉放下手里的書,他招來偏院里的侍女,“今夜警醒些,再拿來兩個熏籠?!?/br> “是。”侍女速去安排。 謝殘玉則繞過屏風(fēng),走到榻邊,他看著沉睡不醒的于笙,原本煩亂的心頭卻好像突然平靜下來。 翌日一早,溫偃隨便披了件外袍,趿拉著鞋子打開門,深深吸了一口氣。 路過的侍女怪異地看了溫偃一眼。 溫偃也不在意,將人喚住,“端的是什么?” 侍女微微欠身,朝溫偃回道,“是藥粥,公子特地囑咐奴婢給于公子用的?!?/br> 溫偃擺手,“去吧去吧,仔細(xì)伺候著,別將人慢待了?!彼捴杏性?,也不管對方是否聽懂,回了屋子招人伺候他洗漱。 謝府廊腰縵回,側(cè)院外一樹海棠,前兩日下的一場雪還未化盡,枝頭晶瑩的冰珠裹著,遠(yuǎn)遠(yuǎn)看去也不失為一幅美好的冬景。 今日天晴云舒,窗外鳥雀忙著覓食,嘰嘰喳喳鬧成一片,于笙眼睫顫了顫,雙眼酸澀難受,等適應(yīng)了屋內(nèi)的光亮他才慢慢睜眼。 “醒了?”榻邊坐著一人,于笙瞇著眼才勉強(qiáng)看出,是那日在蒔華閣替他解圍的溫公子。 “溫……”于笙嗓子沙啞,輕輕一動就牽扯到身上的傷口,疼得他嘶了一聲。 “哎,別亂動,你這身上到處都是鞭痕,昨夜謝倦之將我滿滿一瓶藥膏給用了個干凈,你這傷沒個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了。”溫偃一邊嘆息一邊招侍女進(jìn)來,那會兒于笙還未醒,那藥粥是熱了又熱,現(xiàn)下都濃稠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看著兩個侍女小心地將于笙扶起來一點,溫偃毫不意外看出他滿身的不自在,啞著嗓子說自己能起來,還略帶慌張的拒絕二人的幫忙。 “你若不想因為傷口再次崩開而麻煩她們,便由她們伺候著?!睖刭葟男〉酱?,身邊都是機(jī)靈的,頭一次看著這傻傻愣愣的少年,頗有些興趣。 于笙的動作在他說完后便停住了,身處陌生的地方,又無熟悉的人,他心中慌亂無措難掩。 溫偃催促侍女將藥粥給于笙喂下,又拿了藥叫他服下。 忙完這一切,兩個侍女倒是面色不變,于笙卻是硬生生憋出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