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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惜言俯身緊緊把她收進懷里。 朦朧中,苗桐感覺到有些窒息,一雙手伸進她的毛衣里,指腹劃過腰部的皮膚在肚臍那里停住了。食指順著那條小蜈蚣慢慢滑動,好似描繪它的形狀。她一下子就醒了,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動。 這是什么? 闌尾炎手術。 闌尾炎是割這里? 大概是我長偏了。 那為什么小桐左邊的腎不見了? 要我切開肚子給你找找嗎? 苗桐推開他,穿上拖鞋,淡淡地問:您要洗澡嗎? 等白惜言從浴室出來,她正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鋪被子。 您早些休息吧。 晚安。 除夕夜里并不是那么安靜,老舊的空調的轟隆聲,樓上的住戶在打麻將,而遠處的鞭pào聲一直都沒停。突然,苗桐想起臥室與陽臺的風門沒關,忙起身躡手躡腳地進去關門。風卷起來,chuī散了滿室的暖。白惜言坐起來:小桐。 門忘記關了。 嗯,我有些冷。 門關了就不冷了,我把空調調高幾度。苗桐說著到g頭去摸遙控器,手腕卻被抓住了,黑暗中白惜言的眼黑得發(fā)亮,你不冷嗎?睡這里吧。苗桐愣了愣,掀開被子鉆了進去,任白惜言湊上來從背后密不透風大抱住她。剎那間所有的噪音都離她而去,只有耳邊溫熱的呼吸和后背處鏗鏘有力的心跳。 這樣抱著睡下,苗桐竟然沒幾分鐘就睡熟了,沒有掙扎也沒有疑問,在白惜言看來這孩子是沒心沒肺過頭了。 第二天早上他就走了。 他走了,苗桐的日子還是照樣過,初四去上班,跑新聞做采訪通宵趕稿。人生偶爾是要做夢的,可人不能活在夢境里。 苗桐總是覺得,說不定這種被工作所裝滿的人生,某天一大早醒過來,發(fā)覺自己累得起不了g,扭頭看衣柜上的穿衣鏡才猛然想起已經(jīng)老得茍延殘喘,這一輩子已經(jīng)要結束了。 這樣的想法攝影師李小花聽了,覺得匪夷所思:喂,女人不是都怕老嗎?你都不怕的嗎?我今年都二十七了,好怕人到中年發(fā)福啊,肥胖和年齡是美男殺手想到會有那一天就不想活了!好吧,我決定明天就去健身房! 李小花原名李小華,雖是男人卻比女人還愛美,每天gāngān凈凈香氣四溢,故此得名李小花。而且李小花有個彪悍的口頭禪,是因為編輯部某位大齡剩女相親相得都快瘋了,某天神志不清地拖住李小花說:小花,我不嫌你娘pào了,你娶了我算了! 李小花一把推開她,嫌惡地吼:開什么國際玩笑,你沒男人要,我可是有男人要的! 苗桐提醒他:從我剛進社里,就聽你叫著要去健身房。 俗話說,把明天的事qíngjiāo給后天去做嘛。 謬論。苗桐伸了個懶腰,言歸正傳,總算采訪順利,我已經(jīng)做好被火鍋店老板惱羞成怒地拿棍子群毆的準備了。 冬天火鍋店是最走俏的,過年后社里接到群眾舉報,一家火鍋店用口水油和地溝油做底料,蝦丸和魚丸都是超市退給廠家的過期食貨。社里派了人來暗訪過,發(fā)現(xiàn)確實有此事。別的姑娘惜命不敢來,也只有苗桐這個愣頭青二話不說便接了。 李小花抱緊相機,也舒口氣:是啊,我也怕我老婆被他們蹂躪了。這群bào發(fā)戶沒上過學,覺得法院是他們家開的,不懂得人民的財產(chǎn)神圣不可侵犯。 你放心,比起你的老婆他們應該更愿意蹂躪你。 幸好我保護了老婆和我自己的貞cao! 為了慶祝你保住了貞cao,請我去食堂吃個盒飯吧,六塊錢啊。 小苗你就是欺負我,每次都讓我請盒飯。 沒辦法,我養(yǎng)著七八個孩子嘛。苗桐笑道,你以后就知道啦。 兩人說著便去爬樓梯,中午下班這會兒是電梯最忙的時候,而且食堂也只是在六樓而已。只是苗桐沒想到會撞破別人在樓道里擁吻偷qíng這種尷尬事,與李小花面面相覷一瞬間真有些哭笑不得。 趙芳菲略慌亂地整理凌亂的衣服,程飛推開她若無其事地回辦公室了。 小趙,好巧啊,去吃飯嗎?李小花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鎮(zhèn)定地打招呼。 苗桐也揚起嘴角,附和著:是啊,一起吧。 趙芳菲冷冰冰地看著她:不用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好,再見。 在食堂里打了飯坐下,李小花還在義憤填膺地碎碎念:自己親熱不找好地方,還給我們甩臭臉,誰欠了她? 小花,這事我們倆知道就行了,得保密。 ?。繎{什么,是她不要臉。 苗桐無語地扶住了額頭,她就知道,李小花這個八卦王的嘴巴絕對閑不住,以后若有流言蜚語再傳進她耳朵里,她也脫不了gān系。 下午與趙芳菲在茶水間碰面,苗桐多了些尷尬,可趙芳菲照樣和隔壁部門的幾個姑娘談笑風生,連表面?zhèn)窝b的友好都不再給她。苗桐明白,她們之間這段火花般的友qíng已經(jīng)轉瞬即逝了。 自從口水油火鍋的報道出來以后,由于衛(wèi)生部門的重視,那家火鍋店已經(jīng)停業(yè)整頓。之后苗桐接到過幾次威脅電話,內容大多都是自己做事之前想清楚,小心遭報應出門被撞。仔細想來,也只能是因為那個報道了。 社里的一個老牌記者拍著她的肩膀說,有人威脅就是你要走紅挑大梁的前兆啊。想當年我走紅時,嘖嘖,那才叫一個轟轟烈烈婦孺皆知啊。話雖如此,對于苗桐的安全問題主編莊叔還是很重視,指派了個與她住得近的男同事每天送她回家。 過了兩天苗桐調休,這天中午剛去社里就聽見編輯部里擠著十幾個人,領頭的男人扛著棍子在跟莊叔叫囂著什么。李小花看見苗桐進來了,拼命使眼色。被嚇壞的前臺姑娘也看見了苗桐,帶著哭腔說:苗桐來了,你們找她去啊! 苗桐還在云里霧里,領頭的男人已經(jīng)沖上來拽住了她的馬尾。李小花要沖上來被人揪住扭打在一起。編輯部里七八個人沒有人敢再動,只能勸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 男人吼道:有什么好說的,這個婊子勾引我姐夫,我jiejie自殺躺在醫(yī)院里,都是這個婊子害的,我要這個婊子給我meimei磕頭道謙。 苗桐突然想起年前那個扯著自己的又哭又鬧的女人,被扯住的頭皮疼得發(fā)麻,氣急敗壞地喊:你姐夫到底是誰?誰告訴你jiejie是我?你搞清楚了沒有?男人一巴掌揮過去,苗桐半邊臉立刻紅腫起來,她耳朵嗡嗡響,只聽男人叫道:你他媽真不要臉?我meimei都快被你害死了,你還不承認嗎? 我沒做的事沒辦法承認!有本事你就給我說清楚!苗桐疾言厲色,你可以打我,因為我打不過你!但你不能這樣抹黑冤枉我! 其他部門的人也來了,外面圍了一圈人都在靜靜看熱鬧,突然有個人扒開人群,嘴里喊道:小俊,你來這里gān什么?! 苗桐看著來人,一臉的尷尬和被人拔光了衣服的羞憤,是程飛。她頓時明白了,可是又不明白,為什么她的妻子和妻弟都以為是苗桐? 程總,這是你的家人? 程飛不理她,支吾著拉著自己的妻弟:回家再說,你在這里鬧什么? 這下他奇怪的態(tài)度,苗桐是明白了。定是程飛的妻子發(fā)現(xiàn)他在外頭有女人,在bī問下只得承認是下屬纏著他,他又不能說真話,只能謊稱是苗桐。旁人也看明白了,可是誰也不敢跟這群氣勢洶洶的人說,你們搞錯了,其實程飛的女朋友是趙芳菲。程飛是有名的小人,又得勢,沒人敢惹他,只能暗嘆是苗桐倒霉。 苗桐苦笑:程飛,你可以保護你的女朋友,可是你不能這樣害我。 小苗,你什么都別說了,我明天跟你解釋。程飛仗著旁人不敢多嘴,硬著頭皮繼續(xù)讓苗桐背黑鍋,那個小張,你送苗桐回家休息。 那個男人更憤怒了:你還護著這婊子,我今天就劃掉花這婊子的臉! 苗桐突然覺得自己沒有力氣反抗了,這群來尋仇的人已經(jīng)憤怒到?jīng)]有理智,而且還有程飛這樣紅口白牙的栽贓,她無論說什么,都是狡辯。 古往今來被栽贓陷害或者屈打成招的還少嗎? 她慢慢抬起頭:好,你們可以冤枉我。今天要么你們冤死我,要么明天我就去告到你們坐牢,這個黑鍋我不會替程飛背! 程飛的妻弟小俊愣了愣,揪住她的衣服松了松,稍微滇定了些:那好,你說老子冤枉你,那你說不是你是誰? 程飛見狀推搡著苗桐,口氣不善:小苗你別亂說話了,先回去 苗桐厭惡地打掉他的手,冷笑:程總你放心,我不會多這個嘴。我可不像她眼睛那么瞎,即使我瞎了八輩子我都不會看上你這樣的男人。 被這樣奚落,程飛有些惱火。他自以為風度翩翩,平時也有不少姑娘不顧他有家有室公然示愛。苗桐在他的眼里,整日素面朝天,穿著灰突突的大衣,唯一的可取之處就是那頭垂到腰下天然黑發(fā)。簡直是一盆連個油星子都看不見的清湯寡水。可現(xiàn)在他被這盆他看不上的清湯寡水給諷刺了,他打量著她láng狽的模樣,忍不住諷刺道:看不上我?你這副尊容還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苗桐斂下眼:你沒辦法跟我喜歡的人比,那是侮rǔ他。 場面頓時滑稽起來,來尋仇的反而莫名其妙地站在一邊,兩個所謂的當事人互相諷刺水火不容。明白的人是大覺過癮,不明白的人是霧里看花。 程飛哈了一聲,頗瞧不起的樣子:那你說是誰啊?你說?。磕憬兴麃戆?。我倒是要看看比我好在哪里? 苗桐盯著地面,閉上嘴,不再言語。 程飛有了勝利感,早就忘記自己是罪魁禍首,居高臨下:怎么不說話了?啞巴了?編輯部的人都不愿多事,可程飛一家欺負人欺負到這個程度,派出所的人還沒到,有幾個男編輯終于忍不住了,互相看著對方還是不愿意當那個出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