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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圣誕之音在線閱讀 - 第65章 暗冬之鴉

第65章 暗冬之鴉

注意在那種事情的階段。他吟誦的咒文要是迸裂混入靈氣里面變化成別的東西也不奇怪。

    這時,飛車丸也正被蓄積的靈氣層吞沒。

    拘束飛車丸的影鬼此時幾乎融入靈氣里面,兩者正要融為一體。即使如此,束縛的力道始終沒有減弱。真要說起來,在這種沉入靈氣的狀態(tài)下,是不是遭到影鬼的束縛已經沒有多大的分別。飛車丸意志堅定地伸長脖子,試圖把臉探出靈氣層,但這樣的掙扎只是徒勞無功,意識也愈來愈模糊。

    飛車丸痛苦扭曲著臉上的表情,那樣的表情苛責著夜光,讓他心里更是難受。

    唯一剩下的手段只有從外面用咒術沖撞,強行破壞結界。然而面對如此高度的靈壓,一般咒術根本破壞不了結界,況且如果使出足以破壞結界的強大術式,里面的飛車丸不可能不遭受波及。

    佐月咬牙切齒,「喂,出淵!」怒吼著,「沒用的?!钩鰷Y只是面無表情地這么回答。

    「我出手也沒用,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br>
    出淵說得沒錯。就連大連寺是否應付得來,都很令人質疑的情況下,出淵更不可能有對策。夜光的焦躁到達極限,不自覺用力揮拳毆了下去,結界燒毀了這一拳。

    不過————

    夜光揮拳造成的震動貫穿了結界與靈氣層,傳到飛車丸身上。飛車丸睜開雙眼,用盡最后的力氣伸長脖子。

    「繩子……頭發(fā)……!」

    「飛車丸!」

    夜光抬起頭,激動地喊著她的名字。不過也許是終于耗盡了所有力氣,飛車丸的身體完全沉沒在靈氣內。夜光靈光一閃,繩子、頭發(fā),腦里迸出了火花。接著他幾乎是趴在地上爬行,凝視著串起結界的注連繩。

    然后,他發(fā)現(xiàn)了。

    連接起結界的注連繩,其中一邊纏著細長的頭發(fā),那是飛車丸的頭發(fā)。

    自古以來,一般認為女性的頭發(fā)帶有個人靈力,而在注連繩上面帶有狐妖靈氣的那根頭發(fā),暗中細微地連接起內外的結界。

    正如貫穿堅固堤防的、一個若有似無的小針孔。

    不過,這已經足以燃起夜光的斗志。

    他瞬間在腦中架構出冗長又復雜的術式,接著他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勢,雙手緊握飛車丸的頭發(fā)闔上雙眼。

    在一口氣吟誦出臨時編造的咒文后,他毫不遲疑地扯掉飛車丸的頭發(fā)。

    「啪嚓?!勾种氐穆曧懻饎又雇淼目諝猓⑦B繩彈飛出去,結界內部蓄積的靈氣有如大浪般向外涌出。

    ☆

    飛車丸用力咳嗽,新鮮的空氣流入了肺部,她貪婪地呼吸著。死亡的余悸讓她恐懼,手腳奮力擺動。這時,掙扎的身體忽然被緊緊纏住。

    再次遭到束縛使她的心靈比身體更早僵直起來,不過,那是個溫暖的束縛。力道雖然大得讓人發(fā)疼,強大的力氣卻讓人感覺安心。狐貍耳朵微微顫動著,「唔……」聲音從雙唇間自然流xiele出來。

    「飛車丸!」

    耳邊傳來的嗓音喚醒了飛車丸的意識,她赫然睜開雙眼,夜光的臉龐近得嚇人。注視著飛車丸的那張臉上,洋溢著孩童般顯而易見的安心感與喜悅。

    她反射性地羞紅了臉。

    這時,「這種做法實在是太亂來了,可惜事情還沒解決。真要說起來,接下來似乎才是重頭戲?!挂构獗澈蟮慕切泄碚f。飛車丸回過神來的同時,記起了眼前的狀況。

    飛車丸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移動到了神門底下。夜光單膝跪立抱住橫躺著的她,而且角行鬼不知道為什么揪住了夜光的衣領。

    ————我懂了,是這家伙趕來幫助我們。

    雖然失去意識,她還記得結界遭到破壞那瞬間的感覺。周圍擠壓的靈氣一口氣向外釋放,恐怕是夜光明白飛車丸話里的意思后,拔下了頭發(fā)的機關。那確實是無暇思考后果,而且不顧自身危險的舉動。

    接著,夜光從崩毀的結界中抱住飛車丸,在險些遭靈氣的奔流吞噬時,及時趕到的角行鬼拖走他,強行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事情經過應該就是這樣。

    只是……

    ————重頭戲?

    飛車丸回頭看向祭壇。

    這一回頭,她猛然睜大了雙眼。

    一旁————飛車丸原本受困的祭壇里,聳立起巨大的靈氣柱。那根粗大的柱子彷佛撐起了整片天,而且散發(fā)出神圣的氣息。

    光芒里可以望見人影。那是大連寺。因為他背對這里,看不見臉上的表情。不過,他的腳沒有站在地上,從地面浮起了大約一公尺的距離。而且他還在緩慢上升中。

    「什么?」

    四周獲得自由的靈氣,正以柱子為中心舞動似地隨處飄散。靖國神社境內一角,生成了另一個完全迥異的神域,證據是————原本枯萎的。盛開的白色花瓣彷佛受到靈氣吸引,一片又一片在空中飛舞,宛如夢境中的光景。

    「夜光!快退后!」

    背后傳來佐月的叫喊聲。他不曉得是什么時候移動的,已經退到神門外第二鳥居的另一頭。佐月身邊有四位八瀨童子,他先前召喚的只有兩位,也許是判斷主人遇上危險,所有護法全部現(xiàn)出了身影。

    夜光點了下頭,「飛車丸,你站得起來嗎?」把手借給她,兩人一起站了起來。飛車丸遭到槍擊的肩膀忽然劇烈疼痛,夜光察覺她受傷后,立刻把治愈的咒符貼到她身上。飛車丸口頭上道謝,視線始終緊盯著靈氣柱。

    然后————

    事情發(fā)生得很突然,大連寺扭曲身體往這里轉過來。眼神對上了——在出現(xiàn)這個想法的瞬間,從未體驗過的沖擊貫穿了飛車丸。

    緊接著,光柱爆炸。沒有聲響也沒有震動,只有靈氣向外迸裂。櫻花花瓣四散在空中。「嘖?!菇切泄聿唤粕?,再一次抱住夜光與飛車丸,大動作往后跳開。

    角行鬼在佐月與八瀨童子身旁著地,把夜光和飛車丸放在地上。飛車丸一時之間站不穩(wěn)腳步,但她馬上讓雙腳使力,穩(wěn)住身體站了起來。

    她抬起頭,再一次看過去時發(fā)現(xiàn)靈氣柱已徹底消失。敞開的神門后面,只有倒下的楊柳枝以及斷裂的注連繩散落在地面。

    然而,即使柱子消失,靈氣依然殘留在這個地方。

    飛車丸抬起視線,從敞開的門扉移到神門的懸山式屋頂上方。

    大連寺就站在那里。

    他單腳站在屋脊上,傲然俯視著這里。櫻花花瓣同樣飛舞到神門上方,彷佛以人類聽不見的神代語言,在他背后飄揚祝賀。

    不過……那真的是大連寺嗎?斑斑點點的上衣破裂,右邊手臂與肩膀露了出來。他背對著黑暗的夜空,肌膚如大理石般白皙。頭頂上的烏帽早已消失,且短發(fā)凌亂。睜大的雙陣里,漆黑的瞳孔有如仁王,緊抿的雙唇比以前還要赤紅,染上了駭人的色彩。

    然后,他的額頭。

    他的額頭長出了又長又粗,而且彎曲的一對角行鬼露出了殺氣。

    「夜光,是我的錯覺嗎?他有點像我認識的那個死掉的家伙。」

    回答角行鬼感想的不是夜光,而是飛車丸。

    「……大岳丸?!?/br>
    也許是沒料到會從搭檔口中聽見這個名字,角行鬼心頭一驚,往她看了過去。

    不過,「不對?!挂构膺@么斷言。

    「那是大連寺教的祭神,大連寺讓『神』降到了這個世界。我真的能祓除那個東西嗎?」

    4

    那家伙肯定會上鉤,問題是會怎么上鉤。

    舉雙手歡迎嗎?這很難說,他不像是真的渴求到會老實表達出感謝的意思,而且別說感謝了,他甚至可能無動于衷。畢竟對方是傳統(tǒng)世家,又是名門中的名門,是擁有千年歷史的土御門宗家。

    況且坐上新任當主位子的,是正值弱冠之年的年輕小伙子,而且還是年紀輕輕,才能就獲得認同的天才。

    聽說他不常離開故鄉(xiāng),想必是被捧在掌心、在備受關愛的環(huán)境長大。雖然同樣是年輕當主,兩人簡直有天壤之別。從倉橋的話里聽來,那并不是個愚蠢的家伙。但是倉橋偶爾也會含糊其辭,可見對方有不能向外人明言的問題。

    某一天,藏在關東暗處,來路不明的使者忽然出現(xiàn)在這個年輕人身邊。然后,那人在他耳邊悄聲說著。我來讓你成為新任的陰陽頭,重拾過往的榮耀。

    對方或許會大發(fā)雷霆,喝斥下賤的家伙閉上你的嘴。這么說來,對方照理來說也是華族。盡管沒落,品格依然高貴。

    其實不管對方是什么樣的男人,自己要做的事情都一樣。只要真的有才能,個性如何都無所謂。簡單來說,只要自己能cao控對方就行了,但是必須和那些長老切斷關系。不是全族、必須當成我的棋子為我所用,最重要的只有這一點。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首先要讓對方接受自己。抬舉對方,遭對方輕視,接近到觸手可及的距離,正確掌握對方的「欲望」所在的位置。他肯定會上鉤,再從他如何上鉤的方式,看清楚他內心的「欲望」。

    所以————

    「抱歉,勞煩您千里迢迢來到此地,這件事恕我拒絕。中尉,您請回吧?!?/br>
    腦中不自覺變得一片空白。

    而且遇上這種情形后,自己才赫然驚覺————

    自己真正期待的未來,是能與立場相近、年紀相仿的天才,一同走在陰陽道上。

    ☆

    那是大連寺顯明,這件事實在教人難以置信。盡管咒術實力不高,佐月也有見鬼的才能,所以他很清楚「不同」的地方在哪里。那不只是判若兩人,簡直已經不是人類了。

    非人的那個「東西」,如今正與夜光他們展開激烈對戰(zhàn)。

    「飛車丸,退下!角行鬼!」

    「嘖,撐不下去了!」

    「夜光大人!我————」

    「不行!北斗!」

    夜光接連使出比對付影鬼時更大量的咒術,持續(xù)吟誦咒文。

    在空中紛飛的咒符化為火焰與雷雨,或是化為矢與矛,往大連寺展開攻擊。

    獨臂鬼顯露出本性,向外冒出尖角,伸長了獠牙,高聲咆哮著在地面狂奔。

    頭頂上方,金黃色的龍讓力量在龐大的身軀高漲,在夜空中疾行穿梭。

    至于騎在白馬上的狐妖,則是奮力支援著成為主戰(zhàn)力的陰陽師、鬼與龍。

    在這一戰(zhàn)中,相馬佐月見識到了土御門夜光真正的實力。

    等級不同。

    如同大連寺不是「人」,夜光的實力也同樣超越了「人」的境界。

    不過,這些攻擊都對大連寺無效。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攻擊「一點效果也沒有」。接連使出的那些令人目眩的秘儀或奧義,怎么樣也無法攻破飄散在他四周的靈氣————搖曳的模樣甚至稱得上優(yōu)雅的靈氣。相反地,大連寺散發(fā)出的強大靈氣不論是舉手或投足,都有驚人的威力傳過來這里。

    那簡直不像存在這世間的靈壓。

    這就是所謂的「神威」嗎?那不再是大連寺,那是無名的鬼神。

    那位鬼神cao控大氣、產生狂風、喚來龍卷風、撒落火花追逐著夜光等人。每一個動作都帶有鬼神的靈氣,不可能應付得來。

    佐月同樣命令八瀨童子加入戰(zhàn)局,然而這些護法震懾于敵人的神威,甚至連攻擊也做不到。八瀬童子并不是沒有實力,只是使役他們的佐月,沒有可以發(fā)揮他們真正實力的力量?,F(xiàn)場所有狀況都不尋常,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丟進了神話,或是最可怕的噩夢中。

    佐月和夜光等人已經從神門前退至第二鳥居后面,甚至被迫退到參道上,幾乎是單方面屈居守勢的狀態(tài)。

    即使戰(zhàn)況對我方不利,夜光也絕不放棄。他咬緊了牙繼續(xù)奮戰(zhàn)。

    接著,終于————

    「很好。做得好,北斗!飛車丸、角行鬼,退下!」

    接到主人的號令后,站在前面的飛車丸與角行鬼馬上往左右退開,讓出一條路。夜光與鬼神在參道上對峙,夜光使出了不像已經使用過大量咒術、簡直是無窮盡的靈力。

    雙手的指尖舞動結成手印。他結成了大獨股印。

    「哞、仡哩澀芰禮毗仡哩、怛他曩莫唵、薩縛灑吒路灑耶、薩怛縛耶薩怛縛耶、薩賀怛薩賀怛娑婆訶。哞澀芰禮、孽羅路賀、唵欠娑婆訶!」

    夜光提升的咒力往四周擴散,燒灼參道上的石燈籠,注入篝火般的咒術火焰。篝火像是放入柴薪,同時燃燒了起來,成為沖向天際的火柱。他利用了敵人留下的咒術?;鹬由?,被夜空吞噬。夜空中,金黃色的龍用身體繪出的巨大五芒星咒印,散發(fā)出輝煌的亮光。

    從吸收了火柱的咒印里,彷佛天界破了個大洞,強大無比的咒術往鬼神頭頂灌注過去。

    那是密教的大咒法,向大威德明王祈愿調伏怨敵的大威德法。如果是一般的情形,那是修行圓滿的行者經過周詳的準備,需要花上幾天的時間才能行使的咒法。然而夜光不只事前沒有預備,還是在激戰(zhàn)的同時進行準備并且付諸實行。接著出現(xiàn)的咒術威力,比佐月以前見識過的所有咒術都還要強大而且兇惡。

    在毫無防備的鬼神頭上,夜光使出的大威德法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下傾注。

    這樣的動作不曉得持續(xù)了多久的時間。上空的咒印不知不覺已經消失,石燈籠的火焰也大致熄滅,只剩下幾座還微弱地燃燒著炭火般的燈火。

    然后————

    櫻花花瓣輕盈地乘著靈氣,在空中飛舞。

    再次出現(xiàn)在面前的鬼神與遭受咒術攻擊前沒有兩樣,依然從容地站在原地。攻擊有多大的效果或是否真有效果都不知道。即使試圖推測,但次元實在相差太遠。

    夜光屈下單膝,呼吸相當急促。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大連寺模樣的鬼神,喘著氣露出苦笑,

    「……真厲害。」坦率地給了這樣的評價。

    退到一旁的兩位護法趕到主人身邊。

    「夜、夜光大人!」

    「哈哈……老實說,如果眼前的對手真的是大岳丸,我還有信心可以擊敗他,可是……大連寺不知道是用什么樣的術式,將對象規(guī)定為『神』,不過那個……那位鬼神似乎真的與須佐之男尊同為一體。雖然說那一面還沒覺醒過來……也可能是沒有真的連結在一起,不過那也是遲早的問題而已。情況對我們愈來愈不利了?!?/br>
    佐月在參道另一頭,不過他還是聽見了夜光的聲音。情況不只是不利,簡直是無計可施。

    「夜光!快撤退!」

    佐月大喊。夜光轉過頭。

    「沒有勝算的戰(zhàn)爭,再打下去也沒有意義!暫時先撤退再說!」

    夜光凝視著疾呼撤退的佐月,目光里閃過些微迷惘,那應該不是佐月眼花。

    然而,夜光搖了搖頭。

    「不行。」

    「不許回嘴!這是命令!」

    「做不到?!?/br>
    「為什么?」

    「身為陰陽師,我不能容許自己放任那東西不管?!挂构鈹蒯斀罔F地說。

    佐月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身為陰陽師是什么意思,他無法理解。盡管是咒術者,佐月畢竟不是陰陽師,夜光這番藉口聽在他耳里和玩笑沒有分別。

    不過,他懂這句話對夜光有多重要。

    自己無法控制這個男人,如同第一次見面遭到輕易拒絕的時候一樣。

    他頓時怒火中燒,但手腳反而失去了血氣,感覺就像冷冽的寒冰。

    「這樣的話……」

    隨便你,他差點唾罵出這句話。

    反正自己只是個凡人,應付不了這么嚴重的狀況。況且這是場明知會輸的戰(zhàn)斗,自己也沒有奮戰(zhàn)到最后一刻的意思。這么說來,出淵不知道什么時候失蹤了。正所謂見機行事,到頭來只有那種男人活得下來,那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誰管陰陽寮會變成什么樣子,「神」跟我也沒有關系。我受不了了,再這么下去,我……

    這時————

    夜光變了臉色,看著鬼神大叫:「佐月!」

    佐月也跟著把視線轉到鬼神身上。

    在他眼前,鬼神正朝他用力揮動手臂。

    雷光炸裂,轟聲與沖擊擊飛了佐月的身體。

    意識即將昏迷的時候,背后忽然出現(xiàn)了某種觸感。是八瀨童子。巫女模樣的那位護法繞到他背后,接住遭到擊飛的他。另外在他的正前方,其他三位忠誠的護法成為盾牌,保護著自己的主人。

    其中,站在正中間戴著頭盔的武士,直接承受住鬼神使出的雷擊。盡管只是這么一擊,已經足以讓擁有強大力量,且存在千年之久的相馬家八瀨童子左半身消失。佐月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那位戴著頭盔的武士,佐月連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不過既然是服侍相馬家每一代當主的護法,他們理應從佐月出生就知道他這個人。

    失去半個身體的八瀨童子,全身線條紊亂得相當激烈,最后他轉過頭,把頭往主人————佐月轉了過去。古老的頭盔底下,可以看見幽鬼早已枯朽的臉龐。

    然后,他消失了。

    八瀨童子的靈氣如沙崩般霧散,盡忠長達數百年時間的護法,在此時結束了他的任務。

    佐月茫然自失。

    另一方面,夜光等人牽制著鬼神的行動,急忙趕至遭到雷擊的佐月身邊。

    「佐月!你沒事吧?」

    夜光朝佐月大喊,然而佐月沒有回應。與遭到鬼神雷擊時不同的沖擊,麻痹了他的心靈與身體。

    「聽好了,現(xiàn)在還有辦法可以應付。我要改變做法,不再用力量調伏,而是用調和的方式鎮(zhèn)住神。大連寺顯明的意識可以視為已經完全遭到吞噬,這么一來,那就是災害————像森林大火一樣,而我就要用咒術熄滅這場大火?!?/br>
    「……你打算怎么做?」

    佐月勉強問了回去,只是頭腦還是無法順利運轉。夜光沒有察覺佐月的狀況,「我要使用鎮(zhèn)魂的咒法?!惯@么回答。

    「話雖然這么說,那是我自制的術式,原本是為了相馬家————平將門的御靈準備的術式。雖然不知道能發(fā)揮多大的效用,眼下也只能邊嘗試邊調整了。這段時間你趕緊指揮周圍的民眾前往避難,驅人的結界早就被破除了。而且說實話,我也沒有自信一定能成功,所以————」

    佐月忽然用力抓住夜光的手臂,夜光嚇一跳,往他看過去,但佐月的視線只是凝視著虛空,望向其中一位八瀬童子消失的空中。

    怒火在內心深處沸騰,激烈的怒氣狂奔過每一條血管。

    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那是什么樣的不明怒氣。那是長年來————自懂事以來一點一點累積的憤怒,在佐月心中持續(xù)燃燒的怒火。

    那是對弱小的憤怒,也是對不合理的世界的憤怒。那是對出身的憤怒,也是對時代的憤怒。

    那是對擅自導引他前進的命運的憤怒。

    這樣的憤怒推動了他的行動。

    「鎮(zhèn)魂?太天真了。那家伙由我來祓除。追根究柢,那是相馬撒下的因?!荷瘛皇菃??正好,我就讓這種半吊子的鬼神見識真正的『神』?!?/br>
    他揮開八瀨童子的手臂,用自己的雙腳站了起來?!肝?。」他沒理會驚慌失措的夜光,雙眼直瞪著鬼神————大連寺。

    「你照樣準備鎮(zhèn)魂的咒法。雖然我也是一樣沒信心……能交由你來控制的話,至少我的心情能輕松一點,只需要專心想著怎么痛扁大連寺就行了。」

    聽到這里,夜光也察覺到佐月的目的,「太亂來了!」他慌張大叫著。

    「你打算讓將門降到這世上對吧?難不成你是想讓『神』來對付『神』嗎?」

    「我知道召喚將門公的術式,那是相馬家的秘術。不過要讓將門公附身在身上的話,光憑我一個人的力量做不到,召喚后的事情要麻煩你了。」

    「別說蠢話了!什么準備都沒有,怎么可能做到這種事情!」

    「臨時想出辦法不是你最擅長的嗎?如果連鎮(zhèn)魂都準備好的話,那更是無可挑剔了?!?/br>
    盡管是在這種時候,他卻很高興能被夜光批評「亂來」。涌起的怒氣沒有消散,他得意得像回到孩提的時候。

    「我知道這么做很亂來,不過成功機率總比鎮(zhèn)住那家伙來的高。雖然不巧被人當成了叛國賊,但他過去總是江戶的守護神吧,至于靈不靈驗我就不能保證了?!?/br>
    「那可是全日本首屈一指的御靈,能不能控制住————」

    「一定可以?!?/br>
    「喂?!?/br>
    「把將門公定義為『守護神』————由你來用術式這么規(guī)定?!?/br>
    「……」

    夜光咬緊了唇,佐月愉悅地看著他的臉上緩慢展現(xiàn)出的「決心」。

    沒錯,夜光如今正坐在當初輕易拒絕的陰陽寮長官的位子,是佐月讓他坐到了那個位子。雖然過程和原本想像的狀況完全不同,不過也因為認真地與對方相處來往,自己才能說服這個男人行動。

    比方說,像是現(xiàn)在這個瞬間。

    說不定,自己和這家伙會是合作無間的拍檔。當然,這也有可能是錯覺。

    「夜光大人……」

    飛車丸與角行鬼留意著鬼神,同時屏住氣息關注主人的對話。剩下的三位八瀨童子也守護著主人,等待他的命令。只有在頭上遨游的龍,像是根本不把人類和護法放在眼里,「盡管放馬過來。」像這樣威嚇著鬼神。

    接著,「受不了……果然不該接下陰陽頭這個職位?!挂构獍l(fā)起牢sao,目光從佐月再次轉到鬼神身上。雖然一臉倦容,臉色蒼白,臉上卻是斷除了迷惘的表情。

    「雖然想舉行『天曹地府祭』,但現(xiàn)在才開始準備的話實在來不及。乾脆試著改造『泰山府君祭』……真是的,在所有我使過的招式里面,這毫無疑問是最粗暴的一次。我只能竭盡所能,之后看神的意思了?!?/br>
    這樣的方式,正是平息這次sao動的手段。

    佐月狂妄笑著,往前跨出一步。夜光繞到他背后,俐落地舉起雙手,掌心抵住他的背部。飛車丸、角行鬼與三位八瀨童子肩并肩,成為保護主人的盾牌。

    大連寺猶如戴上鬼神能面,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

    龍在頭頂咆哮,像是失去了耐心。

    佐月讓注意力集中,朝祖靈開始了深入而且遙遠的呼喚。

    ☆

    那天夜里,降在英靈庭院的兩尊神明,寄宿在各自的刀刃上,朝對方展開了僅有一次的攻擊。那時候迸裂出的熾烈火花,正是神確實存在的鐵證。

    將那一剎那烙印在現(xiàn)世后,神明各自回到了原本所在的地方。

    一把刀刃斷裂。

    一把刀刃完好。

    完好的那把刀刃閃過一道劍光,接著自行收進出現(xiàn)的刀鞘。

    這一晚的劍舞,英靈們只是在旁靜靜關注。

    5

    佐月醒來時,人正躺在床上。

    四周明亮得和白天一樣,雖然感覺得到冬天的寒冷,但沒有夜晚那么冷冽。

    看來自己睡了半天以上,軍靴雖然脫了下來,沾滿灰塵的軍服還是和昨天夜里一樣穿在身上。身體從里到外都疼痛不已,而且完全使不上力,感覺就像泡在福馬林里面。

    啊……他發(fā)出了低沉的哀號聲。這時,從他臉旁的枕頭上,有個東西輕飄飄地浮了起來。他一時之間以為是小蟲子,不過不是。那是個指尖大小的小紙片。

    那張身體呈十字,只有頭部裁成三角形的紙張,是被稱為人形、古老風格的形代。人形浮了起來,在空中晃悠悠地飄浮著,離開了佐月身邊。佐月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只是愣愣地用視線追逐遠去的人形。

    接著,他稍微轉動脖子,觀察起自己所在的地方。

    雖然沒有印象,但從某處傳來了咒文的吟誦聲,他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這里是陰陽察的醫(yī)務室,自己似乎躺在一張只是用來交差的簡易病床上。

    「……唔……」

    意識模糊,他闥上雙眼緩慢地呼吸著。身體到處都在疼痛,不過似乎沒有手腳斷裂或骨折這類嚴重的外傷。另外,把注意力轉向周圍的靈氣后,可以察覺八瀨童子和平時一樣在身旁待命,但數量比昨天少了一位。

    換句話說,這不是在作夢。

    「……順利結束……了嗎?」

    他仰望著天花板嘟囔著。

    這句話得到了回應。

    「情況那么危急,怎么可能順利。」

    進入房間的是夜光。雖然只過了一個晚上,他卻像是許久沒見到對方。飛車丸也跟在主人身邊過來了,不曉得是不是多心,她的神情不怎么高興。但生氣的樣子絲毫不損她的美貌,可見美女就是吃香,他不禁生出這種不恰當的想法。

    他想起剛才的人形,那個人形大概是去報告佐月醒來的事情。換句話說,夜光一直在等他清醒過來。

    「那個時候的狀況真的很危險,沒有失控半是因為碰巧,好不容易解決簡直是奇跡。不過,幸好真的只是發(fā)生在瞬間的事情,還可以硬是敷衍過去?!?/br>
    夜光把一旁的椅子拉到病床邊,在上面坐了下來。

    「我得在這里強調,這種事情下不為例。那種不要命的……就算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的身體還是會發(fā)抖?!癸w車丸站在他的背后說。

    「我知道,我也有同感?!?/br>
    夜光不耐煩地說??磥碓谑虑榻Y束,佐月沉睡的這段期間,兩人一直在爭辯這件事情。不過這個事實,正是佐月他們「活下來」最好的證據。他們成功解決了與「神」對峙的絕望局面。

    「將門公……」

    他嘶啞地說。聽見佐月虛弱的詢問聲,夜光露出了帶著自嘲的苦笑。

    「要把那說是『降臨』,實在是對不起將門公。不過你確實接觸到了,大家也因為這樣得救。那時候你的判斷很正確……雖然這是從結果得到的結論?!?/br>
    「這樣啊……」

    佐月低聲說著,視線再次轉到天花板上。

    讓祖靈平將門附身在自己身上進行降神。佐月這時第一次讓手————不對,是讓指尖觸及了相馬家千年來的夙愿。

    不過,他沒有什么成就感,「這樣啊」是他最真實的感想。果然是因為意識不是很清楚吧。這肯定也是降神的后遺癥。

    總之,自己活了下來。

    心里沒有其他更深的感觸,而且或許這意外地是「正?!範顩r。

    佐月躺在床上緩緩呼吸著。醫(yī)務室的寂靜加上三人的沉默,產生了靜謐空無的一段時間,輕柔圍繞著佐月。時間的流動像是變得緩慢,回想起來,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像這樣讓心靈休息,無所事事地只是讓自己隨時間逐流。

    或者,這同樣也是降神的影響,記得夜光說過神穿越時空存在這世上。神度過的「悠久」時間,如果接觸到那種感覺的影響,還留在佐月身上……

    不過————

    夜光接著開口,語氣嚴肅地喚了聲:「佐月?!箷r間動了起來。

    「佐竹大佐來了聯(lián)絡,他表示御前會議結束,已經決定開戰(zhàn)。接下來又是新的戰(zhàn)爭,我們恐怕也會變得更忙碌?!?/br>
    夜光盡可能排除情感,平靜地說出這件事情,站在后方的飛車丸也是神情陰郁。她早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的發(fā)展,不過她大概也祈禱到了最后吧。

    夜光告知的是已經逼近眼前的未來,然而佐月卻像是事不關己,傾聽著未來的事情。

    遙遠的某處傳來咒文的吟誦聲,那大概是祝詞吧,不曉得是獻給哪一位神明的祝詞。佐月闔上雙眼,「這樣啊?!褂粥洁炝艘宦暋?/br>
    昭和十六年十二月一日。

    日本攻擊珍珠港,就在這天的一個星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