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川微微垂眸, 還是淡淡的：“我就留著看看不行嗎？”

    “不行?！鄙虺帞蒯斀罔F。

    陸行川：“……”

    沈硯：“你要是喜歡, 我可以給你買那個陶瓷的, 你留意別摔了就行。”

    陸行川：“……算了?！?/br>
    衛(wèi)染眼神在他們兩個之間來回兜兜轉，想插話, 猶疑了片刻，又忍住了。

    沈硯不肯給他肯定是有理由的，她沒有必要添亂。

    說話間, 店員已經(jīng)幫忙把那兩件衣服拿了過來。衛(wèi)染剛才和陸行川叫板其實也是一時沖動, 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點后悔，但不得不真的去試一下了。

    她深呼吸，又下了下決心。

    向陸行川道：“那你再想想要什么別的賭注吧?！?/br>
    就被店員引去試衣間了。

    賭注的問題她倒不是很擔心……反正她不會輸。

    應該……不會……吧？

    后面的三位少爺，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彼此對視了片刻。

    陸行川首先開口：“表哥，你是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什么感覺？”

    “……我今天在路上說的話是真的, 她有心事。”

    沈硯微擰了眉，瞪他：“就你，還會看這些了？”

    陸行川眉眼淡淡：“我說的話從不會錯?！?/br>
    “……”

    邊凱在旁邊插話：“硯哥, 我也覺得天——我是說嫂子, 今天好像經(jīng)常自己在默默地發(fā)呆, 不知道在想什么?！?/br>
    沈硯低眸思索了片刻。

    其實下意識中，他多少也察覺到了一些，今天出門的時候衛(wèi)染就有點不對勁。但是衛(wèi)染什么都沒說, 而且始終還是那么聽他的話……

    “對了！”邊凱一拍腦袋, “硯哥, 你那個小號退役了沒有？你可以小號上問她??？”

    沈硯眉頭皺緊，深黑的瞳仁里露出幾分嫌棄：“那不是騙人嗎?！?/br>
    邊凱：“……”

    他喉嚨咽了咽，艱難地問：“什么時候您突然有這覺悟了？”

    其實，好像，也不太久……

    大概是衛(wèi)染用那種全心信賴的眼神注視著他，對他說“你又不會騙我”的時候？

    沈硯不想回答，避重就輕：“反正我現(xiàn)在不想再騙她了?！?/br>
    “……”

    行吧。原來人的思想覺悟，還能躍進式提升的……

    “等等，”邊凱忽又想起來，“那你那個小號最后是怎么處理的？”

    他在內(nèi)心設想了一系列狗血的告別方式，然而最后只是聽沈硯茫然地問：

    “什么處理？”

    邊凱無語了半晌，再聯(lián)想到沈硯這人一貫的作風——

    “你就直接下線不理人了？最后也沒給人家個交待？”

    沈硯遲疑地思索了片刻，最后點了下頭。

    邊凱：“…………”

    眼見邊凱這副無力吐槽的表情，他解釋：“我如果再說什么，那不還是在騙她?！?/br>
    他這人向來隨性而為，想到什么就要去做，而且要立刻、馬上、不打折扣。

    反正衛(wèi)染也不知道那個“糖哥哥”就是他，就算疑惑幾天，應該也記不了多久吧。

    衛(wèi)染真正喜歡的是他，又不是“糖哥哥”。

    見他還是這么理所當然、毫不反省，邊凱一臉恨鐵不成鋼，要不是打不過他，真想給他一拳，把他揍醒。

    “你……你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人家這里面有問題嗎？”

    沈硯默了下。

    他本來還真沒想那么多……

    “嫂子一旦起了疑心，說不定就會自己去查。嫂子可是高智商人士，你敢說她就一定查不到你？”

    “……”

    “我看說不定，”邊凱微微瞇起眼睛，危言聳聽的口氣，“她已經(jīng)懷疑了?！?/br>
    “應該不會?！?/br>
    沈硯說得淡定。

    但事實上他內(nèi)心已經(jīng)被邊凱剛才那番話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他忍了忍、又忍了忍……最后沒忍住。

    他避開那兩個人，自己掏出手機，切換到小號，想看看情況。

    嗯，只是看一眼。

    上回衛(wèi)染希望請他出來吃飯的信息，他看到了，但沒有回。

    這次一登上小號，又有兩條新消息進來。

    看時間，應該是衛(wèi)染剛才在車上的時候發(fā)的。

    小布?。骸爱斎?，你最近沒空的話，那就再改日吧?！?/br>
    小布丁：“我這段時間是不是太打擾你了？如果是的話，很抱歉qaq”

    沈硯怔了一下，他很少見衛(wèi)染發(fā)這種賣萌的表情符……

    而且，這語氣有點可憐。

    這個小傻瓜，她是以為自己被討厭了么？

    他一顆心不自覺地被揪疼，在理智阻止之前，指尖已經(jīng)敲下兩個字發(fā)了過去。

    糖哥哥：“沒有?！?/br>
    然后他反應過來自己干了什么……

    手指長按在消息上，猶豫過了兩分鐘，還是沒點下撤回。

    已經(jīng)這樣了，編瞎話總要編全套……

    他認命地長嘆了一口氣。

    糖哥哥：“對不起，前兩天手機被人偷了，剛買新的，沒及時回復你的消息?！?/br>
    糖哥哥：“別瞎想，你一點都沒打擾我。最近經(jīng)濟拮據(jù)，過段時間我攢夠了路費，再去c市看你好么？”

    糖哥哥：“qaq”

    他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自己發(fā)的所有內(nèi)容，忍住良心不安，把小號切掉，手機塞回口袋。

    一抬眼，就撞上陸行川那道通透而諷刺的視線。

    沈硯知道自己這個表弟很少會笑，每次他要表達嘲笑的時候，就會露出這個眼神。

    沈硯若無其事向他瞟過去：“你看什么？”

    少年琉璃色眼珠里嘲諷的味道更盛：“看你作死?！?/br>
    “……”

    沈硯呵了一聲，好笑：“你能知道我在干什么？”

    “不知道，”陸行川平靜無波地回答，“反正不是好事?！?/br>
    “…………”

    沈硯早對他這種神圣先知一般的自信態(tài)度見怪不怪，也懶得理他，直接吩咐：“別忘了叫你出來的任務，待會兒再幫你表嫂挑幾件能穿的衣服?！?/br>
    “剛才那個不能穿？”

    “場合不合適，要那種……”他說到這里，頓了下。

    “老爺子看了會喜歡的？你是打算帶她回去見外公了？”

    沈硯挑眉，嗤了聲：“你都猜到了，還用得著我多說?！?/br>
    陸行川審視了他片刻，淺色的瞳仁在燈光下清透無塵：“你不是說不在乎外公同不同意嗎？”

    “我是不怎么在乎，不過，”沈硯沉默了一陣，“染染會希望得到認可吧?！?/br>
    “你真想盡快和她訂婚？”

    “當然?！鄙虺帥]有猶豫，“只要染染答應我?！?/br>
    “那如果外公真的不同意——”

    “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本來也不是去征詢他的意見。只是能得到老爺子的祝福自然更好些，染染也會少些顧慮?！?/br>
    他從小失去母親，和父親一見面就像是仇人，身邊所剩的真正在意的親人，也就是爺爺、姑姑和這個怪胎的小表弟。

    他擁有的已經(jīng)很少了，沒法再不珍惜。

    內(nèi)心深處，他自然還是盼望能得到他們所有人的祝福。

    陸行川終于點了頭，沒再說什么掃興的話。

    邊凱在旁邊打了個呵欠：“嫂子這衣服換了這么長時間啊。該不是發(fā)現(xiàn)自己輸給小惡魔，不敢出來了吧?！彼锌ゲ稍L陸行川，“小惡魔，是不是好久沒人這么迫不及待地白送到你手上了？現(xiàn)在心情激動不？”

    沈硯嫌棄地睨過來一眼：“你這個兩面三刀的東西到底站哪邊？”

    “這不是明擺著嗎，硯哥?！边厔P叛變得明明白白，無所謂地一攤手，“實話實說而已?！?/br>
    沈硯正要再罵他，眼前的一幕讓他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只能直勾勾盯著衛(wèi)染緩步走來的那個方向。

    腦海接近空白。

    ——他的小仙女，好像在這一刻瞬間長大，搖身變成了希臘神話中的繆斯女神。

    *

    衛(wèi)染下了好一番決心，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推開試衣間的門走出來。

    她以前從沒穿過這種華貴艷麗的衣服，真正上身的感覺很新奇。

    她得承認這條裙子本身的確是很漂亮的，而且尺碼合適，也非常合身。

    只是她穿起來到底算不算好看，自己卻說不出來。

    她剛走出來，所有人的目光就齊刷刷聚過來，更讓她不好意思。

    更詭異的是，所有這些人只是看她，全不說話。

    連之前舌燦蓮花的店員小姐，現(xiàn)在都一聲不吭了。

    衛(wèi)染心里咯噔了一下……真的有這么差呀。

    盡管之前打賭的內(nèi)容是自己肯定不適合這種風格，可是，作為一個正常的女孩子，從真正把漂亮衣服試穿上身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態(tài)就難免發(fā)生了一些轉變。

    其實她走出來的時候，還是暗暗懷了期待的……

    如今這個結果，只能說期待越高失望越大吧。

    沒人出聲來解救她的尷尬，她貝齒微咬下唇，只好掩住心情，自己試探著開口：“所以，我贏了，對吧？”

    室內(nèi)普通的白色燈光投下來，這一刻，在她身上像聚光燈一樣閃耀。

    綺麗而不失優(yōu)雅，令人目眩的驚艷。

    窈窕的曲線在白色輕紗下半掩半露，引人遐思。

    眼神卻還是那種不變的純粹無辜。

    美艷而不自知。

    沈硯直勾勾的視線依然無法從她身上移開，又沉默片刻后，才盯著她微微搖頭，笑出聲。

    笑聲有些微的沙啞。

    衛(wèi)染：？

    邊凱在旁邊總算緩過來一口氣：“嫂子，您得有點自知之明啊?！?/br>
    衛(wèi)染：“……”

    她又低頭觀察了一下自己，才小心地問：“那這么說……不難看？”

    沈硯走過來，牽住她的手，眼尾笑意未散：“早說了，你穿什么都好看。你這賭打得也太虧了?！?/br>
    *

    接下來衛(wèi)染又被他們帶著在商場里買了一圈。

    陸行川為她選的主要還是一些偏成熟的款式，不過沒再選這么艷的了。

    現(xiàn)在她知道陸行川看衣服的眼光的確不錯，也就乖乖聽從他的專業(yè)意見了。

    下樓的時候，他們又路過那家專營粉嫩公主裝的店鋪，沈硯卻頓住了腳步。

    他黑眸定在那件最粉、最嫩、最可愛的公主裙上。

    “我還是覺得那個也不錯，你說呢，染染？”

    衛(wèi)染本能地點頭。

    陸行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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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川：心累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