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染托著腮和一對糖果兔彼此大眼瞪小眼。

    她忍不住用指尖在兔耳朵上輕輕揩了一下, 是又軟又黏的棉花糖……她回過神來, 怕會破壞掉什么, 趕緊把手拿開了。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外包裝，來自附近的一家高端糖果店, 還有訂制的標志，她多少了解一點價格，知道這兩只小兔子可不會便宜。

    手機響起提示音。

    糖哥哥：“小布丁, 喜歡么？”

    真的是他送來的！

    衛(wèi)染雖然早就有了猜測, 這時卻還是有點吃驚，心里炸開許多疑問。

    他怎么會知道自己住在這里？

    這個……又是什么意思？

    糖哥哥：“不喜歡？”

    衛(wèi)染只好回消息：“謝謝，但是這個太貴重了, 我不能收。”

    糖哥哥：“？你以前吃了我那么糖，從來沒嫌過貴重?！?/br>
    衛(wèi)染：“……”

    都是年少無知惹的禍。

    糖哥哥：“要是不喜歡就不要找借口, 我明天再送你別的?！?/br>
    衛(wèi)染無語，她怎么就找借口了？可她萬萬不敢讓他再送什么別的, 只好無奈道：“沒有不喜歡。”

    糖哥哥：“好學生, 咱們能把雙重否定去掉嗎？”

    這人得寸進尺啊。

    衛(wèi)染咬了咬唇，終于還是打下“喜歡”兩個字，發(fā)送。

    可當看見明晃晃的“喜歡”二字出現(xiàn)在聊天窗口里的時候, 她不知道是出于瞬間的羞恥，還是不愿意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的反抗心理, 在那一剎那, 行動先于思想, 長按消息, 飛速點了撤回。

    撤回完畢她才重新又后悔，這好像就更不對勁了吧……

    然而微信又沒有一個撤銷撤回的功能……

    果然對面沉默了幾秒，然后——

    糖哥哥：“我看見了?！?/br>
    染：“我手滑了?！?/br>
    衛(wèi)染突然覺得網(wǎng)聊也是有優(yōu)點的，比如撒謊的時候不用保持面不改色心不跳，反正對方也看不見。標準句號結(jié)尾的陳述句，看起來多鎮(zhèn)定。

    糖哥哥：“餓得手滑？那正好吃顆糖補一補，乖。”

    衛(wèi)染不知道他是真的信了，還是在就坡下驢。她轉(zhuǎn)過臉，兩只小兔子一致用糖豆做成的大眼睛望著她，異常天真。

    這么可愛的兔子怎么可以拿來吃呢？

    話說，為什么總是兔子啊……

    染：“我不餓。你是很喜歡兔子嗎？”

    過了幾秒鐘。

    糖哥哥：“喜歡啊。”

    染：“你養(yǎng)過兔子？”

    這次對面沉寂了更長時間，衛(wèi)染奇怪，這難道是很難回答的問題嗎？

    糖哥哥：“以前養(yǎng)過，很小很小的一只，又白又軟又黏人。我看它的第一眼，就想一輩子把它捧在手心上?！?/br>
    很小很小，能捧在手心上，看來是只初生的小白兔吧？衛(wèi)染沒自己養(yǎng)過寵物，但她一向喜歡小動物，單見他的描述，心里就不由自主軟綿綿的，一定可愛極了吧？

    她提起了興趣，繼續(xù)問：“那后來呢？”

    糖哥哥：“后來……我把它弄丟了。我以為它死了?！?/br>
    這猝不及防的轉(zhuǎn)折讓衛(wèi)染一時愣住，她緩緩在鍵盤上敲出幾個字，又刪掉，反復了幾遍還是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最后只能說：

    “對不起?！?/br>
    早知道她就不多問了。所以他現(xiàn)在這么喜歡兔子，就是因為懷念從前養(yǎng)過的寵物？衛(wèi)染突然就理解他的心情了。

    糖哥哥：“是我對不起它。再后來我發(fā)現(xiàn)它沒有死，但是被我弄丟之后吃了很多苦頭?！?/br>
    染：“你找到它了？”

    糖哥哥：“找到了，可它已經(jīng)不認識我了，我靠近一點，它都不想理我?！?/br>
    糖哥哥：“但是不管她理不理我，這次我決不會把她再弄丟了?！?/br>
    衛(wèi)染想不到這背后還有這么復雜的故事，但她覺得他絕對是很愛那只小兔子吧，才會為弄丟了它深感愧疚，才會煞費心思把它找回來。

    對方說得太深情，衛(wèi)染不禁想，一個對寵物這么好的主人，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看來她記憶中對糖哥哥的印象也沒有大錯。

    說不定這人也和她一樣不擅長網(wǎng)聊，所以才會顯得尬……

    糖哥哥：“你說，她會原諒我么？”

    衛(wèi)染其實并不知道，她沒養(yǎng)過兔子，不了解兔子的習性和情緒，而且也不知道他的這只兔子丟了多久，實在無法判斷。不過對待一個尋求安慰的人，正確答案只有一個，顯而易見。

    染：“一定會的?！?/br>
    回復完之后，衛(wèi)染重新看前面的消息，這才發(fā)現(xiàn)他最后兩條消息里，指代兔子的代詞從“它”變成了“她”。不知道是輸錯了，還是說他的那只兔子是雌性？

    畢竟這也不是什么很大的問題，所以她沒有再問。

    *

    在分享了這個關(guān)于兔子的凄美故事之后，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神奇地拉近了。

    之后他又東拉西扯地閑聊了一些其他內(nèi)容，衛(wèi)染接話時也覺得順利了很多，這天聊得遠沒有一開始那么尬了。

    她不禁覺得很奇妙。只是一晚上而已，她竟真有了一種和他相識多年的感覺。

    雖說他們本來也算是相識多年吧。

    剛過九點鐘，他就向她道了晚安，讓她早點休息?？磥磉@人作息規(guī)律，習慣很好。

    衛(wèi)染也向他道了晚安，放下手機。那一對糖果小兔子還趴在她桌子上，黑亮的眼珠經(jīng)過燈光映射，就像是在四處打量。

    她這才想起來剛才忘了重要的事情，她本來是準備把禮物還給他的。

    她不是不喜歡，只是覺得沒有收下的理由。這樣無功受祿，有點不安心。

    可這畢竟是新鮮訂制的糖果，她甚至不知道他現(xiàn)在住在哪個城市，就算是能找到他的地址，路遠迢迢給寄過去，說不定到時候糖果都化光了，豈不是更尷尬，還會顯得很不領(lǐng)情。

    想來想去，她最后決定還是先收下他的禮物，明天去店里打聽一下，訂制這一套需要多少錢，再要到他的地址，按照同等價位回禮給他吧。

    計議已定，她安下心來，就繼續(xù)回去研究先前沒做完的題目了。

    作業(yè)其實一早就做完了，她現(xiàn)在在做的是一套數(shù)學競賽模擬題。

    盡管競賽不是她的主攻方向，但是老師顯然對她寄予厚望，她素來都不習慣辜負別人的期望。而且她之前對高二課業(yè)所做的預習充分，目前課內(nèi)的學習強度還不至于達到讓她無法兼顧的地步，所以這次的競賽她還是想嘗試一下，就當一次鍛煉的機會了。

    競賽題目和她平常做慣的那些考試題差別很大，更接近于純粹的智力挑戰(zhàn)，如果沒有思路，一道題就會卡上好久。

    不過題目越難，做出答案的時候成就感就越高。

    就算不論其他，這種感覺也讓衛(wèi)染有點著迷，就像是在玩一場通關(guān)艱難的游戲。

    眼下這道題她已經(jīng)嘗試了好幾種不同的方法，偏偏每次都差那么一點點，又得推翻重來。她的戰(zhàn)意被激發(fā)上來了，筆尖在草稿紙上刷刷計算著，早就忘了時間，專注之下甚至連門的響聲都沒有聽到。

    于是幾秒鐘后，她就聽見有人像幽靈一樣在她背后，散漫不經(jīng)地呵了一聲：“大晚上誰送的禮物啊，還挺好看的。”

    他拖長了音，悠長的氣息若有若無掃在她后頸上，帶來輕微的癢意和灼熱。

    衛(wèi)染腦子里一懵，手中的筆啪嗒一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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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染：你說是誰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