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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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著筆,在腹內(nèi)略打了幾個草稿,一揮而就,又讓翠紅和韓青分別簽了自己的名字,按了紅手印。 “行了?!?/br> 寫是寫好了,不過他有點擔心。 自古以來,這休書又稱放妻書,乃是男子給女方的,恐怕還沒有一紙是女方給男方的,衙門會不會不認呢? 此時的韓青心情分外復雜,既解脫又羞辱,就覺得自己的臉皮都被人扒下來,放在地上踩了千百遍一樣。 從今往后,就算是八抬大轎去抬,他打死也不會再踏入桃花鎮(zhèn)一步。 “打你的人是誰?”他正憋屈呢,忽聽一道女聲問道。 “要你管……”韓青沒好氣道。 他簡直無法想象,竟然有人這么沒有眼力見,竟問出這樣的問題?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比面前那只眼睛嚇了一跳。 是個戴著眼罩的漂亮姑娘,從穿著打扮到眼神給人的感覺,簡直都跟城外那個殺神一模一樣!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韓青仿佛再一次經(jīng)歷了被人踢翻在地,踩著胸口問話的慘痛過往,雙腿一軟,差點就跪了。 白星皺了皺眉,沒什么耐性,又問了一遍,“打你的人長什么樣?” 她覺得這個形事作風很眼熟。 “跟,”身上的傷還沒好呢,韓青這次學乖了,有問必答,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跟姑娘你的打扮像極了,對了,眼上,眼上好像還有一道疤痕,挺,挺兇的?!?/br> 哦,白星確定了,準是廖雁沒跑。 不過這兩撥人怎么遇上了? 甭管怎么遇上,可好歹證明廖雁沒走遠,白星心里微微安定了些。 孟陽似有所感,小聲問道:“星星,該不會……” 白星輕輕嗯了聲。 孟陽立刻歡喜起來,活像將死之人遇見良藥,眼睛亮閃閃的,“雁雁沒走??!他是不是舍不得我們???那,那我們?nèi)ソ铀貋戆?!?/br> 白星心想,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不過無論如何,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得先陪翠紅他們往衙門走一趟。 作為事主,翠紅本人自然要去的,她暫時將小桃兒委托給王太太母子。王掌柜也不放心,他見過點世面,開店期間也時常與衙門的人打交道,就作為女方娘家人跟著同去。 孟陽是寫休書的人,也最明白事理,跟著去比較保險。 而且他認定了廖雁就在城外,巴不得趕緊去接,主動要去…… 他這么一去,白星自然也是陪同。 一群人浩浩蕩蕩連車帶馬,便立刻往衙門去了。 可惜孟陽的希望暫時落空了: 縣衙坐落在距離桃花鎮(zhèn)東南約莫四十多里的縣城之內(nèi),剛好跟廖雁所在的位置反著。 快過年了,衙門里本來就挺忙,本地的縣令今天難得忙里偷閑,能安安靜靜喝杯茶,冷不丁卻聽下面的人來報,說來了一個極其棘手的事,須得縣令大人親自裁斷。 縣令也挺負責任,知道底下的人并非庸碌之輩,若非真的難以裁決,也不會這個時候來打擾自己,雖然難免心煩,卻還是讓人進來詳細說明。 片刻之后,縣令的表情非常復雜。 他活了將近四十年,從未聽過如此荒唐之事。 女人給男人寫休書,還是男方主動哭爹喊娘去求的? 天上也沒下紅雨啊,他腦子是壞掉了嗎?還是本官的腦子壞掉了? 下頭的人一看連縣令大人都如此震驚,心中忽然就難免微妙的平衡了。 看吧,并非是我見識短淺的緣故,而是這事兒本來就不靠譜。 “來啊,把事主兩人都帶上來,”縣令最后看了一眼的休書,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寫著休書的人來了嗎?若來了,也一并帶上堂來。” 治下有人寫得如此好書法,他竟然不知道! 且雖然只是寫了小小一份休書,可遣詞造句十分講究,顯然是位飽學之士,不該寂寂無名。 眾人得了吩咐,便把韓青、翠紅和孟陽都帶了進來,其余人暫時在外等著。 王掌柜認得幾個衙役,偷偷過去塞了銅板打聽消息,問大概會是個什么結(jié)果。 那衙役不動聲色地將錢塞起來,壓低聲音道:“老兄,本來年下是不辦這事了的,只是你家鬧成這樣,知縣大人也不好不理?!?/br> 王掌柜就松了口氣,可又聽那衙役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古怪道:“不過這女休男乃是亙古未有之事,大人自然還要斟酌一番……” 女的給男的寫休書,多稀罕的事兒??!別說這小小縣城,恐怕就是京城也少有吧? 雖說今日是夫妻分離之事,但那縣官卻先不管韓青和翠紅,只把眼睛往孟陽身上看。 但見好一個少年郎君,眉目如畫,身形如竹,舉止間自有一番氣度風華在,竟不似那小小桃花鎮(zhèn)能養(yǎng)出來的人物。 他當時就在心里贊了一聲好,立即劃算起來:此子必非庸碌之輩,難得還沒有名聲,不如就將他收在自己門下,先占了師徒的便宜再說…… 然而還不等縣令開口,縣內(nèi)主簿聽了孟陽這個名字就臉色微微一變,當即走上前來附耳幾句。 縣令一愣,恍然大悟,再看向孟陽的眼神就變了。 原來如此,難怪能有如此風度,如此底蘊! 可惜,實在是可惜呀! 縣令在自己心里嘆了又嘆,感慨官場無情,終究對孟陽多了三分憐惜。 他回想起當年在京城時,曾遙遙一見老孟大人的風采,不由唏噓時移世易,忽然惆悵起來,對孟陽和顏悅色道:“你很好,先去后面喝茶吧?!?/br> 若孟家不倒,說不得,這又是一個名揚天下的才子…… 孟陽不曾想縣令竟如此和藹可親,先是一愣,繼而明白了什么。 他行了個晚輩禮,不卑不亢道:“多謝大人美意,只是草民還有一位朋友在外等候?!?/br> 縣令捻須點頭,越看越覺得這孩子好,也越看越覺得可惜,當即道:“無妨,一去喝茶。” 話已至此,孟陽也不多言,親自去找了白星,兩人一起乖乖去往后頭了。 除了縣令自己和一二心腹知曉緣由外,其他人都以為是本地父母官禮重讀書人,既羨慕孟陽得此優(yōu)待,又覺得理應(yīng)如此,倒也不做他想。 孟陽走后,那縣令又恢復了平時的威嚴。 他捋著胡須把那休書看了幾遍,總是覺得不妥,索性擱置到一邊,對堂下二人道:“女休男乃是亙古未有的奇事,本朝沒有,也不能從本官這里開了先例,不然不好交代。” 頓了頓又道:“本官再問你們一回,果然是過不下去了嗎?” 韓青下意識去看翠紅,就見對方斬釘截鐵道:“回大人的話,韓家容不下我母女,實在是過不下去了?!?/br> 韓青僅存的一點僥幸也沒了。 說來也奇怪,之前在桃花鎮(zhèn)時,他分明那樣恨,恨翠紅讓自己顏面全無,連累父母遭此劫難,可如今眼見兩人分離在即,竟忽然覺得恨意淡去,腦海中迅速浮現(xiàn)出往日的好來。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他忽然有些茫然,本來一對佳偶,怎么就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他曾記得當初兩人談婚論嫁時,也曾如膠似漆,難舍難分;也曾許下海誓山盟,宛如蜜里調(diào)油…… 怎么,怎么就到了這樣? 他好像有點明白,又好像還是糊涂。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里。 是因為孝順嗎?是因為默許了父母把女兒送走嗎? 可那不也是為她好嗎?本來不過一個丫頭片子,他們這樣的家庭也未必能找到什么好夫婿,現(xiàn)在早早的就給她定下終身,來日有靠,難道不是很好的事情嗎? 韓青就是想不明白,之前也不是沒有爭吵過,不都這么過來了嗎?究竟為什么翠紅會因為這一點小事就跟自己徹底鬧翻。 又不是以后孩子都見不著了,為什么呀? 就聽堂上的縣令又道:“既然你夫妻二人執(zhí)意分開,本官也不做那惡人,不如重新命人擬個和離書,照樣從此恩斷義絕,如何?” 按理說,這種小事是用不著他親自出面的,胡亂打發(fā)了交給手下人辦就是,可既然孟家的孩子都主動參與進來,想必私下確實已經(jīng)鬧到不可調(diào)和的地步,倒不妨幫一把。 韓青自然是愿意的,雖然都是老婆孩子沒了,雞飛蛋打,但合理至少是你情我愿,雙方平等,總比駭人聽聞的女休男強的多吧! 有了對比之后,他已經(jīng)很容易滿足了。 不過唯獨有一點,城外那魔星……會同意嗎? 可他又轉(zhuǎn)念一想,既然對方是替翠紅出氣,只要翠紅本人沒有意見,衙門又蓋棺定論,縱使那魔星不樂意又能怎樣? 果然,翠紅聽了這話,雖然略微有些失望,覺得有點對不起暗中幫助自己的人,可既然縣太爺都這么說了,想必沒有什么轉(zhuǎn)圜的余地。且婆家人鬧不起來,能趕在年前和離已經(jīng)是意外之喜,也不敢多奢望什么,猶猶豫豫就點了頭。 縣令大人親自囑咐,下頭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于是立刻就有專人寫了一封辭藻優(yōu)美華麗的合離書來: “蓋說夫妻之緣,伉儷情深,恩深義重。 論談共被之因,幽懷合巹之歡。 凡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結(jié)緣,始配今生夫婦。 夫妻相對,恰似鴛鴦,雙飛并膝,花顏共坐……” 別說韓青和翠紅聽不懂,就是堂上站著的諸多衙役和底層吏員也聽不懂。 一群人都暈暈乎乎的,只覺得宛如戲文一般華麗非常,還不等琢磨出個滋味來,卻聽堂下忽一人大叫: “不好,不好,說的是女休男,怎的又弄這些花言巧語!” 眾人一聽,上到縣令下到衙役紛紛大驚,眼睜睜看著一個狂野打扮的少年從門口房檐上跳了下來。 第54章 第二更 我愛才啊! 公堂之上禁止喧嘩, 此時卻突然從房頂上跳下個人來,任憑本地縣令十分威儀,此時也被唬了一跳。 好在他還支撐得住, 并未讓人看出破綻, 立刻將那驚堂木一拍,厲聲喝道:“來者何人, 竟敢咆哮公堂!” 就聽那少年哈哈一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老子叫廖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