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年錦書震驚地看著雁回,逢場作戲誰都會,不走心的承諾信手沾來她也會,然而雁回這句話也太暖了。 她被楚鶯歌那毒辣的誓言冷得幾乎冰凍的手腳,已然漸漸回溫。 雁回的話,暖透了她的心。 上輩子,她真的痛失所愛,顛肺流離,一生孤苦。 楚鶯歌的毒誓,一一應(yīng)驗了。 她墜落魔界時,時常想起孩童時的家,年君姚尚活著,年凌霄會帶她放風(fēng)箏,一家和睦,她受盡了顛肺流離的苦楚。 她是一個無家可歸之人。 她曾經(jīng)那么熱切地希望,有一個人握著她的手告訴她。 錦書,你有家可歸。 錦書,你有人相伴。 錦書,你一生圓滿。 可是她仍是一人跌跌撞撞,遍體鱗傷走完了一生,遭遇陷害,背叛,流盡血淚,就算手刃仇敵,那些曾經(jīng)砍在她身上的傷痕如影隨形,不曾褪去。 終年生不如死,半生心灰意冷。 愛恨嗔癡泯于紅塵,不得救贖,墮入深淵。 她曾希望有那么一個人,給她溫暖擁抱,握住她冰冷雙手,喂她一口熱飯,讓她不再飄零,有家可歸。 不曾想過,兩世了。 一是南歸,不知他身在何處。 一是雁回,卻是真假難辨。 這誓言,太毒辣了。 卻一一應(yīng)驗在她身上。 楚鶯歌被心上人罵的眼睛泛紅,卻用楚楚可憐的目光看著他,仿佛他是負(fù)心漢,辜負(fù)了她滿腔深情,看得年錦書心生不悅。 你看誰呢? 雁回前生都沒喜歡你。 今生更不可能! 楚鶯歌虜獲了天下男子的心,卻唯獨,無法得到雁回的情意。 訂婚宴席上,劍拔弩張,除了遠(yuǎn)處的宴席不知道發(fā)生何事,仍是熱鬧外,主桌附近鴉雀無聲。 薛浩然說,“雁回少主說的對,楚姑娘,空口無憑,你說見到魔族中人出入錦書院子,那我也可以說,我也見到有魔族中人進(jìn)出你的院子,本就無憑無據(jù),你卻逼大公子發(fā)毒誓,這年家的規(guī)矩什么時候如此松散?若在我東林堡,如此以下犯上,不尊長兄之輩,早被我打斷了腿,逐出家門。” 第90章 訂婚宴 4 “我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愿墮六道輪回,不得超生。”楚鶯歌正氣凜然,一副大義滅親姿態(tài),“西洲大陸和魔族勢不兩立,我的親生父親也死于魔族之手。就算我敬重jiejie,我也要實話實說,不允許有魔族中人引誘jiejie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br> 楚若雪一怔,輕輕松開了手,不再抓著楚鶯歌。 當(dāng)年她與人私奔,后丈夫身故,她才帶著一雙女兒,跟了年凌霄。 往事涌上心頭,楚若雪眼里有一抹驚懼,已忘了要阻攔楚鶯歌。 可在旁人看來,楚鶯歌卻至純至孝。難忘父仇,大義滅親,只想誅殺魔族,不想年錦書被魔族蠱惑,可謂是心地善良又深明大義。 她甚至,發(fā)了最毒的誓言。 更是取信于外人。 楚鶯歌心里涌起一股快意,步步緊逼,“大哥,你敢發(fā)誓嗎?” 年君姚當(dāng)然不敢! 這是事實,他豈敢用年錦書來發(fā)誓,若誓言一一應(yīng)驗,他一定自責(zé)終身,不能善了,知道內(nèi)情的年凌霄也心里一陣陣發(fā)苦。 這怎么辦? 鶯歌怎么變了一副模樣,如此咄咄逼人。 年錦書好端端就紅了眼睛,目光比楚鶯歌更凄然,也很委屈,“鶯歌,我知道你癡戀雁回,可他對你并無一分情誼,只當(dāng)你是meimei,你怎么能為了拆散我們,如此胡言亂語?我從小護(hù)著你,愛著你,什么都先讓著你,可雁回……我不會讓你!” 一生摯愛就這么卡在咽喉里,被她咽下去。 這種脫口而出不走心的表白,讓她有點微妙的心虛了。 雁回松了一口氣,論急智和胡說八道,年錦書從小就一騎絕塵,無人能敵。 他深知錦書不能和魔族扯上半分關(guān)系,否則跳進(jìn)黃河洗不清。 白靈補刀,“宛平城論劍那日,jiejie和雁回表哥親事已定,你還在花園攔著表哥示愛,我都聽到表哥拒絕你,你怎么還糾纏不清,知不知羞?” 年錦書咬唇忍住笑意,白靈和楚鶯歌從小感情就淡薄,雖是雙胎姐妹,卻長得一點都不像,更不要說心有靈犀。 她們?nèi)绯鹑怂频模嘴`喊jiejie,喊的從來都是年錦書,極少會喊楚鶯歌一聲jiejie。 楚若雪帶著楚鶯歌和白靈來年家時,她們年僅兩歲,年錦書雖是jiejie,也就大她們幾個月,三人算是同齡人。 在她印象中,白靈就不喜歡楚鶯歌,處處和楚鶯歌作對。 前一世,她和楚鶯歌姊妹情深,白靈孤僻,在家里存在感極弱,她親近白靈,楚鶯歌會鬧小脾氣,久而久之,她和白靈感情也很疏遠(yuǎn)。 年家破敗后,白靈就消失了,她再也聽不到白靈的消息。 后來白靈掩護(hù)她躲避九云山追殺時,她曾問白靈,為什么從小和楚鶯歌如仇人似的,她們分明是世上最親的姐妹,是一母同胞的雙胎姐妹。 白靈說,“她心術(shù)不正,不配為人姐?!?/br> 就這么簡單一句話,概括了她們姐妹生平,年錦書也察覺到白靈不愿多提楚鶯歌,后來她從魔界王者歸來后聽聞白靈已死于楚鶯歌之手。 第91章 訂婚宴 5 雙胎meimei都能狠心殺害的人,骨子里就壞透了。 楚若雪恨不得掩住白靈的嘴,楚鶯歌卻眼瞳含淚,仿佛眾叛親離似的,好不可憐,其中有一名保護(hù)欲過剩的修士說,“楚姑娘或是眼花看錯了,也不必全家都懟她,這孤立無援,看著也好可憐。” 附近幾桌也有宛平城的弟子,平時最喜歡楚鶯歌,也見不得她被欺負(fù),可此事非同小可,年君姚坐鎮(zhèn)宛平城,也無人敢為她發(fā)聲。 楚飛霜輕笑說,“原來是小兒女之間的爭風(fēng)吃醋,各位見笑了,我這兒子長得太好,人雖平平無奇,可臉也太招蜂引蝶,也不是什么好事。” 好一句平平無奇! 年錦書側(cè)頭看著雁回,你娘可真會夸你! 你娘說你除了臉一無是處呢。 雁回似是習(xí)慣了,無動于衷。 眾人一致咬定是小兒女之間的爭風(fēng)吃醋,楚鶯歌尚年幼,也不會有人過于責(zé)罰,楚鶯歌卻拍桌而起,“大哥,你還沒回答我,你敢發(fā)誓嗎?” 年錦書也站起來,和楚鶯歌隔桌而立,“楚鶯歌,感情一事,你情我愿,你逼迫我哥哥做什么?你若不服氣,我們上一次論劍臺,如何?” 西洲大陸的規(guī)矩,所有事情都可以論劍臺一決生死。 楚鶯歌卻不接戰(zhàn)帖,“大哥若非心虛,區(qū)區(qū)一個毒誓,又怎會遮遮掩掩?” “我大哥是宛平城一城之主,若誰都來說一句看到宛平城內(nèi)有魔族中人讓他發(fā)誓,他發(fā)得過來嗎?此例一開,以后年家有清凈之日嗎?簡直無稽之談,你若誣告我和魔族中人牽扯,你就拿出證據(jù)來,是我身上帶了魔氣,還是我身上有魔族之物,抓賊捉贓,你信口雌黃,還要旁人發(fā)誓又是什么道理?”年錦書盛氣凌人,“我好端端一個宛平城仙門小姐不當(dāng),我為何要和魔族勾結(jié)?我大哥乃仙門第一公子,我是多愚蠢,才會毀了他前程,我有什么動機(jī)要和魔族勾結(jié)?” 年錦書一席話鏗鏘有力,正氣凌然,誰也挑不出半句錯來。 年凌霄心中暗暗發(fā)苦,靠! 你一點都不心虛,你還和人叫板起來? 輸人不輸陣? 萬一她真的要看你的儲物袋呢?你儲物袋有天星魔芋,你忘了嗎? 這是鐵證! 年錦書這一態(tài)度鮮明地表達(dá)了立場,我和魔族毫無關(guān)系,若有關(guān)系天地五雷轟頂,她的確沒什么動機(jī)要和魔族勾結(jié)。 楚鶯歌一笑,“jiejie,你瞞得過旁人,瞞不住我,你自然有動機(jī),因為還魂鈴要覺醒,需要的東西在魔界,你必然會和魔界的人有所牽扯!” “一派胡言!”年君姚聲音不慌不忙,宛平城大公子一貫清冷穩(wěn)重,處事公正,他站起來走向楚鶯歌,“錦書從小疼你,你為了奪她所愛,不惜顛倒黑白,搬弄是非,你非要攪黃了不夜都和宛平城的婚事,是何居心?受何人指使?” 薛浩然拿著酒杯輕輕地?fù)u晃,漫不經(jīng)心地說,“大公子說得對,若非受人指使,別有居心,你宛平城的姑娘又怎會自毀長城,楚大姑娘,你是西洲第一美人,仙門公子任由你挑,又何必覬覦他人夫婿。” 楚鶯歌搖頭,極是焦慮,“我痛恨魔族,不恥為伍,只是怕jiejie被魔人誘惑,jiejie,我是為了你好。” 雁回語氣嘲諷說,“為她好,在素川別院時暗指錦書院內(nèi)有血衣,污蔑她是兇手,如今在我們訂婚宴上,又說她和魔族勾結(jié),你別對她好了,謝敬不敏,我怕你的好有一天讓她眾叛親離,死無葬身之地。” 年錦書心里暖得一塌糊涂,雁回在外真的太給她排面,何時何地都護(hù)著她,楚飛霜含笑看了他一眼,眼神微有冷意。 年錦書孤身一人慣了,被人呵護(hù)的感覺真的太好,讓她有了上癮般的著迷,“我有大哥,有夫婿,不需要你的好。” 年凌霄酸了,那我呢? 年君姚一句是何居心,受何人指示,幾乎把這件事定了性,不僅僅是小兒女之間的爭風(fēng)吃醋那么簡單。 他也不欲廢話,“來人,帶二小姐下去,嚴(yán)加看管?!?/br> “是!”宛平城兩名子弟過來,楚鶯歌掙扎著大喊,“大哥,你就是心虛,你明知道她和魔界中人有勾結(jié),你一心維護(hù)她,總有一天,你會因為jiejie害死宛平城所有人!” 她的聲音凄厲而狠,宴席上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發(fā)生何事,卻不敢再大聲喧嘩,好好一個訂婚宴鴉雀無聲。 年凌霄恨不得捂住楚鶯歌的嘴,他生平最恨旁人說一句宛平城不好。 “大師兄,九云山一行人氣勢洶洶而來,我們擋不住……”正在此時,一名子弟匆匆而來,神色惶恐回稟,他話沒說完,九云山一行人就浩浩蕩蕩,怒氣沖沖而來。 宛平城的子弟自是攔著他們,在門口卻發(fā)生了沖突,有這么一變故,楚鶯歌的事就暫放一旁,年君姚厲喝,“都住手,請他們過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九云山眾人身上,楚鶯歌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蕭瑾帶著蕭夫人,蕭長楓等人氣勢洶洶而來,除了他們有九云山附屬仙門的宗主們,每個人臉上都是怒氣未笑。 年錦書和雁回對視一眼,心里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素川別院又出了什么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