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道，“蔡郎中，茂春這丫頭冒冒失失的，您別忘心里去?！闭f著對茂春道，“還不把絲絳還給蔡郎中？”

    茂春這才恍然大悟的把絲絳遞給蔡參，只是到底羞的不行，捂著臉就跑到屋里去了。

    蔡參倒是恢復(fù)的很快，既然林瑤來了就直接問林瑤用藥的事情，“您要信得過我，就一直用這方子，多了不敢說，一年半載的還是有希望把身體調(diào)理好的?！?/br>
    林瑤一開始用的是蔡太醫(yī)開的藥，再后來蔡太醫(yī)走不開就直接推薦了蔡參，還說他的醫(yī)術(shù)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林瑤就換了蔡參開的方子，別說用了他的藥之后，就感覺身體好了許多，臉上的斑也徹底消了，這是顯而易見的。

    “自然是信得過?！绷脂幙蜌獾恼f道，“以后有勞蔡郎中了。”

    蔡參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來，隨后又說起苦蕎茶的事情來，“兩樣都給您帶來了?！?/br>
    一個是苦蕎茶，另一個則是大麥茶，林瑤喝過之后覺得還是苦蕎茶好喝，但是苦蕎茶的價(jià)格十分昂貴，不比那茶葉便宜，倒是大麥茶的價(jià)格很實(shí)惠，也就是大麥的價(jià)格，在加一個烘焙的人工費(fèi)而已。

    林瑤最后還是決定用這價(jià)格實(shí)惠的大麥茶，道，“多虧了蔡郎中了，以后開了食府，您隨便來吃就是，賬就記我這?！?/br>
    蔡參倒是很喜歡吃林瑤的菜，終于露出個笑臉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正好到了飯點(diǎn)，蔡參又在這邊蹭吃了一頓，廚娘給他端來了魚丸湯，雖說魚丸做起來費(fèi)時費(fèi)力，但擋不住好吃，過了幾日饞嘴的茂春就央求著林瑤在做一些，林瑤想著橫豎也不貴，又叫她去買了魚回來做了。

    今天蔡參運(yùn)氣好，剛好碰上了。

    蔡參吃的那叫一個暢快，等著放下筷子，就讓人去通稟林瑤，說是有話要對她說，林瑤覺得奇怪，剛才見面的時候不是都說完了？

    不過蔡參這個人，做事是個十分穩(wěn)妥的，他說有事，必然是重要的事情，就重新漱洗一番，換了衣裳去了待客的廳堂。

    蔡參剛來的時候因著趕路，面露疲態(tài)，可是這會兒吃了飯，酒足飯飽，人一下子就精神了，開門見山，直接問道，“夫人，我聽茂春姑娘說，您一直在找鋪?zhàn)?？?yīng)是沒找到吧？我也在京中開藥鋪，自然知道這邊的行情，想找個合適的十分的艱難?！?/br>
    林瑤也沒什么好隱瞞的，道，“您說的是，京城繁華，各地的商人都涌入過來，想找個合適的鋪?zhàn)哟_實(shí)是挺難的?！?/br>
    “這件事要是別人，我就覺得是異想天開，但是換做是林夫人，我瞧著卻是可能的?！?/br>
    “什么？”

    蔡參就把來意說了，“這菜肴往大了有南北八大菜系，但是再往下還分各種派系，其中有個向家菜卻特別的有名，據(jù)說最繁盛的時候光是門下徒弟就幾千人，不過到了如今卻是沒落下來，只留下一個傳人，他早就發(fā)過話，只要做出他要求的三種菜，和他心意，就愿意收做關(guān)門弟子，要知道他們向家雖然沒落了，但是在東大街有一個四層樓的鋪?zhàn)?，無論面積還是地段，那都是沒的說，千金難求?！?/br>
    林瑤覺得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許多人都慕名去試菜，但是第一關(guān)就被趕出去了，而這道菜就是魚丸，我剛吃過您做的，入口柔嫩，細(xì)嚼又爽滑勁道，實(shí)在是太美味了！”

    第35章

    林瑤突然想起吃餛飩的時候老板年娘說的話來, 道，“我好像聽過這個人，不過, 這個向家菜不是傳男不傳女？”

    蔡參道，“是，但是后來就改口了，說無論男女都行?！?/br>
    “怎么突然改口了？”

    蔡參道, “老爺子上了歲數(shù), 這幾年身體越來越不行了, 怕是把自己的這一身本事帶到下面去, 無顏面對祖宗，就把要求給改了?！?/br>
    林瑤聽了就很心動, 但還是有些猶豫，說起來她的廚藝都是自己摸索的, 還沒拜師正統(tǒng)的學(xué)過。

    “怕是班門弄斧了?！?/br>
    蔡參卻道，“林夫人這是信不過我？我可是十分挑嘴, 不是誰家的飯都要蹭的?！?/br>
    林瑤，“……”

    蔡參走的時候包里鼓鼓囊囊的, 都是林瑤送給他的吃食, 有臘rou, 醬菜，還有林瑤這幾日新做的魚干。或許是覺得帶的有點(diǎn)多, 覺得不好意思, 對著林瑤道, “林夫人, 你只管去試, 我也不是隨口亂說的, 那向老爺子的藥還是我給他抓的，平時熟得很?！?/br>
    林瑤原本就有些心動的，聽了蔡參這番話，突然就有了信心，道，“多謝蔡郎中了。”

    入冬好像也就是一夜的事情，昨天還能穿著單衣，結(jié)果第二天早上推開門，就覺得那吹來的風(fēng)帶著刺骨的寒意。

    早上，林瑤換上了素面的窄袖小襖，掐腰的設(shè)計(jì)，十分的利落貼身，比起繁復(fù)的齊胸襦裙來，又或者入冬的夾棉衣裳，更方便做菜 一旁的曹嬤嬤道，“夫人，您穿這么單薄，要是著涼了怎么辦？”

    林瑤指了指一旁寶藍(lán)色灰鼠大氅，道，“不是有著大氅？直接裹上去暖和的很?！庇值溃拔抑缷邒吣銚?dān)心我，但穿著太過厚重就沒辦法做菜了。”

    曹嬤嬤也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倒也沒有再說了，就是讓丫鬟又多帶了一個暖爐。

    上了馬車，里面的早就換上了厚厚的新棉花墊子，坐在上面十分的舒適，曹嬤嬤又遞了暖爐給林瑤，就一點(diǎn)都不冷了。

    天冷，路上的行人就變少了，原本這個時候入城都要排半天的隊(duì)伍，這一次卻只有三兩個人在前面，很快進(jìn)去了。

    林瑤按照蔡參給的地址找到東大街上的向家菜館，等從馬車上下來，頓時就明白為什么蔡參那么鼓動她來了。

    東大街原本就是最為繁華的街道，就是這么冷的天氣，也是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鬧，小販的叫賣聲絡(luò)繹不絕，除了這還有這四周的酒家銀樓。每一棟都是建的美輪美奐，奢華的很。

    但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里，向家菜館卻也是十分突出，四層的高樓就已經(jīng)超出旁邊那些房子許多，加上粉墻黛瓦，雕梁畫棟，無一處不精美，遠(yuǎn)遠(yuǎn)瞧著不像是個酒樓，倒像是一個隱居在此的高門大戶人家。

    只是這會兒店鋪的門緊閉著，從上面落下來的灰塵可以看出，是關(guān)了許久了。

    曹嬤嬤去敲門，道，“有人嗎？”

    敲了半天也沒人回應(yīng)，正好旁邊有個賣泥人的攤子，林瑤就領(lǐng)著曹嬤嬤過去，問道，“店家，您知道這向老爺子去了哪里？”

    那店家道，“夫人是來試菜的吧？”說著指了指菜館的后面，“去后門，不過您可能要等等，我昨天瞧著那老爺子又去喝酒了，估計(jì)現(xiàn)在還在睡覺呢。”

    林瑤謝過店家就和曹嬤嬤去了后門。

    門上的黑漆掉了七七八八，露出來的木料被風(fēng)化了，坑坑洼洼的，看著就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樣，林瑤想起蔡參叮嚀她的話來，“千萬不要提他的家眷，特別是他的孫女！”又想起那個餛飩攤老板娘說的話來，這向老頭因?yàn)閳?jiān)持傳男不傳女把唯一的孫女給氣走了……  當(dāng)時只當(dāng)個故事來聽，現(xiàn)在卻覺得恐怕不是這么簡單，這其中可能還有其他外人不知道的緣故。

    曹嬤嬤又去敲門，但是敲了半也沒動靜。

    “夫人，您要不去馬車上歇著吧，奴婢在這里等。”

    林瑤不肯，道，“既然誠心來拜師，就不能怕累怕苦，如果連這點(diǎn)苦都吃不了，何談?wù)\心？”

    “可是您穿的這么少？”

    林瑤卻道，“這裘衣暖和的很。”

    曹嬤嬤知道這是林瑤打定了主意，只好叫人去旁邊借了熱水，沏了一壺茶水，道，“夫人，喝點(diǎn)熱茶吧?！?/br>
    初冬的寒風(fēng)格外的冷冽，就算是穿著裘衣，也是扛不住，林瑤連著喝了五六杯茶水，約莫等了半個時辰，這才等到了向老頭。

    向老頭是向家菜第二十八代傳人，全名叫向東至，今年有五十四歲了，卻因?yàn)槌Ｄ晷锞?，不修邊幅，看著像是六七十的模樣?/br>
    向東至開了門，因著宿醉，頭疼的厲害，那語氣自然也不好，道，“來試菜的？那對不住了，今天我心情不好，不給試！”

    林瑤卻道，“是蔡郎中叫我來的?！?/br>
    向東至原本要關(guān)門的動作一停，隨后道，“蔡參？”

    “是，蔡郎中吃過我做的魚丸，就說讓我來試菜?！?/br>
    向東至打量了眼林瑤，“夫人，您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非富即貴的，可不像是要做廚子的人。”

    林瑤卻道，“以前仗著我夫君的官職，倒是做了十年的官太太，稱得上一句貴人，但是如今的我，不過是一個被休棄的下堂妻而已?！?/br>
    向東至顯然沒想到林瑤會這般直白，再去看她，只見林瑤神色坦然，舉止落落大方，十分的沉穩(wěn)。

    是人難免會經(jīng)歷風(fēng)雨，有的人扛不住，敗掉了，比如他自己，而有的人反而被歷練的越發(fā)堅(jiān)忍不拔，就比如眼前林瑤，向東至對林瑤生幾分欽佩來。

    向東至道，“那蔡郎中帶來的臘rou也是夫人做的？”

    “是我做的?！?/br>
    “那你進(jìn)來吧?！毕驏|至終于同意了。

    這后面是個小院子，但是因著常年沒有打掃，野草都半人高了，這會兒倒了冬季，野草都枯萎了下來，卻也留下了厚厚的一層枯草，難以行走。

    向東至卻像是無所謂一般，直接踩著那些枯草往里走，東邊是個廂房，一看就是向東至的住處，西邊則是廚房，外面還放著一個水缸。

    “可是先說好了，夫人要做三道菜，都過了才能拜師?！毕驏|至又指著一旁的廚房道，“但是我丑話說在前頭，我這好久沒開火了，也沒什么東西，那材料要您自備了?！?/br>
    林瑤點(diǎn)頭，道，“您放心?！?/br>
    東大街后面的柳樹街就是集市了，那里面應(yīng)有盡有，林瑤跟曹嬤嬤去了一趟就把要做魚丸的魚給買回來了，是一條七斤重的白鰱魚。

    讓林瑤自己自備食材之后，向東至就進(jìn)了屋里補(bǔ)覺去了，這會兒聽到動靜醒來，看到林瑤選的魚，道，“選了白鰱？不錯。”說完就又掉頭進(jìn)屋去了。

    林瑤看了眼四周，道，“我們得把這里收拾出來?！?/br>
    曹嬤嬤捧著木桶，里面放著剛買的魚，這一路上的少不得要顛簸，那水濺出來，這會兒天冷，一碰到水就凍的不行，可把她凍的夠嗆，只想著趕緊做菜，誰知道林瑤居然還要幫著收拾院子。

    “夫人，這地方這么亂，一時半會兒可是收拾不出來呀?！辈軏邒呶竦奶嵝蚜脂帯?/br>
    林瑤卻十分的堅(jiān)持，道，“你看那廚房的灶臺？那灰厚的都能當(dāng)碳灰用了，如何做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樣亂糟糟的地方，我可沒辦法下手。”

    曹嬤嬤也是心疼林瑤，但是聽了這話居然覺得很對，很是無奈道，“夫人說的是?！?/br>
    連帶車夫，跟車的丫鬟，還有曹嬤嬤，廚娘陳氏，加上林瑤一共五個人，車夫去提水，小丫鬟菱角去燒熱水，廚娘陳氏則是在歸整廚具，曹嬤嬤戴著手籠子去拔枯草，打掃院子，林瑤則是在擦灶臺。

    曹嬤嬤收拾完了枯草回來，看到林瑤居然還在擦，道，“夫人，不是說好只擦這邊？剩下來讓奴婢做！”

    林瑤卻道，“這盆里是熱水，不冷，再說我們?nèi)松?，我要是干坐著，就是天黑了也不一定做得完?！庇值?，“那魚丸要做起來可是十分費(fèi)時，等不得?！?/br>
    曹嬤嬤沒辦法，一直跟在林瑤旁邊幫忙，見她只是做那擦拭的輕活兒，這才安心了下來。

    幾個人一通忙活，終于把院子收拾出來了，掃掉了枯草，地面上干干凈凈的，廚房里也是，灶臺擦的锃亮，地板也是被反復(fù)的用水沖洗，洗掉上了上面的油漬。

    “好了，可以做魚丸了?！?/br>
    大家看著窗明幾凈的廚房，頓時就覺得充滿了成就感，也有了十分的干勁兒。

    向東至藏在墻角，偷偷的往外看去，曾經(jīng)雜亂不堪的小院子，這會兒被打掃的整整齊齊的，一時恍惚的想著，多好年了…… 他都快忘了，原來這個地方是這模樣。

    再去看廚房，里面的門半開著，可以看到林瑤正帶戴著圍裙敲魚絨，動作干練而麻利…… 早就枯竭多年的心又生出幾分希望來，想著這一次是不是可以吃到滿意的魚丸了？

    林瑤累了就換了廚娘陳氏去敲魚絨，陳氏累了就又換了曹嬤嬤。

    “這得虧了茂春嘴饞，后面又多做了幾次魚丸，不然也不會這般嫻熟了?！?/br>
    曹嬤嬤聽這話道，“這丫頭也是，說是回去探親，這都幾天了還沒回來？我看就是想偷懶?！睅讉€人說著閑話，到了天黑之前，終于把這魚丸做了出來。

    向東至在拿著筷子，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口魚丸，隨即露出驚喜的神色來。

    第36章

    大家屏息的看著向東至, 他又連著吃了好幾口，熱氣騰騰的魚丸，白嫩圓潤，不需要添加任何的醬汁, 本身就是最鮮的味道。

    林瑤對今日做的魚丸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剛才做完就嘗了味道，比之前做的還要好, 更嫩更爽滑。

    向東至吃了一大半, 這才放下筷子，林瑤覺得這不算是嘗味道，因?yàn)樗愠浴?/br>
    “你這是初學(xué)？”

    林瑤道, “做過幾次, 算上這次應(yīng)該是五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