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你的靈魂正圍繞在我身旁,默默地看著我嗎?你是不是想說一句“詩晨,別哭,我不喜歡你哭的樣子,好丑”……電視上,那些男主角總是這么說的…… 你在看著我被你輕輕碰過的十指嗎?在看著我從未在你面前流過的眼淚嗎? 這雙手,昨天還被你輕輕碰觸過,碰出了我滿心的歡喜,當時我還在恨許靜,恨她為什么要那么死乞白賴地跟著我們,我也在恨你,恨你為什么不敢大膽地握住我的手…… 而現(xiàn)在,你在哪里?你真的死了嗎,真的丟下我了嗎? 范飛,我好恨你,你為什么要那么笨,那么傻,要從這里跳下去?你為什么就不肯多等幾秒鐘,等我來救你? 你真的……要把我永遠地扔在這里,讓我這一輩子都停在十七歲,永遠忘不了你嗎? 你他媽的……好狠心! 想到這里,丁詩晨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在羅家村幾百號村民錯愕和猜疑的眼神中,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 她哭得很難看,一點也不像個美女,更不像丁易的女兒…… 但沒有人敢笑話她,丁易這兩個字,在武昭縣甚至明珠市都代表了很多東西,雖然范飛一直沒太弄清楚,但不代表羅家村的村民不清楚,不代表這些殺手不清楚。 所以懸崖上出現(xiàn)了短暫的詭異寂靜,就連那些原本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著的混混們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幾百號爺們在聽著一個小姑娘傲嬌地哭泣,懷念她剛剛失去的……唉,誰知道是她什么人…… 而齊風也沒有再看那些殺手一眼,只耐心地蹲在丁詩晨的身旁,用雙手緊緊地抓住她的左胳膊,似乎害怕她也跟著范飛縱身躍下。 “你不用抓著我,我不會跳下去的!要跳,也得給他報了仇再跳!” 丁詩晨忽然抬起了那張小臉,用力地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冷冷地說道。 她的臉冷得像一塊萬年寒冰,那張精致的瓜子臉上,有著范飛從未見過的冷酷表情。就連那兩彎俏麗的秀眉,此刻也竟然倒豎了起來! “吉人自有天相,而且范飛很有能力,他肯定是跳到河里去了。小姐,我想他一定會沒事的?!饼R風一連聲地安慰道。 聽到這句話,丁詩晨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使勁地一甩齊風的手,然后霍然站起身來。 她甩得那么用力,又站得過急,于是身形一晃,似乎要摔下懸崖去…… 然而僅僅是晃了一下,丁詩晨很快便穩(wěn)住了自己的身形,就像河邊的垂柳,雖然一直在迎風飄搖,卻絕不會掉到河里去。 她的身形,竟隱隱地有些名堂。 有些措手不及的齊風也趕緊跟著站了起來,雙手卻仍然死死地抓著她的左臂。這一回事出突然,讓齊風的臉色都有點被嚇白了。 “讓開!” 丁詩晨手臂再次使勁一抖,強行甩開了齊風,然后大步走到了垂手站在一旁的陳梟身前。 她高高地仰起頭,惡狠狠地逼視著比她高出一個多頭的陳梟。 此刻她再沒有了往日里的淑女風度,不光是動作粗魯,臉上的神情也十分憤怒,似乎想把陳梟扔下懸崖去。但她的眼里,也還有一絲詢問,甚至一絲希望。 “是一次配合,很完美的配合!”陳梟知道丁詩晨在追問他的那一腳射門動作,趕緊一連聲地解釋道,“范飛當時已經(jīng)沒勁跳那么遠了,但他已經(jīng)起身跳了,停不下來,所以我給了他加了一腳。放心,我踹的是腰,正是給他加勁的最好地方,他也很聰明,猜出了我的用意,所以他早有準備,腰也繃得很緊,沒傷著他……” 陳梟不知為什么,似乎很有些害怕眼前這個低他一個多頭、才十多歲的小姑娘,這一番話說得顛三倒四,語無倫次,但丁詩晨顯然還是聽懂了。 “我只需要知道結(jié)果!”她點了點頭,打斷了陳梟的話,有些焦急地問道 “我雖然沒看清,但聽到河水的響聲了,很響!”陳梟立即重重地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復(fù)。 丁詩晨頓時如釋重負地吁出口長氣,破涕為笑。 她仰著的小臉上還殘留著一點淚水,如同帶雨的梨花,貌美不可方物,讓陳梟一時間都有些看呆了。 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美女和鮮花都是很養(yǎng)眼的,難道會有人發(fā)明了“女人花”這個詞語。 “可是從這么高跳下去,就算摔到河里,恐怕也摔死了?!倍≡姵縿傂α艘恍阌直瘡男闹衼恚瑴I水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轉(zhuǎn)。 “不會的,摔不死的,他比鐵人還硬!我們趕緊去河邊找他吧!”陳梟趕緊開導(dǎo)道。 “對呀,我們趕緊去河邊!”丁詩晨這才從悲傷中解脫過來,如夢初醒般地說了一句,然后就一陣風似地奔到了跑車前,也不打開車門,便直接縱身跳了進去,穩(wěn)穩(wěn)地坐在了副駕駛室上,嚷道,“齊風,快來快來!” 這是恰到好處的一跳,沒有點功夫顯然是跳不出這一下的。 丁詩晨竟是有一技傍身的“俠女”?這一幕頓時把村民們都看呆了。 “咳咳,詩晨啊,不好意思啊,剛才是一場誤會,我不知道那小伙子和你認識……” 一個蒼老而有些漏風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正是被范飛打掉了兩顆牙齒的羅四方。 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羅四方緊趕慢趕,終于在丁詩晨離開前趕了過來,并有些尷尬地堆出滿臉的笑容,和丁詩晨打了個招呼,顯然是認識她的。 “喲,是四叔呀……” 聽到這個聲音,丁詩晨抬頭看了一眼,然后推開車門,慢慢地走了下來,臉上露出了恬靜的笑容,怯生生地叫了一聲。 這一瞬間,她又恢復(fù)了往日優(yōu)雅的模樣,連走路也是小心翼翼地半垂著頭,像生怕踩死一只螞蟻一樣,正是林黛玉那副“閑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的大家小姐風范。 “詩晨,你爸……啊……”羅四方滿臉春風地寒喧了一句,但剛說了四個字,就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丁詩晨今天穿的是一條紅色的秋裙,下擺很大,她走到羅四方身前時,雙手優(yōu)雅地提起了裙擺,似乎準備行一個古代女子的萬福禮節(jié),那條右腿卻忽然閃電般彈起,如出xue的毒蛇般,狠狠地踢中了羅四方的下身。 裙底撩陰腿! 這一腳勢大力沉,差點把羅四方直接踢飛。羅四方慘叫一聲,當場就捂著褲襠倒在了地上,眼睛直翻白…… 而在整個過程中,丁詩晨都一直在微笑著,恬靜地看著羅四方的眼睛,所以羅四方也很禮貌地回視著她,竟是一絲一毫都未防備到她的這一狠招。 羅四方身旁本來有四大高手,除了仍然躺在地上等待救護車的羅秋,已經(jīng)反水的陳梟,此刻他身旁還有凱迪和張邈,但不知為什么,凱迪和張邈都沒有出手攔下這一腿。 “喂,你干什么!”一旁的十多個殺手見狀大驚,趕緊舉槍對準了丁詩晨。 “誰敢開槍?”丁詩晨冷冷地瞪了他們一眼,清喝道,“我爸是丁易!” “小姐,你直接說你爸是李剛算了……”一旁的齊風滿頭黑線地嘀咕道。 不過丁詩晨這一聲斷喝確實有些震懾力,殺手們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村長羅長德,最后還是把槍收了起來。 “四叔,不好意思啊,剛才是一場誤會……”丁詩晨這才重新露出恬靜的笑容,看著地上正在呻吟著的羅四方,嬌滴滴地說道,“我聽我爸說你功夫很厲害,就想試試你的功夫,沒想到我爸是在幫你吹?!?/br> 聽丁詩晨學(xué)自己剛才的那句開場白,又繼續(xù)損著自己,剛剛清醒過來的羅四方一口氣沒接上來,被噎得再次翻起了白眼。 “你們!”村長羅長德嘆了口氣,一反常態(tài)地沒敢發(fā)飚,只狠狠地瞪了袖手旁觀的凱迪和張邈一眼。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只是個軍師,文明人,不打架!”張邈趕緊為自己分辯道。 “我是沒反應(yīng)過來……”凱迪聳了聳肩,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隨后便用手指了指端著長槍站在車后的陳梟,眼神炙熱地說道,“我一直在盯著他,省得讓他跑了!” “他?他是我的人,要跟我走!”丁詩晨一邊淡淡地說著,一邊快步走回跑車旁,然后笑靨如花地對著齊風和陳梟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倆人過來。 于是齊風跳上駕駛座位,陳梟端著槍跳上了后座,紅色跑車吐出些尾氣,然后絕塵而去。 羅長德沒有發(fā)話,羅四方也正躺在地上哼哼,一時竟沒有人敢上前攔阻,這讓羅家村數(shù)百名村民的眼珠子跌了滿地。 第八十二章 尋找 “小姐,你今天怎么這么……” 直到跑車開出羅家村,齊風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怎么這么橫是吧?”丁詩晨咬了咬牙,冷笑道,“我今天就使橫了,怎么樣?羅四方不是也使橫嗎?他不是逼得范飛跳崖了嗎?他欺負范飛,我就欺負他,讓他也嘗嘗被人欺負的滋味!哼,范飛如果沒事還好說,如果有事,我跟他沒完!” “雖然是這個理,不過丁總知道后恐怕會……很不高興,畢竟今天你和羅家這樣鬧翻,是丁總很不愿意看到的場面。而陳梟也是我們剛挖……剛爭取過來的人,他今天這么當眾反水,就徹底暴露了,以后就很危險了,羅家一定會報復(fù)他?!饼R風嘆了口氣。 “陳梟是西街陳家的人,他今天也沒打傷羅家的人,羅家不敢動他的,否則就要和西街正面沖突起來!現(xiàn)在你別管這事了,專心開車,趕緊去找范飛!”丁詩晨有些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又扭頭對陳梟問道,“陳梟,你今天沒有機會制住羅四方嗎?” 身高一米九幾、高大威猛的陳梟坐汽車時經(jīng)常會覺得空間不夠,不過這輛車是敞篷車,倒能讓他挺直了背。此刻他坐在后座上,將鐵槍橫放在兩個車門上,用兩只手護著,并一直在小心地觀察路面,深恐露出車身的長槍被別的車刮擦到。 “有?!甭牭蕉≡姵康脑挘悧n沉吟了一會,簡潔地答道。 “那你為什么不當場制住羅四方,逼他下命令放走范飛?為什么要讓范飛冒險去跳崖?”丁詩晨頓時急了,聲音也忽然撥高了,顯然是內(nèi)心十分不悅。 “丁大小姐,請你說話客氣點,不要用這種質(zhì)問的語氣!”陳梟皺了皺眉,淡淡地答道。 “客氣?我昨晚找到你時,可是答應(yīng)過給你五萬塊的,你也信誓旦旦地答應(yīng)過我,要好好保護范飛的!可你今晚保護到了嗎?萬一他摔死了怎么辦?”丁詩晨依然是大聲嚷嚷著。 “五萬塊?”陳梟冷笑道,“丁大小姐,你以為我真的是為了你那五萬塊就背叛海闞?我陳梟是講義氣的人,不會輕易背叛誰!” “你什么意思?”丁詩晨頓時愣住了,眼神里也忽然滿是警惕。 齊風沒有回頭,卻警惕地在車內(nèi)后視鏡里看了幾眼陳梟,眼神里同樣是滿滿的警惕。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其實我答應(yīng)幫你,只是因為我被你爸爸救過一回命,欠了他的人情,所以才去幫他去海闞身旁做臥底。所以在你試圖用錢收買我之前,我早就是你們丁家的臥底了,今晚只不過是順手幫你們丁家多做一點事而已?!标悧n嘆了口氣,說道,“另外你是讓我暗中保護范飛,我做到了,幫你救了一回范飛?,F(xiàn)在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欠你們丁家什么了,所以你也大可不必這樣責問我!” “啊?我爸爸?怎么會這樣?”丁詩晨頓時愣住了。 “沒錯,丁總讓我去當臥底時,是因為他查到了海闞和羅四方的關(guān)系,所以才給我安排了與海闞的巧遇,想通過曲線救國的方式,讓我間接地接觸到羅四方,當他的親信,當丁總的眼線。因為我是西街的人,羅家肯定會提防我,丁總和我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幫海闞和羅家做了不少事,這才讓海闞和羅四方最終消除了疑慮。所以不到關(guān)鍵時刻,沒有丁總的命令,我是絕不能暴露的,否則以前做的努力全都白費了,還會引出很大的麻煩。所以我今天也只能暗中幫助范飛,何況你以前也只是讓我暗中幫助他……” “原來是這樣……對不起,剛才我是太著急了?!倍≡姵裤读算叮s緊道了句歉,又有些沮喪地說道,“我讓你暗中保護范飛,是因為我以前不知道海闞和羅四方的這重關(guān)系,更沒想到今天會出現(xiàn)這樣的緊急狀況,我當時只以為范飛會在追債中遇到麻煩,所以才準備花錢買通你,沒想到你早就……” 聽了這番對話,齊風有些驚訝地回頭看了陳梟一眼,似乎并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看了陳梟一眼后,齊風又扭頭看了丁詩晨一眼,眼神里同樣很有些訝異。畢竟他是丁詩晨的保鏢,經(jīng)常接觸她,但很少看到她道歉的場面…… “理解。”陳梟見丁詩晨對自己道歉,臉上也就露出了一點微笑,說道,“今晚這事我也沒辦法,關(guān)于我接近海闞的目的,丁總特別交待過,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要不是今天海闞忽然叫我來幫羅四方的忙,又出現(xiàn)了這種緊急情況,我也不可能發(fā)短信告訴你。所以我當時并沒準備明著出手,只是暗中幫助了范飛,估計最多是引起羅四方的懷疑而已。我沒想到你來了之后竟然沒有假裝不認識我,反而直接當著眾人的面來逼問我,我就被迫徹底暴露了……還不知道丁總知道后會怎么大發(fā)脾氣呢,這事后果恐怕很嚴重。” “對不起?!倍≡姵吭俅尉趩实卣f了一句,“我當時太急了,也不知道我爸跟這事有關(guān),所以……” “沒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而且就算你不逼問我,一旦我把這事告訴丁總以后,估計他也會讓我悄悄離開的,所以我遲早是會暴露的,只是時間早晚問題。”陳梟笑著安慰了丁詩晨一句。 “?。繛槭裁??”丁詩晨疑惑地問道。 “因為當時羅四方一說讓我去對付范飛,我就知道情況緊急,只得用我自己的手機趕緊給你們發(fā)了條消息?!标悧n笑道,“而根據(jù)我對羅四方的了解,他這人心思縝密,身旁還有個叫張邈的軍師幫著出主意,他們有可能會去追查今天所有親信的手機通話記錄和短信記錄,包括我,所以就有可能會發(fā)現(xiàn)我向你們發(fā)過短信。如果是那樣,那么我遲早也會暴露的。你這樣倒也好,省得我這幾天還得提心吊膽地留在羅四方身旁,以防被他暗算。” 丁詩晨默默地點了點頭。 “其實這里面還有一個原因……你說我今天沒打傷羅家的人是不對的,事實上,我和范飛暗中聯(lián)手,把羅四方的左臉都踢青了,還踢掉了他兩顆牙齒,嘿嘿,所以羅四方對我很憤怒,不管我暴不暴露,他遲早也得找我的岔子。”陳梟笑道,“其實這件事也不光是為了幫你,我見范飛那么狠,一個人就敢單挑羅家,對他也很有些佩服,也對處事陰險的羅四方很看不上眼,所以才借機會這么整了他一下……” “???難怪他說話聲音不對……快把今晚這件事從頭到尾說一遍,撿緊要處說,好嗎?”丁詩晨臉上立刻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小姐,你們邊走邊說吧,已經(jīng)到河邊了……” 這時,齊風已經(jīng)把車從附近的一條橋上開到了河邊,于是扭頭說道。 “繼續(xù)往前面開??!”丁詩晨頓時回過神來,指著前面的一條小路說道。 “這條路不能開,太泥濘了,容易陷進去,另外這路上太窄,還有很多大石頭,底盤什么的估計都得掛壞,而且車子還可能掉到水里去!”齊風借著車燈看了看那條躺在河岸和菜地之間的田間小路,有些為難地說道。 “往前開,能開多遠是多遠,別管車子,也別怕掉水里去,我們都會游泳的!”丁詩晨毫不猶豫地答道,同時趕緊從車上站起身來,大聲叫道,“范飛,范飛!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