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br>
    賀知舟接著說：“我原本以為，他也叫謝靈均，是一個意外?！?/br>
    江歇搖了搖頭，道：“我取的。他們一個是我的大徒弟，一個是我的三徒弟。他們都叫謝靈均，都是我取的名字?！?/br>
    說完，江歇離開蒲團(tuán)，從地上起身。他用難以辨明的目光，深深地注視著謝靈均。

    世上本來只有一個謝靈均，第二個純粹是意外。江歇原本以為是個糟糕的意外，可以放任自由，讓其自生自滅?？涩F(xiàn)在看來，這是個意外之喜，或許能夠打破困擾他百年的僵局。

    “賀長老，”江歇說，“你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嗎？”

    賀知舟：“是?！?/br>
    江歇猛地看向賀知舟。

    劍光一閃，江歇的劍已經(jīng)對準(zhǔn)了賀知舟。

    他無情發(fā)問：“還有別人知道這件事嗎？”

    賀知舟：“只我一個。”

    江歇點了點頭，舒了一口氣，緩緩道：“那還好，事情還有挽回的余地?，F(xiàn)在，我要你以心魔起誓，絕不將此事泄露分毫——”

    賀知舟打斷道：“他是靈物化魂嗎？”

    “是。靈均誕世那日，正是我?guī)煹苤x長懷的祭日。師弟臨死前，將兩種靈物交給我，一種名為融血冰蓮，一種名為蒼木寸心……”

    江歇說話間，看向謝靈均：“你就是融血冰蓮與蒼木寸心融合之后，生出來的魂靈。你不是人族，你是靈族。

    “我是人……還是靈。或者是妖，還是魔。這都只是皮囊?！敝x靈均眼中霧氣彌漫，這霧氣很快蒸發(fā)。

    等視線恢復(fù)清明之后，他發(fā)現(xiàn)，江歇鬢邊已經(jīng)霜白。

    他停頓一下，接著道：“我就是我，我只是我。我的名字，謝靈均?！?/br>
    或者，索性連名字都只是一個代號。

    他的靈魂，獨一無二。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謝靈均和沈正澤的神魂是真的融合在一起了。

    我預(yù)估，下一章或者下下章，沈正澤就要開掛了。

    老實說，我想看沈正澤日天日地，維護(hù)謝靈均，應(yīng)該快了吧。

    第40章 心魔誓言

    “很好，你有這個覺悟就好。”江歇贊賞道。

    謝靈均目光復(fù)雜地注視著江歇鬢邊的白發(fā)。

    修士除非遭逢巨變,或者氣運耗盡,否則不顯老態(tài)。

    江歇以前自然是滿頭烏發(fā),將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看起來年輕卻威嚴(yán)十足。

    而現(xiàn)在江歇已經(jīng)老了，雖然他的面龐還是萬年如一日的光滑,可他的霜白的兩鬢已經(jīng)出賣了他。

    “青陽閣不招收妖族、魔族……此前也從未有招收靈族的規(guī)矩……”賀知舟也同樣目光復(fù)雜,他沒有想到這是閣主江歇一手安排的。

    “青陽閣不招收妖魔幽,這是規(guī)定?！苯獙R知舟說,“但沒有不招收靈族的規(guī)矩。謝靈均是我培育出來的靈族，并安置在謝家。我曾經(jīng)囑咐過謝家家主，讓他在謝靈均二十歲時,叫謝靈均趕往青陽閣拜師學(xué)藝?！?/br>
    賀知舟：“可是——”

    江歇直接打斷：“無須憂慮，我自有考量。我很抱歉,對你刀劍相向，這非我所愿?？煞裾堎R長老以心魔起誓,絕不將這件事外泄?！?/br>
    “心魔誓非同小可,”賀知舟搖頭拒絕,“如果我不愿外泄,卻因為意外而疏忽了。我將心魔纏身，境界永無進(jìn)益。心魔誓,修士之所大忌。如果閣主對我的人品有所信任，就請相信我，就算沒有心魔誓,我也絕不會泄漏分毫?！?/br>
    江歇盯著賀知舟的雙眼。

    半晌，他微微頷首，收起了劍，鄭重其事道：“沒有從一開始就信任你，是我的錯?！?/br>
    賀知舟終于松了一口氣：“無妨。”

    “是我老糊涂……”江歇閉目，仰天長嘆，而后緩緩睜眼道，“我怎么能夠逼迫你發(fā)下心魔誓呢？”

    賀知舟見江歇內(nèi)疚，開口安飛：“這很正常?！?/br>
    豈料江歇搖頭，痛苦道：“其他人這么做也就罷了，惟獨我不應(yīng)拿心魔誓來要求別人……是我的錯……我已經(jīng)老到不能將心比心了……”

    賀知舟聽到這里，明白過來，江歇有自己的過往與苦楚。

    江歇問道：“我本來快要突破太上境了，可境界停止了三百年之久，你可知為何？”

    賀知舟先是一驚，很快反應(yīng)過來。

    他原以為江歇境界停滯不前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三界現(xiàn)存的太上境大能也就六位，可現(xiàn)在看來，竟然另有隱情。

    “我曾經(jīng)發(fā)下心魔誓，”江歇徐徐道，“此生與謝長懷不復(fù)相見。可我得知他被人追殺，快要殞命的消息時，我還是義無反顧地殺入了深淵。我違背了誓言，因此受到天道懲戒，只能夠停留在無我境大圓滿?！?/br>
    賀知舟心中震撼，說不出話來。

    江歇滿臉疲倦，語氣中充滿了悲傷：“你還有什么事嗎？沒有的話就請離去吧?！?/br>
    江歇說完，重新坐回蒲團(tuán)之上。

    這里是慰靈塔。第七十九層里放置的尸首，是青陽閣歷代的長老。江歇的師弟，謝長懷，死后安葬在此地。

    江歇對面的那具棺木，里面放著兩具面目全非的尸體——青陽閣的叛徒謝長懷，以及他的妻子，應(yīng)天宗魔尊曲婉容。

    賀知舟想到這里，再無法直視江歇，只要一看到江歇，就覺得心痛萬分，難以呼吸。

    賀知舟尚且如此，他不敢想象江歇的心情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