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弱不禁風(fēng)的小姑娘抱著這樣大的一條豬后腿，換做是誰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祝桐桐將又抱得高了些，伸手在厚實的豬皮上拍了兩下：“今兒我看豬rou便宜就買了一條腿，這不快過年了嘛，這條腿賴好腌腌，就夠咱家里人吃一個月呢！”

    就算不是萬元戶，也得過上萬元戶的好日子！得過且過，是祝桐桐一向的生活態(tài)度，才不管這是什么年代。

    在家里的時候，祝桐桐整天和牲口打交道，這豬rou的腥味她就跟沒聞見一樣。

    幾滴血水滴在她的棉衣袖上，殷出的一片紅很快就變成了黑色。

    崔世杰上下瞅了瞅她的衣裳，除了滴在袖子上的血水之外，附著在豬皮上的臟泥也蹭了不少在她的頭發(fā)上。

    “這得花……”那句話只說了一半，崔世杰就趕緊又咽回到肚子里。

    算了，媳婦也是為了家里人能過一個好年，一片好心，總不能潑她的涼水。

    伸手替她捏去頭發(fā)上粘著的泥，崔世杰單手抓住倒朝天的豬腳，一用力，就從祝桐桐的懷里抽了過來，“你身子弱，還是我來拿吧?！?/br>
    出門拿東西本來就是男人們的事，在部隊鍛煉的這幾年，一條幾十斤的豬腿根本算不上重。

    順手把那一件包好的棉衣拿出來，崔世杰塞到了祝桐桐懷里，“剛看棉衣便宜，就想著給你買一件，你身上的這件，穿得得有兩年多了吧。”

    外國人的機(jī)器里做出來的衣裳，和自己手做的就是不一樣：規(guī)整地包在透明袋子里，正中間還夾著一張硬紙片，上面“解放牌”三個大字格外顯眼。

    包裝的外面還貼著一張白色標(biāo)簽，上面手寫了一串?dāng)?shù)字：10,33,46

    “這是啥意思？”指著包裝上的一串?dāng)?shù)字，祝桐桐問道。

    崔世杰擺擺頭，“我也不知道，剛才就聽見人吆喝什么抽獎了，估計就是抽獎號碼吧?！?/br>
    聽到這，祝桐桐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耳邊似乎又傳來了敗家子系統(tǒng)那個幸災(zāi)樂禍的聲音。

    抽獎，可別了，好不容易花光的錢，可不能再賺回來了。

    把里面的棉衣拿出來，隨即三兩下就把標(biāo)簽撕成碎片，再在包裝上踩上一腳，祝桐桐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道：“這都是城里人騙人的把戲，真要兌獎，肯定管咱們要錢?！?/br>
    對，媳婦說的都對。自己在部隊時間長了啥也不知道，她一定不會誆自己。

    崔世杰只是順從地點點頭，“成，你快試試衣裳合身不?！?/br>
    棉衣是崔世杰按照她結(jié)婚時，媒婆報的尺寸挑的，稍微大了一號，可以多穿兩年。

    “哎呀，費這個錢干啥，我身上這衣裳好好的，買了不就浪費了？”祝桐桐口是心非地抱怨道。

    她說不定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自然都想把錢花在崔世杰身上，免得浪費。不過，拿過棉衣的時候，她合不攏的嘴倒把她的心思全暴露出來了。

    母胎solo二十多年，祝桐桐從沒嘗過談戀愛的滋味，難得遇上個對自己這般好的兵哥，就算他送的是張紙，她都是一樣高興。

    棉衣是棗紅色的，中間幾粒黑色紐扣就像是棗核，在身前比劃兩下，嗯，正合身！

    “下次可不許買了，凈浪費錢?！悲B好塞進(jìn)籃筐里，祝桐桐拱了下鼻子，“走吧，結(jié)賬回家?！?/br>
    百貨大樓的一樓布置了幾個結(jié)賬臺。防止有些客人沒素質(zhì)，偷摸把rou蔬換斤換兩，或者干脆把一些小物件藏在身上。

    所以，量稱的商品和小物件都是在每個鋪前結(jié)賬，只有大件商品、衣裳、家電才需要在結(jié)賬臺交錢。

    周末人多，中午更是百貨中心人最多的時間點。

    每個結(jié)賬臺旁邊除了收銀員還有幾個□□子的大姐，排隊的客人每人一張票，要是誰想偷偷插隊，這一念手里的號就能被揪出來。

    祝桐桐的前面排了好幾個人，相比左一籃子、右一豬腿的崔世杰，她的手里只抱著那一件棉衣。

    數(shù)賬、結(jié)賬、找錢……沒有未來的科技，這一水的流程顯得格外漫長。

    不少排隊等待的人都沒了耐性，開始小聲地抱怨，倒是崔世杰的臉上一直掛著輕松。

    “累了吧，我?guī)湍隳命c？”

    百貨樓里開著暖氣，這一多，溫度就上來了。

    替他揩去額上的汗珠，祝桐桐想著把他手腕的籃子接過來。

    一個側(cè)身躲過了她伸來的手，崔世杰只是笑笑，“不用，我拿著就成?！?/br>
    “讓一下，謝謝?！?/br>
    正說著，幾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就急匆匆地從排好的隊里穿過?？吹贸鏊麄儜?yīng)該都是百貨大樓的人，靠近胸口的地方都縫著一個黃色的“貨”字。

    站在結(jié)賬臺里面，男人從周圍搬來了幾張結(jié)賬員用來坐的椅子，拼在一起，勉強(qiáng)算是支起了一個小臺。

    “咳咳！”

    一個約摸著三十多歲的男人拿著喇叭咳嗽了兩聲，掃視著排隊結(jié)賬的人，他的臉上勾起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動作，直勾勾地看著他。

    “各位顧客，歡迎您關(guān)顧州政市百貨中心，”沖著大家鞠了一躬，男人繼續(xù)道，“為了慶祝新年，同時也是我們百貨大樓的一周年紀(jì)念日，我們在這周的促銷活動上，加入了一些小節(jié)目?！?/br>
    話畢，旁邊的男人便抱起一只紅色的紙箱走到他跟前。

    “在一些貨品上，我們貼上了數(shù)字標(biāo)簽。現(xiàn)在我們會從已售出的貨品中，隨機(jī)抽取五名幸運(yùn)顧客，平分我們二百元的新年基金！”

    男人的一句話，瞬間將大樓里的氣氛點燃。

    所有人都開始翻找著籃子里的標(biāo)簽，一人四十塊，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啊，對不少家庭來說這筆錢都可以滋滋潤潤地過一個月了，自然讓每個人都眼熱心饞。

    看了看包裝袋上殘留的白色印記，祝桐桐小聲道：“假的，他們就是想誆錢?！?/br>
    “好！我開始抽了！”

    舉起雙手動了動手指，男人的喇叭放在了一旁。把手伸進(jìn)盒子里劃拉了兩下，輕輕一抓就帶出了好幾張折疊好的紙片。

    “85,56,95”

    “10,33,46”

    “53,86,53”

    ……

    等等，剛才有個數(shù)字好像有點熟悉？

    湊到祝桐桐耳邊，崔世杰疑惑地皺了下眉：“他剛才念的有個數(shù)字，好像就是剛才貼在棉衣包裝上的那個?！?/br>
    祝桐桐的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耳后。唔，這么辦？

    “幸好，咱們差點就受騙了?！崩^續(xù)裝著淡定的模樣，祝桐桐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就知道關(guān)于抽獎的事情不能沾，要不是剛才自己撕掉了標(biāo)簽，現(xiàn)在自己空空蕩蕩的口袋里肯定還要多出四十塊來呢。

    “中獎的幸運(yùn)顧客在哪？讓我看看你們的雙手！”

    “我！我！”

    后排的一個女人用力地?fù)]舞著手里的毛線團(tuán)，上面粘著的標(biāo)簽，就是男人剛才念到的一串?dāng)?shù)字。

    一共五個名額，但最后只有一個人來認(rèn)獎。除了被祝桐桐撕掉的標(biāo)簽外，其他中獎的人早就付錢走人了。

    一個人就拿了兩百塊，原本讓人眼紅的數(shù)字一下子翻了五番！

    失望地撕掉手里的標(biāo)簽，大樓里，剛才還活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垂頭喪氣。

    “以為驚喜到此結(jié)束了嗎？”挑了挑狡黠的眼神，男人又打了個手勢，讓人重新拿來了一只紅盒子，“不！更大的獎項這才要正式揭曉！”

    “這次，我們將只抽取一名幸運(yùn)兒，除了今天買的所有商品全部免單之外，還將獲得我們百貨大樓贈送的五百元過年基金！”

    氣氛炸裂，歡呼的聲音比剛才還要高上兩三倍。

    所有人都開始翻找手里任何帶數(shù)字的東西，甚至把原本貼在包裝上的標(biāo)簽都被撕下來，一片一片地拼貼成一串?dāng)?shù)字。

    五百元啊，對于一個普通的城市家庭而言，一年不吃不喝都不一定能存下這么多的錢。

    這是個能讓人眼紅到滴血的數(shù)字，所有人都抬著頭注視著男人的手，等待著他宣布這個激動人心的數(shù)字。

    男人的手伸進(jìn)了箱子里，只是攪動了兩下而已，但是在那些顧客眼里卻有一個小時那么久。

    再次伸出來，男人的指間夾著一張疊在一起的紙片，高高舉起，紙片聚集了幾乎上百人的目光。

    緩緩張開那張紙片，大眼掃了一個數(shù)字，隨即，男人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刻意拖長腔道：“這個數(shù)字……很吉利。”

    “它就是……666！請手里拿著666號排隊號碼的顧客舉起手來！”

    念出數(shù)字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低頭看著手里的號碼紙。在可惜自己沒有中獎的時候，也在扭頭觀望，看看這個獲得了五百塊的幸運(yùn)兒是誰。

    只見人群里，一只幾十斤重的豬腿慢慢被舉了起來，肥碩的rou還在滴血。

    那是個身材高大、穿著軍裝的男人，單手舉起豬腿毫無費力。

    緊接著下一秒，站在他旁邊的女人就眼前一黑，整個人軟綿綿的，咣當(dāng)一聲摔在了地上。

    某大爺：“這姑娘咋還暈倒了？不會是犯了啥病吧？”

    某大娘：“還能是啥??？沒見過錢的窮病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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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祝桐桐：買個電視機(jī)吧，在家呆著挺無聊的。

    崔世杰：女孩子家家，不要說臟話。

    祝桐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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